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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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見到西西，金曉崗還真有些掛念。這天西西突然從天而降，這多少讓金曉崗有些驚喜，從金曉崗辦公室裏傳出西西開情的笑聲。
金曉崗注意道，前次出現在門口的那個曩子又出現了，隨即離去，留下一個長長的、變形的影子。
西西見到金曉崗，顯得非常開心：“你知道嗎，我看完了你的全部著作？”
“你看完了，一本不落？”
“我沒有必要騙你的，也旗是對你的一點回饋吧。”
金曉崗覺得這個陽光女孩很有意思，看別人的書，也乍是回饋：“謝謝你，現在能堅持看完我的這些古董的人恐怕不多了，當然，新聞從業者除外。你能看完，真的不簡單。”
“不，我覺得看你的書，沒有你自己說的那麽痛苦，有些章節還很有閱讀*的。”西西抬頭看著金曉崗說。
“是嗎？”
“如果讀者是外國人，尤其是那些，對中國文化一無所知的讀者，能讀到你的這幾本書，將是一種莫大的榮幸。”西西說得很認真。“你的書，比較通俗，又夾帶著厚重的東方文化色彩，閱讀起來很有意思。”
“得到你的賞識，我很高興。你能把我的書讀完，我更高興。”
“我可以為你的書，發表一點意見嗎？”西西問。
“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好的，那你是同意了，你可別反悔，你不怕我淺薄，發表的觀點讓你難堪？”
“能讓我難堪的觀點，我想，那就一定不淺薄了。”金曉崗像在和大人對話，他自己也覺得有些異樣，自從讀了西西的那本《尋找徐誌摩托車》，就是沒有把西西當成孩子，至少在心靈深處，沒有把她當孩子。與她的交流也別有韻味，交淡的話題，好象沒有西西不明白的，用龍霞的話說，現在的孩子過於早熟。
“真不好意思，我對你著作的諸多觀點，事先沒有征得你的同意，你會生氣嗎？”
“你把我當什麽人？小氣鬼？”金曉崗想，你一個新聞的門外漢，有能有多少觀點呢？況且，你口頭上提出意見，又造不成任何影響。這孩子做事情怎麽這樣認真呢？
“有你這些態度就夠了。”西西說。
在金曉崗眼裏，今天的西西顯得很矜持，仿佛比以前成熟了四五歲似的。著裝今天也有了較大的改變，以前她總是一身吊帶的露胸裝，今天變得含蓄了，一身簡單的海蘭色格子連衣裙。看見她，讓人想到大海，深邃、寬廣和博大。
“你說什麽，我的態度，未必你真的要很很的批我嗎？”
“不會的，相對客觀的。”西西一融絕對的大人狀。“我走了，我會給你帶來驚喜的。”說完是那樣自信的離開了金曉崗的辦公室。
金曉崗奇怪了，這個西西，今天這麽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大通要批評我的，這麽連走的時候都不見一句批評。像西西這樣頭腦細膩清晰的人，總不至於詞不達意吧？金曉崗斷定，這是西西來控底，她準備對我的學術觀點提不同意見，現在不沒有準備好，一定是這樣。
金曉崗剛打開電腦，準備看看有關媒體變革的最新資料，龍霞來電話了。
“你到了辦公室？”龍霞問。
“何止是到了，剛才已經接受了貴公主的教育了!”
“真的嗎，這孩子。不過，小金，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龍霞的語氣裏充滿了興奮。
“好的，我馬上到你那裏去。”
“不用了，還是我到你那裏來。”
“好吧，我等你。”金曉崗說。金曉崗揣測，這個龍霞有什麽好消息呢？按龍霞的習慣，根本不可能是工作上的事，也不可能是有別的人事變動的事，這些年了，他們彼此是了解的，龍霞地位特殊，但是原則性是相當強的，從不越權，更不會隨便傳小道消息。金曉崗想，龍霞帶來的好消息，一定與他個人相關，而且還是特別是私人的那種。
龍霞氣色很好，麵色紅潤，又加上化了淡妝，看起業比平時年輕了不少，有風韻了不少。人逢喜事精神爽嘛，金曉崗想，女兒大老遠的回來了，她心裏能不愉快嗎？
“我實在是沒想到啊，小金。”龍霞感歎。
“什麽事呀，你這麽驚訝？”
“西西。”
“她又這麽啦？”金曉崗問。
“她呀，真的長大了，我現在才覺得，她不在是個孩子了。”
“你有這種感覺，就對了。”
“她太讓我吃驚了？”
“是嗎？”
“你猜，她這一周都幹了什麽嗎？”
“猜不出來。”
“讀你的書，那副神態呀，簡單就是一個老學究，一邊閱讀，一邊記錄，書看完了，記錄的文字足足有兩萬多字，你說，這不是奇跡？”龍霞誇張的問。
“是不簡單。”金曉崗說。
