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良雖然沒有出現什麽意外,但他跟蹤著木村到了宮本心田的住處,這是一處非常私密的住所,如果不是跟蹤著木村,都有可能找不到這裏。
周圍黑乎乎的一片,時不時地有幾個浪人從小巷子走過。劉子良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覺得情況肯定不是像眼前看到的這麽簡單,木村和宮本心田肯定有什麽動作。
高曉濤有點著急了,黑夜異常的安靜,反而讓他有些不舒服。而在張銘輝手下的煙館,依然是人聲鼎沸,屋裏的煙霧一片,霧蒙蒙的。
而這時,劉子良為了不打草驚蛇,趕緊回到了舞廳。陳蘭芳一見到劉子良,心裏的石頭算是落下了。
劉子良問:“姑姑,高曉濤呢?”
陳蘭芳回道:“你這才來,擔心死我們了,街頭又有幾個人被抓了,高曉濤去找你了。”
劉子良說:“我來的時候,遇到點事情,耽擱了。現在國內的戰事非常緊,而且我們這樣下去,早晚會暴露的,這樣我準備留在錦織街,這事你先別和馨兒說。”
陳蘭芳說:“你留下來,自然是好,但街上的人都知道你是馨兒的哥哥,突然回來,別讓別人起疑心。”
劉子良說:“這你就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陳蘭芳瞪著劉子良,問:“什麽辦法?”
劉子良回道:“這不是還有悅兒。”
陳蘭芳恍然大悟。這時,高曉濤也回來了,見到劉子良,趕緊問:“是不是遇到什麽問題了?”
劉子良回道:“真的有問題,但以後我們再說,咱們先去喝酒,現在人眼太多。”
劉子良回來了,這對沈雪馨也算個好消息。可眼下要操辦的是他和悅兒的婚事,悅兒盼的日子也總算來了。
沈雪馨帶著悅兒去買上等的綢緞,然後親自刺繡。正當玉春坊忙的熱火朝天的時候,狠八叔有點按耐不住了。
黃昏一到來,耗子、蝙蝠,又開始在陰暗裏出動了。狠八叔心裏煩躁起來,覺得身子好像給千百條繩子捆著,一分鍾也忍受不住。他拿拳頭捶自己,好像他是在撲滅自己著了火的神經,越捶越使勁。他覺著有一種殘忍對待自己的感覺,一種借用身體痛苦來轉移內心熬煎的感覺。大粒小粒的汗珠,劈頭蓋臉淌下來。他累了,撲在地上。
狠八叔也染了煙癮,每天都得吸幾口,可手裏沒有錢,隻能去搶。不過,身體早已不如當年了。他瞅準了玉春坊,畢竟玉春坊沒有男人。當然,對於他來說,恨不得,直接去把煙館搶了,可現在煙館有東洋人撐腰,自然是動不得。
陳蘭芳穿著一身素淨。臉上沒有粉,沒有胭脂,沒有口紅。腳下穿的是平底的白膠鞋,沉靜中透著憂鬱和陰冷。
她向窗外探望一下,然後對高曉濤說:“劉子良留下,肯定有原因,不然他不會下這個決心,他一直是在一線。”她那蒼白的纖手忽然迅速地從旗袍的褶邊裏麵抽出一小卷紙團,遞給高曉濤,忙又擔心似地望著窗外。
高曉濤遲疑地把字條接過來,打開來一看,上麵隻有一副圖,像是房子的設計圖。他說:“這事哪裏的圖?”
陳蘭芳說:“不清楚,是劉子良落下的。”
高曉濤說:“我先按照路線去打探一下,然後咱們再商量。”
一張紙條,讓高曉濤心裏一顫,他按照路線圖,找到了宮本心田的住所,而且房子的設計圖,就是宮本心田房屋的構造圖,裏麵有武器,還有些東洋浪人。從這點就能看出,這個宮本心田不單單是個商人。
當高曉濤把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陳蘭芳的時候,陳蘭芳的臉一陣陣發青,口唇發抖,說不出話。忽然,她別轉臉,眼淚撲沙沙地掉下來,但立刻又抹幹,把臉旁幾根沾濕淚水的發絲撥到腦後去。
高曉濤一聲不響,從口袋裏掏出一支壓扁了的香煙,點上火,慢慢地抽起來。他這時候雖然臉上冷冰冰的,心裏卻像一盆火燒似的焦急:是的,他沒有任何理由相信劉子良。
天氣悶熱,太陽早個把鍾頭以前就躲開了。天邊出現了濃得化不開的雨雲,遠山濕霧堆得又多又厚,縮短了的白晝,轉眼已成了銀灰色的黃昏。雷聲拖得老長老遠,雨卻不下來。
高曉濤繞著小街僻巷走了一陣,從錦織街經過時,忽然聽見遠遠兒有人扳著槍機高聲喊口令,趕緊又打回頭。走了幾步,又聽見喊口令的聲音。前後一看,發覺街頭街梢已經都被封了;橫街的路口,街燈底下,幾個警兵正在搜查行人。高曉濤機靈地坐在茶攤上,眼看路口那邊的警兵就要搜過來了。
賣茶的小二嚇得不敢做生意了,高曉濤招呼了一聲,小二才顫顫巍巍的上了茶。
高曉濤問:“發生什麽事了?”
小二說:“有土匪,警察正在搜找呢!”
高曉濤笑道:“那你怕啥?”
小二說:“你沒看到武器嗎?這玩意可不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