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瀚卿剛要動,又覺不對,拉住馨兒問道:“過會兒我二人越發離得遠了,看不見彼此如何抬腳可怎生好?”

馨兒道:“把你身上的鈴鐺取下來,我二人同時搖晃一曲,並哼唱之,每哼唱一句就進一個翻板,這便成了。”

“那唱什麽曲?”木瀚卿剛落下話音,兩人對視一下,異口同聲道:“上梁賦!”

就這般,二人用力晃著鈴鐺,小聲哼著《上梁賦》,鈴鐺的響聲傳的遠,很快步履一致的二人就順利到了第五塊翻板。這第五塊後,木瀚卿一側有三塊分了叉的也沉了下去,而馨兒那一側則隻有兩塊分叉的翻板又沉了下去,二人一時間不知選擇哪一條岔路。

隔著這般遠,馨兒隻好停下大喊:“木主事,要不要走岔路?你那邊有幾塊多出的下沉翻板?”

木瀚卿還在唱著,被打斷前,已經到了該伸腳的時候。他被洪馨兒叫住,一時間腳還半抬在空中,不知要朝哪一邊落下。朝馨兒那邊一扭頭,身子失了平衡,栽了下去,一隻手恰好碰到了最近那塊分叉翻板上。

一隻帶火之箭朝著馨兒麵門射去,幸而馨兒是個反應快的,一蹲身,將那箭躲了過去。木瀚卿看的觸目驚心,大喊道:“不要碰那分叉的翻板,會有箭!”

馨兒答:“好,再搖鈴!”

二人又前進一格,哪知木瀚卿也險些遭了一箭。這下他二人才看清,兩邊之人在分叉處,必要走不同之路,還要保持一致,才能保住對方安全。

馨兒改走分叉翻板,木瀚卿則走了不分叉的路子。但馨兒那邊卻缺了一塊,無法一步跨過。馨兒邊搖鈴邊等待著出腳之時的到來,她憋足了氣,用力跳回了正路上,二人均安然無恙。

馨兒和木瀚卿轉頭看向對方,雖看不清臉孔,但他二人都知,對麵之人必是笑著的。

又向前走了七個翻板,岔路再次出現。這次他二人學聰明了,馨兒走分叉,木瀚卿走正路,未料到,兩側雙雙出箭,還是從側邊來的。要不是他二人蹲身及時,怕是幾支火箭過後,二人也要成了活靶子。

二人喊話不成,馨兒急的蹲著用那鈴鐺猛晃了三次,又晃三次。

還好木瀚卿聽懂了這意思,也晃了三次回應了馨兒。

這連晃三次一事,是木瀚卿和洪馨兒前幾日在山中挖番薯時說的一個故事,講得是前朝有對恩愛夫妻,一天夜裏在林中迷了路,此時一位仙人下凡,說他二人要想出得林子,天亮之前都不得說話。這對夫妻依言走到了分叉路上,漸漸的入了窮巷,妻子欲要折回大路上,又不能言語,就對著丈夫拍了三下手,丈夫沒懂,她便又拍了三下,丈夫繼而心領神會,帶妻子重返大路,走了出來。

馨兒這也不過是效法了故事中的那位女子,木瀚卿既已回應,料想他是聽懂了。馨兒便順著之前《上梁賦》的調子,又搖了起來。

但不想,他二人換了方向,本以為能順利走出最後幾步,卻不想又射來幾支火箭。

幸虧二人已有防備,不然非要小命不保了。換來換去,這路都行不通,他二人又退回到未分叉的那個翻板上,想著下一步要如何前行。

木瀚卿見這機括就要關閉,急的不停搖鈴,馨兒則一直回應,不得已,二人把心一橫,一起停了鈴鐺。此時此刻,二人深知不過就還有兩種走法,不若都試下,無非就是全走正路或者全走岔路。但他二人隔著這般遠,大喊對方怕也聽不清,隻得賭一賭。馨兒又搖了三次鈴,木瀚卿又回了三次。這下是必要前行,再不能耽擱了,二人能不能選中同條路,全要看命數。

馨兒吸了口氣,下了走正路之決心,無論生死,也必要出腳。

幸好木瀚卿也選了正路,二人心有靈犀,重回正軌,一路順遂。不多時,他二人麵前就隻剩了一塊翻板。

馨兒心知,她師父是不會這般輕易就放過進墓之人,便猶豫要不要踩。此時二人已貼近了,木瀚卿看她猶豫,便道:“我聽聞這翻板機括,最後一塊恐藏有最大之禍端,我等到得這一步,不可功虧一簣,依我看來,不若不去踩那翻板,我二人同時用力,跳到對麵台上即可。土主事意下如何?”

