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殿下,是屬下沒有管理好部隊!”

說著,朱老三再次重重地對著朱慈烺磕了一個頭。

“是天雄軍的人嗎?”

“剛入天雄軍的新人。”朱老三道。

“那你確實該死,如果本宮記得沒錯,新人方麵的問題是你在管吧?”

朱老三低著頭沒有說話。

因為確實是他在管新人方麵的問題。

可自從糧草被燒了之後。

剩下的那點糧草根本不夠他們這麽多人吃的。

作為天雄軍。

他們就必須做出犧牲,把糧草貢獻出來給其他人吃。

那些老軍人們無所謂。

但剛加入天雄軍的新軍們,依舊帶著加入天雄軍之前的劣根性。

或者說不管是多好的部隊裏都有這麽一群攪屎棍。

在三令五申的情況下,天雄軍的鐵定不能違背。

仍舊有人鋌而走險。

本來種點莊稼就不容易。

那門前總共就那十幾根苞米。

小屋裏一家三口。

就靠著這十幾根苞米過活了。

結果這幫人不僅把人家苞米給摘了,甚至還欺辱了人一家三口。

回來的時候好像炫耀一般,把這些事情和朱老三說了一聲。

聽到這話,朱老三哪裏還能忍得住?

在確定了事實之後。

直接把監軍叫了過來。

哪怕這幾個人是他的直屬部下。

哪怕這幾個人能力很強。

甚至朱老三都打算把這幾個人給升職了。

可鐵律就是鐵律。

別說是他們幾個。

哪怕是朱老三,自己都不能違背。

於是朱老三把那一家三口請過來。

當著他們一家三口的麵,把這幾個欺負他的天雄軍給砍了腦袋。

又給足了他們補償。

這才離開。

到達徐州之後。

徐州的知縣和總兵對他們挺好。

雖說徐州也窮,沒多少糧草。

卻也勉強讓他們吃了個飽。

聽到這話,朱慈烺隻能歎口氣。

他最終也沒有責罰朱老三。

隻是把他攆滾蛋。

讓他好好地看管自己的部下。

於是整個衙門就剩下了朱慈烺和孫傳庭兩個人。

“孫大人,你在西北待了這麽久,張獻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作為接下來的主要對手,朱慈烺必須要對這個張獻忠有一定的了解。

他和李自成還不一樣。

李自成之所以能夠糾集這麽多的流民跟著他一起。

是因為他的部隊確實挺老實。

而且李自成的許多思想也讓他擁有了民心。

均田免賦,殺一人如殺我父,**一人如**我母,三年不征一民不殺。

所以李自成在整個大明的百姓心目中是擁有良好形象的。

這也是李自成能夠成功的原因。

但張獻忠就不一樣了。

在他成立大西政權之後。

屠了整個四川。

把那裏打造成了人間煉獄。

僅僅隻是為了穩固自己的政權。

也有史書說,此事為杜撰。

但是否為杜撰。

朱慈烺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了。

孫傳庭開始回憶了起來。

他緩緩道:“這個張獻忠很複雜,對待兄弟有義氣。但凡是加入他部下的流民,每個人都能吃飽飯。可同時他又不是什麽好人,至今為止,張獻忠屠了十二個城池。在糧食不夠的情況下甚至采用烤餉,殘忍至極。”

烤餉,烤的是人。

簡單一句話概括就是,張獻忠是一個對待部下很好,但對待百姓十分殘忍的人。

“孫大人覺得我們這次能夠把他拿下嗎?”

“殿下放心,如果是我大明普通部下。卑職覺得有些懸。但如果是殿下的天雄軍卑職覺得一定可以。”

“好,那我們就休整幾天開始出發。”

“殿下不覺得徐州有點異常嗎?”

孫傳庭突然說道。

朱慈烺點點頭。

“從進入徐州開始,就感覺這裏並不像是一個縣城。街道掃灑得很是幹淨,和洛陽新城差不多了。可問題是街道上並沒有看到一個百姓,那些所謂的走動的百姓看起來膀大腰圓,很明顯他們不是百姓。”

朱慈烺什麽都看出來了,他也什麽都懂,但他沒說。

“殿下認為此事該是如何?”

