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駱時檀,剝奪我作父親的杈力,你憑什麽這麽做?
一
認得祁繼的人都知道,他可以笑若春風,談笑間可拿下價值億萬的合同,也可以冷若寒霜,三言兩語,可令久戰商海的老狐狸們噤若寒蟬。
這個男人,翻臉,有時比翻書還快躪。
比如說,七年前,他可以一會兒哄她,一會兒逼她,一會又不顧她意願,要她崾。
這樣的他,時檀是領教過的。
今天,她再次見到了他的這一麵。
就在這一刻,這樣一句看似很平常的話,被他用這樣一種眼神,這樣一種語氣說出來配合著說出來,無形之中就充滿了討伐的味道,時檀那顆本來就七上八下的心,因為這句話,而越發亂的天翻地覆。
他,好像知道什麽……
這是一種直覺。
而接下去,他吐出來的話,則驗證了她的直覺。
“剛剛,我接到了方樺的電話……她跟我說了一件事。駱時檀,你他媽真是好樣的,嗯……”
最後一個“嗯”字,是被他咬出來的,就像淬了冰一樣,能把人冷到骨子裏,那眼神也跟著變得冰寒徹骨,而她隻能在他冰刀似的目光裏,赤~裸裸的被淩遲:
“生了我的兒子,卻掛到了別人戶口下?故意營造了那樣一個假相,讓我一直以為你是出於某種好心,才收養了安第森家的孩子。原來根本就不是。”
他突然毛骨悚然的笑了一個,這是怒極而笑:
“事隔七年,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小白根本就是我親生兒子。
“駱時檀,怎麽能這麽無情,不僅私自剝奪了我作父親的權力,還剝奪了小白享有父愛的權力?你憑什麽這麽做?
“有你這樣當母親的嗎?
“有你這樣愛孩子的嗎?”
一句句冰冷的利斥,似一把把鋒利的尖刃,在往她身上,狠狠的一下複一下的剮下來,似要將她身上的肉一片片活生生的剮盡。
血色,迅速從時檀臉上抽盡,直到隻剩下一片死灰。
時檀沒想思考,連呼吸都沒了,隱瞞了六年的驚天秘密,居然就在這樣一個天下大亂的日子裏一起被曝光了。
方樺怎麽可以出賣她,怎麽可以?
她心痛死了,覺得整個世界突然末日崩塌了,而她這個居住在高樓之上的人兒,隻能眼睜睜看著麵前繁華的城市,在眼底土崩瓦解,自己也隻能跟著傾倒的大廈往死亡的地獄墜下,放眼看,一切美好不複存在,隻有死亡在空中飛舞,她將伴著天地萬物,一起深深的被埋葬。
可理智又在提醒她:方這麽做,是為她好——她一直一直希望小白可以擁有有一個正常的家庭,更希望她的婚姻可以持續下去。
“說話呀?你不是很能辯的嗎?嘴巴一向很厲害的嗎?怎麽不說話了?你倒給我好好解釋一下:方樺說的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男人質問,字字句句挾帶憤怒,臉色盛怒。
女人,咬緊牙關不吐半字,麵色透明如紙。
她的確很能辯,曾是最好的辯手,可是,今天,麵對這樣一個質問,她成了理虧的那個!
是的,她沒辦法為自己辯護,更沒辦法來否認這樣一個事實。
如果媒體不介入,她還能把這出戲自導自演的唱下去,可現在,她唱不下去了。出於對小白的愛護,任何一種性質的隱瞞,都會帶給小白傷害,而隻有讓小白身份公開化,這件事才能息事寧人。
她狠狠的咬著唇,不敢接視他豺狼似的目光,心裏則洶湧著說不出來的委屈和心酸。
小白一直是個意外。
他產生的過程,改變了她的生命軌跡,令她從女孩變成了女人。
他孕育的過程,害她在冰火兩重天的思想鬥爭裏煎熬,懷胎九月,嚐夠了孕育的各種反應,有異國他鄉,她過得那麽辛苦,為得是什麽,隻因她想有個家。
他生下的過程,她更是在生和死之間遊走了一遍,那時的無助,那時的苦楚,至今,她記憶猶新……
是的,單親媽媽,並不好做,小白是她克服重重心理障礙生下來的,更是她一把尿一把屎喂大,一個字一句話
的教大,他的喜怒哀樂應該獨屬於她,而不是和這個給她帶來痛苦的男人來一起分享了這個孩子。
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
可是,七年之後的今天,當這件事曝光之後,她反而成了那個無情之人?
