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當東方焜帶領大家登上了在懸崖上開鑿出的小路後,才真正體會到“黃鶴之飛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緣”的絕壁險境。整條山路有一半的地方寬度不到一米,對麵過來一個人需要將身體緊貼到岩壁上才能過去,而腳下則是數十米深的懸崖絕壁,不小心踩落一塊小石頭,半天才聽到落地的響聲。
迎麵一陣山風刮過來,將幾個人的身體都吹得晃動了一下,大家都驚出了一身冷汗,幾個人緊緊扶住一側的岩石,不敢邁步。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李白的這句《蜀道難》就是這裏最好的寫照。好在向上攀登的山路上沒有人把守,否則在險要處架上一挺機槍,要想登上山寨真是不可能。
來到寨子的門口了也沒有看到一個守衛的人,東方焜驚奇地說:“真的是很奇怪,這裏的山寨為什麽連一個守門的人都沒有?”
沐天虎氣喘籲籲地說:“這就是當地的土著人與我們的不同之處,這些人太善良、太誠實了,他們甚至根本不去考慮有人來進攻寨子。日本鬼子占領這裏的時候,可以隨便進入到土著的山寨裏,而我們的寨子鬼子費盡心機也很難打進來。”
“難以理解,一個世代靠狩獵為生的土著部落竟然不知道防範敵人的進攻。”東方焜搖著頭用無奈的口吻說。
老兵接口說:“跟他們接觸後你會發現,他們雖然以狩獵為生,但是心地卻單純善良。他們狩獵時絕不打大型動物,主要以山雞、黃羊、野鹿這些小動物為主,另外就是采集山裏的珍貴菌類和草藥,他們很懂得養護森林。”
說話間大家走進了寨子裏,整個寨子分布在山坡上的樹叢中,都是那種破舊的吊腳樓,靠幾個木樁支撐,屋頂覆蓋著茅草。一條簡單的石頭路彎彎曲曲地連接著散落這些依山而建的吊腳樓。一些玩耍的兒童穿著分辨不出顏色的破衣服,瞪大好奇的眼睛看著他們這些外來人。
七個人一邊沿著羊腸小道往上攀行,一邊巡視著山寨的情況。忽然大家都看到了岩壁上分布著一些非常規則的洞口,很顯然是人開鑿出來的,洞口安裝著木門,看樣子是有人居住。在堅實的岩壁上開鑿出洞穴來,絕對是一項巨大的工程,特別是對於還處於原始落後狀態的手工民族來說。
不時地看到洞口有女人和孩子的臉在門縫裏露出,又很快消失,表情帶有的不是敵意,而是一種羞澀和驚奇。
大家都在感覺好奇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背著孩子的那嘎族少婦,她一臉的溫柔,無論以什麽標準,她都應該是漂亮的,全然沒有想象中的原始狩獵人的野蠻粗魯樣子。忽然見到這麽多外來人,她表情羞澀地轉過身子想離開,沐天嬌見狀急忙趕過去低聲同少婦交談了幾句。
天嬌與少婦交談用的是土語,東方焜一個字也沒聽懂她們談的內容,但他從語氣中能聽出兩個人都很友好。
幾分鍾後,天嬌一臉喜悅地回來,高興地對東方焜說:“那些人經常到寨子裏來,來後直接去土司家,都是傍晚的時候離開。”
“哦,知道是什麽人嗎?”東方焜急忙問。
沐天嬌搖著頭說:“寨子裏的人從來不打聽土司的事情,所以不知道來的是什麽人,也不清楚來幹什麽。”
“土司家在什麽地方?”
