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太子要班師回朝了。”
“什麽時候怎麽沒有人通知？”
“你是個什麽人物，還要別人通知你？”
“別取笑我了，太子殿下什麽時候回來？我要去迎接他。”
“就在今日，德勝門。”
明軍出征的時候會選擇德勝門。
寓意著旗開得勝。
失敗而歸，會走西直門。
若是大勝得歸，依舊會走德勝門。
這幾乎是明軍的慣例。
於是一大早德勝門門前便湧了數萬百姓。
太子這一次帶著天雄軍打出的勝利。
對於整個大明百姓來說都是一劑強心針。
曾經韃子肆虐的時候。
所有的百姓都以為大明要完了。
每個人的內心都帶著惶恐。
雖說現在的大明也不是多麽好的地方。
但最起碼這裏是百姓們的家。
他們熟悉這裏，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
不管大明朝廷有多腐敗。
皇帝有多無能？
那都是自己人。
若是大明敗了。
統治他們的便是異族人。
泱泱華夏無數漢人。
卻被一群異族人統治。
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所以當朱慈烺大勝而歸時。
百姓們才如此的興奮。
這意味著大明還有希望。
禮部侍郎一大早便開始布置。
大明上下的所有朝廷官員們也都在緊張地等待著。
範毓敏和朱微娖在馬車之上靜靜地等待著。
時不時地，範毓敏就會掀開車簾朝著前方望去。
德勝門的大街異常幹淨。
從昨日到今日，便被灑水多遍，清掃多遍。
如今已是一塵不染。
百姓們站於兩端，把大街空出來，等待著朱慈烺帶領天雄軍到達。
崇禎和一眾文武百官則在皇城內城等待。
五巡兵馬司衙門把所有人手都派了出去。
確保整個京城的治安情況。
崇禎在內城城牆上也時不時朝著德勝門城門望去。
“人到哪了？”崇禎問道。
王承恩在旁邊立刻說道：“陛下，太子殿下的部隊距離京城還剩下最後10公裏了。”
“陛下切莫著急，太子殿下如今得勝歸來，又人困馬乏，行走速度自然要慢些。”
張四知在崇禎的身後說道。
崇禎點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
急行軍打仗的時候需要速度。
但班師回朝又不需要這麽著急。
確實也沒必要走得這麽快。
但讓崇禎有些疑惑的是。
說這話的居然是張四知。
不僅是崇禎疑惑，身後的範複粹也開始疑惑起來。
平常但凡朱慈烺有點不對勁的地方，他都會死死抓住當成彈劾的點。
怎麽如今卻幫朱慈烺說話了？
薛國觀悄悄來到範複粹的身邊，笑著問道：“怎麽，首輔大人今日轉性了？”
“薛大人要是沒事，就回家歇著吧，天挺熱的。”範複粹道。
薛國觀最近很低調。
陳新甲死後，他的弟子董祥和就接替了這個位置。
越是如此，越是低調。
如果不是朱慈烺班師回朝，薛國觀可能依舊不會出現在朝堂之內。
張四知隻是麵無表情，站在崇禎身後。
這句話說完之後便一言不發。
百姓們翹首以盼。
京城的文武百官和崇禎也翹首以盼。
坤寧宮，周皇後一大早便已經起身。
再不複前幾天病態模樣。
打扮得十分隆重。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朱慈烺的降臨。
終於，朱慈烺進城了。
百姓們頓時歡呼起來了。
但短暫的歡呼之後，百姓們卻又集體啞火了。
當先走進德勝門的是朱慈烺。
騎著高頭大馬，身披黃色鎧甲。
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但朱慈烺的頭上卻帶著白綾。
身後披風也換成了白色。
天雄軍和出發的時候一樣。
依舊步履整齊，麵色莊重，一絲不苟。
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好像敲擊在人們的心頭。
但和出發前不一樣的是。
這支天雄軍完全沒有大聖歸來的喜悅模樣。
