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分手?

“一共八塊七。”水果店中,一個頭瘦小皮膚黝黑卻眼神明亮的小男孩將一袋蘋果從秤上提起,遞到了麵前那個高個子客人手中。

這個客人很瘦,穿著一件雪紡無袖的素白上衣和一條牛仔短褲,戴著一頂寬簷的褐色遮陽帽,將眼睛都完全擋住了,蓬鬆微卷的長發滾落在筆直的背脊上。

她接過水果,低頭打開錢夾,取了一張五元,四張一元來,遞給他。

“謝謝。”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抬一下頭,隻是接過購買的水果後就急匆匆地轉身走向了一條路麵久經失修,坎坷清冷的小巷子中。

她走得很快,步子又跨很大,經過之處總會帶起一陣風,不多時就走出了巷子,穿過斑馬線,進入了一家醫院。

推開病房房門,將水果放到床頭櫃上。她拉開凳子,在一張病床前坐了下來,然後又看了看輸液瓶中剩餘的藥液,之後才又放心地呼出口氣。

病床上平躺著一個女子,長發如瀑,下巴尖尖,皮膚蒼白,如同中年不見光的密室人類,寬大的病號服將她勾勒得越發瘦削。

也許是聽到了動靜,於是,病床上休憩的女子霍地睜開了雙眼來。

“千夏。”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女子嘴裏喃喃出兩個字。

“嗯,我在。”宋千夏將帽子取下,撫了撫太陽穴。

一整夜的不眠不休使得她看起來疲憊不堪,眼睛似乎也凹下去了不少,周圍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對不起,把你給連累了。”陸笑的呼吸已經變得平穩起來“千夏,你曾經說過,我的眼神很像你妹妹。”

聞言,宋千夏先搖搖頭,後又點點頭。“是的,很像”。

正值午後,太陽將輝芒溫順地地撒入房中,溫柔而暖和,似乎連酒精味兒也顯得不那麽刺鼻了。

“姐姐。”不再多說,陸笑側過頭,用右手撩起了遮擋住右耳的長發,於是,在那裏,一個淺淺的印子出現在了眼前。

那是小時候被樹枝戳傷後,結出的痂還未脫落便被摳下而形成的。當時宋千夏還手足無措地幫她止血來著。

重新放下長發,陸笑那雙一直都顯得不喜不悲的大眼中豁地噙滿了眼淚,就要滾落出來,不顧自己剛做完手術,也不管手臂上還插著輸液管,她掙紮著坐起來,將手伸向了宋千夏。

那一刻,原本披掛在外表上的所有堅韌都在一瞬間土崩瓦解,那麽多年來的思念和委屈都在瞬間傾瀉而出。

往事如雲煙,翻滾襲來。

就像是陡然回到了年幼時那個溫暖的小家中。

那時的媽媽還很年輕,貌美脫俗,是親戚鄰居公認的賢妻娘母,閑暇時,媽媽會坐在沙發上靈巧地織著毛衣,手指的關節就好像在跳舞一樣,她經常會盯著那手與線,津津有味地看上半天。

沙發的對麵,是一個陽台,陽光由那兒魚貫而入,披落在媽媽的身上,襯著她溫婉的笑,那樣的感覺,怎麽看都像是電視裏麵的仙女。

爸爸是做家居裝潢的,每晚下班回來都會給家人帶點小禮物,進屋的一瞬間會大喊:“老婆,千夏千月,我回來啦!”

那個時候,她和千月就會立馬丟下正在玩的小遊戲,起身朝著父親跑過去。

記憶中的爸爸,留著幹淨的小平頭,喜歡穿白襯衫和西服,長得很高大,很有力氣,可以空手劈碎核桃,每次他一表演這個絕技,自己和千月都會驚呼起來。

然後,爸爸會爽朗地笑著,一手抱起千月,一手拉著自己,問:“千夏和千月愛不愛爸爸?”

