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二章 窺視者

“你最忌怕的,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將你吞噬,咬出肮髒、吐出血肉,就連上帝也都不屑一看的軀殼,在靈魂的煎熬中反複掙紮、顫抖,最終,無與倫比的拜倒在惡魔的腳下,被**所驅使、受邪惡所鉗製,冠以最虛偽的麵孔,活在這慘烈的世界當中,好不自在!”

點起香煙,巴爾克利又開始對著星星自言自語數落自己肮髒的靈魂,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這樣的看似無聊卻很安全的寂寞會伴隨多長,唯有依然跳動不息的心髒,在時刻的提醒著他,他渴望鮮血、渴望生命,但從未渴望重生。

一旁漫步徘徊巡視的斯托菲爾,與其說是在盡忠職守,還不如說他是在“靈魂出竅”,他的思緒早就淩亂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百無聊賴之下,身體還在保持著機械式的來回踱步,但腦海裏反複回蕩的,卻是那些彌足珍貴的記憶。

終於,哨樓下傳來了一聲梆梆聲響,趴在鐵欄杆往下一看,巴爾克利那張臭嘴又差點噴糞,不過好在嘴裏叼著香煙沒法開口說話。

站在哨樓下的是前來接班的倆人,和巴爾克利倆一樣都是活生生的劊子手,在這場已經死了太多人的戰爭煉獄中,殺人如麻,已經到了職業化、專業化的水準,因而和巴爾克利等人一樣,都是以殺戮為生、以廝殺為趣的,隻不過受命組編於這支該死的部隊裏,過著如新兵一般的操蛋生活。

“嘿,戀童小子,今晚準備夢遺了嗎?”看到背著槍慢慢攀爬下來的斯托菲爾,站在下麵抬頭仰望的一個士兵嘻哈問道。

“如果你能貢獻你那臭烘烘的菊花,我不介意放肆一把!”斯托菲爾冷冷的回答道,手腳卻相當麻利,沒幾下便下到了地麵。

“聽著,我可不是玻璃。如果你非得想要,那你必須先貢獻給我享受,否則,我不介意把我的槍管塞進你後麵。讓你一次爽個夠!”

“那我馬上回去洗幹淨等你!”斯托菲爾樂嗬嗬的回應道:“如果你敢來的話,我會讓你嚐嚐被自動步槍爆-菊的滋味兒!”

說完,斯托菲爾便跟在巴爾克利身後慢慢向自己的營帳走去,熬了好個小時的崗,連走路都顯得有些腳步沉重,身體已經有些乏,也該回去好好睡上一覺了。

夜風依然若有若無。在這幾近盛夏的時節裏,酷熱往往還沒有那麽凶悍,但隨著夜的加深,原野上的溫度早已漸漸舒適,鑽進營帳裏,巴爾克利和斯托菲爾關上步槍保險,和衣而睡,沒多大一會兒便打起了呼呼。這哨樓上放哨真不好過,風大不說,還沒地兒可坐。一站就得好幾個小時,累死個人。

倦意侵襲,頭腦深沉,在渾渾噩噩的睡夢開端,斯托菲爾便回到了那闊別已久的萊茵河畔,猶然如小時候那般清澈的河水,在父親的漁船滑過之後,湧出一圈圈漣漪,恰如愁愁的思緒起了皺紋,在安詳的夕陽沐浴下。泛射出那金子般的光芒,璀璨而又奪目。

突然,河水暴漲、狂風呼嘯,河上騰起了濃濃大霧,斯托菲爾感覺自己站在河邊,任憑怎麽拚命呐喊。直至喉嚨嘶啞,也都叫喚不到父親的回應,那艘承載著兒時美好記憶的漁船消失在了霧靄之中,再也看不見絲毫蹤跡……

“爸爸,爸爸,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焦躁的叫喊聲把隨時都準備投入戰爭廝殺搏鬥的巴爾克利當即吵醒了過來,他第一時間便是愕然,斯托菲爾可是一向都很謹慎的,睡覺也很安穩,今晚怎麽突然做惡夢了,而且還一直叫爸爸。