天嬌指著寨子的最高處說:“就在那邊的山崖下麵,用柚木建造的一棟很大的吊腳樓。”
大家又沿著寨子的山路向上走了兩三百米,頓時,眼前出現了一棟氣派漂亮的吊腳樓。從進人緬北還沒有見過這麽有氣勢的吊腳樓,樓的背麵緊貼在數十米高的岩壁上,整座樓有二十多米長,全部用緬甸的國寶柚木建造而成。與其他吊腳樓不同,它的樓梯在正麵中間的位置,登上十幾階的樓梯後,兩邊是寬敞的走廊,兩側的走廊裏各有三個門口。
在這棟吊腳樓的一側,有一座十多米高的佛塔,雖然與前麵住過的大奘房的佛塔無法相比,但是在這高高的山峰有這麽一座佛塔,也讓人感到很驚訝。
有兩個身體強壯的年輕人在樓前巡視,他們的肩膀上挎著長槍,跟前麵發現的幾個日本人的步槍相同,都是小馬槍。這兩個人看樣子是土司家的護院,見東方焜他們幾個過來,立刻上前詢問。
“請問幾位是幹什麽的?”
老兵馬上笑臉相迎,“我們是收煙膏和山貨的客商,是從中國那邊過來的,想借寶地休息一下。”
其中一個護院打量了幾個人一下,“等一會兒,我去向老爺說一聲。”說完轉身朝樓梯跑去。
噔噔上了樓梯後,不到一分鍾,一個佩戴著許多金銀首飾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樓梯口,向下看了一眼,從下麵這幾個人攜帶的武器他就能看出來不是一般的客商,清一色的斯登衝鋒槍,而且還有短家夥,他急忙從樓道上下來。
大家瞥了一眼就知道這個男子是土司,隻見他的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到處都金燦燦的,也不怕累贅,仿佛在有意炫耀自己的財富。他的上身穿沒有衣領的對襟式長袖短衫,下身穿著漂亮的紗籠,頭上戴著崗色,下樓梯後雙手合十向大家問好。
令東方焜想不到的是這個土財主竟然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跟他們打招呼,“歡迎各位朋友來的我們那嘎山寨,我是這裏的那嘎土司,請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東方焜也雙手合十一語雙關地說:“嗬嗬,土司老爺好,聽說野人山遍地有寶,我們這次從中國境內過來就是來尋寶的。初來乍到,想到貴府休息一下,順便了解些情況,不知道是否答應?”
“哈哈,當然可以。你們中國的孔聖人有句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求之不得。”土司笑嗬嗬地改用漢語回答。
東方焜想不到這位原始狩獵土著的土司知識這麽淵博,不但精通英語,還了解中國文化,讓他不得不刮目相看,馬上誠心實意地說:“想不到您對我們中國文化還非常了解,真令人驚訝。”
“因為你們中國的永曆皇帝曾經在我們這裏活動過,他離開後,跟隨他來到緬甸的許多部下一直在這一帶生活,所以我們對中國的東西還是了解很多。”
“原來如此。”東方焜看到這個土司第一眼的時候,還認為他隻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看來自己是看走眼了。
“還沒請教朋友貴姓?”土司問東方焜。
“敝姓東方,單字一個焜。”
“原來是東方先生,歡迎來到我們那嘎山寨。”土司隨後笑嗬嗬地招呼大家,“朋友們來的正是時候,我們剛要準備吃午飯,請跟我們一起吧。”
東方焜說聲謝謝,然後跟隨土司踏上樓梯。上到走廊處,大家先把鞋子脫下來,然後赤腳走進土司家的吊腳樓內。進屋前脫下鞋子這個風俗在緬甸的各處都一樣。
明亮光滑的柚木地板,顯示著主人的不一般的身份和財力,土司領著大家穿過堂屋,進入向後開的門裏。這個吊腳樓的結構讓大家都很驚奇,原來房子的後麵還別有洞天。
一般吊腳樓的堂屋的後牆都有一個小門,但是這個小門卻不是用來給人用的,是供鬼神進出自己的家使用,但是土司家的這個後門卻連接著後麵的一個岩洞。