“愛!”頓時,千夏和千月都會大聲地應答。

可是,後來,漸漸地,父親很少回家。

母親也漸漸變了樣,那雙手不再靈巧,隻是放在懷中,眼神木訥地望著牆麵上那個鍾,常常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後來,她開始喜歡在白天出去同親朋好友訴吐,夜裏回來魂不守舍地就上床睡覺,完全不再管兩個年幼的孩子。

於是,漸漸地,妹妹和母親都開始由她照顧。

不過,千月是極其懂事的,雖然年幼,但是,在自己做家務時,千月也還是會跑來幫忙。

那個時候,屋內牆上貼著一張畫,裏頭是一個高挑優美的女孩子,爸爸曾經說過那叫做模特。於是,她和千月便拉鉤鉤說:“以後我們都要成為模特!“

有時候,千月會抱著千夏親一下,說:“千月最喜歡姐姐了,姐姐呢?”

那時候,千夏的內心卻是起伏不穩——在以前,妹妹常說的一句話是:“千月最喜歡爸爸了。”,可到現在,卻成了“千月最喜歡姐姐了。”,這樣的變化,是怎樣釀成的,那兩個大人有沒有想過?

“姐姐。”

眼前,那個穿著病號服,打著點滴的女子在病床上向著她伸出手來,輕聲喚著,臉上的神色和當年無異,大大的雙眼裏麵帶著一種渴求,對於親情的渴求。

宋千夏彎下身,小心地抱住那具瘦弱的身軀,眼淚無聲無息地滑落:“我其實,早就猜到了。我的妹妹,長得特別好看,很能吃辣,但是皮膚很好,對於周圍的人都很警惕疏離,可是卻非常黏我。千月,直到現在,你仍舊未變。”

所以,在陸笑的檢查單出來的時候,在看見‘肺癌’的時候,她是那麽地心痛,幾乎沒有多想,毅然決然地就和陸笑一同退了賽。

“哭什麽呢。”陸笑那雙芭比般的眼睛裏泛著點點晶瑩,然而目光卻是極其柔和的,她歪著頭,伸出沒有掛水的右手,一點點拭去宋千夏臉頰上的淚水。“我可是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所以,就算我不在了,也不會忘記你。”

宋千夏苦笑了一下,拉下陸笑輕撫自己臉頰的手,放到手中,說:“千月,接受治療吧。”

陸笑聽後,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打量著宋千夏。

是有多久沒有相見了?細細算來,有十三年了吧。這十三年裏,她經常都會夢見這個姐姐。她們有著共同的愛好,有著共同的血脈,隻是,姐姐長得像爸爸,而自己長得像媽媽,甚至連膚色都是那樣,以至於經常有人說她們兩個看起來不像是兩姐妹。

但在幼時,每次有人在她麵前說那樣的話時,她都會嘟起嘴抓著姐姐的說:“你羨慕我有這樣一個好姐姐吧,你是個壞人!”

“我不。”然而,下一秒,陸笑卻是執拗地拒絕了。

“治療吧。”然而,宋千夏也毫不讓步。

隻要有一絲希望,她就不想放棄。

“如果我想治療,不用人勸我自然也會治。”陸笑的眉頭皺了起來,那雙大眼盯著眼前那個剛剛才相認的姐姐,卻是幽幽地吐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是的,陸笑早已對生不報任何希望了,所以,她才那麽努力地過好餘下的所有時刻,把自己想做的一切都爭取做完。

兩姐妹之間的氣氛在一瞬間就變得僵持了起來。

宋千夏的眉頭緊皺著,這是陸笑第一次看到臉色那麽可怕的宋千夏,然而,轉瞬間,陸笑卻歪著頭笑了起來,聲音清脆。

“姐姐,我很開心啊,你這麽緊張我,我真的很開心啊。”陸笑望著手臂上插著的管子,說:“隻是,姐姐,這是我選擇的,所以,就算死了也無憾。至於這病…我不想我的最後時光是麵對著淒冷白牆啊,姐姐。”

話語的末端帶著歎息。

“姐姐,與其生不如死地等待死亡,不如快樂一些地死去。”說話間,陸笑突然扯下了手上的管子。

宋千夏一驚,卻仍舊慢了一拍,陸笑丟開管子,右手按著左手手臂上的那個小孔,抬起頭來,詭異如幽靈的雙眼中卻跳躍著一種奇異的火焰。

“姐姐,我想去見見媽媽。”說著,陸笑頓了頓,繼續說:“哪怕是墳頭。姐姐,帶我回去吧,姐姐。”

然而這時,病房卻被一雙手急匆匆地推開了!

