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並沒有誆騙李察哥。

李察哥若肯投降,那就是一個最好的模範,他當然不可能短視到殺了他。

李察哥絲毫不領情,大罵道:“趙素,你這個隻會耍陰謀詭計的卑鄙小人!你不必再說!想要過去,先破了中衛城再說!”

嶽飛大怒,出列指著李察哥大罵道:“李察哥,你這個手下敗將,休想囂張!敢對國師無禮,休怪小爺砍了你的狗頭!”

嶽飛三番兩次打得李察哥抱頭鼠竄,當然有資格說這話。

李察哥也是馬上就認出了嶽飛這個讓他丟盡顏麵的宋將,火氣一下子上來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嶽飛,終有一日,本王要將你五馬分屍,碎屍萬段!”

“李察哥,有本事你就出城啊!小爺與你大戰三百回合,看誰死誰活!”

“呸!本王乃是堂堂晉王,才不會自降身份和你一個小小的統製動手!”

“我看你是怕了!李察哥,你就是縮頭烏龜,膽小鬼!”

“嶽飛,你一條惡犬,豈敢狂吠?”

……

兩人當場就開噴起來,雙方的士卒也跟著起哄,頓時升級為一場罵戰。

罵戰這玩意,最早在春秋時候興起。

因為周公製定周禮,周朝講究禮義廉恥,師出必須有名,否則就是不義之師,會受到天下諸侯的譴責。

這可不是口頭上的譴責那麽簡單,而是會起兵討伐的那種!

繼承了周禮的春秋時期,諸侯在打仗之前,雙方主帥都會“講道理”一番,誰都想成為正義之師。

若是一方實在理虧,就算兵力有絕對優勢,被罵得掩麵退兵也不是一件多奇怪的事情。

那時候打仗也不會耍太多花樣,就是找塊空地,擺開陣容,堂堂正正地決戰。輸就輸,贏就是贏,不許耍賴。

很多人會嘲笑這些諸侯的愚蠢,其實人家真的不蠢!

人家隻是怕破壞了規矩,被其他諸侯群起而攻之而已!

這種情況直到一個人的出現才正式開始改變,他就是提出兵者,詭道也的孫子。

當然,孫子兵法的出現自然有當時社會禮樂崩壞的因素。

時至今日,戰爭的主旨已經變成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罵戰已經很少見。

反正談判已經破產,趙素也不阻止嶽飛,就讓他和李察哥罵個痛快。

他自己卻沒多少興趣,又不能把李察哥罵死或者罵得投降,不過是一時之氣。

何況,對於穿越者的他來說,兩人的髒話實在太溫柔,根本沒有殺傷力。

最終,雙方不歡而散。

趙素並沒有下令攻城,他隻是來和李察哥打個照麵,給對方最後一次機會而已!

一連幾天,宋軍都沒有動靜。

中衛城中的李察哥卻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他在城主府中走來走去,坐立不安,煩躁不已。

他有種感覺,對方肯定又在耍什麽陰謀詭計了!

隻是,他想破頭,都想不到對方有什麽辦法可以攻破中衛城。

為了防止宋軍故技重施,使用火藥炸毀中衛城,他已經命令數萬人日夜不停地監視著地下。

這次,宋軍休想通過挖地道的方式炸塌中衛城!

中衛城中的地方廂軍首領更是被他嚴密監視著,宋軍也根本不會有機會策反他們,裏應外合攻破中衛城。

至於在城中混入奸細,偷偷打開城門更是不可能,整個中衛城現在是日夜都有宿衛軍巡視,不會給奸細任何可乘之機。

“報!”一個全身是血的西夏軍踉踉蹌蹌跑了進來,趴在地上大哭起來:“稟告晉王,咱們的運糧隊受到宋國騎兵的伏擊,全軍覆沒!”

“噔噔噔!”李察哥連退三步,臉色蒼白,手腳冰涼。

原來,宋軍的目標根本不是中衛城,而是他們的運糧隊!

這是斷敵糧道啊!

可是,城外宋軍的營帳並沒有缺少啊!哪來的人馬伏擊自己的運糧隊?

他很快就想明白,一定是宋軍使的障眼法!

營帳和灶頭雖然沒有少,但是人卻早已經繞到了中衛城的後方去了。

好一招瞞天過海,斷敵糧道!

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中衛城上,卻忽視了糧道,真是可恨啊!

怎麽辦?

想要守住中衛城,必須要保證糧道的通暢!

畢竟二十萬人每天人吃馬嚼,消耗巨大,中衛城的存糧隻夠吃十天。

想要保證糧道通暢,必須擊敗宋國的騎兵。

派出步卒於事無補,中衛城中的騎兵隻剩三萬,宋軍至少有六萬,是自己的雙倍!

硬碰的話,戰敗的幾率很大!

不守中衛城嗎?豈不是要白白拱手讓給宋國?

如此一來,西夏的生存空間、縱深將進一步被壓縮!

涼州城和鹽州城還在宋軍的手中,就像兩顆釘子一樣釘死了西夏的左右廂,使得西夏隻剩下中衛、靈州、興慶府一線。

若是要退,隻能退往靈州。

可靈州是興慶府的門戶,一旦被攻破,西夏就沒戲了。

李察哥頓時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這件事已經不是他能夠全權做主的了,他馬上派出斥候,通知興慶府。為了不被宋國的騎兵攔阻,他連續派出了數波斥候,還放飛了十幾隻信鴿。

興慶府,皇宮。

李乾順和李仁忠傳閱著手中的信件,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

原本他們以為宋國三路大軍在折損過半後會退兵,西夏會度過這一劫。不料宋國不但沒有退兵,反而三路大軍合作一路,主動發起了進攻。

最關鍵是還來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這場戰爭的幕後黑手,宋國國師趙素!

一來,兩個軍司,十萬大軍就被他不費吹灰之力吃掉,兵鋒直指中衛城。

眼下,被斷了糧道的中衛城也岌岌可危!

如此手段,怎不叫他們忌憚?

李乾順急忙問:“濮王,這可怎麽辦?”

李仁忠在大殿中來回踱步,眉頭緊鎖,顯然也在權衡利弊。

良久,他停了下來,一臉決然道:“陛下,咱們讓晉王撤退吧!中衛城保不住了!”

“什麽?”李乾順嚇了一跳:“濮王,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