“首先要確定徐州是不是真的沒有百姓,如果有,那些百姓去了哪裏?”

“殿下說得沒錯。”

“孫大人不用擔心,本宮的情報部隊已經開始在周圍村莊散布了,要不了一日就能把消息傳過來。”

就在兩人聊著天的時候。

知縣張慶揚走了過來。

他的手中還拿著如今根本不會出現的樹果。

這果子看起來有些小,遍體通紅。

朱慈烺隨口便塞到了嘴裏,有些澀有些酸。

但對於如今的大明百姓來說,這些果子也是他們從未吃過的袖珍。

“這是李子?”

“不愧是太子殿下,什麽好東西都吃過。”

“可別,本宮還真沒吃過。”

朱慈烺在皇宮裏一直都秉承著崇禎的勤儉節約。

尤其是得知崇禎和周皇後一日隻有三餐。

每餐皆是素食之後。

朱慈烺便也效仿了起來。

怪不得崇禎的頭發都白了,天天不吃脂肪,營養跟不上可不就白了嗎?

張慶揚笑道:“太子殿下和孫大人就別在這聊天了。卑職已經給二位準備了上好的廂房。”

像朱慈烺這樣的人,前往大明的各個城市都有專屬於自己的行宮。

但因為年代的特殊性以及這片地段的特殊性。

天災人禍橫行。

百姓食不果腹。

所謂的行宮也早就沒有人維護了。

因為沒人想到皇城還會有人過來。

可偏偏朱慈烺就過來了。

張慶揚沒辦法,隻好把自己的衙門府邸抓緊時間收拾出來。

這裏雖然小了點。

卻能夠最快收拾出來,而且能夠給人居住的地方。

若是收拾行宮。

還不知要幾日呢。

“張大人,本宮想在街道上走走,如何?”

張慶揚聽到這話,臉色頓時一僵。

“太子殿下舟車勞頓,過了今日便要前往安慶府了吧?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多休息休息呢。”

“沒關係,本宮不累。”

顯然張慶揚想要對朱慈烺隱瞞些什麽。

可聽到朱慈烺如此堅定。

張慶揚繼續笑道:“好的殿下,卑職這就給你安排。”

“無需安排,本宮與孫大人獨自前往即可。”

說著兩人便直接離開了衙門,看都沒有看張慶揚。

望著兩人的背影,張慶揚撇撇嘴。

“不抓緊時間滾蛋,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

如今整個大明都劫匪橫行。

京城周邊都有不少馬賊。

更何況遠離京城的鳳陽和南京。

鳳陽優甚。

因為這裏是內陸。

整個南直隸這麽大的範圍。

其實真正能夠讓百姓安穩樂業的地方並不多。

當王虎騎著馬看到周圍的情況之後。

臉色都忍不住開始抽搐了起來。

旁邊的許昌見到王虎這個表情頓時笑道:“虎哥,這是什麽表情?”

“隻是沒想到鼎鼎大名的南直隸居然是這個樣子。”

“虎哥,你這話說的。這裏是南直隸,又不是南京。”

“可南方不到一百裏就是鳳陽,按理說這裏的百姓不應該生活得這麽困苦!”

王虎朝著兩邊看去。

從徐州離開將近二十裏左右,便都是村子。

村子裏的百姓和徐州的百姓很明顯就是兩個模樣。

他們骨瘦如柴地躺坐在地上。

既不出去勞作也不行商。

沒人知道他們經曆了什麽。

男人兩眼呆滯望著天空。

女人則抱著孩子,眼神裏麵帶著掙紮。

隨著天色逐漸暗淡下來。

有些地方升起了篝火。

還傳來了陣陣烤肉的香味。

但讓人覺得詭異的是。

麵前這幫餓得麵黃肌瘦的人們聞到這股味道卻沒有一點激動的樣子。

隨後便是一陣滲人的笑聲。

“又瘋了一家。”許昌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王虎看向許昌。

許昌歎了口氣說道:“虎哥,你應該是北方人。南方的條件有多惡劣你並不清楚。整個南直隸,除了蘇州,江寧,安慶,南京。這四個地方還勉強能住人之外。其他地方因為天災人禍過多頻繁,早就破敗不堪。有些村子甚至出現了易子而食。剛才那滲人的笑聲就是有人瘋了,不知道吃了自家的誰。”

