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朱慈烺帶著天雄軍,朝著駐紮地而去。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前往皇城。

哪怕崇禎在城牆上等著他。

在封建社會,在這個皇帝為天的社會。

一陣大臣內心發抖的看著這一幕,看著崇禎。

崇禎沒有說話,隻是在內城城牆之上看著這一幕。

百姓們聽到朱慈烺的話之後,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他們不再害怕,不再後退。

而是在道路兩旁,默默的看著這這一幕。

內牆之上,張四知總算是找到了機會。

他來到崇禎的麵前說道:“陛下,太子殿下真是英明神武,這個時候不僅讓天雄軍徹底的信服於他,甚至還得到了百姓的愛戴,想必在京城,也一呼百應了吧,未來一旦登基,必定是絕世明主。”

範複粹在旁邊一聽,暗叫不好。

這該死的老東西。

剛才還以為張四知轉性了,沒曾想不僅沒轉性,反而在這等著朱慈烺呢。

先不說朱慈烺根本不知道崇禎在內城等著,這才沒往內城來。

就是知道了,那些犧牲的天雄軍士兵屍體已經拉了過來。

肯定要第一時間處理屍體的。

不管朱慈烺是太子,還是一個將軍,這都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可崇禎本身就是剛愎自用,生性多疑。

把這些說法放在太子身上,豈不是造成皇上和太子之間的關係破裂?

這絕對不行!

於是,範複粹急忙上前道:“皇上,殿下並不知道陛下您在這裏等他,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天雄軍那些犧牲的將士,把他們安排好了,以後才能更好為我大明效力。”

張四知哈哈笑道:“範大人,這種事情太子怎麽可能不知道?早就有人前往通知了。”

“我怎不知?”

“怎麽,內閣做什麽事情都必須要讓範大人知道?”

兩人每次拌嘴的時候,薛國觀都在旁邊一言不發。

此刻卻開口道:“範大人,你的人不會還沒把消息傳遞過去吧。“

張四知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多說無益。

雖然不知道薛國觀又哪根神經沒搭好,居然幫著朱慈烺說話。

但張四知該做的已經做了。

崇禎始終都沒說話,王承恩在旁邊端著茶碗。

幾個婢女給崇禎扇著風。

皇帝沒有動彈,文武百官自然也沒有動彈。

天氣越來越熱,幾個年齡大的官員甚至都有些站不動了。

可他們還是不敢隨便亂動。

直到這個時候,朱慈烺才姍姍來遲。

他的明黃色鎧甲仍舊在身上穿著。

上麵血跡斑斑。

刀鑿斧刻的痕跡,肉眼可見。

朱慈烺表情嚴肅,根本不像是一個十三歲的孩童。

反而更像是已經在戰場上磨煉多年的將軍。

來到崇禎麵前之後,朱慈烺直接跪下。

“兒臣參見父皇陛下。”

“恩,起來吧。”

崇禎非常熱情地把對方扶起來,並抓住了對方的手。

“父皇,兒臣來遲了,剛才打算沐浴更衣才有人告知兒臣,父皇在內城城牆上等待,這才抓緊時間過來。”

又是簡單的一句話,把兩人之間的誤會徹底解除。

崇禎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張四知。

張四知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回來就好,身上可有受傷。”

終究還是自己的兒子,崇禎見到朱慈烺身上都是血跡,有些擔心地問道。

“放心吧父皇,兒臣無礙。兒臣請命,半月後出城攻敵!”

張四知聽到這話,頓時再次開口道:“太子殿下如今大勝歸來,不好好休息,還想帶兵出去打仗?太子殿下真以為運氣會永遠眷顧你嗎?”

如果可以,他絕對不會讓朱慈烺繼續離開京城打仗了。

所有人都以為朱慈烺打勝仗,靠的是運氣。

唯獨張四知知道不是。

正因為如此,更不能讓朱慈烺出去。

如今一場勝仗回歸,已經讓朱慈烺在京城的威望遠勝常人。

如果繼續下去,那還了得?