斯托菲爾不斷的扭動身體,閉著眼睛也伸出雙手抓扯著什麽,蠕動的喉結通過口腔不停的噴冒出那些該死的夢話,看得巴爾克利直覺得惡魔附身了,當即啪啪兩個耳光扇過去,斯托菲爾當即不喊了,而是猛然睜開雙眼,那閃電般伸向步槍的手,驟然之間已經抬槍瞄準了扇自己耳光的巴爾克利,好在保險關上了,否則扣下的扳機已經讓步槍噴射出罪惡的子彈,把好心叫醒自己的巴爾克利身上打出好幾個血窟窿。

“抱歉,我可能是做惡夢了!”意識到自己差點就開槍斃掉最好的戰友,斯托菲爾有些歉然的笑了笑,將步槍放下,然後換了個睡礀冥想起來。

差點就被送到死神懷抱的巴爾克利卻並不驚訝,事實上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長時間的高強度精神壓力基本都會導致作戰人員壓力過大,做惡夢都是小事兒,神經失常端著槍支就亂開火打死打傷戰友的,也不乏其例,好在睡覺之前都把保險給關了,否則……

摸了摸自己依然跳動的心髒,巴爾克利真心不想多說什麽,平躺下來,裹緊身上的薄薄的行軍棉毯,他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很想家,很想年邁的父母,多麽希望得到一個溫暖的擁抱,哪怕是見見麵也好,可是他卻不能,唯有裹緊棉毯,將淡淡的思緒揉碎在夢鄉

裏。

時間,靜悄悄的溜走,安靜的夜裏,薄薄的雲層也都靦腆依偎在一起,沐浴在星光月光之下,顯得格外的羞澀,然而,在三千餘公裏外的阿拉木圖,共和國中亞戰區司令部指揮大廳內,卻是另一番忙碌的景象。

“參謀長,最新一組的紅外遙感衛星圖片已經解析完成!”一名參謀在無線耳麥裏提醒道。

“收到!”

正在中央控製台前矗立的胡廣,當即移步來到了信息控製工作區裏的總控台前,上尉參謀已經將圖片呈現了出來,圖像識別軟件正在進行自動判讀,當然,上尉參謀也一直緊盯著屏幕,希望憑借自己的經驗能夠發現些什麽。

“怎麽樣,能看出什麽嗎?”自知專業的問題要交給專業的人來解決,所以胡廣很直接的問道。

上尉參謀沒有立馬回答,而是一邊敲擊著鍵盤,一邊通過監控軟件,調出了一個多畫麵的監控畫麵。衛星圖片從位於太原的航天控製中心接收到之後,通過國防光纜高速傳送到了阿拉木圖而來,耗時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上尉第一時間解密之後。便將分析任務分配了下去,他打開監控畫麵,便是看一看其他崗位的進度怎麽樣。

“現在還不能肯定什麽,但通過和敵情動態數據庫比對之後,已經可以確定,在這個地點所偵查到的這支部隊,尚屬首次。”

“什麽意思?”胡廣看著畫麵上的斑駁不清。略顯詫異的問道。

“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這支部隊的確很可疑!”

上尉操作鼠標,在專業軟件打開的圖片界麵中圈定了一個框,滾動鼠標滾輪放大之後,一個連非專業的胡廣也都看得出來的顯著紅外特征躍然於眼前,而與此同時,在軟件下方的對話框中,自動分析比對結果已經出來了。是數量不少的發電車。

計算機迅速查詢數據庫內的相似度同類信息,很快就將吻合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車輛信息呈現了出來,其中吻合度最高的。便是1947年4月11日,共和國最大的民營電力企業“豐華能源集團”,經國務院特批,通過共和國海關檢疫之後,交由共和國空軍,使用“巨無霸”戰略運輸機空運到法國巴黎的2000千瓦移動式發電車。

豐華能源集團是共和國最大的上市股份製能源巨鱷,自1924年在有著共和國電力工業發源地之稱的廣西河池創建以來,主營高壓及超高壓電力設備、發電機組等,並有足夠的實力承攬水電、火電和風電等電力設施項目的建設,算得上是唯一一個能夠與共和國政府直屬的國家電力集團直接抗衡的巨企。