“昨天晚上，我悄悄的打開了他的文檔，我的天呀？讀了你那幾本書，她居然寫了三篇論文，根據這些年在報社的經驗，我看她的那幾篇論文，完全達到了發表水平，這一點都不含糊。當時我還在想呀，這孩子要不要把這些文章拿出去發表呢？我要不要幫幫她？可是，我又錯了，我打開她的別一個文檔的時候發現，她寫的那幾篇稿件，已通過郵件，先後發給了《新聞戰線》、《中國記者》和《新聞界》，更可喜的是，三家刊物都回了信，明確答複下一期就要刊登了。那一刻，我很自豪，我甚至認為，女兒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有點石金的力量。”龍霞一口氣說了這麽多。
“西西是個早熟的天才。”金曉崗也很激動。
“我把這些告訴了老頭子，老頭子高興的一夜沒睡好，一起床就要見女兒，可是當他趕到女兒房間的時候，女兒早跑出去晨練了。”
“這孩子，一定能成大家，不管她以後從事什麽職業。”金曉崗斷言。
這時候副刊部的老路來找金曉崗。
老路說：“龍副總編也在呀？金副總編，我來是向你請示一個問題。前欠我們刊發了西西的評論，同時也刊發了她的幾首詩，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讀者紛紛要求再刊登西西的詩歌，另外，作協那邊派人來聯係，他們希望西西能出席他們的詩歌研討會，並說希望西西能帶上詩集去出席。金副總編，你看我們副刊部，好不容易在你的指導下，發現了這個埋藏著的人才，你是不是再和她聯係一下。”老路說話的時候，龍霞一直在聽。
金曉崗說：“刊不刊發西西的作口，你們副刊部自己研究決定，作協那邊的事情就推了，西西是個大忙人，沒有時間去參加他們的研討會，當然你給人家講客氣點。還有事嗎？”
“金副總編，我們副刊部的同誌們也想認識認識西西的，我們都覺得，這是一位有質地有前途的詩人，我們都認為，不出三五年，這個西西一定公成為上京文藝界獨樹一幟的人物，作為晚報文藝部，我們覺得有義德去發現和培育這樣的詩人，難道金副總編不支持我們的工作？”老路說。
龍霞張開了嘴，準備說點什麽。金曉崗把手一揮，打斷了龍霞還沒有說出口的話。龍霞把話咽了回去。
金曉崗說：“你們副刊部的工作，當然也理所應當是我這個副總編的工作之一，我哪有不支持的道理，這樣吧，西西現在沒有在國內，她一回來。我一定讓她見見你們，好不好！”
“謝謝兩位副總編。”老路站起身來，出了金曉崗的辦公室。
金曉崗對龍霞說：“龍姐呀，我們沒有決定的權利。”
“我也是這個意思，不能這她這麽小就陷入事務之中去。”
兩個人說完話，都笑了。
龍就此告辭。
金曉崗說：“你讓我怎麽謝你呢？”
“謝我幹什麽？你應該謝西西。”
龍霞回到辦公室，把當天的工作掃排好了之後，準備回家去陪陪自己的愛女。她和西西約好了，兩人到上京最有名的青山公園去玩。西西美好的童年時光，是在青山公園渡過的，青山公園在她的心裏有很深的印跡。龍霞牽著西西，就像單年一樣，穿過公園裏長長的走道，徑直走到青山湖邊，娘倆依靠在青山湖的欄杆上，觀望著輕波微軟的湖麵，西西的眼神裏，流露骨出了對童年的回憶和眷念。
“這裏，真美呀，好象和我小時候一樣。”西西說。
“景色一樣啊，人卻變了！”龍霞歎道。
“你是說我長大了，你老了？”西西歪著頭。
“二者都對。”
“媽，你和我一樣大的時候，再幹嘛呢？”西西揚起好奇的臉。
“你說呢？”
“在學校？”
“是呀，在學校，那時候多好呀？轉眼間，老了。”
“媽，你該知足了吧，嫁了個才能公，後來還做到了省委的高官。”西西說：“也許，我還沒有你的福氣好呢。”
“嗨，嫁個高官，整天不見人影，還好呢。要我說呀，嫁一個平民百姓更好朝夕相處，朝朝驀驀，過著神仙般的日子。”龍霞說。
“得到了的，都不是好的，沒有得到的，都是好的，魚和熊掌永遠不可兼得的。”西西說。
“西西，你把媽媽當朋友嗎？”龍霞問。
“不，很想。”西西回答得很簡單潔。
“為什麽？”
“因為我是女兒。”
龍霞失望的望著湖水，她弄不明白，自己生養大的女兒，有很多話不向她說，反倒向剛認識的金曉崗透露，隱隱間她有一種擔心。但是今天，她有一個隱秘的想法，她要打探女兒心裏有沒有男人，或者說有沒有想要的男人標準。
於是，龍霞問西西：“西西，你說你爸好不好？”
“我怎麽知道？好不好你不知道嗎？你們這麽多年了？”
“我知道還問你幹嗎？不是說旁觀者清嗎？再說了，你又他的女兒，對他最有發言權。”龍霞說/
“龍霞同誌，你犯了一個常識性錯誤，老爸在女兒心中，一般都是高大的，隻要老爸寵女兒。”西西說。
“我是叫你從女人的角度去觀察嘛。”龍霞強調說。
“哎呀，我的老媽，有女兒把老爸當男人看的嗎？你是不是老糊塗了，盡說胡話。”西西批評龍霞說。
