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頭實在看不過去,問竇如筠,“怎麽她做妾都不勝任了?”

丫頭模樣還是不錯的,怎能把人貶低到這樣?

竇如筠:“給人做妾這得有個奴顏,還得有個媚骨,她有什麽?比我這當家主母還有架子,絲毫沒有個奴顏認知。”

老沈頭,是啊,人家沒主動跟你說做妾呀,他道:“對了,這孩子就是大氣。”

竇如筠不敢頂嘴,但是滿眼都是質疑。

老沈頭,“如筠,你別不服氣。你是有父有母教養的孩子,可如果讓你身居陋室,你可有這份從容?”

竇如筠:“父親這般高讚她,不知她可受得起?”

老沈頭:“我最初也把這個人看簡單了,是,她也是個簡單的姑娘,可就是這份簡單當中有著不簡單。如筠,不想眼拙就留下來看看吧!”

竇如筠還沒聽過老沈頭這般誇過誰,總說自己的孫子沒娘配,如今她看著做妾都不符合的人,卻被老爺子說她眼拙了!

“你且看她行事,是個深藏不露的丫頭。移星,祖父說的可對?”

秦玖點頭,但他的話還沒等說,竇如筠就說,“沒看得出來,這鄉下丫頭心眼兒還挺多。可心眼兒多有什麽用?我照樣不認可。”

竇如筠眼裏能看上的要是大家閨秀,方能配上他的兒子。

老沈頭和秦玖互看了一眼,後者說道:“娘,到底是你倆誰在阻止我?”

竇如筠沒想到兒子突然這麽問,就說,“無論我倆誰阻止都是為了你好。你也是堂堂的三品官員,為了一個鄉下的女人不顧前程,你是腦子進水了嗎?就算她有可以倚仗之人,也改變不了她的出身,何況她還無父無母,就是一個刑克之命。”

“秦夫人,背後說人壞話,可真不是什麽有教養的人幹得出來的事兒。”安寧走過遊廊,剛好聽到這句話,“且走五十步笑百步的人,你又怎麽說得出口?難道烏鴉落在豬身上,隻是看到人家黑,沒看到自己黑麽?”

竇如筠一下子紅了臉,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也或許是在秦玖的麵前,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有毀形象的一麵,所以隻死死的盯著安寧。

老沈頭悠悠的看著竇如筠,這說起話來如同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被小輩如此的說了,當真是顏麵丟盡。

可有什麽辦法?對他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且準確的來說,已經成為別人家的兒媳婦,哪有即將成為自家的孫媳婦重要。更主要的是,他們祖孫投緣是忘年交啊!

於是忽略了竇如筠,問安寧,“你去哪?”

安寧:“我去給瑩寶弄沙冰。”

老沈頭一聽激動了,“你也給我帶一碗。”

安寧頭也沒回,“你有傷不能吃。”

“我能。”秦玖弱弱的跟了一句,得到了回應確是不給。

秦玖莫名地揚了揚嘴角,因為他也有上傷所以她不給。

竇如筠看著公公看看秦玖,突然有種受傷的感覺。

那勉強維持的貴人形象一刻崩塌,“好,既然你們都看好……那就等我死了之後同意。”

竇如筠說著就往外走。

“站住。”老沈頭突然陰下了臉。

如果安寧在這裏就看得出來,秦玖的冷臉是有家族遺傳的。隻是不知後來老沈頭為何練就了一張笑臉?

竇如筠見到這樣的公公知道他動怒了,想起當初秦稼祥要她改嫁的時候;他公公就陰著臉說,如果不珍惜他的兒媳婦,他豁出來老命也要找他算賬。

疼惜著他的公公就好像親爹一般,可如今為了那個上不得台麵的女人,居然這般對她。

“爹。”竇如筠委屈的叫了一聲,“我還是不是你兒媳婦。”

“是。”老沈頭老神在在的道:“所以留下來給侍疾。”

“啊,啊,啊!”竇如筠喊著,可也別無他話可說。大禹朝重孝道,老人說了這話你就得聽著;哪怕這是一位公爹,你也得來端茶倒水。

秦玖知道老爺子向著他,但如果真把人留下來不知會安寧一聲,他怕他家房倒屋塌。

安寧到前邊側房取硝石,片刻工夫便往後院走,顯然擔心瑩寶醒了找不到她,讓孩子在驚慌。

她不想看到孩子那擔憂的眼神,所以前院的人分不了她的神,取了東西沿著遊廊去後院。

秦玖巴巴的追上去,嘴裏說著,“我幫你。”

安寧刮了一個炎炎夏日的涼風給他,“多餘。”

秦玖仿佛沒看到她的眼神,還要說什麽的時候安寧道:“你母親什麽時候走?”

秦玖真不知道怎麽和她開口,就說了,“我祖父留她侍疾。”

安寧冷颼颼的小眼神看他,“秦玖,好聚好散不好嗎?你去告訴小老頭,再敢給我起幺蛾子,他就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秦玖咬了下唇,“我不留下,讓我娘留下可以嗎?”

安寧不太知道她們的談話內容,就說,“你祖父有我幹爹伺候呢,怎麽,你娘能照顧得了他拉屎撒尿。”

秦玖紅著臉,“那倒不能,這不是有老候在麽,我娘端茶倒水還行的。”

“我不知道你們一老一少搞什麽心思?”安寧道:“我聽這話你娘相中了這房是麽?可以,和離書你簽了我給。”

秦玖:“你不能釋懷我欺騙了你,還是真的恨我到骨子裏。”

安寧道:“欺騙不可怕,我最害怕的是你不懂我。”

秦玖聽她所言一下僵在那裏,明白了安寧最在意的是什麽?

他不懂她。

林大才女說過,你若擁我入懷,疼我入骨,護我周全,我願意蒙上雙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可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鏡,我隻為我的喜歡裝傻一程,我與春風皆過客,你攜秋水攬星河,三生有幸遇見你,縱是悲涼也是情。

他們有情,確是悲涼了。

安寧把自己在意的事說,沒事兒一樣去做沙冰。

有人說男人多情且長情,女人專情卻絕情,現在的安寧大概就是絕情人。

跟一個不懂自己的男人探討什麽?說不定再說下去三觀都不一樣。

這個真有可能。比如這時代的三妻四妾,她安寧說什麽也接受不了。

可秦玖呢,會有這想法嗎?對於他這個時代男人來說,或許覺得自己很虧。

那她何必找麻煩?自己這有吃有喝有閨女,遊山遊水遊天下,何必扯上一個麻煩的男人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