“笑笑,笑笑!”進門來的是一對兩鬢斑白的夫妻,以及一個戴著眼鏡的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在見到陸笑的第一麵,那個穿戴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婦人就什麽也顧不得地,直奔病床,一把抱住了如同假人般怔住的陸笑。

“妹妹,出了這樣的事,你為什麽沒有在電話裏麵告訴我們呢?要不是宋千夏後來打電話給我們,你還打算要瞞到什麽時候?!”青年男子顯然就是陸笑現在的哥哥,陸俊才。

然而,陸笑望著他們的眸子中,卻是空空蕩蕩的,幾番飄忽,終於又落到了正在與養父交談的宋千夏身上,但是她仍舊沒有說話,就像是斷線木偶,隻是定定地望著,似要將所望之人穿透。

這邊,宋千夏同陸笑的養父陸天德交談完後,點點頭,隨後走上前去,按住陸笑的肩膀,說:“千月,不要任性。”隨後,按下了呼叫護士的按鈕。

然而,陸笑仍舊隻是倔強地仰著頭,手指用力地抓住床單,蒼白如紙的臉上,那雙大大的眼中,神色劇烈地掙紮起伏,最終,緩緩地歸於平靜,似乎終於累了,她闔上眼,點頭。

宋千夏轉過頭,出神地望著窗外,夕陽西下,橘黃色的光在窗外極慢地遊移過去,映入她狹長深邃的眼眸中,折出水晶樣的光澤。

陸俊才和任桂玉明顯地對於宋千夏口中喃喃的那個名字感到不解,但是沒有多問。

陸天德歎了口氣,他自然知道宋千夏是誰,因為當初陸笑初來自己家庭的時候,說過自己的名字叫做宋千月。想也不用想,這個叫做宋千夏的人,自然就是陸笑的親生姐妹了。

但是陸俊才和陸天德的妻子任桂玉對於這些事情是完全不知曉的,因為陸天德當年收養宋千月時,是在廣州做生意時收養的,等回到武漢家中讓陸俊才和任桂玉見到陸笑時,已經是一年後的事了,那個時候的宋千月在別人問起姓甚名誰時,不會再說“我叫宋千月”這五個字,而是說“我叫陸笑。”。

收養陸笑那天的事情,直到如今,對於陸天德而言,仍舊記得纖毫畢現。

那是在淩晨,他與一群人在俱樂部中談完生意走出來後,走到停車位旁自己的車輛處,卻不料見到一個女子背著什麽東西站在車輛的夾縫間,怔怔地望著他,他向著車門走進一步,那女子就也逼近一步。

“有什麽事?”終於,他忍不住發問了。

然而,那女子的神色看起來卻又極其警惕。當時是初冬時期,她身上的穿著很隨意,大而舊的棉衣套在瘦弱的身軀上,一頭及腰的長發隨意地束在腦後,臉頰清瘦小巧,一雙大眼卻紅腫不堪,眼袋畢露。

聽陸天德說了話,那女子就急急忙忙地解下腰間的綁帶,將背後背著的東西取了下來,陸天德也沒有多想,隻是幫忙抱起了那東西,原來是一個用被褥束著的孩子,約莫五六歲大,模樣和那婦女差不多,身體瘦弱不堪,現下正在熟睡之中。

陸天德正想發問時,那女子卻突然間在自己麵前跪了下去。

“求求你,收養她吧,我不要你的錢,隻要你能帶她治好病,帶她過上好的生活…”女子跪在地上,殷殷哭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願你大慈大悲,救她一命…”

陸天德當時震驚不能,一邊抱著孩子,一邊試圖拉起不停磕頭的那女子,終於,歎了口氣,說:“好,我救她!”