每個人的表情都帶著一絲悲情。
隨著儀仗隊跟在朱慈烺身後緩緩進入德勝門。
緊跟著進入德勝門的。
是被一具具白布蓋著的屍體。
他們整齊地放在板車之上。
白布兩旁，還放著雛菊。
拉著板車的天雄軍更是步履沉重。
一架板車上大概放著四到五具屍體。
陸陸續續接連不斷地進來了上百架板車。
上麵都是屍體。
百姓們傻眼了。
跟著傻眼的，還有五巡兵馬司的衙役們。
以及在旁邊高地上等待朱慈烺來臨的範毓敏和朱微娖。
“這是什麽情況？太子殿下在做什麽？”
“如此得勝歸朝的盛況，為什麽太子殿下會拉著一群屍體進京？”
“晦氣，真是晦氣，在這裏會不會被晦氣給感染呀？”
百姓們忍不住開始後退，表情滿是嫌棄。
他們身後，卻有一幫人，擠開了擁擠的百姓。
他們穿過兵馬司的阻攔。
直接停在了朱慈烺的麵前。
這突然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天雄軍們立刻就戒備了起來。
朱慈烺卻停下了腳步，望著麵前這幫百姓穿著的人群。
他們的人數並不多，大概幾十人。
每個人的表情都帶著些惶恐和驚異。
很快就有天雄軍認出了麵前這幫人的身份。
有人輕輕地喊了一聲：“娘……”
即使認出了麵前人的身份，這個天雄軍也沒有任何的妄動。
依舊在原地站著，表情莊重嚴肅。
“剛才喊娘的是誰，出列？”朱慈烺吼道。
黃麒英望著那個人，有些恨其不爭。
天雄軍的規矩守則裏都已經寫了。
隻要還在隊伍中。
不管任何場景，任何環境。
上級沒有命令就不允許妄動，否則很有可能就是殺頭的罪過。
“殿下……”
黃麒英因急忙上前想要說說情。
此刻又不是打仗時期。
沒必要這麽的嚴謹。
“本宮讓你說話了嗎？”
黃麒英因頓時閉上了嘴巴。
很快儀仗隊裏就出來一人。
單膝跪在朱慈烺麵前。
“卑職該死。”
“你是該死，老母在前方等待，你為何不站出來匯報？想讓本宮替你承擔著不孝的罪名嗎？去吧，帶你母親回家。”
那人有些驚訝地抬起頭望向了朱慈烺。
黃麒英見狀急忙道：“沒聽見殿下說的嗎？還不叩謝殿下。”
“謝殿下，謝殿下。”
“三日後回歸軍營。”
“是。”
所有天雄軍都看到了這一幕。
他們見朱慈烺並沒因此懲罰那個士兵，甚至還準許了對方三日假期。
眾人內心都是一鬆。
看待朱慈烺的目光更加堅定。
朱慈烺從馬上下來，望著麵前這幫百姓。
“黃麒英。”
“下官在。”
“爾等都是天雄軍將士的家屬吧？把他們帶到天雄軍駐地，如若是犧牲將士的家屬，務必好生對待，賠償到位，犧牲將士的政策務必貫徹下去！如果是沒犧牲將士的家屬，便給將士準假，今日之後，所有家在京城的，有家人的，全部準假。”
“是下官，卑職這就去辦。”
身後的天雄軍將士們聽到這一幕。
齊刷刷頓時跪了一地。
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在整個京城上空回**著。
“為殿下效死！”
“為殿下效死！”
“為殿下效死！”
周圍的百姓，兵馬司，一旁的範毓敏和朱微娖。
在一聲聲的怒吼中，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都被這一幕給震撼了。
朱慈烺抬起頭望向跪了一地的天雄軍。
大聲說道：“你們不是為本宮效死，你們是為這大明，為大明千千萬的百姓效死！”
“謹遵殿下懿旨！”
又是齊聲回應。
朱慈烺又看向兩旁的百姓，再次大聲道：“那板車上拉的，是保家衛國而犧牲的大明將士！而不是你們口中的屍體，他們也不晦氣！他們每個將士都死得其所，他們都是我大明的英雄，今日，本宮把大明犧牲的英雄，全部帶回京城，告慰將士們的在天之靈，所有天雄軍聽令！”
刷！
所有天雄軍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向營地進發，送英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