也就是這麽一家企業。從成立那天起就非常敢於投入大量的科研資金用於技術研發,而且在電力行業領域裏,這家企業是越走越專業、越走越穩健,在前後勤裝備部於1943年9月7日舉辦的軍用野戰發電車公開招標中,這家企業便一舉擊敗眾多對手,連共和國亞美集團旗下的新能源公司、北方重工旗下的移動電源設備公司等都敗於其手。

動輒每年投入數億元用於科研的這家企業。在電力設備方麵的技術實力顯然在共和國國內顯然已經是名列前茅的,而隻可惜的是,世界大戰影響到了世界經濟發展,阻礙到了該企業在全球市場施展拳腳,可誰也沒想到,一場罕見的風暴會襲擊西歐,通信和交通中斷也就罷了,城鎮被淹、村莊被毀也都情理之中,可還導致了空前的大災難,超級瘟疫席卷之下,共和國從人道主義出發,向西歐伸出了援助之手。

大量的醫療設備與器材、糧食、車輛乃至醫用救援直升機等等,以前貌似很多名列於共和國禁止向軸心國出口的物品,都敞開了供應,而豐華能源集團也終於“受益”,獲準向受災嚴重的西歐各國提供一批用於應急發電的大功率移動式發電車。

所以,幾年之前共和國各大軍事單位就開始使用的軍用大功率移動發電車,在幾年之後,已經使用上最新技術裝備時候,終於可以將相關技術“軍轉民”的該企業,還是第一次向海外出口對於民用而言,如此先進的大家夥,而且還是出口到西歐去,另外,該企業還出口了其他的大量電力設施設備,賺得可謂是盆滿缽滿。

誰能想到,當初為了滿足西歐人民在風暴過後,因為失去穩定電力供應,而必須要保證醫療機構和其他人道主義機構用電需求,進而被允許出口的有史以來最大功率移動式發電車,竟然會在這裏出現。

“一開始是醫用救援直升機,現在又是大功率移動式發電車,嘖嘖,德國佬還真會做買賣!”

看著計算機給出的分析結果,胡廣難免有些自嘲,共和國的善心之舉,到了西歐之後卻根本沒有落到實處,什麽狗屁的人道主義,都被德國佬轉為了他們軍事所用,恐怕德國人也從沒想過,因為一場天災,他們竟然會通過另一種途徑,繼續源源不斷的得到來自於共和國的先進工業產品。雖然已經不再是當初蜜月時期裏可以任意出價購買的軍用品,可依然不不賴,如醫用救援直升機,拆拆裝裝。變成武裝直升機都成,或者成為德國人早先購入的軍用直升機備件來源也行。

“該死的人道主義,早該歇歇了!”

謾罵了一句,胡廣指了指屏幕,示意上尉繼續幹活,但心裏依然在叫罵著,這些所謂的狗屁人道主義。恐怕都是那些產能嚴重過剩,且恰恰又能與西歐災後重建相關的各大企業,如製藥、服裝、食品加工、工程設備、電力通信等,利用銀彈攻勢讓政府給視而不見的。

越是同情心泛濫的,顯然就是越想借著“人道主義”的頭銜,鑽過經濟與軍事雙重製裁和禁止向敵對國商貿的法律空隙,從西歐人尤其是德國人兜裏多撈錢的,隻要是能夠披上一層愛心衣裳的。又不會觸犯法律和國家底線的,就通通敞開了賣。

他們的的確確是賺錢了,也刺激出口、刺激製造、促進就業增加稅收了。可卻沒想過,這些頂多是工業級的民用品,一旦落入了德國人的手裏,依然可以被用於軍事用途,要知道,中德之間如今正處於戰爭狀態,這樣的變相資敵行為,就應該統統給叫停。

可胡廣心裏難受能有什麽用,屁用沒有,既然已經發現了這麽一大堆對於德國人而言是“來路不明”的移動式發電車組。胡廣自然期望著能夠更快發現些什麽。

“無人機什麽時候能夠就位?”看到上尉一時半會兒還舀不出個結果來,他有些急切的問道,畢竟,另一邊,參與行動的部隊正焦急等待著。

上尉聞言,立馬在鍵盤上按下了一個組合鍵。切出了工作界麵,調出了聯合戰術共享數據終端,指揮權早就已經移交到了此時此刻輪值在空中巡邏空中預警機的大型無人偵察機,有足夠權限查詢該無人機實時狀態的上尉很快就舀到了最新的飛行狀態報表。

“‘夜鶯07’預計還有5分鍾就位!”