聽到好心人說了那句話,女子忽地揚起頭來,原本死氣沉沉的紅腫雙眼中卻突然閃出了一種光彩,一下子站起身來,笑得彎了眼睛,一邊鞠躬道謝著,一邊從車縫間跑了出去。

那一瞬,陸天德也看得出了神。

後來才知,原來孩子是患了病毒性感冒,體溫都升到了三十九攝氏度,陸天德帶她去治好病後,也曾一度想過要不要將孩子托付到孤兒院,但是一想到孩子母親期盼的神色時,他還是沒有那樣做。

“千月,我會陪著你的,別怕。等治好了病,你想去哪兒,我便帶你去哪兒。”宋千夏回過頭,望著病床上的陸笑。

沒有說話,陸笑仍舊是點點頭,而後又別過臉望著床單,說:“給子然打個電話吧,我怕她擔心。”

聽到這句話,宋千夏才豁然想起,是啊,因為電話卡壞了,而且又沒有時間去補辦,就連通知陸笑家人也都是用陸笑的手機打的,所以一直都沒有聯係子然,隻怕她擔心壞了吧。

想到這兒,宋千夏變了臉色,急急忙忙地對陸笑說完:“等我回來。”之後,就轉身走出了病房。

與此同時。

學校裏。

網絡無孔不入的威力,是溫子然老早就領會到了的。

在宿舍裏麵呆了一天,手機就像是發了狂一樣,幾乎幾分鍾一個電話地打進來!

伏在電腦桌前,她在網絡瀏覽器中輸入了自己的號碼,最終,找到了散布出自己號碼的罪魁禍首,那是一張帖子,裏麵網名叫做“不取西經娶妖怪”的人爆料說:“其實宋千夏是我們學校的,她是我們學校有名的同性戀,和一個叫做溫子然的富二代有一腿!”

一石激起千層浪,看了這個帖子的宋家粉絲紛紛憤懣不平,有人說:“樓主真是有才了,你怎麽證明得了你說的是真的?”

看到眾人對自己產生質疑之後,“不取西經娶妖怪”終於怒了,就將溫子然的號碼甩了出來,並說:“不信的話,你們自己打過去問啊!”

再看發帖的時間,是昨晚零點時分。距離自己接到的第一個奇怪的電話,僅僅隔了十多分鍾。

這時,桌上的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隻是,因為溫子然設置成了靜音,因此,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是的,即便如此,她還是在等待著宋千夏的電話。

然而,這一次,當溫子然拿過手機看的時候,卻發現,這一次,打來電話的,不是宋家的粉絲,也不是媒體,而是溫小天。

“喂。”溫子然小心翼翼地接起了電話。

“子然,你在宿舍麽?”溫小天問。

咬咬唇,溫子然最終“嗯”了一聲。

父母已經有一個學期沒有聯係自己了。而她本來也沒有打算過暑假回家去的,按照自己理訂的計劃,過了明天,她就要回到之前的淘寶攝影工作室去繼續工作的。

“嗯,呆著別出去,我剛下飛機,馬上就到你們學校了。之前你手機一直打不通,我擔心啊。自子然,別怕啊,我馬上就到了。”溫小天聽到女兒的聲音後,終於舒出了一口氣,語氣也陡然變得溫和了起來。

也許是太久太久沒有聽到過父親說這麽溫和的話,又或許是因為太累太累,總之,溫子然心裏一直緊繃著的那條線終於斷了,她捂住口鼻,任眼淚,滑落,一邊點頭,一邊說:“好。”

關掉電腦,溫子然站起身來,拉開櫃子,撿了幾樣衣物,塞進包裏,隨後拿著手機推門走到陽台上。

落日沒入雲端,長空下的校園人走茶涼,隻留樹木草叢交相輝映,襯得一幢幢白色建築如同孤城,頗有幾分萬籟俱寂之感。

心裏有事梗著,胸腔自然沉重。

溫子然默然地注視著眼前一切,思緒已飄遠。

手機裏除了接到無數陌生來電外,還接到了不少粉絲的短信。至於內容,有的是直接開罵,毫不留情地說:“Hello,bitch!”;有的是好奇地問:“你真是宋千夏她女朋友?”;還有的則是各種莫名其妙,比如:“這號碼是真是假啊?”這之類的。

