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便等到夕陽西下,客棧裏的客人走了一撥又一撥,盛寶華還在傻呼呼地等。

“老板,那姑娘……缺心眼吧。”夥計瞧著不忍心,湊到財如命身邊,悄聲道。

財如命笑眯眯地撥了撥腰間係著的金算盤,攏著袖子走到她桌邊,“姑娘,還在等啊。”

“嗯。”盛寶華點點頭,烏溜溜的眼睛透過窗,繼續盯著慕容雲天離開的方向,仿佛她一直盯著那裏,慕容雲天便會突然蹦出來似的。

“他不會來了吧。”眯著眼睛,財如命似真似假地說了一句。

“怎麽會!他讓我在這裏等他的啊。”盛寶華瞪大眼睛,回頭看向財如命,黑白分明的眼睛裏不帶一絲沮喪和懷疑。

“也許慕容大俠今日有事來不了,姑娘不如在小店住下,慢慢等啊。”對著那雙清澈沒有絲毫陰影的眼睛,財如命施施然提著建議。

“可以嗎?”

“當然,這裏可是客棧啊。”財如命笑容可掬。

“你真是好人。”盛寶華看著他,一臉感激。

財如命笑眯眯地接受誇獎。

“我叫盛寶華,你呢?”盛寶華決定和好人交換名字。

“財如命。”

“嗯嗯,這名字很不錯呀。”盛寶華連連點頭。

“在下也這麽覺得。”

在一旁偷聽並拿著抹布假裝忙碌的夥計甲一頭黑線,拉了拉夥計乙的衣袖,輕聲吐嘈,“啊喂,咱們老板的臉皮真的好厚哦。”

“那是一種境界。”夥計乙淡定道。

盛寶華覺得江湖真的是個好地方,人人和善可親,住在悅來客棧裏,她很快便和悅來客棧的夥計們混熟了,尤其是旺財和來福,即前文的夥計甲和夥計乙。

夕陽最後一抹餘暉在天邊流連不去,鳳仙鎮依舊繁華不減,街上來來往往著手持兵器的江湖人士,也有巡街維持治安的捕快。

街道上遠遠駛來一輛馬車,車簷四角掛著銀製的鈴鐺,一路叮當作響,十分悅耳。駕車的是個臉上帶疤的中年男子,那道疤從他的左眼橫切過鼻梁,一直延伸到右側脖頸,看起來十分猙獰。

馬車在悅來客棧門口停下,駕車人跳下馬車,向著車內恭敬地道,“小姐,到了。”

車門打開,一個輕紗遮麵的少女跳下馬車,走進悅來客棧。駕車人將馬車交給門口的夥計,從馬車上拿了行李和劍袋,也跟了進去。

踏進店門,看到一片龍蛇混雜,喧囂熱鬧的景象,那少女不由自主地輕輕蹙了蹙眉,然後忍耐著什麽似的,走到櫃台邊,“我要住店。”

“不好意思啊這位客官,小店已經客滿了。”財如命抱著金算盤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

那少女挑了挑眉,從腰中掛著的精致荷包裏取出一枚金葉子放在櫃台上,重複著道,“我要住店。”

“旺財,來福,帶這位姑娘去最好的房間~”一見著那金葉子,財如命立刻眯起了眼睛,咧著嘴巴揚聲道。

“已經沒有房間了呀。”一旁,旺財小聲提醒。

“沒有也要有。”財如命收起金葉子,悠然道。

旺財認命地歎了一口氣,轉而掛上笑臉,“兩位客官跟我來。”

那少女眼中透出不屑,轉過身對跟在她身後的刀疤男道,“阿七,你先把行李送去房間。”

“小姐,您一個人在這裏不太好。”被喚作阿七的刀疤男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皺起眉表示不讚同。

“我餓了。”

“您先回房,阿七會將晚膳送到房間的。”

“這裏是江湖,又不是秦府,你不要把我當成弱不禁風的大小姐!”少女擰著秀氣的眉頭,不滿地輕聲斥道。

靠在櫃台邊看好戲的財如命暗自輕笑,又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到江湖上體驗生活來了。

那少女訓斥完刀疤阿七,扭頭看向財如命,“喂,還有位置嗎?我要用膳。”

財如命收起看戲的神情,左右看看,發現已經客滿了,於是立刻果斷道,“來福,添桌子!”

“不用了。”那少女指了指靠窗的位置,“那裏不是空著嗎?”

財如命一看那位置,頭就大了,“那個位置的話……”

說起那個位置,他當真頭大的很,盛寶華出現在鳳仙鎮的消息他一早賣給了迷離門,可是這已經是第五天了,迷離門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實在是太不思議了,迷離門是江湖裏最大的消息中轉站,按照他的預計,三天前迷離門就應該已經將消息送到寶雲山飛天寨,盛飛天也應該親自出馬來將那個蹺家的小丫頭領回家才是呀。可是現在五百兩黃金他已經收到,那個腦袋缺跟弦的小丫頭卻還是天天在他的客棧裏悠閑自在地晃悠,並且和他的夥計們混了個熟透……

“那個位置怎麽了?”輕紗蒙麵的少女不滿地道。

正在他要解釋的時候,盛寶華已經打著哈欠從樓上跑了下來,“阿命阿命,我餓了。”

見她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財如命忍不住笑了起來,“是是是,已經給你準備了你的大俠套餐。”

來福聞言,立刻一溜煙兒地跑進後堂,端了她的改良版大俠套餐來,糯米藕、酸甜菜心,加一份米飯一碗清湯,都是盛寶華中意的口味。

盛寶華晃晃悠悠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習慣性地扭頭看了一眼窗外。

來福端了菜來,替她擺好,“趁熱吃。”

“謝謝。”盛寶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又問,“今天大俠有來找我嗎?”

來福搖搖頭,想勸她不要傻呼呼地等了,張了張嘴巴,又瞧了一眼自家老板高深莫測的神情,終究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