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弱受穿成種馬文男豬 48、此時有子不如無

48、此時有子不如無

俗話說,天地君親師。還有句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君親不正的情況下,萊斯利前輩也不得不歪了。

他祖父毫不考慮唯一的孫子的心情,出門就把孫子要和男人訂婚的消息宣揚得盡人皆知,他祖母和母親還忙前忙後地安排人來籌辦宴會,生怕少請了哪家,將來有人不認識自己家未來的媳婦。他姑母和姑父也不輕鬆,姑母被拉去跟著準備訂婚典禮,姑父則找人研究給上官清容訂個什麽名份為好。

當然,萊斯利前輩的父親,為了自己的獨生子還是想盡了辦法抗爭。他本打算帶著自己的兒子離家出走,可半路上遭到了精靈王派來的侍衛的圍堵。

那位侍衛長彬彬有禮地表示:“阿爾伯特殿下,陛下和王後、王妃的意思是讓我們必須帶回萊斯利殿下,至於您想在外麵散心多久都隨您的便,沒關係的。”

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被綁回去訂婚,精靈王子氣破胸脯,快馬加鞭趕到森林邊緣的一間小樹屋裏住下,決定以實際行動與家裏那群不著調的親人對抗,什麽時候兒子的訂婚典禮結束了,什麽時候他才回家去!

說是訂婚儀式,但因時間緊促,其實也沒怎麽大肆宣揚,隻請了荊棘森林中的親友來參加典禮,其餘還留在暗夜森林中的暗精靈,神降森林中的光精靈都沒能請來,精靈王深為遺憾,連夜修書派人送去給自己那些老友姻親,順便把費倫複活的事又炫耀了一番。

萊斯利王子進入了待嫁程式,二十四小時被人監控著見不得人。上官清容倒是還記得師徒之別,幾次跟他未來的嶽母解釋說萊斯利前輩其實是另有所愛的。可惜王妃和王後都見過那位沃特師父,對其印象實在不怎麽樣,寧可讓兒子娶個白白嫩嫩的上官清容回來,也不想他帶個壯漢給他們當兒媳婦。

“沒關係,反正你是個魔法師,將來魔法練到費倫那個程度的話,至少能活上五百年,你們有的是時間培養感情,不急於一時。”王妃殿下當真是和藹可親,明敏通達,對著上官清容就是一通安慰:“反正現在就是給你們訂婚,又不是真的結了婚,感情真不好的話,到時候你和別人結婚,我們也不怪你。其實萊斯利是個不錯的對象,你跟他相處個一兩百年就知道了,他可是又溫柔又風趣,又非常體貼,是個難得的好情人呢。”

萊斯利前輩是個王子,精靈王一家又如此讚成這頭親事,這麽說來,算不算是遂了他生到此世上的目的呢?一想到自己離傾倒眾生的目標終於能近上一步,上官清容的百般托辭便都說不出口,主動咽回了腹中。

可是前輩不喜歡他。這點他早看得明明白白,就算前輩當真為祖父所迫娶了他,將來必定也是日日冷落,連他一根指頭也不會碰。若是前輩以後對他施行淩虐……不至於吧?若說前輩將來能喜歡上他,其實倒更不可能。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前輩會對他由恨生愛的理由。畢竟他長得不漂亮,姿態也不如前世般楚楚動人,一身蠻力更是堪比熊羆。

唯一可安慰自己的,是他鬥氣比前輩強,不至於被打出什麽毛病來。可是這點,真的值得安慰麽?訂婚之前,上官清容把自己關在房中,整日以淚洗麵,準備迎接以後慢長而又痛苦的活寡生活。

說到底,兩個受在一起,哪會有什麽前途!

到了訂婚那日,兩位準新郎一個不情不願,一個滿心遲疑,可惜婚姻大事,是由父母老師作主,無人管他們樂不樂意。來參加宴會的賓客們比包辦婚姻的長輩更不在意他們婚後幸不幸福,隻顧著恭喜費倫重生,慶賀精靈王一家事隔兩千年,終於得以再舉辦這麽一樁事事。

唯一真正關心這對新人幸福的,除了還在森林外圍的小樹屋裏生悶氣的阿爾伯特王子,就隻有突然從遊客變成了訂婚典禮上貴賓的米洛奇了。自從得知了他這位同寢的好友要和精靈王子結婚之後,他總覺得過得雲裏霧裏,有種腳踩不到實地的感覺。

其實米洛奇對上官清容的際遇,總是報著一種高山仰止的態度來學習瞻仰的。他一向在小城鎮裏安心學習,與人交往也不多,沒見過什麽大世麵,直到到了王都,與上官清容住了同一間寢室,他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是有人可以活得這麽……這麽波瀾壯闊,跌宕起伏,這麽別開生麵,與眾不同的。

