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的殘忍

喬莫涵摸了摸略略瘦削的下巴,半開玩笑地說道:“那就好,那他就不會像上次那樣打擾我們啦!”

易歡其實很羨慕喬莫涵,因為他看上去好像一直都那麽開心,似乎一點煩惱都沒有。聽喬莫涵那麽說,她冷不防問道:“莫涵找我有什麽事嗎?”

喬莫涵很無邪地笑道:“想單獨和歡歡待會兒而已。丫”

易歡微微一笑,她朝四處看了看,問道:“幼涼沒過來嗎?媲”

喬莫涵的眉目之間帶著獨屬於小孩子的那份天真柔軟,但是很奇異的,他的瞳孔深處卻一直一直帶著一抹幾不可察的冷峭,自私而無情。即使是麵對了難得合他心意的易歡,喬莫涵依舊還是如此。所以,他悠哉遊哉地摸摸纖細指頭上的銀色鋼戒,很無害很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她的事,我從來不去了解的。”

夏幼涼幾乎都追著她滿世界跑了,她獲得的居然依舊隻是這樣的回報!易歡瞬間愕了愕。

跟前這個看上去幹淨無害的男人,應該比嫉惡如仇的溫栩來得更加殘酷無情吧?

見易歡不說話,喬莫涵微俯身,湊到了易歡跟前,他低低笑道:“歡歡,要是你想見幼涼,我可以幫你找她來。”

易歡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沒什麽事。”

喬莫涵退回身,明淨地笑,“這就好。要是把她叫來,還真的要多一個很耀眼的燈泡了。”唔……他不喜歡燈泡。

易歡直覺喬莫涵的身上散發著一種若有似無的攻擊性,於是,她朝喬莫涵淡淡一笑,“莫涵,你先去忙吧!我到外頭透透氣。”

喬莫涵馬上粘上易歡,“我和你一起去。”

易歡一愣,幹幹一笑,直接拒絕,“不用……”

“不用客氣。”喬莫涵不由分說地伸手抓過了易歡,毫無芥蒂地牽著她穿過人群,朝會場旁側的陽台走去,“我聽說從這個陽台看海很漂亮的。現在這裏空氣不是很好,我們一起到外頭看看。”

感覺到易歡的隱隱掙紮了,喬莫涵手中的力道微微收緊,易歡頓時覺得似乎是有條柔潤冰紗瞬間纏緊了自己的手腕,帶著勒死她腕部肌肉的狠勁,她一愕,抬頭看向喬莫涵時,卻見喬莫涵正轉頭朝她眯眼微笑,“歡歡,要是不乖乖聽話,我可是會直接將你抱到陽台那邊去的哦!”

對於行為乖張特立獨行任意妄為的喬莫涵來說,易歡相信,他肯定說到做到。於是,她不再掙紮,皺著眉,任由他將她牽到了不遠處的陽台上。

不用說,他們兩人碰到了溫栩。

當時,溫栩正扶著陽台欄杆,抬頭遙望茫茫海平麵。濕潤冰冷的海風吹過,仿佛要將那段略顯纖細的頎長身影硬生生刮進死寂無邊的深海一般。

看到那道孤寂背影的刹那,易歡居然有瞬間的窒息。

喬莫涵是故意的。

看了眼臉色幾近蒼白的易歡,再抬頭看向溫栩的背影,喬莫涵迎風輕笑,“阿栩,好久不見。”

溫栩轉過身的瞬間,易歡幾乎是用盡全身力道掙開了喬莫涵的大手。但是溫栩還是看到了。他勾著眼角,眸色薄涼,甚至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清冷。而後,他將視線全部放到了喬莫涵的身上,清清一笑,“是好久不見了,莫涵。”

喬莫涵穿得很潮很少,冷不防被冰冷刺骨的海風一吹,他雙手摩擦了下雙臂,笑道:“外頭很冷,阿栩一直站在這裏不冷嗎?”

溫栩穿得其實也不多,就一件黑色襯衫,外加一件黑色長風衣,但他似乎一點都怕冷。透過細碎漆黑的劉海,溫栩的眸間倒映出了跟前那個隱約有示威跡象的好友,他置若枉然地彎起嘴角,“既然覺得冷,就進屋去吧!”

喬莫涵一眨眼,握過易歡的雙肩,將易歡推到了溫栩的麵前。易歡瞬時低頭,溫栩直接抬眸盯住了喬莫涵。

喬莫涵一點都不懼怕溫栩眼裏正逐漸滲出的點滴危險,他笑得乖張恣意,“我可是陪歡歡出來看海的哦!再冷也沒關係。”說著,喬莫涵還煞有介事地湊到易歡耳邊,問道,“歡歡覺得冷嗎?”

易歡直接從頭冷到了腳,僵硬如冰。

溫栩側首眯眼,神色隻怪異了一秒,立馬恢複到了之前雷打不動的平靜。他邁開腳步,與易歡擦肩而過。

在溫栩的手扶上門把手的時候,喬莫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等一下,阿栩。”

溫栩用背影回答了他,冷靜到幾乎詭異,“什麽事?”

想了想,喬莫涵終於還是開了口,“你和歡歡是什麽關係?”

溫栩頓了頓。而後,他閉了閉眼,極其困難地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透過易歡的雙肩,喬莫涵感覺到了她全身的顫抖,心底突然莫名其妙地浮起了一種叫到“於心不忍”的情緒來。這種情緒對於一直以來自私自利的喬莫涵來說,幾乎稀少得猶如撒哈拉沙漠的雨水。鏟過黃沙,將“於心不忍”掩埋。喬莫涵眨眨熠熠生輝的雙眼,嘴角弧度美麗慘冷,“上司與下屬。一直以來,我都隻是覺得你將歡歡當成了下屬。”

溫栩沉默。

這種情況下,他該怎麽回答?他能怎麽回答?他要他怎麽回答?

他和易歡,背對背站著,互不相讓,各自絕不低頭。

海風吹人心,冰凍了早已經貫穿心脈的痛徹心扉。

好一會兒,溫栩才淡淡一笑,雲淡風清地說道:“那就這樣認為吧!”

無所謂,他早就已經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