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錕跪在地上,磕頭如同搗蒜。
朱高燧也不對其進行阻攔,直至對方額頭殷紅,竟然滲出了絲絲縷縷的鮮血,朱高燧這才用腳尖墊住了他的額頭。
“想要吃糧當兵,那就要把自己的身價放到最低,在你還沒建功立業,獲封受賞之前,記住自己永遠都隻是個臭丘八,是最讓人看不起的一類人!”
朱高燧之所以會說出這番話來,就是為了打擊曹錕的自尊心。
他要讓曹錕將姿態放到最低。
因為他的軍隊裏不允許有驕兵悍將。
曹錕的確是個有骨氣的青年,這在他之前麵對羅大義時的回答便能看得出來。
但是在軍隊裏最不缺的就是骨氣。
如果沒有建功立業的能力,那即便是心比天高,也隻是一個廢物而已!
朱高燧的確看中了曹錕的能力。
的確想要將其收入麾下。
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將對方的自尊心一腳踐踏到塵埃裏。
隻有懷揣著一顆敬畏之心,他日後才能成就一番大事!
曹錕雙手握拳,指甲已經深深刺進了掌心的肉裏。
“隻要能夠追隨王爺左右,隻要能讓我親手為父母報仇,曹錕此生此世,願為王爺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曹錕這番回答真可謂是鏗鏘有力。
而在他說出這番話後,朱高燧麵帶笑意,將其從地上扶了起來:“你天生偉力,的確是個吃糧當兵的好材料,既然已經歸屬到我朱高燧的麾下,那從今晚開始,你便跟隨在羅大義身邊吧!”
“今晚?莫非咱們今晚還有什麽行動不成?”
朱高燧仰頭望天,長歎一聲:“樹欲靜而風不止,今晚要有行動的怕不是本王,而是剛剛铩羽,內心不忿的劉江……”
朱高燧命令所有的船工不得打擾本縣百姓,隻可以在碼頭周圍生火夜宿。
夜裏海風侵襲,岸邊冰寒刺骨,即便有帳篷遮擋,那些船工也隻能一個挨一個的緊緊貼在一起,試圖借此取暖。
而比他們更加不如的那便是朱高燧從福州帶來的一百名精兵。
昨晚登島,這群士兵便隨著朱高燧衝殺了一番,整整斬殺了近百名海匪,算是給予了劉江一定的創傷。
本以為今晚能夠睡個好覺,卻不料想朱高燧竟然帶著他們躲到了縣裏,要求他們在暗巷,民居外圍躲藏!
朱高燧料定了劉江今晚絕不會善罷甘休,這群百姓白天剛給自己做了番活計,吃了頓飽飯,如今百姓之心已經渙散,劉江再想像之前那樣輕而易舉的盤剝百姓,怕是再沒之前那麽容易。
如果換做他是劉江的話,麵對這種情況,那他一定會選擇對縣裏進行一番屠殺,趁著如今縣內防守空虛之際,也打一打他趙王爺的臉!
權謀爭鬥往往就是如此,雙方間的較量更容易體現在這些隨波逐流的百姓身上。
如果劉江這次真將這群百姓殺破了膽,那日後就算朱高燧開出再高的價碼,這群百姓怕是也不敢再為他賣命。
隻可惜對於劉江這個海匪的思路,朱高燧早已經揣測的十分透徹。
無論是從他禁止百姓出海漁獵。
還是他任憑手下的那些流寇劫掠往來的客商。
這都足以說明劉江隻是個利欲熏心的盜匪而已,沒有任何管理能力!
他壓根就不在意自己治下這些百姓的死活。
他所看中的就隻有這些百姓能夠為他提供的利益而已。
如果他劉江是個聰明人的話,那在得知自己從福州前來就藩的時候,他就理應退避三舍,乖乖將雲林,章華兩處港口給自己讓出來。
就憑借他區區一個海匪,憑什麽認定自己能是朝廷的對手?
他朱高燧就算是當真遭受排擠,被迫下放就蕃。
可他頭上卻始終頂著一個王爺的頭銜。
有此,便足以震懾這群宵小之徒!
他由此推斷劉江今晚肯定會采取大規模的行動,而且他這次很可能會動用更多的人手,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家底搬空。
他手下真正成戰鬥力的也就隻有那群海匪。
至於那些流寇,看似對他馬首是瞻,可實際上卻不過是借著他的名號混口飯吃。
單單是羅大義的一支商隊,便能夠屠殺此處近百名流寇。
如果他劉江今晚也派出一群流寇前來震懾百姓的話,那對於朱高燧而言,他們此行便是如同送菜一般!
朱高燧,曹錕,羅大義,以及軍中的幾名軍校一同躲在暗處。
曹錕擺弄著自己剛領到的鋼刀,頗有些不解的對羅大義問道:“羅叔,這刀怎麽這麽鈍!”
羅大義轉頭瞥了他一眼,一臉無奈的對其說道:“傻小子,砍人的刀都是這麽鈍,隻有這樣的刀,在嵌進骨頭縫裏的時候刃口才不容易崩!”
曹錕自從被朱高燧安排在羅大義的手下,他便對羅大義以叔叔相稱。
羅大義人到中年,膝下無子,如今仍是孑然一身。
麵對這個性格堅毅的年輕人,他倒是頗有幾分欣賞,同時也生出了想提攜對方的心思。
對於羅大義的這番解答,曹錕似是頗為受用。
就在他不斷揮刀尋找手感的同時,樓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哨,緊接著隱藏在周圍的眾人便同時進入了警戒狀態。
這座縣城背靠大海,並無通道。
那些海匪想要進城,就必須要從正門進入。
有了曹錕這個向導作為引導,這群士兵自然能夠在第一時間占據最有利的地形。
而剛剛這聲呼哨,便是由樓頂一名哨兵發出的。
哨兵發現了劉江麾下那群海匪的動向。
隻見此時一群人正手舉著火把浩浩湯湯朝著此處趕來。
為首一名壯漢,剃著一個光頭,**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他的腰間還挎著一把如半月般的彎刀!
其他海匪全都跟隨在這名壯漢身邊步行,隻有這壯漢在人群當中最為顯眼,時不時的還會伸手撫摸自己的光頭,一副囂張跋扈的姿態。
那名哨兵隻恨自己手中無弓,否則定要一箭射殺了這個光頭。
那態度囂張的光頭不是別人,正是主管此處的海匪頭領,叛軍劉江!
此時月色藹藹,鳥叫蟲鳴皆息,現場一派說不出的詭異。
劉江置身高崗,遠眺著麵前的這座小鎮,口中發出一陣瘮人的笑聲:“朱高燧,別他娘的藏了,你劉江爺爺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