“甚好。”

二人縱身一躍,避過了最後一塊翻板,穩穩落在台子上。再回頭看時,那翻板陣上已是一陣亂箭飛過,之前降下的翻板也全數升了上來。

“再回來時可怎麽處?”木瀚卿有些擔心。

“無妨,我已將那翻板之位記在心中,木主事盡可安心。”

穿過前方石台,二人又找了一番,還是沒見到湧水點。再往前怕就要進到水銀所製山水了,這突來的水患,也是太蹊蹺了,若湧水點真在那處,怕是水銀山水也會受損,必要修複一下,才有永絕後患之可能。

再向前,又是一段狹長的甬道,與之前那段不同,這段甬道被塗上了反光漆料,沿壁的蠟燭被點燃後,清晰可見兩側的箭孔。再看地上,則是榫卯側麵的紋樣,一段連著一段,完全無法用水土相克那一套找到當中玄機。馨兒心道:師父設置這幾處機括,怎生如此像為土家之人備下的?這榫卯穿插陣,他曾言隻教過土家子女和我呢。要是其他盜墓之人進來,即便他會那天幹地支的一套,也萬是找不到法門突破的,定要萬箭穿心而亡。

木瀚卿見馨兒沉思良久,言道:“這便如何過去?土主事可有良策?”

“木主事,此乃家父所創榫卯機括,你看那箭孔中定是藏著連.弩,你我必要如榫卯般相接而過,切記莫要觸碰榫卯以外之地,否則連.弩必要射箭了。”

木瀚卿點頭答應,馨兒又跟他演說一番如何過陣,二人便趴倒在地,沿著那榫卯的印記,開始向前滾去。為策萬全,馨兒讓木瀚卿後滾,她在前麵念著土洪教了的口訣,一段一段前行。

滾到中間時,馨兒不知被什麽尖角之物咯了一下,她順勢拿起那物件,再加身上帶了不少物件,一個沒停穩,手一撐地,就觸碰到了榫卯外的石磚。側邊的一處箭孔,連.弩已經伸出,箭頭對準了馨兒。

“小心!”木瀚卿在後麵先看到了那連.弩,也顧不得其他,一把從後麵抱住了馨兒,兩支箭從木瀚卿手臂旁飛馳而過,好在隻擦傷了皮肉,但已然流了血。馨兒見木瀚卿冒死救她,心中很是感動,待的二人出了榫卯機括,馨兒柔拳打在了木瀚卿身上:“怎得這般不要性命?你遠遠躲開就好,何必為救我險些丟命?”

“你若沒命了,我獨活還有甚滋味!”此乃木瀚卿心中之真實念想,但說出口後,他還是察覺有些唐突,別過臉不敢再看馨兒。

馨兒也紅了臉,此時似有千言萬語在心中。但土洪的死始終是橫在二人間的障礙,馨兒不敢就這般應承下木瀚卿的一片真心,隻得輕輕扶人坐下,自取了帕子,要幫木瀚卿止住傷口湧出之鮮血。

“土主事,我自己來。”木瀚卿接過帕子,不想讓馨兒再動手了。

“說什麽呢?你都傷了,隻剩這一端臂膀是好的,如何自己來?我來止血。”

“這…止血要脫.衣裳的,那就…隻剩中衣了…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

馨兒被說得臉都紅了,忙閉住了雙眼,伸出握著帕子的兩手道:“這樣,這樣總不會說不清了吧?”

木瀚卿稍笑笑,也不言語,忍疼慢慢脫了外頭衣裳,靠著馨兒又坐過來,將傷了的手臂湊到馨兒手下:“土主事,包吧。”

洪馨兒一動,一隻手碰到了木瀚卿的傷口上:“嘶~”木瀚卿疼的呲牙。

馨兒聽得一睜眼:“木主事,你還好嗎?是我又傷到你了?”

“無事無事,就碰到傷口了。”

馨兒見木瀚卿隻穿中衣,不覺又臉紅了,又閉眼道:“木主事,快把手靠過來。”

木瀚卿看馨兒努力閉眼又漲紅臉的樣子,一個沒忍住,壞笑著將馨兒的手拉過,指放到他的手臂上:“土主事,快些睜眼止血,再這樣我可是要支撐不住了,咳咳咳~”木瀚卿故意裝的嚴重,還頭一歪閉了眼。馨兒聽沒了動靜,猛睜開眼,也顧不得其他,三兩下就給木瀚卿包好,又幫他把外衣穿上,還塞好了馬糞,伸手就掐上了木瀚卿的人中。

木瀚卿疼的一叫:“啊!”

馨兒忙住了手,一捶木瀚卿:“你又嚇我!”

木瀚卿抓住馨兒手腕,笑道:“在下怎麽說也算救了土主事一命,你就這般報答我救命之恩?”

“我又不是沒救過你,你莫要小題大做。”

木瀚卿見馨兒已然顧左右而言他,也不好逼得太緊了,便也轉移了話頭,問馨兒道:“剛你非要去揀之物何在啊?”

馨兒一想,怎生還把那物件忘了?便把放在一旁的一個木匣拿來給木瀚卿看:“就是這個,你看這翹腳,是家父專用的圓翹腳。我懷疑此物跟家父有關,這才拚死拿了來。”

“那快些打開一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