進入堂屋後麵的山洞後,大家都感覺眼前一亮,後麵原來是一個很寬闊的空間,至少有上百平方米,同前麵的房屋一樣,地麵也鋪著光滑的柚木地板,橢圓形的洞穴有七八米寬,近二十米長,中間位置擺放著幾張對接起來的低矮方桌,四周點著數個火盆,既用來照明也用來驅趕洞內的潮氣。
進入洞穴後,東方焜第一眼就看到了方桌邊坐著的幾個人,這五個人就是從那艘神秘的機動木船上下來的。他們正盤腿坐在方桌兩邊,同樣用驚奇的眼神望著進來的一行人。
土司一邊朝裏走一邊大聲招呼下人,從旁邊又搬過兩張方桌,同原來的三張方桌並排放在一起。擺好桌子後,幾個下人又往桌子上添放餐具,同吃西餐一樣,餐具是刀、叉和勺子,看樣子土司家經常有客人來,而且客人的數量還很多。
大家都盤腿坐在方桌的兩邊,桌子的高度有二十公分,坐下後剛好方便吃飯。
六七張方桌對接起來成了一張大長桌,土司坐在餐桌的頂端,他麵對的是洞穴的出口。東方焜坐在了土司的左側,緊挨著他的是夢薇和天嬌,其他人依次坐在後麵。而他們的對麵就是那五個日本人,這五個人本來坐在桌子的兩邊,見他們進來後就移到了一側,坐在一堆。
東方焜的對麵是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家夥,他主動向東方焜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東方焜的目光越過這個小胡子的頭頂,他注意到對麵的洞壁上懸掛著幾張野獸皮,還有動物的頭骨做成的裝飾物,獸皮中有帶著條紋的虎皮、帶銅錢斑點的豹皮,隻有從這些獸皮上能讓人感覺到這個狩獵民族的凶悍。
大家都坐下後,土司擺動著讓人炫目的手大聲說:“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木村先先,他們幾位都是來自日本的朋友。”隨後土司又指著東方焜說:“這位是東方先生,來自中國的客人,歡迎大家來到我們那嘎山寨,來,大家舉起杯,讓我們共同慶祝一下大家的相聚。”
坐在東方焜這一側的七個人沒有一個人伸手去端桌上的酒杯,土司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結了,他心裏好像明白過來,尷尬的是五個日本人,端起酒杯後忽然發現沒有人響應他們,洞穴內的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
“果然是日本人!”東方焜一直在考慮這幾個日本人的真實身份是什麽,是商人還是其他人?為什麽日本投降後他們還在這裏?
當他察覺到洞穴內的氣氛不對時,意識到自己該說句話了,還沒等他開口,阿強忽然說:“我們從來不跟畜生喝酒。”
“八嘎!”坐在木村下手的那個家夥大罵了一聲,刷的一下拔出了一支王八盒子,猛然把槍口對準了阿強。
進入洞穴時看到坐在桌邊的幾個人,阿強早就做好了準備,他盤腿坐下的時候,已經把二十響偷偷地拿出來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見對方掏出了家夥,他搶先舉起了駁殼槍。
“操你姥姥,你敢動一下試試。”
天嬌、天虎他們更不示弱,同時端起了衝鋒槍,槍口對準了桌子對麵的五個日本人。五個日本人的臉色頓時非常難看,他們心裏明白,形勢對他們很不利,這些橫行慣了家夥,此刻也不得不垂下腦袋。
(2)
土司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嚇得臉色蒼白,急忙對兩邊劍拔弩張的人說:“請各位朋友冷靜,千萬不要傷了和氣,戰爭已經結束了……”
夢薇突然打斷了土司的話,她直視著對麵的木村冷冷地說:“戰爭是結束了,但是對有些人來說還沒有結束,我們的戰爭還在繼續。”
“嘿嘿……”木村在夢薇的逼視下笑了兩聲,看得出他有些心虛,“我不明白這位小姐的話是什麽意思,戰爭的確結束了,我們同你們是一樣的,都是來這裏做生意的。”
“做生意?你們到底在幹什麽你們自己心裏明白!”
