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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對蘇遊的自信倒沒什麽質疑,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他道,“過了今夜,隻怕小公主就凶多吉少了,咱們要想讓她完整歸來,隻能破釜沉舟。”

蘇遊還在猶豫,來雁北和紅拂女卻都點頭附和起來,古代人對貞操觀念根深蒂固的執著顯然是蘇遊遠難以理解的。

“那好吧,咱們分頭召集人手,半個時辰後在圓壁城正門匯合。”蘇遊看了看外麵的天,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吃飯時間早就過了,但他們哪顧得上肚餓?

反倒是因為楊廣北巡,東都的宵禁製度已經鬆懈了下來,此時在街上也還有些行人。

說是召集人手,實際上並沒有多少人,蘇遊家中有十來個家丁,來雁北家中也能湊出三二十人,撐死了不過再加上程咬金家的幾個家丁。

想著屈指可數的人丁,蘇遊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想要用人的時候竟是用無可用的境地。

安排妥當之後,他還是騎馬奔向了齊王府。

此時,劉武周早已回轉河南府衙。他剛才抓到那個被蘇遊射中脊背的車夫時,便已發現那人早已因為流血過多而陷入了彌留。

到得府尹後,傷重的車夫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這使得劉武周一時也感覺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如果隻是在街上駕馬狂奔的話,原本罪不至死,但現在他卻死了。

劉武周原本想要第一時間把這突發的事故報告給河南府尹,無奈後者早已是下班了,他又試圖著先確認這死者的身份,明察暗訪了半天卻不得其門,終於在快要抓狂的時候發現了蛛絲馬跡。

“李世民?”劉武周拿起那支從死人身上拔出的箭時,臉上終於難得一見地露出了些許笑容,幾個同樣快要抓狂的衙役看著劉武周拿著箭傻笑,也都一齊圍了過來。

他們看到箭杆上刻著的名字時,一時都鬆了口氣,其中便有一人笑著道,“這李世民今年也就十歲上下,但卻儼然是東都一紈絝,常以遊俠自居的,今天中午我還看見他們從微安門出去狩獵,當時我們還說這傻小子是不是犯迷糊了,這大雪天的......”

“紈絝子弟?那就沒跑了,也就隻有那些紈絝子弟才敢光天化日之下在東都殺人。”劉武周未及聽完下屬的回報,已是一聲怒喝,隨手把箭杆這段扔到地上。

身旁幾人也隨身附和起來,“這小子簡直是膽大包天啊,他的眼裏還有王法嗎?”

“眾兄弟隨我去李家,將他緝拿歸案。”劉武周一擺衣袖,已是站了起來,然後又彎腰拿起了兩根被他弄斷了的弓箭。

“大哥,稍等。”看著劉武周和幾個兄弟就要甩門出去,其中一人卻伸手拉住了劉武周,急聲阻止道。

“高風,你這是幹嘛?要我劉武周徇私枉法嗎?”劉武周停了下來,有些不悅地問道,他此時一臉正氣,如果不認識他的人現在路過,一定猜不到劉武周曾經還是一個殺人犯。

“高風也知大哥鐵麵無私,不畏權貴,可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大哥可知這李世民是何許人?”高風幾句語重心長的話把劉武周穩住之後,又低聲道,“這李世民的兄長便是大哥的隊友李建成呢,他的父親則是唐公李淵,雖然最近被陛下從滎陽太守之位調到了婁煩,但他與陛下關係可是表兄弟啊。”

“唐公?陛下的表兄弟?”劉武周聽說李世民的家世後,有那麽一瞬間的呆滯,好家夥,原本以為是捏軟柿子,現在才發現差點踢到了鋼板上啊。

“好了,你們隨我倒齊王處,留兩個人在此守著屍體,高風你也留下吧。”劉武周點了點頭,掙脫了高風後便再次掀簾走了出去。

在劉武周的心中,唐公的確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但這個存在隻是以他為參照物的,說不好齊王便不把他放在眼裏呢?說不好齊王或許還能利用這支箭踩一踩李淵呢?他自從齊王在榆林重新獲得朝臣的支持後,便又從倒向蘇遊的趨勢中刹住了腳步,重新投入到了楊二的懷抱中。

高風看著劉武周離開,不由得一陣幽怨,原本他也猜到了劉武周最終會去找齊王拿主意;但他隻猜到了結果,卻沒猜到與自己有關的部分。——他畢竟還是沒能直接與齊王對話。

蘇遊也沒能見到齊王,但他的心情倒沒有因此而變得更壞,反是暗自鬆了口氣,就像是他原本就不想見到齊王一樣。

蘇遊從齊王府中出來,正要上馬離去時,卻見劉武周帶著十來個部下匆匆而至。

“武周,這麽巧?”蘇遊本想著悄悄避開他們自走自路就完了的,哪知劉武周眼尖,遠遠便看見了蘇遊,並往他拴馬的地方走了過來,蘇遊也不敢托大,先自開口招呼了起來。

這麽大的東都,一個時辰之內就再次碰麵,也真夠巧的。

因為蘇遊的主動招呼給足了劉武周麵子,劉武周的臉上自然也是掛著笑,點了點頭後也沒話找話地問道,“先生也是來見殿下嗎?”

