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隻緣感君一回顧

(春懷39)

珞琪坐在窗邊,守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發呆()。

暮色中已經泛出青色的曙光,雨聲中傳來時斷時續的雄雞報曉的聲音。

梳洗停當,將玫瑰紅色的唇紙輕抿,留下鮮豔的痕跡,珞琪對了鏡子中的俏佳人笑笑,鏡中的美人也在笑看她。

丈夫一去未歸,即便是出了事,這條路也是他自己選擇的。

夫妻這些年,小事上丈夫都是遷就她,大事上卻極其武斷。

珞琪帶了碧痕去給老祖宗和公爹請安,到了老祖宗房裏就被扣下。

老夫人寬慰她說:“老爺那邊,你今日暫且不用去,隻在這裏陪祖母說話。你男人和他老子的事,你婦道人家少去多嘴,橫豎有我盯著呢。”

珞琪心中懸起的石頭落下一半,就伺候著老祖宗盤頭暖手。

雲媽媽端來一盆乳黃色熱騰騰的牛奶,裏麵灑著些桃花瓣,奶香中散著淡淡的花香。

珞琪知道這是老祖宗的養顏偏方,每天早晨必要將手泡在熱奶裏半個時辰,直到關節活絡了才肯拿出。聽說是因為人體五髒六腑經脈的歸結都在手指上,所以老祖宗才樂此不疲。

“琪兒,你也來泡泡。別以為年紀小就不在乎,這人老就先老在手上。宮裏的老太後常說,這做女人若不知道打扮自己,可就是沒心肝呢。”

雲媽媽抬過一個繡墩,珞琪坐下,隨老祖宗一道泡手()。

那牛乳在指尖膩膩流過,淡香熏人欲醉一般。

老祖宗道:“當年,我在宮裏的時日,每天早上梳洗打扮就要一個時辰。鹹豐爺七歲那年,總纏了我一道兒去禦花園捉蟋蟀,看麻雀打架。趕上我那日清晨梳洗用了兩個時辰,他竟然點心也沒吃等了我,在我身邊榻上睡熟了。”

說著自己反先笑了起來。這段子珞琪也聽她講過幾回,隻得陪了笑。

老祖宗目視著盆中乳液裏的手絮叨道:“那年我出閣,遠嫁來龍城。鹹豐爺還是阿哥,哭了鬧了抱住我不許走,憑誰個勸也不行。宮裏的安達嬤嬤們束手無策,就問他這可是為什麽,你猜先皇是如何答的?”

老祖宗噗哧笑出來自嘲道:“他說呀,大姐姐不許出閣,要留給他當福晉呢。”

珞琪似曾聽說過老祖宗同鹹豐爺姐弟情深,也隻是陪笑著聽老祖宗講述,心裏卻在盤算著夜間驚心動魄的事,不知道老祖宗若知道了丈夫的奇冤會如何反應。

“琪兒,你把這白玉續子羹吃掉。”雲媽媽端來一碗糨糊狀的東西,看來就惡心。

珞琪怯怯地望了眼祖母,心知自己在劫難逃。

捏了鼻子總算吃下這老祖宗當作寶貝的白玉續子羹,老祖宗又吩咐她解開衣衫。

珞琪羞紅了臉,又不得不從命。

裙衫脫下,老祖宗命雲媽媽拿來一些膏藥,端端地貼在她肚臍處,叮囑她千萬不可揭掉。這膏藥是偏方,在佛前供過七天,要貼滿九九八十一副,就保管能懷上孩子。

珞琪自幼受西方文化熏陶,哪裏肯信這些愚昧的鬼話()。

什麽香灰藥丸,佛燈前的雨水,都是自己找病。

但老祖宗的麵子是不能薄,珞琪真是百般無奈,隻能求老天爺速速賜她個兒子,解脫她的苦難。

“琪兒,你可是仔細去貼服。當年,鹹豐爺一直沒個子嗣,多少妃嬪急得四處求偏方。祖母將這道偏方隻給了如今的太後老佛爺,當年她還是秀女呢,果然就靈驗,得了同治爺,被加封成蘭貴人。”

珞琪心想,這偏方怕也隻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誰讓她不爭氣沒個孩子。

心裏鬱悶,臉上還要陪出笑。

但這總算比窗外的陰雨天要有個盼頭,丈夫好歹答應她,大難過後遠走高飛去朝鮮。而外麵這綿綿不斷的春雨不知道何時是個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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煥豪回來時行色匆匆,同珞琪說不上幾句話就要更衣繼續去大堤,珞琪問他境況如何,煥豪隻是寬慰她幾句並沒多的話。

心中忐忑不安,珞琪找來五弟冰兒詢問。

冰兒遲疑道:“大哥同顧大哥的談話冰兒聽了些,難民流入龍城,又不能閉城見死不救。黃龍河水患越發厲害,衝毀不少房屋,聽說已經有難民鬧事,大哥派兵在鎮守。”