夢薇的話讓東方焜也感覺奇怪,他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聽夢薇話裏的意思顯然是知道這幾個日本人的身份,那她為什麽不告訴自己呢?這個夢薇總是像一團迷霧讓東方焜看不清、猜不透。
東方焜雖然不清楚夢薇話裏的意思,但是他看得出來這幾個日本人不是商人,從進到山洞看到他們第一眼起,就知道他們是當兵的,最起碼是軍人出身。因為他們坐在那裏的姿勢就是當兵的,腰板不由自主地都挺得筆直。
“請問你們是做什麽生意的?”東方焜順著夢薇的話問坐在對麵的木村。
“珠寶生意。東方先生一定知道緬甸的兩大國寶,柚木和翡翠,我們就是來收購翡翠玉石的。”木村的中國話同樣說得不錯。
土司急忙出麵打圓場,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苦笑著說:“請朋友們都放下武器,大家有話都坐下說。”
東方焜擺了一下手,示意阿強他們收起家夥,不管怎麽說這是在土司家裏做客,總得給土司一個麵子,要打也要等到了外麵的時候再動手。
土司見雙方都收起了武器,然後替木村解釋說:“木村先生的確是做珠寶生意的,我認識他有兩年了……”土司說話時的表情似乎對木村有些畏懼,這些都沒有逃過東方焜的眼睛。
“喝酒誤事,所以我們在外跑生意都是不飲酒的,請土司大人原諒。”東方焜給了土司一個台階。
土司立刻就台階下來,連聲說:“好,好,如果大家不喝酒就算了,可以吃菜。”說著,土司朝門口招招手。
很快幾個女仆每人端著一個直徑有一尺多的大盤子走進來,盤子上都蓋著精致的銀罩,女仆雙膝跪下來,在每張方桌上各放上一個盤子,取下上麵明亮的銀罩後,起身離開。
當看到盤子裏盛放的菜後,夢薇第一用手捂住了嘴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原來大盤內全是筷子粗細,一寸長短,白白肥肥的蟲子。滿滿一盤子的蟲子,讓人望著就眼暈,更不用說下口吃了。
看到上來的菜後,對麵的幾個日本人似乎忘記了剛才的事情,臉上馬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紛紛用勺子取食白森森、令人生畏的蟲子,放進嘴裏,嚼食的時候發出嘎嘣嘎嘣的爆裂聲。
剛才還拔出槍來像一條瘋狗,看到美食後馬上就喜形於色,仿佛六月的天,轉眼就變。這些日本家夥讓人難以理解,難怪有人說日本人是雙重性格的人,麥克阿瑟曾經把日本人形容為永遠長不大的孩童,從中就可以看出這些家夥的善變。
東方焜對這種白胖的蟲子似乎也不感興趣,他一直坐在那裏沒有動。天嬌一定知道這是什麽,她用小勺取過一條放進嘴裏,一邊嚼一邊低聲對身邊的夢薇說:“筍蟲,很好吃,你嚐一下,這是山裏的土著用來招待尊貴客人的。”
夢薇用力搖了搖頭,她寧可挨餓也不會吃這種食物。
這時第二道菜又端了上來。這次是兩個盤子一起上來的,同樣是用銀質的罩子蓋在盤子上,女傭把漂亮的罩取下來,裏麵的東西竟然是些半個手掌大小、扁平的甲殼蟲,背部是一節一節的殼,腹部有毛茸茸的小腿。
如果說第一道菜讓夢薇難以下咽,看到盤子裏的甲殼蟲後,夢薇都感覺有些恐怖了。隻見對麵的日本人用手抓起一隻帶殼的蟲子,用力剝開外麵的硬殼,開始吸食裏麵的東西,臉上流露出滿足的表情,一邊吃一邊歡快地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夢薇忽然感覺胃裏在不停地攪動,她用一隻手捂住胸口,盡量控製住自己,千萬別吐出來。坐在她身邊的東方焜看出了她痛苦的表情,壓低聲音笑著問:“吃過螃蟹沒有?”
夢薇點了一下頭,東方焜接著說:“你就當他們在吃螃蟹就可以了,也許山裏的土著人看到咱們吃螃蟹,跟咱們看他們吃蟲子是一樣的。”
經東方焜這麽一說,夢薇感覺好多了,坐在後麵的天嬌和阿強他們不在乎端上來的蟲子,都吃得津津有味。
對麵的五個日本人邊吃邊喝,吃得不亦樂乎。東方焜看著吃得高興的木村,心裏忽然有了一個念頭,他對坐在自己右邊的土司說:“聽說沿著康德河繼續往上去就會到達一個不歸湖,請問這個不歸湖離這裏還有多遠?”