比如說,他從來都不知道有人可以魔武雙修,可以成為全係元素法師,還受到光明神的寵愛,兼修光係魔法;他也不知道一個魔法師可以收服十級寵物,還被寵物崇拜得猶如天神一般,無論白天黑夜都恨不得片刻也不離開;他還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被別的男人狎昵調戲,無論他自己還是另外一位當事人都還能毫無異樣之感;他更不知道,人類可以和精靈訂婚,還是一個男性人類和一個男性精靈訂婚。

是他孤陋寡聞了嗎?還是崔斯特?休伯萊此人天生就與眾不同,不是他這等普通人類可以猜度的存在?

米洛奇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渺小無知。光明神在上,崔斯特?休伯萊的存在,他的一生,是不是都是光明神為了昭示神跡而造成的?自己能夠成為這樣一個人的同學,如今能和他相交至好,是不是也是神的恩賜呢?

滿心感恩地稱誦了光明神一回之後,米洛奇終於得以心平氣靜地看待上官清容和精靈前輩訂婚一事,儀態矜持、風度翩翩地參加了他們的訂婚典禮。

他本來準備了許多賀詞,比如什麽“恭喜”啦,“祝你們永遠恩愛”啦,“早日結婚”啦,“生得像個國王”啦,可這些話在見到那兩位訂婚儀式的主角之後,卻是一句也說不出口了。那位性情溫和,待誰都關懷體貼的萊斯利前輩一臉陰雲密布,滿身生人勿近的氣場;而他的好友崔斯特則像是掉進了狼窩的小綿羊,眼裏含著盈盈水光,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氣望著精靈王一家。

難道他們這回訂婚並不像他想的那樣,是這兩人不知怎麽就生出感情來了,而是精靈王一家因為垂涎他的魔法天份,以及費倫大魔導師的魔力,所以用美人計——萊斯利前輩雖然是男的,但也當真是個美人——來套住崔斯特?

可是看那兩人的神情,似乎又不完全是這麽回事。最重要的一點,崔斯特同學完全沒有那種沉浸在愛情當中的幸福感,反而一副受驚過度,殛盼有人能救他出苦海的模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莫非他想的有差,是精靈王他們用費倫作人質,向崔斯特逼婚?可費倫大賢者那一派喜悅卻是情真意摯。

腦補了無數出纏綿匪惻的愛情悲喜劇的米洛奇同學終於熬到了訂婚儀式結束,上官清容被送回了自己的新房間,而作為他同學的米洛奇也終於能當麵問他此事中有何貓膩。

米洛奇敢問,上官清容卻沒法答。難道告訴他自己怕訂婚以後過不上正常的夫夫生活?說不出口啊!

他那欲言又止、含悲忍淚的模樣越發讓米洛奇想歪了。

“難道萊斯利前輩對你不好,還是他們一家脅迫你什麽了?”米洛奇又驚又恨,大步走到上官清容麵前,一把扯開他的外袍,要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什麽傷害——他似乎不知什麽時候起,以撕上官清容的衣服就十分順手,絲毫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對。

可是剛剛被推進門的萊斯利覺得。他進門後一眼就見到了那兩人的親密舉動,身子一僵,迅速地關了門,把他母親等打算擠進來看兩眼的人都關在了外麵。然後他鎖上門,神色不定地走到那兩位並未行什麽苟且之事的人跟前。

上官清容滿腦子隻剩下“捉奸”二字,滿麵通紅,手指緊緊抓著身後的桌子,身上不停輕顫著,實木矮幾已被他纖長的十指掏出幾個洞來。米洛奇則是一臉堅定的立在他身前,毫不膽怯地與越來越近的萊斯利對望。

萊斯利前輩原本就不怎麽溫和的臉色在見到米洛奇之後更是如同厲鬼,仗著自己的體力還比魔法師強點兒,一把拽起米洛奇,隨手扔了出去。

上官清容“啊”了一聲,滿麵痛楚地望著正陷進床墊裏起不來身的米洛奇,身子已往那裏搶了不少,雙腿卻不敢多邁,隻得扭曲地立在原地,一雙盈盈秋水半帶控訴,半是畏懼地看向萊斯利。

“我受夠了!”萊斯利一手拉開領子,將自己那件光芒閃耀的禮服長袍扔到了地上,一步步逼向上官清容。在看到他身後桌子上那幾個指印時,又悄然頓住了腳步,伸向上官清容領口的手也略一遲疑,重新落下。

他壓低聲音,好像每個字都在齒關中咀嚼過數遍一般。“咱們現在就走!還有你,艾德裏安!今晚大家都在慶祝咱們的……典禮,森林裏守衛最鬆,是最適合溜出去的時候!”