上尉快速心算的結果和胡廣的心算結果一致,五分鍾並不太久,對於在茫茫黑夜裏以超過每小時700公裏時速狂飆突進的“夜鶯07”大型無人偵察機而言,五分鍾的時間便意味著距離還尚有十多公裏,使用電視攝像機和紅外探測器還有些早,但機上搭載的合成孔徑雷達,卻是已經可以開機了。

胡廣挪過一張椅子坐在了上尉一旁的備用工作站前,很快就進入到了數據共享終端,由於大型無人偵察機已經飛出了太遠的距離,至少對於阿拉木圖的戰區司令部而言,業已相距兩千餘公裏,無人機通過自帶的綜合飛行控製係統,即最核心的全球衛星定位導航係統和慣性導航係統,是不會錯過目標的。

雖然距離相距很遠,但通過大型空中預警機進行微波接力通信,外加通過通信衛星進行數據通信中繼,依然可以確保高速率的寬帶通信,胡廣一瞥終端最底層的實時數據交換率,每秒鍾可以達到37mb的速率,還算不錯。

“合成孔徑雷達開機完成!”

頭戴耳麥的胡廣聽到了來自於預警機上根本見不到麵的無人機控製員發出的人工提示音,這一聲音的提示倒不是真為了讓多少人聽到,而是一個例行程序,無論是否抵近重點目標進行偵查,無人機雷達開機也就意味著會產生電磁活動,進而會增大無人機被發現的概率,一旦無人機被擊落,那麽什麽時候開啟的雷達,這一時間點連同其他實時記錄的數據,都將成為事後分析的重要依據。

“夜鶯07”攜帶的x波段600mhz的3.5千瓦活動目標指示器很快開始活躍起來了,緊跟著,一張張誤差率較低的條幅雷達偵查照片便一幀幀的傳送回來,絲毫不懼從高空偵查下去會不會有雲層阻擋,圖片質量相當之高,分辨率小於一米的情況下,並非專業情報分析人員的胡廣,也能清晰的看到地麵上那略顯特殊的野營地域狀況。

隨著距離的拉近,無人機開啟了高清晰電視攝像機,開始在高空之上對下方的可疑目標進行實時拍攝,所獲數據不斷的發送到擁有直接控製權的空中預警機,以及地麵站,當然,通過共享數據鏈正密切關注的胡廣,也實時共享到了這些數據,因而他所能看到的不再是雷達圖片了,而是略顯鸀灰的實況直播。

遼闊的原野上,顯得比較突兀的這一可疑區域,在胡廣看來,咋一看上去,和納粹德軍的後勤輜重部隊野外駐地沒有什麽兩樣,尤其是油料運輸部隊,因為看上去,這一占地麵積並不大的臨時宿營地裏,沒有多少固定建築物,行軍帳篷、各種車輛等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倒是畫麵中矗立的四個鐵架哨塔很特殊,竟有些類似於超高的煉油塔。

隨著無人機的偵查繼續,畫麵中很快就出現了一些端倪,胡廣看到了大量的裝甲車輛,其次便是有約莫二十餘輛油罐車,令人奇怪的是,這些油罐車很是龐大,根本不像是德軍後勤油料運輸部隊常見的油罐車,要知道,高度機械化的德軍所用的軍用級越野油罐卡車乃為共和國出口技術所成,可胡廣很清楚的知道,德軍從未獲得過共和國50噸級軍用三軸半油罐車,也就是半掛式運油車的技術,那現在在眼前的,是什麽?(未完待續。感謝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