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李淵駕到
官差的頭領倒是個深通事故的人,他看了蘇遊的命刺和紙條,多半已經猜到蘇遊大概是身有要事不願節外生枝的,所以此刻雖是有心巴結,也隻好躲在暗中默默保護了。
倒是王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怎麽也想不到蘇遊的紙條有這麽大的殺傷力。
想起剛才說到一半的《三國演義》時,王伯當本有心再去纏著蘇遊往下說,哪知剛到蘇遊門口時,卻見夏子騰兄妹拜辭而出。
此時的王伯當即便再傻,也不會大半夜去當蘇遊夫妻的蠟燭,隻好蠟燭夏子騰談講起三國來。
兩人雖差了四五歲,但對於俠義名將之類的故事倒有共同的追求,所以聊起來倒大有話題,直到最後夏子騰推說明早還要趕路,王伯當才意猶未盡地從他房中告辭回屋。
兩人的一番話,使得王伯當對蘇遊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但想到蘇遊剛才交給自己的那紙條上寫的什麽字,他一時竟是翻來覆去難以成眠;他原本也想著幹脆就去問問在隔壁房中的官差頭領的,可要是一問,豈不暴露出了自己與蘇遊毫無瓜葛?
瓜葛?
王伯當想想又覺得好笑,或許骨子裏他還是希望能與蘇遊有些瓜葛的吧?壞就壞在自己一身傲骨,從不知什麽叫委曲求全,至於說請求追隨蘇遊之類的話,那是怎麽都說不出來的。
迷迷糊糊間,卻聽外麵有拍門之聲,王伯當猛地坐起來欲穿衣出去時,才發現此事天已經大亮。
不等王伯當穿好衣服,店小二早已把門打開了。
小二打開門看到門口的陣容時,一下卻愣在了當地,戰戰兢兢了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這麽幾個字,“縣......縣老爺.”
剛才拍門的便是這滎陽縣的林縣令,但他顯然隻是個帶路黨,因為他的身後還有一個品級更高的大官,而大官身後,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少年身後則是三五十個衣衫齊整的護衛,他們清一色黑衣黑甲,身掛腰刀。
林縣令倒是和藹可親,微笑道,“怎麽,我們不能進去?”
“能,能,縣老爺請。”店小二一愣,終於做出了平日跑堂迎賓的架勢,倒有些不倫不類。
林縣令點了點頭,伸手先讓後麵那人道,“李使君,您先請。”
這李使君,自是滎陽郡的郡守李淵了。
昨晚老五和老六兩人回到縣衙以後就拍門叫醒了林縣令,林縣令看到紙條後意識到今天的事情有些非同小可,但聽了老五和老六說起鋪頭的安排,倒放了一大半的心,最後竟以以不變應萬變的辦法直接把這事報給了他的上級——李淵。
李淵接到信以後,也是嚇了一跳,他還以為蘇遊是楊廣拍下來找自己茬的呢,但細想此地也並不屬於“東南”,於是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時還不算太晚,李世民舞弄了一回拳棒回來看見父親心緒不寧後便使勁百般心思讓他把遇到的事說了出來。
聽到蘇遊已經官至從三品時,李世民的心情糾結得都恨不得用刀子往自己身上紮。
蘇遊第一次走入自己眼裏還是因為姐姐李秀寧,當時她非要讓自己拜蘇遊為師,自己卻因他的出身而看不起他,最後在蘇遊的委婉拒絕下不了了之;但蘇遊總算是承認蘇遊有些本事的,也正因此,他才與姐姐一起把希望壓在蘇遊的球隊上,早早地勸李建成柴紹等人加入蘇遊的球隊。
想不到的是,蘇遊竟然爬得這麽快,當時還是從五品,現在已是三品大員了。
李淵聽兒子說起自己和蘇遊的交情,又聽他一番分析,終於按捺住了連夜去查探案情地衝動,有些矜持地等到了天明。
不過,這一晚上,李淵睡得並不好。
事實上,又何止他一人睡不好?
李淵還未落座,幾個縣衙的官差倒先轉了出來,林縣令見到官差們來到自己身邊,總算是長出了口氣,身邊不帶幾個人真的有點不習慣啊有木有?
“他起來了嗎?”林縣令揮了揮手,除了留下領頭的官差外,其他其人都被轟了下去。
李淵的身邊一時便隻有李世民、林縣令、以及那個在客棧住了一宿的官差頭子了。
那領頭的官差還未搭話,卻聽蘇遊朗聲笑了起來,“想不到唐國公這麽早起來,蘇遊正在烹茶,不知使君可有興致?”