對麵的日本人和土司聽到“不歸湖”三個字,神情都怔了一下,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看著東方焜。土司的手裏拿著一把小刀,剛把一隻甲殼蟲的硬殼撬開,隨即把手裏的東西放下,然後問:“東方先生打聽不歸湖做什麽?”
“哦,沒什麽,隻是覺得好奇,為什麽會叫這個名字?”東方焜若無其事地回答。
“叫這個名字一點也不為過,進入不歸湖裏的人,很少有人能活著出來。”土司麵帶恐懼地說。
“哦?真的嗎?”東方焜懷疑地問,“難道說湖裏有吃人的怪獸?”
沒想到土司用肯定的口吻說:“你說得不錯。不過不是怪獸而是神獸,不歸湖裏真的是有吃人的神獸。”
東方焜這邊的人聽到這句話後都停止了吃東西,側臉望著土司,想聽他繼續說下去。對麵的五個日本人,除了領頭的木村,其他人不知道是聽不懂土司的話還是不在意他說的,隻顧低頭大吃。
“能說得詳細一點嗎?不歸湖裏到底有什麽吃人的神獸?”東方焜追問了一句。土司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眼睛平視著前麵停了一會兒,然後用莊重的神情說:“數百年來不歸湖裏生活著一對巨大的水蟒,它們是看守不歸湖的神獸,擅人不歸湖的人都會被它們吞噬……”
“水蟒?水蟒能有多大??”夢薇用懷疑的口吻問,她感覺土司是在有意恐嚇他們。
“嘿嘿。”土司冷笑了兩聲,然後用手比畫著說,“每條水蟒都有這麽粗,體長超過十米。有人曾經看到一頭黑熊被水蟒拖進了湖裏。”
看土司用雙手比畫的粗細要超過水桶,如果真是如此一定能稱得上是巨蟒了。東方焜知道在亞馬遜流域中生活著一種叫森蚺的巨蟒,體形就超過十米,比人的身軀還粗,可以輕易地吞下一個成人。
說話間女傭又送上來一道菜,放在盤裏的是一堆白色的蛋,個頭比雞蛋稍微大一點,隻是顏色是白的,蛋殼看起來比雞蛋薄。旁邊還用小碗盛著黏稠的綠色調料,看來是供蘸食這種蛋用的。
夢薇心想:終於上來可以食用的東西了,她把這種白色的蛋想象成煮熟的雞蛋了。饑腸轆轆的她急忙拿過一個白色的蛋來,把“雞蛋”放在麵前的食碟裏,心裏感到有點奇怪:這個蛋怎麽是涼的,不會是生的吧?
夢薇拿起銀質的湯匙,輕輕地敲擊碟裏的雞蛋,敲了一下,蛋殼隻是裂開了一絲縫隙,於是她加大了力度,稍微用力又敲打了一下,白色的蛋殼猛地裂成了兩瓣,一條長著黑白花紋的小蛇從裂開的蛋殼中露出來,竟然還在碟子裏搖頭擺尾地蠕動。
這一下夢薇再也忍受不住了,啊的一聲尖叫,猛然跳了起來,然後捂住嘴快步跑了出去。
看到夢薇驚恐的樣子,對麵的幾個家夥似乎找到了解氣的事情,發出了嘲弄的大笑,一邊笑一邊抓過蛇蛋,啪的一聲將蛋殼碰碎,用手抓住還在扭動的小蛇,放進小碗中蘸了一下調料,然後塞進嘴裏生嚼起來。
幾個家夥生吃著活蛇,同時用挑釁的眼神看著阿強他們,不時地發出嘲笑。阿強本來就怕蛇,眼見對方狂傲的神態,控製不住內心的憤怒,伸手抓起一個蛇蛋,照對麵那個家夥的臉上就砸了過去。
啪的一下,蛇蛋正砸在那個家夥的額頭。那家夥本來還在狂笑不止,一下子愣住了,他絕對沒想到對方敢用蛇蛋砸他。
阿強料定這些狂傲的日本人會反抗,所以在蛇蛋出手後,第一時間從老兵的身後抄起衝鋒槍,然後站了起來。他一隻手端著衝鋒槍,另外一隻手握著二十響,兩個槍口同時指向對方。
那個被蛇蛋砸中額頭的家夥,剛要發怒,猛然看到了對準自己的槍口,頓時蔫了下去。
“小鬼子,你他媽的狂啊,老子把你們的腦袋都打爆了,把你們的眼珠挖出來當玻璃球踩,你他媽的再狂啊……”阿強用槍指著對麵的家夥大聲罵道。