上官清容本來做好了挨打的準備,聽到這話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難堪地問道:“前輩,你要趕我走?”

“你不想走?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聽聽咱們倆今晚是怎麽在這裏過的?”如果怒氣能化為實質,不,隻要能化為鬥氣,抵擋八級鬥士的一擊,萊斯利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上官清容拎過來胖揍一頓,以消自己這些日子的悶氣。

他怎麽就把這個惹禍精帶回精靈族了,他怎麽就不知道他戴的項鏈裏還有個老不正經的魔法師?他怎麽到現在還顧著這個倒楣孩子的死活,沒打算自己一走了之,還想把他跟他同學一塊兒帶離開這個虎狼之地,免得他落入自己母親和祖父母等人的魔爪裏……

萊斯利對自己的恨,又深深地轉成對上官清容的痛恨。他狠狠地攥起了拳頭,又在考量了兩人武力的差距後無奈放下,最後隻是在空中揮了一揮,一臉扭曲地低叫:“帶著艾德裏安,咱們一塊兒從窗戶走。難道你想一輩子留在這裏,穿著鯨骨裙,給我母親當洋娃娃玩麽?”

上官清容這才想明白自己長袍裏為什麽係了條抹胸長裙,頓時危機感深重。米洛奇也仿佛突然對世界有了種嶄新的認識,不顧自己單薄力弱的魔法師身體,從床上跳下來就要去開窗戶。

萊斯利前輩畢竟是此地主人,對逃亡路徑比較熟悉,推開了米洛奇,站到桌上打開了屋頂氣窗,壓低聲音對兩人說:“從這出去,一路從樹冠爬出去。崔斯特,給我們都施上風係魔法。要小心,下麵燈火非常密,我們必須非常小心,不能讓人發現。”

上官清容忙忙點頭,給兩人都施上了魔法,等萊斯利出去望好了風,便一個使力,將米洛奇扔了上去。萊斯利正在上麵,接住了米洛奇,帶著他穩穩跳到屋外的樹冠上,又回去接應上官清容出來。

三人都逃出生天,到了密林之中後,上官清容突然想到:“可是老師還在宮裏,我不能把他這麽扔下……”

萊斯利一把掩住他的嘴,在他耳邊低聲道:“小聲點兒,下麵有許多人,精靈的耳朵可比人類敏銳得多,別被人聽見了。”左顧又盼了一會兒,見無人追來,才又說道:“你老師在這兒沒事,我看他也不怎麽在意你這個學生,他和我祖父狼狽為奸……哼,我也不好說什麽,總之,你甭管他了,顧好你自己就行。”

米洛奇到此時也看出,這對未婚夫夫其實都是不大樂意成親,逼得他們憊夜出逃的罪魁禍首自然就是萊斯利前輩的祖父母等人,搞不好還有那位新近複活的大魔導師。看來這位萊斯利前輩倒真是個好人。在這麽艱難的情況下,也沒想自己一個人逃了,還想著他們兩個人類。

不過,他父親怎麽沒出席訂婚儀式?

米洛奇心中的這個疑惑不久就得到了解答。

他們逃到森林外圍時,身後隱隱傳來了一陣輕捷的腳步聲,更遠的地方則飄來了精靈族那清爽甜潤的優美嗓音:“不好了!萊斯利王子和未婚夫私奔了,快攔住他們,讓他們辦完結婚典禮再走……”

難怪前輩連東西都不讓他們收拾,爬窗戶就跑,原來他這麽有先見之明,這麽了不起!米洛奇經過一晚逃亡,到現在才聽到追兵的動靜,此時心中對這位荊棘森林的王子油然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眼看著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三人正在心中焦急之時,眼前突然樹影閃動,走出一名白袍小將——錯了,是精靈。那精靈輕舒猿臂,款扭狼腰,手上弓開如滿月,正對著他們三人,高聲叫陣:“萊斯利,你快走,剩下的事交給我吧。有父親在,誰也別想捉住你們!”

“父親……萬一母親生氣了怎麽辦?”精靈王子不敢停留,可又擔心父親,在錯身而過的一刹那,終是忍不住發出了這樣充滿關切的一問。

“大不了,多在森林外頭住幾天吧。你沒事就好了……”風從荊棘森林裏向外吹拂,將已陷身追兵當中的阿爾伯特王子最後的話吹到了萊斯利耳中。一滴晶瑩得如同碎鑽的淚滴從他潔白如玉的臉上滑過,無聲無息地落到了一株青草上,與清晨結在草葉上的露珠混為一體,墜入泥土當中。

慘慘柴門風雪夜,此時有子不如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