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一路走一路看,落後兩個字都沒法說,簡直是夠原始的。上次去二丫家,進了屋她沒有立馬往前走,而是禮貌的招呼她家人。這二丫走出來時就比她矮了半個身子,所以這下限式蓋房還真不是一般兩般的低。

安寧想,敞敞亮亮的住個大房子多好。她自問這個問題又鄙夷了自己一把。曆史的車輪是慢慢滾動的,既然人家選擇這種住法,一定是有這麽住的原因。

安寧自己思考著問題,自然沒理會那些七嘴八舌的話,到了二丫家門口,車上已經坐了一圈人。

“三娘,坐我這兒。”二丫坐在了牛車的最前麵中間這,這相對來說是個不錯的位置,坐著的時候腿不用放在車下,拿著草簾子一蓋還挺遮風又少顛簸。

安寧要上去就得有人給她讓一下,那麽現在問題來了,沒有人給她讓一下,還生愣愣的看著她。

二丫看著要說話,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呢,有個年輕點的女子甩著臉子,“誰要跟她坐一車,你們家怎麽不提前說一下。”

她這話一提出來,立馬有人跟著附和,“誰說不是呢,老齊大哥你怎麽不提前說呀。”

二丫的爹躊躇了一下,“人多擠擠熱乎。”

“誰要和她熱乎,我怕那股狐狸騷味熏著我。”這人說著還白了安寧一眼,一副厭惡的不得了的樣子。

“你們說什麽呢。”二丫立馬紅了臉,“事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你們沒完沒了了。”

她這一炸山有個女子立馬看向了她,不輕不重的問了句,“丫,你還和她來往呢,你未來婆家知道這事嗎?”

二丫:“我和大山說過。”

“年輕小子不懂事,你和什麽人交往,日後你婆婆會教你。”這人帶笑不笑的一說,二丫也不由轉了頭。

明顯這個說話的女人和二丫未來的婆婆關係不錯,而且還是那種能說上話的。

安寧瞧著這樣子,如果不是牽連到二丫一家,說什麽她都得把對方按到地上問問,她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毀了她家祖宗三代了嗎?一個個這麽不依不饒。

二丫娘大概也是要跟車去,剛才回去鎖了屋門出來,就看到安寧背著簍站在車下。

“三娘,你怎麽不上車。”說著話還看了一眼他家男人,“規整規整東西,這去的時候都沒法做,回來時候怎麽拿東西。”

她上來就和三娘打了招呼,車上的幾個女人瞧了一眼,先後就有人跳下了車,並有一人說,“我今天不去了,讓你家的車寬敞寬敞。”

二丫娘看也沒看,“不去行,我家買的東西多,這回一次性能拉回來,今冬都不用去了。省下時間磨麥子,這一家一家還排著隊,要累死我家的大青牛了。”

剛要挪下車的幾個女人麵麵相視。

她們都是急需去城裏,有那三人手裏有繡活,另外四人有想買的生活用品,還有一個進城想看看自家男人。這要是今冬不去回頭單獨求車進趟城那可就貴了。

另外就是磨小麥,她們幾家都在排著。若是因為別人跟二丫娘有隔閡就得不償失,幾個人馬上陪了笑,相互間找著台階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二丫娘也是個慣會做人的,拍著一個女子說:“她嬸子你挪一挪,讓我們上去。”

二丫娘說完問安寧:“你這個簍結實麽,掛在車簷上行不行。”

安寧:“嬸子,我抱著。”

二丫娘聽著這話沒多說什麽,在有人讓出位置她讓安寧提著簍上去坐穩後,她才上牛車。

安寧:“謝謝嬸子。”

二丫娘:“出趟門沒那麽多事兒。”

這話也是說給其她人聽。

安寧和二丫靠在了一起,兩人在那邊說著小話,歡歡喜喜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他嬸子。”二丫娘身後的女人碰了她一下,“孩子小不懂事,你咋不告訴告訴。”

二丫娘看了一眼嘮得熱乎的倆人,“我家雲兒命是三娘他爹救的,這份恩情我都能忘,那你說我一家還是人嗎。”

齊雲,二丫的大弟弟。小的時候去湖邊玩水差點淹死,是三娘他爹路過給救的,村裏人都知道這事。

“要我說咱們那湖邪門,就在一個地方死孩子。這孩子也是的,怎麽就一個地方玩。”

幾人也都感歎,誰家都有孩子或親屬家的孩子掉那湖裏淹死。大人三令五申不許去玩不許去摸魚,可孩子就是屢教不改,三年裏春夏季孩子接二連三的出事,大多都是男孩子。

村民痛心,尤其是孩子打撈上來都是一堆白骨,更是恨透了這個青山湖裏的魚。

她們陷入了幾秒的沉思,這感覺讓人都不舒服,鄭婆子把話就扯回來,“也不能這麽說。他爹的人是不錯,可這丫頭不像他爹,做些傷風敗俗的事,村裏的臉都讓她丟盡了。”

二丫娘茫然的搖了搖頭,她家雲兒沒事但她姐家孩子淹死了。姐姐喪子痛不欲生又無可奈何,那滋味……

她揩了淚說道:“其實當年那件事我都不大清楚,後來就是聽你們傳來傳去,還把人家的屋子砸了燒了,三娘也跑上了山,我都沒得問她。”

鄭婆子隔著兩人念叨,“千真萬確的事,誰還能說假。”

二丫娘沒在言語,明顯不想聽這話。

可鄭婆子仗著和二丫未來婆婆關係好,語重心長道:“二丫娘不是我說你,二丫要嫁人了,這名聲是大呀!”

“名聲是重要。可身正不怕影子斜呀。”二丫娘不軟不硬的說了這句,之後道:“你們也是瞧她長大的,能寬容就寬容寬容吧,裏長那兒也沒說啥。”

鄭婆子,“裏長說啥,三娘一家三口的地他種著,我也看沒怎麽管她。昨天她不也去了,還是在你家背出點東西回來。”

“那是孩子原先的東西。”二丫娘道:“裏長是種著她家地,可不種讓別人搶去嗎。”

說白了是一種變相的保護,隻是保護薄弱了一點,人見錢眼開,見糧食不撒手。“回頭三娘要是種地,他也得給。”

鄭婆子沒反對二丫娘這話,二丫娘也沒往下繼續這話題,幾個人都說起了鎮子上有什麽新東西,這見過的都要分享一下,於是三三兩兩嘮了起來。

安寧坐在馬車中間,她們的話一字不漏的都聽到了,她很感謝二丫娘帶她的真摯。不管是不是有救命之恩,這個時候別人避她如蛇蠍,二丫家不聞不問與她也沒人說長道短。可是人家記著了,雖然是在她上門之後,那也是人家有心。若是二丫父母背後也跟著詆毀,就算二丫和她再好也不會把她找到家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