“聽你說他也回東都了,所以特意前來拜訪,無奈隻能悵然而返了。”蘇遊搖了搖頭,有些鬱悶地回應起來。

蘇遊與齊王的關係是眾所周知的,他也算是齊王的老部下,雖然早前有一陣鬧得不換而散,但他偷偷地站在齊王這邊,劉武周總還是心裏有數的。

“殿下不在?”劉武周一愣,他們一幫人風風火火地衝來,倒沒想過還有這意外;畢竟是齊王平時宅在家中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這就給劉武周一個什麽時候倒齊王府都能找到齊王的假象。

蘇遊看著劉武周有些失望的臉色,隨口問道,“武周找殿下有什麽急事嗎?倒不妨在王府中等等。”他這麽說,也是想擺脫劉武周以便趕去圓壁城門口與李靖等人匯合。

“倒也沒什麽事。”劉武周搖了搖頭,讓他把從正義的戰士向徇私枉法的執行者轉變的經過說出來的確有些讓他難堪,不過僅僅是這一句回答顯然沒法達到轉移注意力的目的,於是又補充了一句,“不知先生急著走又是為的什麽?若有用得著武周的地方,盡管吩咐一聲。”

在另外一個時空中,蘇遊也認識幾個嘴上常說“有事說話”,真到了有事的時候卻像躲瘟神一樣躲著自己的朋友;兩世為人的蘇遊,原本是把劉武周的客氣當成口頭禪的,——事實上早在一個時辰前劉武周也甩下過這麽一句話。

“劉武周也是那種嘴上花花有事躲事的朋友嗎?”

蘇遊心中有些觸動,細思了一會後,還是皺著眉頭道,“我有個朋友被人綁架了,今天原本是想來向殿下求救的,但現在.......”

“綁架?在什麽地方?”劉武周倒沒有顯得太過驚訝,事實上他經曆過的殺人放火之事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綁架什麽的也不是沒聽過,但這事若是發生在東都的話,那就是打自己的臉啊有木有?

“武周近幾日沒看報紙吧?東都的人販子已經猖獗到人心惶惶了,短短幾天之內已有數名女子走失,我的朋友今天就去了一趟圓壁城,現在隻怕也已凶多吉少了。”蘇遊有些痛心疾首的說了起來,他對人販子之流向來是深惡痛絕的。

劉武周聽了蘇遊的大義相責,不由得有些臉紅,雖然他沒有看報紙的習慣,但他身為衙門的捕快,哪能不知最近這段時間女子頻繁走失的事?

事實上,他今天帶領一幫兄弟去圓壁城周邊巡邏,也是為了對這事進行明察暗訪的,想不到蘇遊的朋友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走失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竟有這樣的事?都怪我們工作不到位。如果還讓這案子泛濫下去,我們也沒臉在這位置呆著了。不知先生有什麽線索?”劉武周平靜下來後,也知不能以“曆史遺留問題”這樣腦殘的理由來搪塞蘇遊。

不過,他雖然口頭上把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但還是耍了點小手段,裝成剛剛才聽說這事的樣子,也隻有這樣,最後那個疑問才顯得不那麽突兀,但這哪能騙過蘇遊?

“東都這麽大,事多難免有疏忽,這也情有可原。”蘇遊搖了搖頭,他之所以還在與劉武周蘑菇,實在也有借助他們的意思,嘴上非但不能說他們無能,還要為他們找理由,這種感覺真的好糾結。

劉武周尷尬一笑,隨即很有誠意地看著蘇遊,畢竟後者並沒有回答他的疑惑。

“我們抓了一個拐子,他交代了他們的老巢所在。”

“是麽?那咱們還等什麽?救人如救火啊。”劉武周聽了蘇遊淡然的回應,眼神一下就變得熱切了起來。

區區幾個人販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這明顯是摘桃子的時候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劉武周身為捕快,有正義感也有責任心,但同樣也有一顆想要破大案要案的要強的心,他現在聽說蘇遊已經追查到了歹徒的老窩,哪有不激動的?

這事若是成了,就算讓他跪舔蘇遊他都不會拒絕啊。

“武周說的是,那有勞諸位了。”蘇遊看見劉武周情緒激動,他身後的十多個兄弟也是躍躍欲試的,隨即抱拳為禮,又給他們躬了一躬。

“先生折煞我們了!我等當以先生馬首是瞻,為民除害,除惡務盡!”除了劉武周,剩下的人中也有四五個認得蘇遊的,他們看見蘇遊這麽大官職的人跟他們客氣,自是戰戰兢兢地回應了起來。

“好!兄弟們隨我來。”

蘇遊點了點頭,說完這話後便翻身上了馬背,劉武周等人自是紛紛上馬,一齊往圓壁城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