聽到這王虎也沉默了。

其實北邊的情況和南邊也差不了多少。

隻不過這一年多的時間,王虎跟在朱慈烺身邊的時間久了。

單單隻是把韃子打跑。

整個北邊就好像突然間修身養性了一般。

能種糧食了,也能練兵了。

國庫有錢了,百姓和商人也能流通了。

在這之前,北邊和南邊沒什麽不同。

隻不過王虎忘了罷了。

他們緩緩地走過這些村子。

手底下的人也開始朝著四周擴散。

顯然徐州城沒有百姓是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

作為天雄軍的情報大隊,王虎必須把這件事情給查清楚。

可是繞著周圍的村子繞了好幾圈。

依舊什麽發現都沒有。

就是普通的村子,普通的村民。

所有人都在家裏躺著,或者在自家院子躺著。

這些都是餓得走不動路的。

“不行呀,虎哥,我們繼續這麽下去,保證什麽都查不出來。”

王虎和許昌帶著隊以徐州為圓心,把方圓50裏的所有村子都走了個遍。

天色都漆黑了下來。

卻依舊什麽都沒調查出來。

“你可有什麽方式?”王虎對許昌問道。

許昌下馬。

直接把旁邊一村子的大門給推開。

王虎見此嚇了一跳。

急忙下去拉住許昌。

”你可別忘了天雄軍的軍規,對百姓必須秋毫不犯!”

“放心吧,虎哥,我還沒糊塗呢。”

打開麵前的房門之後。

一個麵黃肌瘦的男人直愣愣地望著進駐他家的這幫軍人。

這男人下意識的就要拿武器防禦。

走了沒幾步就躺在了地上。

實在是太餓了,一點力氣都沒有。

“你們這幫兵賊給老子滾啊,想殺老子就來吧。家裏就剩老子一個人了!”

