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漁翁（2）
鬆下裝矢隻覺得太陽穴一陣一陣的跳動似的疼痛，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輸到這樣的地步！這樣的結果是這個一生追求勝利的老人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的！
辦公室裏一片寧靜，隻有老人的呼吸聲如同破舊的風箱一般呼呼響起，其他的人，都識趣的選擇了沉默——這真的是徹底的沉默，甚至連呼吸也盡可能的放緩，生怕觸怒了他。
偏偏怕什麽來什麽，擔任十穿承誌助手的一個地產部職員隻覺得鼻孔發癢，不克抑製之下，猛的打了個噴嚏：“哈秋！”
“真該死，你就不能克製一下嗎？蠢貨！”老人的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途徑：“把這個該死的家夥給我趕出去！”
倒黴的職員——在其他人看來實際是幸運的職員趕緊鞠躬行禮，退了出去。其他人，則還是得繼續在這空曠的大辦公室裏承受著這讓人窒息的低氣壓。
“社長先生，這件事完全是鄙人的責任，請您保重身體。”
鬆下裝矢望著十穿承誌，卻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呼呼的喘息：“呼呼！呼呼！”
十穿承誌抬頭和他對視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社長先生，我……會為這件事負上全部的責任。我會……在明天把我的辭職信……？”
“難道您認為隻要辭職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了嗎？八嘎！”鬆下裝矢怒喝一聲，抓起手邊的煙灰缸砸了過去：萬元的現金，還有7的股票，您認為隻要通過辭職就可以逃避了嗎？”
“非常的對不起！”說到這裏的時候，十穿承誌的聲調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社長先生……”站在十穿承誌身後的一個家夥突然出聲了：“十穿君，我感覺，這一次的事情也許……並不是我們想象得那麽糟糕！”
這樣的話一出口，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你說什麽？光石君？”
說話的人叫光石研，在地產部也算是一個老臣子了，這一次的說明會，他負責擔任十穿承誌的助手，也就是佐佐木一零這樣的角色，聽見社長先生的問話，他上前一步：“社長先生，我說，這一次的事情，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麽惡劣。”
“不及我們想象中的惡劣？”鬆下裝矢冷笑一聲：“被我們資助的井上君甚至都不願意在說明會後和我們見麵，您認為事情還不夠惡劣嗎？難道您不知道？我們已經肯定被踢出這一次的局麵了？”
話雖然是這樣說，不過鬆下裝矢眼神中的一片期望之色眾人都看在眼裏，知道這個好勝的老人在心中希望光石研能夠把他的疑惑全部駁倒才是呢！光石研當然也看出來了：“嗨伊！社長先生說的很是，在這一次的說明會上，我們的失敗是很明顯的，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已經被踢出了這一次的局麵。但是，如果說我們就不可能獲得這一次工程的份額，鄙人認為，也未必盡然。”
十穿承誌真不愧是東京大學畢業的家夥，腦筋反應就是靈便，立刻就猜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光石君的意思是說，要和艾氏公司展開合作？”
“……”光石研瞪了他一眼，似乎不願意對方就這樣把自己的台詞說出來，不過還是緩緩的點點頭：“嗨伊！就是這樣的意思！艾氏公司和我們麵臨同樣的問題，所以，如果我們兩家公司聯手，應該還有挽回的餘地。”
“……當然，這要看社長先生的意思來做最後的決定。如果您隻是想獲得這一次工程的招標權，在失敗之後不願意和艾氏公司這樣的小型公司合作，自然……”
鬆下裝矢也是老狐狸，聞言似乎冷靜了一點：“合作？和艾氏公司合作？怎麽合作？憑什麽合作？”
“實際上很簡單，我認為，艾氏公司和我們麵臨同樣的問題，不過，他們有不到24小時的時間可以補救，當然，能不能做到完美，我不知道，也不能給出肯定的答複，但是如果我們願意和他們合作，打敗川崎公司，還是有可能的。唯一的問題是，在這樣的合作中，雙方是誰可以占到主導位置？”
“誰占到主導位置？”鬆下裝矢冷笑著重複了一次他最後的一句話：“光石君認為現在的我們還有權利向對方提出這樣的要求嗎？十穿君？十穿君？”
“啊？嗨伊！”
“您的意見是怎麽樣的？”