而宋千夏,仍舊沒有聯係她。

難道,網絡上人們的猜想是正確的?她冷笑,開始止不住地去回想那天見麵的情形。

陸笑是那麽地漂亮,幾乎占據了女孩兒們夢寐以求的所有美麗,那樣的人,就算是簡單地走在街上,也會引得行人紛紛側目。

溫子然心亂如麻,左腳有意無意地抵著欄杆,最終,寢室門響起的‘咚咚’聲才終於將她拉回了現實。

她轉過身,快步地跑進屋,打開門,爸爸高大的影子霎時壓過頭頂,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撲進了爸爸寬厚的懷中,一如幼童,環著他的腰,抓住他的衣,一動不動。

溫小天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一幕,一瞬間,也是怔了怔,說:“子然,咱們回家去,讓你媽媽煮好吃的給你,好不好?”

他一邊用厚實的手掌撫著女兒的頭,一邊輕言細語地哄著。

於是,溫子然點頭,回過身將收拾好的包背到身上,拿起手機的時候,頓了頓,隨後,在手機鍵盤上劈劈啪啪地敲出了一長串的短信,最終又刪刪減減地,才按下發送鍵。

最後,她麵無表情地關機,取下了手機卡。

小小的SIM卡片刻躺在手心中,顯得那樣地微不可言,然而卻承載著難以衡量的重度。終於下定決心,她將那張卡丟到了電腦桌上,隻拿起空空的手機,同父親一起離開了宿舍。

“宋千夏,分手吧,再見。”

這是她發給宋千夏的最後一條短信息。

說她陰晴不定也好,無理取鬧也罷。

總之,她累了,雖然之前一直告訴自己,在愛情中,要包容,不要小家子氣,更別意氣用事,否則,原本苦心經營的愛情就會毀於一旦。

但是,此時此刻,她所感覺到的,除了疲倦便是悲傷。

不管你宋千夏有什麽理由,但事實卻是,你選擇了同陸笑在一起,並且沒有聯係我,那麽,就說明在你心裏,我根本就算不得什麽的吧…溫子然想著想著,隻覺得一縷縷的苦澀再次蔓延心頭,將她緊緊地縛住,完完全全動彈不得。

父親陪在她的旁邊,隻是將手輕輕地搭在她肩上,說:“子然,回來就好,以後爸爸會保護好膩,不讓你再受委屈。”

她愣愣地點頭,同爸爸一起坐進出租車。

司機發動引擎,駛出校門,沿著兩端種有樹木的柏油馬路前行,向著機場駛去。窗外的事物向後綿延倒退,明明滅滅,忽而壓頂而來,忽而豁朗開去。

“爸。”半晌,溫子然回頭,望向身邊的父親:“爸,我想轉學,可以嗎?”

聞言,溫小天沒有說什麽,隻是點點頭。隻要女兒能回來,能步入正軌,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而此時,在另一座城市中,宋千夏自移動營業廳步出,插上新補辦好的卡,開機。

然而,等開機畫麵結束後,一百多條信息擠進了屏幕,引起了手機一陣長時間的強烈震動。

宋千夏隻覺得有些奇怪,於是逐一地查看那些短信,其中大部分都是粉絲發的——此外,有三十多條信息都來自同一個人——一個她在通訊錄中備注為‘老婆大人’的人。

老婆大人發來的信息中,多數都是“你在哪兒?”“我好擔心你。”“快回我電話把。”之類的。

就在宋千夏看完最後一條短信後,屏幕突然又顯示出了一條新的短信。

然而,在打開那條新的短信之後,宋千夏隻感覺如遇雷擊,胸腔裏頭整顆心髒都搖搖欲墜著。

老婆大人說:宋千夏,分手吧,再見。

宋千夏皺起了眉,急忙撥出那個號碼,然而,得來的卻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再撥。”這句話。

宋千夏不可置信地後退了幾步,然而身後卻響起了“嗶嗶——”的喇叭聲,她倉皇地轉過頭去,隻見一輛貨車緩緩停在了身後,一個胖嘟嘟的司機從車窗處探出頭來,罵罵咧咧:“有沒有眼睛啊?橫在街上走,你是螃蟹嗎?!”

罵完之後,司機又不耐地按了好幾聲喇叭。

宋千夏隻是握緊了手機,一言不發地從貨車前離開,貼著小巷子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大結局,八點準時發,另外,還有番外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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