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雪,離選繡娘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玉春坊有了陶清珂推薦來了繡娘,生意蒸蒸日上,張銘輝也給了些大洋,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而這時的翠媽有些擔心,兩家在錦織街為了刺繡生意爭鬥的如此激烈的繡坊,怎麽會來幫助玉春坊呢?
而在這時,一個穿著破爛的女人站在了門口,而且身邊有個隨從,翠媽感覺有些奇怪,趕緊走上去,說:“我現在去給你拿點吃的,請以後,就不要來了,這兵荒馬亂的,生意也不好做。”
而這個女人沉默了半天,問:“這是沈靈慧的玉春坊嗎?”
翠媽感到奇怪,便問:“沈靈慧是我們前當家的,不過十年前遇害了,現在是我們小當家,沈靈慧的義女。”
女人神情有些恍惚,又問:“你認識陳蘭芳嗎?”
翠媽點頭道:“認識。”
女人說:“能帶我去嗎?就我這樣,肯定不會讓我進戲館的。”
翠媽有些疑惑,問道:“你和陳蘭芳是什麽關係?”
女人回道:“我和她,還有沈靈慧是舊相識。”
翠媽斟酌了一會兒說:“這樣,你進來吧,去繡坊的後院坐一會兒,我派個人去請陳姑娘。”
女人趕緊感謝。
翠媽說:“先別謝了,懷著身孕,多注意。”說完,和身邊的隨從一起扶著這個女人進了後院,然後派人去請陳姑娘。陳蘭芳感覺有些詫異,雖然這女人的衣服很破亂,但衣服的料子都是好料子,這人絕對是大門人家的姑娘,而且身邊有個隨從。
沈雪馨也到了後院,兩眼盯著這個女人看。
女人說:“這孩子就是沈靈慧的女兒?”
翠媽點點頭,接著問:“敢問姑娘,你是和我們當家的,怎麽認識的?”
女人一臉嚴肅道:“這話說來話長了。”
陳蘭芳聞訊趕緊趕來,覺得眼前這女人非常眼熟,便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女人看著陳蘭芳說:“我是高芳芳啊!”
陳蘭芳一聽,非常驚訝,趕緊坐到高芳芳的身邊問:“你當年的繡技,連金針館的很多名流很讚歎不已,怎麽落到這個地步了?”
高芳芳緩了緩神,說:“我落難了,實話告訴你們吧,我當年惹了事,逃走了,沒想到遇到了財爺,就被他抓去了,當了壓寨夫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高芳芳。
翠媽趕緊把門關緊。
陳蘭芳讚歎道:“能從財爺手中,活著逃出來,你絕對是頭一個女人。”
高芳芳搖了搖頭說:“我沒有逃,我是心甘情願地跟了財爺。”
翠媽感覺好像惹了禍,趕緊勸說:“高姑娘,我們繡坊剛剛有了起色,可經不起這麽嚇唬。”
高芳芳嚴肅的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陳蘭芳說:“翠媽,不用怕,現在財爺都死了,也不會來報複的。”
高芳芳趕緊說:“報複什麽?你們聽到關於財爺的江湖傳聞和真實的財爺是有很大區別的。”
陳蘭芳問:“那你來是有什麽事?”
高芳芳說:“我落了難,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就想到了沈靈慧,沒想到,她早就走了,我希望玉春坊能把這個孩子給收下。”
陳蘭芳看了看站在高芳芳身邊的一個女孩,長得白白淨淨,眼神堅定,透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氣。
高芳芳說:“她叫悅兒,在山寨裏一直陪著我,當家的也不敢碰她,她會點武藝,可以保護你們。”
悅兒趕緊說:“不,我要趕著你走。”
高芳芳說:“傻丫頭,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
陳蘭芳接著問:“那你呢?”
高芳芳說:“我現在就是要把孩子生下來,也算是對當家的有個交待,再把孩子撫養大。”
陳蘭芳看了一眼沈雪馨。
沈雪馨說:“都留下吧!”