“張大人,這和你有什麽關係?你還是等著兩個月後的賭約吧。”

“你!”

兩人之間的賭約還剩下不到兩個月。

隻要洛陽兩個月後仍舊安然無恙,朱慈烺就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砍了張四知。

“好了皇兒,此事莫要再提,兒戲之言哪能當真。”

最終還是崇禎站了出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但朱慈烺可不這麽想。

張四知不除,如鯁在喉。

朱慈烺可不希望他在前線打仗,這狗曰的在後麵阻撓他。

崇禎又是一個多疑的性子。

到時候真的被張四知給蠱惑了,讓他回來,他是回來還是不回來?

“殿下,如今天雄軍人困馬乏,大勝歸來,本應修整一番,半月個,時間是否太短了?”薛國觀在旁邊道。

朱慈烺看都不看這個攪屎棍,繼續對崇禎道:“父皇陛下,如今天雄軍人數告急,還請父皇陛下給兒臣京營的控製權,讓兒臣幫忙訓練,從中挑選能夠打仗的能手。”

本來崇禎一直都握著朱慈烺的手。

可當聽到朱慈烺找他要兵權的時候,崇禎默默地抽回了手。

表情也不似剛才這麽熱情。

“皇兒,薛大人說得對,天雄軍和你都大勝歸來,從洛陽到昌平,這小半年已經夠勞累了,還是多休整一段時間吧。”

“父皇陛下,來不及了!”朱慈烺開始著急起來。

“來不及了?怎麽就來不及了,你是等不及了吧?等不及坐上朕的位置?”

本來酷熱難當的外城城牆,隨著崇禎說出這句話之後,瞬間冷了下來。

張四知那番話,終究還是影響到了崇禎。

文武百官聽到這話,頓時跪了一地。

範複粹在一旁道:“陛下,還請聽聽殿下的想法,殿下並無此意。”

“是嗎?他朱慈烺並無此意,為何爾等都跪,他卻不跪?”崇禎雙眸如電,滿是懷疑。

朱慈烺站在崇禎的對麵,站得筆直。

明黃色的鎧甲在太陽下熠熠生輝,好生耀眼。

朱慈烺的表情,沒有絲毫的驚慌。

反而冷冷地盯著麵前的崇禎。

這眼神,讓崇禎覺得尤為刺眼。

範複粹眯著眼睛對朱慈烺道:“殿下,你快解釋解釋,你根本就沒這方麵的想法。”

然而朱慈烺卻冷笑道:“父皇,如今你還覺得張四知不該殺嗎?”

“如今是朕與你的問題,扯上張四知作甚?”

“孤是太子,大明儲君!父皇與兒臣,應當是全天下關係中最親密的!父皇無需對兒臣設防,兒臣自然也該如此。可為何父皇會說出此等話?”

兩個大明權力最高的男人,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在皇宮內城之上,開始了一段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對話。

“難道你沒有這個想法?”

“有!”

嘶!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所有的太監宮女把頭磕在地上,一動不動。

崇禎的嘴唇都在顫抖。

半晌,才哈哈大笑道:“朱慈烺啊朱慈烺,沒想到你居然有如此野心?”

“那兒臣該當如何?把這份野心隱藏起來,讓父皇看不見,讓百官看不見,讓百姓覺得大明無望?如今韃子剛被打退,他們卻緊鑼密鼓,帶著十八路人馬,從各個地方突破到大明境內,燒殺劫掠,各路總兵擁兵自重,不出城,不進攻,不聽調,不任宣,此事該如何解決?

兒臣如今站了出來,展現了能力,打退了韃子,為大明奔走。可文武百官在做什麽?在對父皇您進讒言,說兒臣有野心,兒臣對皇位有想法!

可兒臣若不站出來,大明怎麽辦?”

“朱慈烺,你總算說實話了!”崇禎這句話仿佛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一般。

“你莫不以為,這個大明離開了你,就完蛋了?”

“沒錯!大明沒了兒臣,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