李淵與蘇遊雖然遠遠見過幾麵,卻從未聽過蘇遊出聲,但他藝高人膽大,豈能輸了這陣勢,遂應聲道,“橫波所釀的酒名醉生夢死,真是名不虛傳,想來橫波的茶也是不差,在下這就叨擾了。”
李淵想及蘇遊紙條和名刺的事,並不提蘇遊的官名,這也是蘇遊所希望的。
但李淵話音才落,林縣令和他的幾個親兵都低聲呼了起來,“使君......”——顯然,他們並不敢確認此蘇遊是否彼蘇遊。
李世民卻點了點頭道,“應該沒錯,我跟父親一起過去。”
李淵不置可否,父子兩一起往蘇遊房中行去,林縣令則帶著手下的人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馬廄,客棧的大廳裏一時隻有李淵的人。
“想不到與唐國公的初會,是這樣一種情況;世民,你怎麽也來了。”蘇遊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響起後,便適時地開了房門。
“我來先生這討杯茶喝。”李世民嘻嘻一笑,毫不見外地從蘇遊的腋下穿了過去,待進到屋中時,卻哪裏找得到什麽茶。
李世民做了個鬼臉,滿臉鄙夷地對蘇遊道,“原來卻是個騙子。”
“小兒不得無禮。”李淵顯然也想不到蘇遊鬧這一出,但還是適時地喝住了李世民。
蘇遊搖了搖頭,歎氣道,“我不惜驚動使君,想的隻是大事化小,想不到使君還弄出這麽大的陣仗,這下我想悄悄離開也是不能了。”
李淵尷尬一笑,旁敲側擊地說道,“在我的管轄之下,竟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若是不管不顧,怎麽都說不過去,隻是我若一查到底的話,怕是要耽誤橫波的行程啊。”
“我走我的馬連道,你過你的天津橋,誰也不礙著誰才好。”蘇遊搖了搖頭,趕緊撇清道。
“那也行,李淵隻能祝你一路順風了。真的隻是幾個偷馬賊分贓不均火拚這麽簡單?”話說到這分上,李淵也不好糾結下去了,隻好讓開身子道。
“真的隻是幾個偷馬賊罷了,他們估計沒料到我們夫妻不是吃素的,不過,還有一個活口。”蘇遊不置可否,又似有所指。
“我派幾個人送你們出境?”李淵聽了蘇遊之語,大概案情已經掌握了,於是試探地說道。
蘇遊想不到李淵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細想了一會後,還是笑著道,“你這是投桃報李,還是想查探我的行蹤?那我裝傻一次好了,多謝你的護衛,這個人情我欠你的。”
李淵沒有說話,隻是如狐狸一般在心裏笑了起來。
李世民聽著父親與蘇遊的正事說完,趁熱打鐵地問道,“先生,看在我一大早趕了三十多裏地來看你的份上,我能向你提一個小小的要求嗎?”
“你的要求若是想隨我到處閑逛,那就悶在心裏吧,我這次出來不是度蜜月的。”蘇遊搖了搖頭。
李世民不知“蜜月”為何物,但蘇遊前麵所說的兩個半句總是不難聽懂的,而且也正猜中了他的小心思,所以他此時也隻能訕訕無語。
李淵父子兩很快退了出去,連同那些偷馬賊的屍體和大部分跟來的護衛;但還是有一輛馬車和八個滎陽郡的護衛留了下來,他們會護送蘇遊離開滎陽郡的管轄。
“橫波啊橫波,想不到你這麽無賴。”等到李淵父子兩離開以後,來雁北終於走了過來,笑著道。
蘇遊嘿嘿一笑,“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李淵父子兩,可是一對狐狸呢,若是信了他們的好意,到時被他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你這話.......怎麽有那麽大的怨念。”
“不知道,天生的仇富心理吧,骨子裏有一種對高門大閥的不相信;他們若也與你我一樣單純,又怎能千年不倒?”蘇遊笑了笑,他能說自己可以預知未來嗎?
來雁北笑了笑,對於某些根深蒂固的觀念,她也不知如何解勸才好,她現在倒有些擔心後麵的行程了。
“咱們去吃早飯吧,咱們今天的目標是開封?”
蘇遊卻湊到她耳邊低語道,“開封,是洞房花燭的目標,咱們今天的目標是,沒有蛀牙。”
說完這話,蘇遊迅速走了出去,來雁北倒鬧了個臉紅,但大白天的也要矜持些不是?所以她也不好追打蘇遊。
蘇遊對於滎陽到開封的路程到底是多遠沒有太多的概念,他隻聽說過最快的動車從鄭州到開封隻需要十九分鍾,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開封便在大運河邊,隻要到了開封,行程會變得更加愉快的。
不過,麵對剛從廚房出來的王伯當時,蘇遊還是滿臉鬱悶地說道,“李使君對於這些慣匪也是無能為力啊,所以才特意撥了幾個護衛送我出他的轄區,但出了滎陽郡呢?伯當可有武藝超群的朋友推薦給我?我定不吝惜傭金。”
王伯當正不知如何開口時,夏子薇卻笑著說道,“王大哥的武藝就是極好的,剛才我還求他教我箭術呢,不如先生就聘請他如何?”
還有這事?我該是誇你呢還是罵你呢?蘇遊想不到夏子薇倒幫了自己一個忙,遂笑問王伯當道,“伯當,考慮考慮?一路上既有人談講詩書,又能順便行俠仗義,這樣夢幻的旅途可是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啊。”
聽了蘇遊的調侃,王伯當終於鼓起勇氣問,“那先生願出什麽價格?”
蘇遊一愣,細思之後方道,“如今我也一無所有,不能給你什麽;他日我若飛黃騰達,你能領一彪軍,我便給你一彪軍,你能管一個船隊,我便給你一個船隊。”
“那我便助先生飛黃騰達。”王伯當站起來,隨即深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