“哎呀，我把你當朋友了，你就虛擬一回朋友吧。”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呢？”西西覺得龍霞今天怪怪的。“媽媽，你沒病吧？”
龍霞閉上眼睛，琢磨著：怎麽才能講清楚，讓她明白呢？
“你在想什麽呢？”西西問。
“我呀，在想和你一樣大的時候，那時候真好呀？天天有男朋友追。”
西西果然睜大了雙眼：“你是個花心大蘿卜？”
“別人來追你，有錯嗎？況且那時候我又沒有真正的男朋友。我們寢室的一位女生，因為沒有男生來追她，好多晚上她難得過哭了，我們都知道她是為什麽而哭，我們安慰她，她卻編一個別的理由，我們也假裝相信，其實呀，大家都明白。後來那位女生搬到別的宿舍去了，大家還挺想念她的。”龍霞繪聲繪色的描述給西西聽。
“哎呀，你們拿別人來滿足虛榮心，不過那時你們一定很淺薄。”西西說。
“你們不戀愛？”龍霞進入了主題。
“哦，我明白了，難怪今天你對我這麽好，原來是想打探秘密，嘿嘿！”西西揭穿了龍霞的老底。
“沒有的什麽，隻是好奇。”
“好奇，誰不知道，你們當爸爸媽媽的就是喜歡打探孩子的隱私。”西西撅起了小嘴。
“你也太小看你媽了，你媽和你一樣大的時候，早談上戀愛了，而且換了三個男朋友，你們那個年齡的那點事，我還不知道，我也是從那麽大過來的。”龍霞故作坦然的說。
“你以前不是說，你隻和老爸一個人談戀愛吧，現在怎麽一下子變了，出現那麽多的舊相好來。”西西問。
“糾正一下你的說法，不是舊相好，而是年輕時交往過的朋友。”
“這些，我爸知道嗎？”西西問。
“我為什麽要讓他知道，我又不是傻瓜。”
“他沒有從側麵了解過？”
“沒有，你爸特傻。”
“因為他老實，你就欺負他？小心我告發去。”
“別別別，他心眼小，要是知道了，準給我急。我說西西，我都講了這麽多了，你就沒有對老媽沒有產生信任感，你的心事一點不講，我看也太吝嗇了吧。”
西西認真的看了看龍霞，說：“說實話，我可和你不一樣？也許是年代不同了吧，我可沒有貶低你的意思啊？”
“知道，就是再貶低我也是你媽呀。”龍霞高興的說。
“你坦白的情況，在我們學校也是很普遍的，幾年的大學上下來，沒有幾個異性朋友不太可能，不過，現在的異性朋友與你們那個年代意義不同，現在是上床的那種。”
龍霞有點緊張。
“就和我住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生，到現在好象已經換了三個男生了，我估計，到她離開學校，肯定交的男友不會少於十個。”
龍霞多想聽到關於西西她自己的情況，但西西她就是絕口不提，這可急壞了龍霞。
“老媽，我知道你想聽我的情況是吧，對不起，那是必於我個人的隱私，我個人的空間嘛，你還是別進去為好，免得增加你的心理負擔。不過……”
龍霞多麽希望聽到下文。
“我的觀點還是可以向你坦白的，但是，我肯定與你大相徑庭。我和你不一樣，我不喜歡數量，也不喜歡虛榮。說實話，在學校裏，也有很多男生對我有興趣，可是我看他們那副淺薄樣，我很討厭，甚至是厭惡。我骨子裏欣賞才華，欣賞深刻，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培育出來的這種性格。”從西西陽光的臉上，傳出來的信息卻那樣的與她的年馬格格不入。
見女兒這種神態，龍霞有些害怕，她真希望女兒有男朋友，而且不止是一個男朋友。她忙不迭的問女兒：“嗨，我想知道，你究竟有幾個男朋友呢？”
“男朋友，有過，先後和三個分了手？現在沒了。”
“你也和他們？”龍霞不想說出那幾個字。
“是的，我也和他們上過床。後來，覺得他們實在是太淺薄無知，就分開了，現在一直沒有？這樣挺好的。”西西像似再說給自己聽。
龍霞有些震驚，幾乎不敢認女兒了。她沉默了很久，什麽話也沒有說。
西西說：“媽媽，是不是我嚇著你了！對不起！”
龍霞一把摟住了西西，莫名期妙的哭了，也許，在龍霞心裏，她為女兒過早的失去青春而哭，或許為了別的什麽而哭。
西西說：“媽媽，別擔心，你不是說，你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龍霞抬起頭，看著西西那張寫滿了稚氣的臉，真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現在的孩子，經曆得太快了。這一刻這後，西西在龍霞的眼裏，已不在是孩子了，從她的心理到生理，龍霞都能感覺到，西西能主宰自己了。
“這次你回來，有新感覺嗎？”龍霞問西西。
“你指的那方麵？”
“比如說，人。”
“哦，有，你們報社的金曉崗，他就特別有意思？”西西直白的說。
“他呀，是個不錯的人。”龍霞也隻能這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