男人有氣無力的罵道。

聽到這個罵聲。

許昌和王虎對視了一眼。

他們便明白了什麽。

許昌走上前,從自己的身上拿出幹糧。

這個年代的幹糧並不好吃。

就是拿死麵給烙成了餅。

晾幹之後綁在身上。

需要就水咀嚼半天才能夠咽進肚子裏。

許昌把這幹糧遞給麵前的男人。

男人凸著兩個眼球。

臉頰上已經一點肉都沒有了。

整個人看起來跟一個骷髏頭一樣。

他看到許昌手上的幹糧。

愣了許久。

才緩緩的結果放進嘴巴裏。

仿佛品嚐天籟一般。

甚至舍不得咀嚼。

也或許是沒力氣咀嚼了。

但他隻吃了一口,便強撐著身子站起身朝房間裏走去。

這個年代。

很多村子的村民,城池裏麵的百姓。

都不怎麽歡迎他們穿著盔甲的明軍。

因為大多數明軍並不講究規矩。

那些欺辱百姓,搶奪財產,奪人性命的事情可不少發生。

所以見到許昌和王虎這個中年男人才會下意識的想要防禦。

顯然這個房子裏有他需要保護的人。

許昌跟王虎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後。

同樣也進了屋子。

其他人則在房子周圍開始部署防禦。

一盞煤油燈緩緩地在這個房子裏亮起。

許昌才發現房子裏別有洞天。

這是一間土房,麵積不大。

前麵的炕上躺著一對年老的夫婦。

應該是中年人的父母。

來到土炕邊的時候,中年人把地上的蓋子打開。

裏麵居然還有一女人。

女人姿色不錯。

隻是太瘦了,有些皮包骨頭。

懷裏還抱著一個7、8歲大小的孩子。

同樣這一家子人全部都麵黃肌瘦,顴骨凹陷,眼球突出。

“叫個夥夫進來。”王虎說的。

中年人根本不在乎他身後兩個軍人在說什麽。

他拿著餅子撕成碎塊泡在水裏。

先給父母吃了,再給妻子和孩子吃了。

這幫人不知餓了多久。

哪怕牙口不好的兩個老人。

也好像惡狗撲食一般吃著水裏泡著的幹糧。

咬不動,也要硬生生地往喉嚨裏咽。

許昌和王虎也沒有著急。

就這麽默默地看著他們吃完手裏的東西。

一直到手裏的東西都吃完了,這幫人也終於有了點力氣。

中年人才再次站起身。

剛才就屬他吃得最少。

“幾位軍爺,不知道你們有何事?”

說著,中年人下意識地把自己的家人都攔在身後。

至於為什麽把家人放出來。

是因為他們手裏有吃的,這幫人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還因為男人知道,自己擋不住這些當兵的。

不過當他看到軍隊裏的夥夫開始用他們的灶台起火,開始做飯的時候,中年人的眼睛都直了。

“幾位,我們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是太子殿下的天雄軍,手裏有些吃食,可以給你們做頓飯,但我們需要問你們幾個問題。”

“問吧,問吧,草民葛二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當朱慈烺和孫傳庭回到衙門的時候,兩人對視一眼。

依舊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百姓還是那些百姓,不過人數顯然多了些。

但那些百姓的氣色也太好了點。

如果不細心的話發現不了什麽,細心一點會發現全是破綻!

全程張慶揚都沒有跟著。

隻有朱慈烺和孫傳庭兩個人。

到達衙門的時候,張慶揚也已經不在了。

“外麵那些百姓,人數開始變多了。”

“沒錯,和本宮白天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朱老三!”朱慈烺喊道。

天雄軍在城外,但朱慈烺身邊肯定有屬於自己的親兵。

這些親兵在這的目的是保護朱慈烺的。

朱老三就在其中。

聽到朱慈烺的喊聲之後,朱老三急忙出現在了衙門裏麵。

他望著麵前的朱慈烺,急忙道:“殿下,屬下在。”

“去外麵和王琦光說一聲,讓他看看徐州軍有多少人。”

既然徐州有總兵,自然肯定會有徐州軍。

“是!”

朱老三帶著命令離開了衙門。

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就又跑了回來。

同時,身邊跟著王虎。

朱慈烺沒想到王虎的速度居然這麽快。

“怎麽,你們找到原因了?”朱慈烺問道。

“啟稟殿下,卑職從百姓口中大概得知了徐州如今的情況。”

王虎有些猶豫,似乎是在想著措辭。

“殿下,根據那些百姓說的,徐州城的大多數百姓,都落草為寇了。”

“啊?”

朱慈烺和孫傳庭皆是大驚。

落草為寇……

徐州的百姓玩得這麽花嗎?

“沒錯,殿下,他們的百姓因為吃不上飯,在加上張獻忠來攻打安慶,一個叫楚興的人站出來,到處宣揚張獻忠,於是,所有的百姓就都到張獻忠那裏,落草為寇。”

朱慈烺怎麽也沒想到,徐州城的百姓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沒得。

朱慈烺在看向朱老三。

“王琦光那邊的消息呢?”