翠媽驚訝地看著沈雪馨,她很想告訴沈雪馨這人留不得,如果有人追殺,會追殺到玉春坊來的。
沈雪馨知道大家的擔心,便說:“高姑姑,剛才陳姑姑說了,你是繡娘,那麽你就去繡坊教年輕的繡娘刺繡,這樣也可以掩蓋身份,畢竟繡坊的繡娘比較多,人多嘴雜,別被暴露了。”
高芳芳驚訝道:“我可是殺過人的。”
沈雪馨說:“現在大街上整天殺人,當官的換了一撥又一撥了,不惹急人,誰殺人啊。”
陳蘭芳看著沈雪馨說:“要不悅兒跟著我吧,去學唱彈評,這模樣可以。”
沈雪馨阻止道:“還是讓她跟著我吧,會點武藝,可以保護繡坊的繡娘們。再說了,她陪高姑姑時間長了,先不讓她們分開。”
高芳芳趕緊起身表示感謝,被陳蘭芳一把手拉住,說:“你還有身孕呢。”
沈雪馨對翠媽說:“準備點粥吧。”
高芳芳說:“等我生了孩子,我就帶孩子走,絕不多留在繡坊一天。”
沈雪馨趕緊說:“走的事情,以後再說,我一會兒讓人收拾兩間屋子,讓你們倆挨著,互相有個照應,但現在我有點事,悅兒陪我去一趟吧。”
悅兒站著不動,高芳芳說:“以後你就跟著小當家的。”
悅兒問高芳芳:“你確定不走?”
高芳芳說:“不走。”
悅兒看了一眼沈雪馨。
高芳芳對沈雪馨說:“小當家的,悅兒不太愛說話,等熟悉了,話就多了。”
沈雪馨急道:“咱們趕緊走吧!”
風雨裹挾著雪花飄飄灑灑,街上倒也冷清多了,馬路上到處淌著汙水,偶爾有一兩個鄉下人,挎著半籃蘿卜有氣無力的叫著“賣蘿卜哩。”
陳蘭芳回到了戲館,手中緊撰著一份報紙,俊朗的眉目深鎖著。
旁邊撫琴的女子見她臉上不悅,遂停下來輕聲細語地問道:“師父,怎麽了?”
陳蘭芳抬眼,一個淩厲的眼神瞟過去:“練你的琴!”她的心裏還有有些放心不下沈雪馨。
沈雪馨在悅兒的陪伴下,去了一家酒樓。
張銘輝斟了一杯酒,方緩緩說道:“沈姑娘找我有何事?”
沈雪馨從衣袖裏拿出一些票子說:“這是借你的錢,連本帶利的全還給你。”
張銘輝驚訝道:“這才兩個月啊!不急,不急。”
沈雪馨說:“你不急,我急啊!”
張銘輝接過票子,看了看站在沈雪馨身邊的悅兒,問:“這是誰家的姑娘啊?”
沈雪馨又拿出一張紙,說:“趕緊簽字畫押,至於這姑娘和你沒啥關係。”
這時,門外有吵鬧之聲,張銘輝耳目極佳,細思了下,遂道:“讓她進來!”
走進來的是一位約莫十八、九歲的女子,她身著一襲素青色的旗袍,披著齊肩的卷發,看起來有幾分清新脫俗,但一張嬰兒肥的臉又平添了幾分俏皮可愛。
她開口即道:“我說怎麽不去找我呢,原來這裏有倆女人陪著啊!”
沈雪馨趕緊說:“張少爺,簽了字,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
張銘輝說:“不是這桌子菜是為你們準備的。”
沈雪馨收好字據,帶著悅兒走了。
不過,沈雪馨有點沒緩過神來,張銘輝那一雙犀利的眼睛似乎想直穿她的心底,張銘輝被她直勾勾地盯著,不禁臉色滾燙。為了控製情緒,沈雪馨說:“悅兒,我帶你去買件衣服,也給高姑姑買一件。”
有人給自己買衣服,這可把悅兒高興壞了,內心突然萌生了一種幸福感。
湖麵依舊風平浪靜,碧波**漾。船樓上,這片煙花柳地,角落裏,陶喜田正醉眼朦朧地舉酒狂飲,一個女子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他微惱,抬眼見是沈沅鬱,咧嘴笑道:“想喝酒,再上一壺。”
她歎了口氣,柔聲道:“陶當家的,你何時給我個名份啊,讓我專門伺候你,整天好多臭男人來找我。”她說完,圈入陶喜田懷裏。
陶喜田喝了一口酒,說:“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