這讓她情何以堪?
這孩子,根本就不是愛的結晶,他根本就是一個錯誤,並且不該來到這個世界。是她的心慈手軟,才造成了今日這樣一個結局。
他憑什麽在七年之後,以這樣一種“我是受害者的”姿態來討伐她?
“駱時檀!我要你給出一個明確的回答。”
祁繼寒聲再度喝斥了一句,上前,一把將她拎起來,雙手牢牢鉗住了她的雙肩,用足的勁道,那勁兒足以弄疼了她。
可他,就是想讓她疼,因為他的心,也痛到了。
此刻,他雙目咄咄的逼視著,狠戾之色外露:
“不說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還想繼續把這件事隱瞞下去嗎?你覺得你現在還能瞞得了我嗎?隻要我做個DNA檢測,我就能知道結論。但我不會做,我要你親口告訴我,小白到底是不是我兒子?”
是的,一旦他有了這樣一種懷疑,隻要他肯去做檢測,小白的身世,不用她說,就能用赤~裸裸的數據呈現出來。
她的心,在止不住的抽搐,痛啊,恨啊,苦啊……她的悲與憤,又該找誰去發泄?
她連連深呼吸,卻什麽也沒有說,因為心下是明白的:
認祖歸宗這樣一個發展方向,已經不是她可以阻止得了的。
瞞了那麽久,到最後,還是功虧一潰。
她的心,漫起一片絕望。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接這個任務,更不該讓小白回國。
她忘了,這是國內,是祁繼的生活領域,百密總有疏,不像國外,完全沒有人認得她,她不必有太多顧忌。
造成今天這樣一個結果,歸根結底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太大意了。
怨得了誰?
隻能怨自己,怪自己。
“是!”
久久不說話的時檀,重重吐出一口氣後,終以極其冷靜的調調擲出了這個字!
是的,她承認了,慌亂的心,卻因為這個字,突然之間平靜了,就像進了深山老林的千年古刹,四周一片寂靜,她也跟著放下開一切,靜心了。
是的,這個秘密一直以來就是壓在她心頭最大的包袱,現在拆穿了,人好像突然變輕鬆了,心安了。
是的,她抬起頭時,眼神也變得坦蕩蕩。
她直視起他,說:
“是,方樺說的沒錯。小白是你兒子。一直都是。”
莫名的,她還寂寂然笑了一個:
“你不是想有個孩子嗎?現在,我得恭喜你,撈了一個現成的。”
祁繼並沒有因為這個回答,而露出狂喜之色,神情依舊冷靜的異常:
“如果不是今天有了這樣一個突發事件,你是不是打算永遠不讓我知道孩子的存在?”
“對!我就不想讓你知道!”
他的眼神一下又眯了起來:
“理由!”
她上下往他身上惦量著,漸漸的眼神裏露出不屑,並以一種輕蔑的語氣斥了回去:
“你渾身上下哪裏有做父親的樣子?小白不需要你這種緋聞滿天飛的父親來當壞榜樣!”
對,她就是瞧不起他,她就是看不慣他,她就是討厭他……
這八年,他留給她的全是壞印象,她不願意和他有糾纏,隻想和他劃清界線,又怎麽讓他知道,她要的是不是用孩子來保住她祁太太的地位,她想得到的是陪著小白過自己的小日子。這個男人,她就是不想要。
現在,她還是這樣一個心態,哪怕現在的她已經知道這個男人,並不像緋聞所傳的那樣糟糕,又或許,那些緋聞從來就隻是他的一種偽裝,她還是沒有那種想法。
婚姻,有時
真的需要緣份。沒有那樣一種緣,哪怕一輩子捆在一起,也隻是一雙陌生人。
在這段婚姻當中,她不愛他,就是一個莫大的悲劇。
待續!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