以往跟在朱慈烺身邊的都是王琦光或者黃麒英他們兩個。

但這兩人如今需要去控製著整個天雄軍。

畢竟人數越來越多了。

而且朱慈烺也學會了製衡之術,讓這兩人一人管了三千。

所以他們暫時沒辦法跟在朱慈烺身邊。

“殿下,王將軍那邊調查出來的情況是,徐州軍本應有兩萬人,可現在隻剩下一萬五千人在營帳裏。”

“那就對了。”朱慈烺點點頭。

如今徐州城街道上多了這麽多百姓,可是那些居住的房子卻顯得空空****。

指不定到了夜裏,這五千人都要離開徐州城趕往駐地呢。

可現在有一個問題,讓朱慈烺非常的疑惑。

那就是張慶揚這家夥,為什麽要粉飾太平。

按理說,徐州城治下百姓全部落草為寇。

也隻能是徐州知縣治下不嚴。

頂了天把他徐州知縣的官帽給取下來。

而且現在這個時間節點。

大家懂得都懂。

本身就處在非常特殊的時期,即使被發現了,估計朝廷也不會把他給怎麽了。

所以張慶揚根本沒必要粉飾太平。

“查賬!”

朱慈烺突然道。

他們就在衙門,查賬對他們來說很容易。

朱慈烺一句話,縣丞都要從家裏趕出來。

很快,整個縣衙的官員都到齊了。

得到消息的張慶揚,也急忙來到了衙門。

“太子殿下這是怎麽了?”

剛到衙門,張慶揚就問道。

“沒怎麽,就是想查查徐州的賬本。”

朱慈烺是有這個權力可以查看賬本的。

所以當他提出要求的時候,整個縣衙肯定都要配合。

“徐州賬本有什麽好查的呀,我們徐州可窮了。”

“張大人這話說的,什麽窮不窮,現在大明哪裏不窮,本宮去任何城市,都要看一看城市的情況,需要幫助的話,本宮也能幫一幫,不需要幫助的話……”

朱慈烺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需要幫助的話,他肯定要順走一些的。

“哈哈哈,我徐州包窮的。”

於是,朱慈烺真的就這麽看了起來。

可經過一番檢查之後,就如同張慶揚說的那樣。

整個徐州城,糧食不過千石。

銀子不過萬兩。

已經不是窮了。

對一個城池來說,簡直就是窮得不像話!

可同時,朱慈烺又好奇起來。

“這麽點錢糧,居然能夠支撐徐州兩萬馬兵的人吃馬嚼,張大人真的是分配大家啊。”

聽到這話,張慶揚的麵色一僵。

下一刻立刻笑出聲來。

“太子說笑了,那都是徐文龍弄的,他跟朝廷要了錢糧,每年他靠著稅收也能自己弄點養兵。”

“稅收?本宮怎麽不知道總兵擁有收稅的權力?”

張慶揚頓時沉默了。

但朱慈烺也沒有大發雷霆。

顯然,張慶揚想要通過這個事情去掩藏另外一件更大的事情。

查完了整個衙門的賬本之後,朱慈烺停止了調查。

確實沒什麽好調查的,整個賬本幹淨得跟茅房裏的木戳子一樣。

這上麵甚至看不到張慶揚有過貪汙的跡象。

賬本被弄得很幹淨。

幹淨的有些不同尋常了。

朱慈烺點點頭道:“張大人賬本做得很幹淨。”

“誒!太子殿下可不要冤枉了卑職,卑職可沒有這麽幹過。”張慶揚笑嘻嘻的模樣,看起來就有恃無恐。

對此,朱慈烺點點頭道:“行了,檢查完了,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

“那太子殿下也好好休息,卑職等告退。”

於是,一群人離開了衙門。

衙門裏隻剩下了朱慈烺和他的人。

“殿下,掌門裏什麽都看不出來。”孫傳庭道。

“能看出來那就說明張慶揚隱藏著更大的事情。”

“怎麽說?”孫傳庭有些詫異的問道。

“總兵徐文龍除了一開始,到現在就沒有露過麵,而剛才張慶揚故意把徐文龍收受苛捐雜稅的事情說了出來,很顯然,他想通過這個事情去隱藏更大的事情,畢竟我們的調查方向一旦轉到了苛捐雜稅上,很有可能和事情的真相就背道而馳了。”