“我想，即使最後不能如同光石君那樣的打敗川崎公司，也絕對不能讓他們這樣輕鬆的贏下這一次的局麵！所以，即使明知道在這一次的合作中，大和公司要接受一些損失，我也同意光石君的意見。”
“很好！十穿君，立刻去聯係艾氏公司的人，和他們商討合作的事宜！在條件上不妨放鬆一些，總之要幫助他們贏下這一盤，絕對不能讓川崎純西拿到工程標書！”
“嗨伊！我立刻就去。”
要在24小時的時間裏再拿出一份同樣精彩的計劃書，即使是對艾飛這樣的穿越者來說，也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還好的是，川崎公司的計劃書中沒有全部包容自己的設計，總算還有操作的空間。不過，即使是這樣，也確實是太難為人了！
看著佐佐木和西尾勇行伏案疾書的樣子，艾飛心中一陣心疼，晚餐早已經準備好，卻沒有一個人能抽出一點點時間去享用，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感覺到餓？
舌頭在嘴巴裏轉了一圈，隻覺得又苦又澀，這似乎是自己一生人以來麵臨的最大一次的挑戰吧？艾飛心裏如是想著。
好一會兒的時間，佐佐木放下鋼筆，伸了個懶腰：“怎麽樣？”
“……”佐佐木無聲的搖搖頭：“隻能是按照我們前期的準備，在川崎公司放棄的環節上進行修補。不過，可行性很小，而且，因為他們放棄的隻是最後一個環節的內容，可以讓我們操作的空間不是很大。”
艾飛正要說點什麽，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竟然是艾豬太郎和艾幸子夫妻兩個來了：“小艾君？”
“爸爸媽媽，您們……怎麽來了？”
“哎！”艾幸子的手中提著一個食盒：“知道小艾君今天不能回家，我特別……和爸爸給你帶來了晚餐。”
艾飛又是感動又是惶恐：“媽媽，天氣太熱了，您就不要來了嘛！”
“不怕的。”艾幸子拿出手帕擦擦汗水：“不怕不怕的。嘻嘻！不過，天氣真的是很熱呢，街上的汽車都少了很多哩！”
艾飛腦子中神光閃現，突然大叫了一聲：“我想到辦法了！”
一聲大喝把眾人都嚇了一跳：“小艾君（社長先生）？”
艾飛緊緊地咬住下嘴唇，雪白的牙齒很快把嘴唇咬出了一道印記：“西尾君，佐佐木君，我們這一次博得大一點，把機場周邊的環境也考慮進去！全方位的建設那種現代化意義上的機場！”
他知道大家沒有聽明白，繼續解釋著：“就是說，把功夫不但隻放在機場的內部設施構建和改造，而要從機場外圍入手！甚至是從市區到機場的道路，也要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未來機場的存在會是國民走出日本和外國人到日本來的重要交通樞紐，從機場到市區的道路情況怎麽樣，難道不也是可以表現出一個國家，一個城市風貌的第一特征嗎？我們就從這方麵入手！”
佐佐木一零看著他在燈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第一次對這個年輕的上司產生了敬畏的感覺！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可以在這樣短的時間裏想到這樣的點子？
艾飛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想，對於其他的很多公司來說，都是隻在為機場建設而考慮機場建設，卻很容易忽略了來自時代的需求。從昭和25年開始，日本的汽車產量越來越高，將來的某一天，民眾擁有汽車的數量也會呈一個爆炸式的增長，如果坐出租車去機場是現在人不得已的選擇的話，那麽將來，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自己開車去機場。做短途，短時間的旅行或者公務飛行，待到他們回來的時候，也是同樣開車回到家裏或者公司。於是，對機場周圍地區的停車場等相關建設的需要就會大幅度增加，這就是我們要努力的方向！”
“田中君，在明天之前，我要得到所有日本的汽車公司在昭和25年到昭和27年的產銷量報告！佐佐木君，把東京市的地圖拿來！”
“嗨伊！”兩個人的聲音中同樣充滿了漏*點，響亮的回答著。
加藤憐子從外麵靜悄悄的走進來，站到富士竹內身邊耳語了幾句，後者一愣：“這個時候？”
“嗨伊！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社長先生說。”
“呃……你等一等。”富士竹內來到艾飛身邊：“先生？”
“有事？”
“哎！大和公司的十穿承誌君來了。要和您說一點很重要的事情！”
艾飛忽的轉過身：“知道是什麽事嗎？”
“不，不知道。”
“西尾君，您先負責一下。我去見見這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