銀子,還是銀子,現在看來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珞琪聽過冰兒的話就歸結出這點()。

若是有錢購置材料雇得勞工修堤,黃龍河險情就能防患;若是有錢購得糧食衣物,難民溫飽就能保證。

珞琪對冰兒說:“冰兒,隨嫂嫂出趟門,有樁大事要你幫嫂嫂去做。隻有你能幫嫂嫂救你大哥,怕黃龍河的險情不能再等了。”

珞琪心裏有數,她同國外的銀行還是有些門路,她娘家的巨資存在了銀行。而且,若是臨時籌集這麽大筆款項,怕本地的銀號都未必肯幫忙。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忍痛割愛,舍棄了那幅珍藏的唐伯虎《幽穀蘭鶴圖》做抵押,去活動出一筆巨資去資助丈夫解圍。若沒了丈夫,她要這一幅圖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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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琪換了一身男裝,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帶了置辦妥當的糧草錢款來到丈夫駐紮在黃龍河青石灘的大營。

一路上大水衝斷路,山石塌方,泥流橫滾。

幾次珞琪險些遇險,卻仍是在顧無疾和冰兒五弟的護送下來到了軍營。

幾日不見,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珞琪大步跑向正在大堤下指揮著搶險的丈夫時,楊煥豪起先是呆愣,隔著雨幕望著妻子,眉頭擰在一處。

珞琪頂著雨,麵帶淺淺的笑容,那笑容裏是欣喜和安慰,總算是見到丈夫平安無恙。

蓑衣都不能擋住綿綿不盡的雨水,珞琪走近煥豪。

煥豪卻咆哮著指了珞琪大罵道:肮齷厝ィ≌庖彩悄怵吹牡胤劍俊?

又瞪了一眼顧無疾,抓過冰兒打了一巴掌罵:“誰讓你帶嫂嫂來這裏的?”

珞琪被丈夫的粗魯殘暴氣惱,拉過冰兒心疼地撫慰,瞪了丈夫道:“我若不來,誰個來給你解圍?誰去給你籌款,辦糧?”

顧無疾也看不過眼,拉了楊煥豪在一旁道:“大哥,嫂嫂將殷家祖傳名畫當給了洋人的銀行,借了筆巨款出來應急。嫂嫂這些天上下奔忙,聯係了幾家囤糧的米鋪按尋常價錢賣米來救濟災民;就是防洪所需之物,麻袋、竹筐、木條等,小弟都拿了嫂嫂給的款子找人去安排。大哥若是還怪罪嫂子,無疾都看不過了!”

雨水中,珞琪忍了淚,轉身吩咐女扮男裝的雨嬈去安排人卸下那千辛萬苦運來的一車車糧食和物資()。

楊煥豪沒有說話,隻拉了顧無疾大步奔回營帳去安排下麵的防洪賑災措施,臨走吩咐雨嬈道:“帶夫人回府!”

珞琪滿心的委屈無從訴說,隻得體諒丈夫的辛勞,待卸車後就要回轉。

正這時,大堤上的人瘋跑了下來大叫:“不好了!不好了!要潰堤了!”

一片慌亂的叫嚷聲,修堤和防洪的百姓士兵四處奔逃。

忽然雨中傳來“砰砰”幾聲火藥槍聲,竟然雨水如此之潮,火藥槍還能發威。

珞琪就見大帳裏一隊文武官員朝服戎裝整肅地走向堤壩,就在剛才被震懾得不敢亂逃的士兵和百姓麵前,走向了那搖搖欲墜的大堤。

珞琪慌得喊:“將梗米袋子卸車推上堤壩,糧食遇水就漲,最能固堤!”

雖然是好主意,但太過奢侈了,眾人嘩然。

珞琪大嚷著:“如今哪個更緊要?沒了糧食,我再去調!”

如此折返了兩個回合,珞琪一路上心急如焚惦記大堤上搶險的丈夫,壓了糧車馬不停蹄地回到青石灘大堤。

傍晚時分,老天似乎被眾人的勇氣打動,雨水漸漸稀疏,已經是綿綿細雨。

前麵的探報卻回來稟告說,大雨衝塌了山石,前麵的路被封,車馬都隻有暫時在大堤停留。

押車來的壯丁們慌得捶胸頓足,都怕萬一大堤險情不得控製,眾人就成了魚食,白白送上性命()。

既然回不去,珞琪隻有在這裏暫住。

丈夫煥豪不知幾夜沒闔眼,雙眼裏滿是血絲。

珞琪就在大帳內疲憊地打了個盹,不知不覺地睡去。

再醒來時,自己躺在一張狹窄的木板床上,蓋著丈夫的披風。

珞琪起身,天已經是大亮,雨水停歇,天邊掛上彩虹。

那彩虹的顏色在水洗過的天空格外絢爛,珞琪驚叫一聲:“天晴了!”

心想難道她的癡情也感天動地了?

就這時,外麵一陣慌亂,大壩上跑下些人喊著:“快上人,快上人,浪頭又來了,怕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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