“太子殿下大智!”孫傳庭這一刻徹底佩服了。

朱慈烺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那接下來太子殿下,我們應該怎麽做?”孫傳庭問道。

這一刻,他已經打算徹底以朱慈烺馬首是瞻。

“去找找那幫落草為寇的百姓們,找到他們,把他們剿滅了。”朱慈烺慢慢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後道。

……

大王莊在徐州的西南方。

西南方裏雄踞著一群馬賊。

這幫馬賊是最近出現的,人數很多,足足有兩萬之眾。

楊迪揮舞著大刀,嘴巴裏都是碎碎念。

“這兩個狗日的,把這麽多百姓都扔到了我這裏,不給一分錢,也不給一粒糧,想著讓老子來養這麽多人,他們怎麽這麽大的臉?”

一邊罵,楊迪一邊帶著人來到了大王莊。

大王莊的村長在三天前就已經找到了他們,願意給全村一半的糧食。

隻希望他們不要來找大王莊的麻煩。

大王莊是一個大財主的。

財主姓王,整個村子都是他的佃戶。

但同時這個財主也算是有良心的。

在大王莊的村民也能勉強吃個飽,有個落腳地。

當周圍村子時常有人餓死的時候,他們村子沒一個餓死的。

但因為這個村子是徐州的地界。

再加上村子裏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護衛隊。

都是財主私人的。

也讓周圍的小股馬賊不敢隨便對村子動手。

直到一周前,一切都不一樣了。

旁邊的山上,以楊迪為首的馬賊人數開始極具增加。

人數直接來到了兩萬。

這麽多人,大財主也慌。

王有才急忙就和楊迪聯係上了。

楊迪見對方非常的上道,便同意了此事。

可兩萬人真的太多了。

每天人吃馬嚼,楊迪那些家產很快就被吃完了。

本想著跟張慶揚要些糧食,可想到張慶揚說了這幾天,一定不能去城裏找他。

沒辦法,楊迪隻能先忍住。

但這麽多人不能沒飯吃。

否則他就要倒黴。

於是,楊迪把目光放在了大王莊裏。

大王莊的王有才已經給了他們一半的糧食,這一半的糧食讓他們撐了一周。

那另外一半的糧食,肯定夠他們撐另外一周的。

於是,兩萬人朝著大王莊洶湧而來。

王有才看到這麽多人,嚇了一跳。

他急忙來到村口,帶著一群人在這裏等待著。

王有才表現得非常恭敬,完全沒有財主的樣子。

畢竟財主在這些人的眼中,連個屁都算不上。

“各位大爺,不知道來貴莊有什麽事?”

王有才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杖。

麵色和善地望著麵前的楊迪。

楊迪哼了一聲道:“在給我十萬石糧食,我就帶人走。”

聽到這話,王有才頓時愣了一下。

他有些詫異道:“楊大爺,你在說什麽啊,我們大王莊所有的存糧總共就十萬石,如今已經分給了你們兩萬石,現在更是隻剩下四萬多了,我們沒有這麽多糧了。”

“沒有?我不信!有沒有讓兄弟們進去搜搜,兄弟們,給我衝!”

楊迪幾乎沒有給王有才任何的機會。

隻是一揮手,他身後的兩萬人就直接衝了進去。

“楊大爺,你不能這樣,咱們一開始已經說好了的。”

王有才急忙道。

楊迪抽出刀,朝著王有才砍去。

王有才年紀大了,楊迪又是常年玩刀,這一刀下去,哪怕是個年輕人都躲不開。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就看見王有才的腦袋耷拉在脖子上,整個人趴在地上抽搐起來,顯然是活不成了。

“王老爺!”