木村見狀知道這頓飯是不能再吃了,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轉身朝洞口走出。其他四個家夥也跟在他身後,灰溜溜地朝外走。
土司好像很怕這幾個日本人,見他們憤然離開後慌忙起身跟在木村身後,不停地低聲解釋著什麽,而木村昂著頭隻顧往外走,根本就不理睬土司。
東方焜來到沐天虎和白家昌身邊,低聲對白家昌說:“白大哥,你暗中跟著日本人,看他們去哪裏,如果是回船上了,你就在咱們的船上等我們。”
白家昌點了一下頭起身跟了出去,沐天虎看著東方焜,“我也一起去吧。”
東方焜按住他的肩膀說:“人多了顯眼,咱們很快就走。”隨後東方焜又對天嬌說:“告訴女傭,讓她給咱們弄些飯團之類的能吃的東西來。”
隨後東方焜又坐回原來的位置,看到桌上被日本人吃剩的蟲子、蛇蛋,心裏在想要弄到這些東西很不容易,也許這是土著狩獵族最珍貴的食物,是他們最高的待客禮節了。但是這些東西對自己來說卻是這麽恐怖,對不同地區的人來說,文化和習俗的差異實在太大了。
不一會兒,女傭端上了一些糯米粑粑來,東方焜也不客氣,抓起一個粑粑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他要趕在土司回來前填飽肚子,而且後麵的日子裏能不能吃上飯都是未知數。
等吃得差不多了,土司終於回來了。東方焜原以為土司一定會發火,至少也是不高興,讓他驚異的是從土司臉上竟然看不出生氣的表情,反而用歉意的口吻說:“對不起,讓大家不愉快了,我向東方先生道歉。”
東方焜急忙說:“哪裏,是我們給您添麻煩了,我是否可以向您請教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先生是不是想問離開的日本人的情況?”
東方焜點點頭,沒想到聰明的土司已經猜到他的問題了。
“這些日本人真的是珠寶商人,是最近兩年才出現在這一帶的。他們出手大方,給了我們寨子不少的幫助,他們捐贈給我們寨子的錢,完全可以供我們的人生活,而不用再進森林裏狩獵了……”
難怪土司打扮得像一個土財主,原來是有人在背後供養他們。這些日本人為什麽這麽做?東方焜忽然感覺這裏麵似乎有陰謀,日本人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供養那嘎山寨,從剛才那幾個人的表現就能看出來,他們是狼而非善人。
看來要想從土司這裏得到的更多線索是不可能了,東方焜決定告辭趕回船上去,於是對土司說:“謝謝您的款待,我們也要離開了。”
“嗬嗬……我看幾位朋友也不像客商,有機會希望常來我們那嘎山寨,我們那嘎人對朋友永遠是敞開懷抱的。”
東方焜看出來了,這個那嘎土司雖然生活在山野之中,但一定受過高等教育,而且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哈哈……一定,我也希望以後有機會再來拜訪那嘎山寨。”
土司一直把東方焜他們送到吊腳樓的樓梯下麵,然後雙手合十向大家施禮。東方焜也用相同的禮節向土司告辭,隨後轉身離開。剛走兩步身後又傳來土司的聲音。“東方先生,我真心地奉勸你們千萬不要進入‘不歸湖’。”
東方焜怔了一下,回身笑著說:“謝謝,多謝提醒。”隨後一行人離開了那嘎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