“嗯。”陸淮琛淡淡應了一聲。

紀令月眨了眨眼,神情慢慢湧起一股不可置信之色。

“那個欲闖進門襲擊我的就他一個人?”紀令月瞳眸慢慢瞪大。

不是她驚訝,而是那人瞧著瘦瘦小小的模樣,跟當初被她從避暑山莊領回去的阿奇一樣瘦小。

得到陸淮琛的回應後她走了上去,仔細瞧了瞧,竟發現這是一名女子。

紀令月有些驚訝,這女子瞧著不大,似乎與她年紀相仿。

她抬手輕輕晃著眼前把頭埋進臂膀中的女子,“能聽到我說話嗎?”

感受到那女子身子微微一僵,及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紀令月這才恍然,“難怪你模仿葉姨時聲音如此相似,我還以為哪個男人聲音掐的比嗓子眼還細。”

“怎麽回事?”陸淮琛慢慢走了過來,恰好聽到她的話。

紀令月指了指眼前的女子,“她起先模仿葉姨的聲音意圖騙我開門,我一直以為有好幾個男人堵在門口。”

“沒想到隻有她一人,真是令人意外。”

她絲毫不懷疑禁軍是否有抓漏,有陸淮琛這座大佛鎮著,誰敢慌亂敷衍?

隻是這名女子……真的是誰派來害她的嗎?

紀令月看著她瘦瘦弱弱的模樣,起先還有些奇怪,忽然想起那似乎要將門拍碎的力道,頓了頓。

她問,“你是怎麽溜進客棧的?”

那女子沉默不回,紀令月沉吟半晌,忽然道。

“你方才應當看到了禁軍的實力,若是不說,隻有死路一條,你明白嗎?”

那女子神情一動,她緩緩抬起頭,那瘦削的小臉五官清秀。

她開口,聲音意外的平淡,“我原本就是這客棧中的人,何來潛入一說。”

客棧中人?紀令月一愣,“你是客棧老板的女兒?”

說完,她打量著這人的穿著,怎麽看也不像是商人之女。

“客棧老板的女兒?”那女子忽而嘲諷的一笑,“你高估我了,我不過一個打雜的。”

“那你為何今晚突然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一開始屋外響起的聲音就是你放的吧。”

紀令月起先便覺得奇怪,如果她真的打算對自己做什麽,偷偷摸摸進行便好了。

而她卻先是鬧出響動引起旁人警覺,在她門口時的舉動也十分耐人尋味。

通常來說,一個人未達到目的,應當及時的選擇放棄,以明哲保身為主。

她給人的感覺卻是破罐子破摔,從頭到尾就像是等著人將她抓走一樣。

那女子好似真的放棄了,她有些頹喪垂著頭,慢慢開口。

“我鬧出那麽大動靜,就是為了讓你們發現,能夠順理成章的將我關押起來,最好的情況便是將我一同帶走,我再尋個時機逃離。”

說著,她自嘲一笑,“沒想到你們是皇室中人,我這也算陰溝裏翻了船。”

皇室中人,普通百姓興許一輩子都見不到一次的,居然就這麽被她如此狗屎運的撞上。

紀令月恍然,“這麽說,你不是故意針對我咯?”

那女子無力一笑,“我哪兒知道誰是誰,隻聽說整個客棧都被一個財大氣粗的人包下了,我隨便挑了一間鬧事罷了。”

紀令月沉默,合著她隻是純粹的運氣問題了?

她默默看向身旁那個真.財大氣粗的人,隨後問道,“你為何想走?”

“自然是因為這客棧的人不是什麽好東西。”那女子靠在牆旁,眼眸闔起。

“這個客棧位於兩地交界處,來往者有官府中人有商人有江湖客,亦有盜匪山寨,魚龍混雜的人來多了,這客棧自然也便的不幹淨了起來。”

“在這件客棧打工的,幾乎都是被人販子拐來賣不出去丟下自生自滅的。”

那女子道,“這客棧原先的主人心善,悄悄把那群孩子給藏了起來,對外隻稱是自己招的小工。”

“可自從那人身死,中途跑來一個身世不明不白卻自稱那人的親兒子之後,一切都變了。”

女子說著,倏然伸出了手,寬大到不合身的衣袖倏然滑下。

那隻瘦削手臂上,遍布著青紅相間的猙獰疤痕,有些已結痂的傷口上添了數道新傷。

紀令月瞬時倒吸一口涼氣。

她下意識伸手往後一別,想抓著東西以來掩飾自己太過震撼的神情,卻不料指腹陡然觸上柔軟冰涼的布料,與她今日穿的衣裳大相徑庭。

紀令月沒有多想,手指狠狠一揪後很快便鬆開。

她道,“這件客棧的老板在虐待你們?”

紀令月眉間微肅,“如你這般的還有多少個人?”

那女子聞言忽而睜眸,她定定看著紀令月,嘴角慢慢揚起一抹滲人的笑意。

“都死了。”

紀令月一愣,“死了?”

夜風拂過,像是冰冷的蛇軀沿著脊梁攀上脖頸,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窖,雙腳動彈不得。

她有些艱澀的開口,“怎麽死的。”

那女子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因為你們啊。”

紀令月心裏咯噔一聲。

像是覺得紀令月神情著實有趣,那女子直徑無視她身旁那個氣勢可怖的男子,破罐子破摔繼續道。

“若是尋常有人意包下整座客棧,老板不會答應的。”

“我起先還覺得奇怪,究竟來了什麽人讓他如此忌憚,如今我倒是明白了。”

她輕笑,笑聲帶著幾絲瘋狂,“我們都是被他豢養在這個牢籠中的囚徒,他所有見不得人的證據都在這間客棧之中。”

“一夕之間消滅所有證據的方法,你可想到了?”

紀令月深吸一口氣,以往隻是在網上看到如此殘忍的事件,當時光看文字描述那血淋淋的事情經過都覺得可怕。

這世間竟真的有如此畜生都不如的人。

那女子道,“一個晚上,那幾人的血幾乎滲透了木板,如血河般的情形,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老板還拉著僥幸活著的我一塊一塊的掰開木板重新替換,若是做的慢了,那帶刺的鞭子便一下又一下的往我身上抽。”

紀令月這才想起客棧一樓的地麵深淺色塊詫異十分明顯,她當時也隻是一瞥,並未有過多在意。

如今聽到真相,寒毛不由豎起。

她艱澀道,“那人把所有的……都發泄到你身上了?”

女子不答反道,“反正都是死,死在你們手中好歹能得個痛快。”

說著,她閉上了眼睛。

“我話都說完了,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