幾個仆從看到這裏,頓時忍不住大聲的喊了起來。

可惜他們也沒有喊兩聲。

就被撲過來的山賊砍翻在地。

楊迪身後的兩萬人,就好像過境的蝗蟲一般。

他們很快就覆蓋了整個村子。

但凡是看到房子,就直接衝進去搜刮。

看到吃的就搶走,沒有吃的就殺人。

如果是女人,這全身扒光。

甚至還有一個山賊,明知麵前是個孕婦的情況下,砍開了對方的肚子。

這樣的殺戮,在村子的各個地方都發生著。

大王村的百姓們,在絕望中奔逃著,嘶吼著。

甚至還有人融入了這幫山賊。

楊迪漫不經心的看著這一幕,毫不在意撲麵而來的血腥。

在他看來,解決了這兩萬人的吃食,比什麽都重要。

“都給我抓點緊,別玩女人了,想玩就把女人抓回去玩,這裏距離徐州太近了,被他們發現可不是好玩的。”

楊迪知道,當朝太子如今在徐州呢。

否則他們也不會回到山上。

在徐州多舒服。

就在楊迪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不遠處一陣騎馬的聲音傳了過來。

楊迪愣了一下,朝著傳來動靜的方向看去。

隻見大約兩千騎兵,朝著他們疾馳而來。

看到他們的一瞬間,楊迪的頭皮瞬間就炸了。

那紅色的鎧甲,亮銀色的頭盔,手中烏黑的火銃,每個人都殺氣騰騰的麵容,以及整齊的陣列。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天雄軍?

“跑!”

這是楊迪內心的第一個想法。

但隨即,他馬上就停了下來。

不能跑,從這個地上上山還需要些時間。

一旦被這兩千人給追上了,騎兵對步兵,下場淒慘無比。

但如果在村子裏,他們就有了掩體。

到時候對付這兩千人,還不輕而易舉?

畢竟,他們可是有兩萬人。

楊迪嘴角頓時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

如果他能把天雄軍的兩千人給吃下來,到時候張慶揚那老東西還不得誇獎死他?

“所有人,進村子,跟他們打!”

雖然他們沒有火銃,但他們手中都有刀槍棍棒。

怎麽著也不可能怕他們兩千人。

可這幫人,根本不知道他們麵對的將會是什麽。

王虎和許昌對視一眼,他們來到村口之後,就紛紛下馬。

“太子殿下可是說了,要我們把他們給剿滅。”王虎道。

“聽到了,不過如此。”

“可不能輕視對方。”

“我明白,那你們進去,我們狙擊大隊找製高點?”許昌笑著問道。

“好家夥,冒險的事情你們還不幹是吧?”

“那當然了,我們就五百人,你們情報大隊現在可都一千五百人了,而且聽說鴛鴦陣中,就你們用的最厲害。”

“那便來吧!”

王虎的目中殺氣一閃而過。

他們有兩千人,在村口就有一個瞭望塔。

雖然對方有兩萬人。

單從穿著上來看,一幫連武器都沒有的流民,他們能有多少戰鬥力?

事實也確實如同王虎猜測的那樣。

當他們進入村子,開始三人一小隊,九人一大隊,緩緩朝裏麵推進的時候。

第一批埋伏的山賊朝著他們衝了過來。

他們的手中沒有火器。

甚至連個正經像樣的刀劍都沒有。

隻有簡單的釘耙,鐵鍬,就敢上前。

王虎沒有管著他們,手中的火銃一輪過去。

結果麵前這幫馬賊居然連抵擋都不會抵擋。

一輪射擊過去,頓時死了幾十個。

這一下,就把這幫馬賊給嚇著了。

他們在原地愣了一下,下一秒轉身就跑。

大多數跟著楊迪過來進山的百姓,都是跟個風罷了。

他說跟著他能吃上飯,就跟著他了。

可也沒說上來就丟命的啊。

看到這裏,王虎歎了口氣。

他們打的大多數對手都是韃子。

從來沒有真正的對百姓動過手。

因為,那是他們需要保護的人。

“所有人一起大喊!太子天雄軍到,投降回徐州不殺!跑回徐州不殺!進山瞎逃跑者殺無赦!”

隨後,所有的情報大隊都開始喊了起來。

他們的聲音整齊劃一,非常洪亮。

傳遍了整個大王莊。

可依舊有馬賊要站出來攻擊他們。

王虎對待這些人,幾乎沒有任何的留情。

手中的火銃直接就發射了出去。

但即使如此,也總能碰到那些不小心忽略的。

眼看著對方就要對情報大隊造成傷害。

砰的一聲!

