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心機
果不其然夏環佩臉色駭然大變。
“豈有此理,看我不親手將白氏撕碎,讓她一屍兩命?”
夏芊鈺忙拉著,將她按在椅子上。
“將她撕碎,一屍兩命,然後在牢裏了卻殘生?”
夏芊鈺就怕她這樣,夏環佩從小到大沒有吃過苦,大小姐脾氣一上來,總以為什麽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若是一直順風順水倒也沒什麽,怕就怕遇到點坎坷,這樣的魯莽,分分鍾就會變成炮灰,灰飛煙滅了。
前世的教訓曆曆在目,夏芊鈺定不可讓她重蹈覆轍了。
女人之間的鬥爭,古來有之,為的無外乎就是男人和地位。
娘親心軟,得到這樣的下場。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但是狠,不是如同刺頭一樣,見誰蜇誰,而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白氏心機頗深,在父親夏少恭麵前扮演的永遠是小鳥依人的。
說話軟軟糯糯的,從來不會忤逆夏少恭的意思。
所以以至於她背地裏不將娘親放在眼裏,父親卻根本不相信夏氏所說。
斥責夏氏不守婦道,善妒。
夏環佩的胳膊被夏芊鈺死死拽住,總算是清醒了一些。
“你說怎麽辦?難道讓娘親屈死嗎?真不知道娘親如何忍得,白氏這樣的蛇蠍婦人,在爹爹身邊,難怪爹爹一日不如一日。”夏環佩咬牙切齒。
夏環佩看著她,心中感喟,真是一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夏家四女。脾氣秉性皆不相同。
四個人的聰慧似乎都集中在大女兒身上,四個人的心眼似乎都長到了二女兒身上,四個人的灑脫似乎都被三女兒奪去。
而剩下夏芊鈺,將四個人對於美食的敏銳度集於一人。
“既然娘親忍得,你就更應該忍得。娘親已經有心奪回主母之位,你更不可成為她的障礙,你應該悄悄觀察,那些人已經被白氏收買,該支走的便支走,能收買的便收買。收買不成的,便趕出夏家。
留在白氏身邊的,寧願是新人,也不能是知道娘親底細的舊人。
這些事情,你一定要做的不著痕跡。定不能讓父親起疑。”夏芊鈺囑咐道。
夏環佩不置可否,“你說得倒是容易,不知這大門大戶,牽一發動全身,有時候不是這樣容易的。我慢慢看著辦吧!”
夏芊鈺何嚐不明白,但是她現在的身份如此尷尬,夏家的事情,她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去管了,隻能靠著夏環佩了。
“我們求得是長遠,求的是有一日讓娘親重新主理家中的事務。所以我們都要冷靜。你將經辦娘親的吃穿用度事宜的是何人,調查清楚,看他與何人來往過從甚密,慢慢的便知道個中關係了。”
夏芊鈺的囑咐,夏環佩算是聽明白了。
她輕點了一下頭。
“今日支到你哪裏的兩家人到底怎麽辦?”夏環佩焦急的詢問道。
對她頗有些怨懟。
夏芊鈺對自己臨時變卦,也感覺不好意思。
但是她真的忽視了這一點。一心隻想強出頭來著。
“看看莊子裏又無閑缺,將他們支到莊子上。早些培養自己的人,也是極好的。總有一日父親會將分給我們的莊子。讓我們自己打理。
這時候便安排進去我們的人,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夏芊鈺的話頗有些道理。
夏環佩思忖了一會兒,點頭道:“還是你鬼點子多,居然想到農莊了,咱們找收成最好的幾個莊子,安插些我們的人。
這樣到時候分莊子的時候,也好多一分把握。
隻是,什麽人你留下,什麽人分到莊子裏,他們是否願意你可有主意。”
夏環佩事事不願多想,見她有主意,便將所有心思都依附於她。
前世她這樣的性格吃了大虧,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時半會怕也難以改變,夏芊鈺隻有在以後慢慢提點著她一些。
“這個你自不必擔心,我明日會安排好的。”
“娘親的四個丫鬟,你別打主意,她的月錢從我的日常花銷裏支便是,讓她們盡心盡力的伺候娘親,將娘親的身子照顧好。”夏環佩囑咐道。
夏芊鈺自然同意,她本就無心將碧水她們帶去。
兩人又絮絮說了些別的,夏環佩這才離開了。
她有心提到錦謖禾,但是又怕夏環佩多想,還是壓了下來。