一顆子彈從對方的腦門穿過。

周圍的山賊們看的清清楚楚。

他們抬起頭,看向周圍。

卻根本看不見這子彈是從什麽地方發射的。

“神跡……有神跡……我投降!”

於是,一群馬賊跪了下來。

“別跪了,繼續跪下去就會死,回徐州城!”

王虎對著這幫人大聲的喊道。

現在的百姓都迷信。

聽到這話,一群人頓時朝著徐州府跑去。

“不管是村裏的百姓,還是上山的山賊,全部給我回徐州府,否則看見就殺無赦!”

王虎繼續大聲喊道。

隻要有偷襲他們的,還沒等靠近,就被身後的狙擊大隊給一槍爆了頭。

幾乎沒有人能夠幸免。

狙擊大隊的槍法太準了。

王虎都心動不已。

“你們幾個,要是有他們那麽準的槍法,說不定也能給你們發幾個新火銃玩玩。”

“王總,我們要有這麽準的話,可能就不在情報大隊了。”

“你小子有反意啊?!”

情報大隊的人一邊推進,甚至還一邊聊天說笑。

楊迪看到這一幕,頓時憤怒道:“你們這幫廢物在做什麽?衝上去啊!都給我衝上去啊!”

“老大,你怎麽不衝!”

“是啊,你可是老大,你怎麽不帶著我們衝?為什麽讓我們衝?”

“老大衝我們就衝!”

聽著周圍人的聲音,楊迪轉過身憤怒道:“我可是你們的主將,你們讓我這個主將衝鋒陷陣,我要是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就是啊,你不是說跟著你有飯吃?飯都沒吃兩口就想讓我們幫你打仗?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麽玩意。”

“你以為你是李自成還是張獻忠?”

一句又一句的謾罵,讓楊迪揚起了手中的刀。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嚇的頓時轉身就跑。

他們沒有繼續朝著山上跑,而是聽從情報大隊的話,朝著徐州跑去。

望著朝徐州跑的人越來越多,楊迪拍著雙手道:“糟糕了!”

這些人萬一都跑到徐州,那張慶揚想要掩飾的那些東西也就徹底的隱藏不住了。

“都別跑!”

楊迪還想說什麽。

火銃的聲音響起。

王虎帶著人開始慢慢朝著他逼近。

楊迪理解不了。

為什麽對方才兩千人。

而且他們兩萬人還是在村子裏埋伏。

卻連兩千人都打不過。

甚至,對方無一傷亡!

這麽強大的軍隊,讓楊迪有些膽寒。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厲害的軍隊!

想到這裏,楊迪直接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給脫了。

他的衣服太紮眼了。

萬一被看見就完蛋了。

本來這幫山賊就是徐州的百姓轉過來的。

人數太多,他們身上甚至都沒有專屬於山賊的服裝。

當楊迪脫掉衣服,朝著逃跑的人裏一混。

他和百姓沒什麽區別。

這兩萬人真正能打的連一百個都沒有。

前麵的人開始逃跑了,後麵的人也開始逃。

於是,整個村子的兩萬人,都開始逃跑。

有一半人是朝著山上跑的。

另外一半人,則是朝著徐州跑的。

人都有從眾心理。

有人發現徐州方向也有人跑的時候。

他們便也跟著朝著徐州跑去。

甚至大多數人都想著,要不直接回家算了。

山上的生活根本就沒有在城裏舒服。

城裏還有房子,山上有嗎?

想到這裏,他們跑的更快了。

才真正的鬆了口氣。

“看樣子,我們也不需要抓山賊去城裏了。”

許昌走過來道:“是啊,虎哥不愧是王虎,這種方法都想想出來。”

“客氣了,不過你虎哥我的腦子還不夠用,還是沒弄懂,為什麽這幫百姓要落草為寇,不過等他們到達了徐州城,我相信太子殿下肯定能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