她感覺不妙,這些日子了,錦謖禾音信全無,像有人有意將消息封鎖,不管是錦家還是錦謖禾自己將消息封鎖,斷不能讓他就這樣悄沒聲的把夏環佩涼在一邊不管了。
夏環佩每次過來,都是桂枝幫忙站崗,前院的人,大多是不知道的。
她讓碧越送三小姐回去之後,有去夏氏的廂房裏坐了一小會。
娘倆拉了一會家常,見夏氏心情還不錯,她才放下心來。
這次前院克扣夏氏的吃穿用度的事情,就連她和夏環佩都氣得半死。
夏氏完全不在意絕對是不可能的,她很怕夏氏多想,卻又將事情埋在心裏什麽都不說。
可是夏氏雖然生氣,卻不至於自暴自棄的地步。
也許白氏這次做得太過,物極必反了,逼得夏氏必須自強起來。
若是這樣,這次克扣吃穿用度之事,倒是謝謝白氏了。
夏芊鈺躺在床上,拚命想著該如何分配七人的去留問題。
她對霍一,郭氏,郭香的第一印象不錯,幹淨利索。
但是第一印象有時候是不準的。
她決定明天再觀察一番再說。
次日她早早便趕去了蒼月酒樓。
幸好有夏環佩給她派的馬車供她來回之用。
否則小寒之後的嚴寒,頗讓人吃不消。
卯時之後,天大亮,空中飄著零星小雪。嗬氣成冰。
下了馬車,夏芊鈺跺了跺腳,整個人如同被凍僵了一般,說不清的困頓。
蒼月酒樓在翻騰的寒風中,有些別樣的感覺。
一旁正在裝潢的福興酒樓前。有兩個穿著褐色夾襖的夥計,交握著手看著她。
她將鬥篷拉緊了一些,走進蒼月酒樓。
包括七人在內的眾人已經在大堂內等她了。
霍家和郭家的幾人見到夏芊鈺,無不透著緊張。
但是她知道,不可能七個人全要的。
於是她朗聲說道:“昨日太晚了,所以隻是簡單的做了一個了解。並沒有將酒樓的情況說清,我隻需要三人,另外四人也許要去夏家的莊子上去上工。
夏家的莊子離著琴川不遠,以後農閑的時候還可再見麵。”
她將用意說清,也將後路擺明。
剩下的便要他們兩家自行商量。
誰留下。誰走。
夏芊鈺乘著這空擋,去暖棚看蔬菜的長勢。
蔬菜的長勢良好,韭黃已經快要可以收割,而種的西紅柿苗和辣椒苗,伸展了身姿,呈現健康的碧綠色。
果然成功了,有了這個大棚,她心裏更加有底了。
出了暖棚。她轉身走進了暗房。
暗房暗黑,隻得一個燭台照明,幫助菌絲生長。
偶爾會在陽光比較好的時候。將暗房的窗欞推開,讓椴木享受日光浴。
但是除了發黴一般的白斑,黝黑滄桑的椴木上再無別的。
夏芊鈺頗感失望。
冬日裏若是有香蕈燉仔雞,該是多棒的滋味啊?
“又在想吃的了嗎?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樣子。”禹歌笑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夏芊鈺悠悠站起來,“暗房真是個好地方,又悶又熱。而且還有腐爛的氣息,一進來。腦袋都混沌了,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轉過頭看著禹歌笑。
“你真的預備隻留下三個人嗎?”禹歌笑是來找他說正事的。
“嗯。多了不好管,我這掌櫃被架空,其他夥計怕也會多心。”
禹歌笑默然。
“你想留下哪三個?”
“猜一猜?”夏芊鈺調皮道。
“霍一,因為他讀過書,正好當賬房先生。
郭氏,吃苦耐勞,正好適合後廚的打雜。
郭香,我一開始很奇怪你為什麽覺得她不錯,後來發現她長著一雙非常纖細修長的雙手,人看起來也非常聰慧。”
夏芊鈺有些訝異,酸溜溜的說:“你實在聰明,什麽都瞞不過你。”
“你忘了,我和你心意相通,你想的有時候便是我想的。”
“這麽說你也覺得我的選擇是對的?”夏芊鈺驚喜。
“既然你已經有人選了,為何讓他們自己選擇,你不怕他們都走了?”
“怕,如何能不怕,但是怕也不能改變初衷,明明知道全部留下後患無窮,與其以後有情分了再來抉擇,不如現在果斷點。
他們若是全走了,反正也不能再找夏家鬧事了,畢竟夏家已經想了辦法,仁至義盡了。”夏芊鈺聳聳肩膀,她昨日已經把個中厲害想清楚了。
有時候看似善意,其實蘊藏著更大的不善。
已經習慣了琴川的日子之後,再將他們趕走,才是最大的不義吧!
禹歌笑嘴角勾笑,不置可否。
她預備在暗房默默待會兒,若是前堂有了結果,青青知道該來何處找她。
倒是禹歌笑顯然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一襲白衣,默默查看著椴木,眉頭卻不由糾結在一起。
夏芊鈺不知該不該打擾他,最後決定在一旁安靜的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