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收下“犀利哥”

蒼月酒樓裏,禹歌笑一直平靜的等待著“犀利哥”醒來。

除了嫋嫋茶香,整個酒樓便是回蕩著殺豬般的鼾聲。

鼾聲吵得人不得安寧,禹歌笑卻不為所動,擺了棋局,黑白子通吃,自己和自己下著棋。

“兄台,醒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鼾聲驟然停止,禹歌笑將手中的棋子放下,然後抬頭看著正在伸懶腰的“犀利哥”溫和的問道。

“犀利哥”並未搭話,伸完懶腰之後,脫下鞋子,拿著在嘴裏含過的樹枝,輕輕在腳趾間摩擦著,臉上露出舒服的表情。

摳完了腳,又用樹枝梳理著頭皮,一時間頭皮屑似雪花一般上下翻飛。

一時間“犀利哥”身上各種氣味翻滾著,熏得他自己都打了一個噴嚏。

“嗯,醒了,有點渴,有沒有喝得,如果不是茶,而是酒就更好了。”

“犀利哥”毫不客氣,提出了幾乎算是厚顏無恥的回答。

禹歌笑卻不以為意,將棋盤和棋子收好,笑說道:“好說,這個酒樓別的沒有,酒倒是有幾壇子,我去取來,反正酒樓中就我一人,我們邊喝邊說。”

禹歌笑拿了兩個碗,抱了一壇子酒。

倒酒的時候,酒香襲來,“犀利哥”一臉垂涎的湊過來,翕動著鼻翼,用摳過腳丫子的手輕推了禹歌笑的肩膀一下,“兄台,夠義氣啊!居然拿上號的花雕酒給我這個叫花子喝,就衝著這一點,你有什麽想問的,就一次問完吧!我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說完便毫不客氣的將手中的酒一口氣幹掉了半碗。一臉酣暢的表情。

禹歌笑微微蹙眉,輕輕彈了彈肩膀,旋即麵色恢複平靜,給自己也倒了一碗酒。

他端起酒碗剛剛放到唇邊,邊聽“犀利哥”悠悠問道:“你和那個膚白麵嫩。說話娘裏娘氣的公子,是不是?”說完他還些不好意思似得,居然豎起一對大拇指,然後互相撞了撞。

禹歌笑不由感覺一陣頭疼,整個腦袋似被人擰了一般。

這人真不知是何方神聖,說話辦事完全沒有章法。讓人防不勝防。

揉了揉輕輕跳著的太陽穴,禹歌笑無奈的說道:“兄台,咱們現不說這些了,你先告訴我,這條街除了和龔家有瓜葛以外。同廚幫的幫主嶽虎有什麽關聯呢?”

“犀利哥”畢竟走南闖北,幹的是要飯的營生,還是比較懂得察言觀色的,看他對“龍陽之癖”避而不談,那便是默認了,也就不再糾纏,而是在心裏斟酌著他的話,過了半晌才反問道:“嶽虎。你說的是那個嶽虎是貌醜如豬,走幾步就氣喘籲籲,要四匹馬才能拉動的那個嶽虎?”

禹歌笑在腦海中回想了一番。覺得錯不了了,這才點點頭。

“你一說我才想起來,這人非常善妒,他見不得其他酒樓生意比他好,整日裏挖牆腳,他的酒樓裏好些個大廚都是從別的酒樓挖過去的。這人不但長得醜,還非常卑鄙。我勸你要想混下去,最好離他遠點。”

“犀利哥”好像和他有什麽仇怨一般。說起嶽虎來咬牙切齒的。

但是他二人的恩怨,禹歌笑沒有興趣,他隻想知道為何這個酒樓會這樣的凋敝,現在看來情況也略知一二了。

禹歌笑沒有搭話,將碗中的花雕一飲而盡。

兩人沉默的對飲了幾杯,“犀利哥”主動說道:“這些日子你算是對我最和善的了,所以我也奉勸你幾句,要想在這條街上立足,除了要另辟蹊徑以外,還有兩股勢力是不能得罪的,一股是龔家,一股是莫家。

至於嶽虎,他便是一隻紙老虎,一定要拜翻他,但是不可胡來,隻能巧取。

莫家嘛!是蘇州最大的錢莊,永和錢莊的大掌櫃,這個人物不用多說,不光明裏有生意,地下錢莊也有涉獵,大掌櫃莫勳是個極其心狠手辣的人物,若是有人敢借錢不還,人頭落地絕不手軟。

故此最好不要惹他,這一路收保護費的便是莫家的爪牙,隻是沒人敢指認是莫家,實際上他們都是莫家養的狗。”

“犀利哥”雙頰微紅,借著酒力侃侃而談,似乎對這周邊的勢力無所不知。

知人善任是經商之人必備的特質之一,雖然從認識到現在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犀利哥”已經讓他三觀盡碎,五體投地。

但是禹歌笑還是說道:“不知兄台有沒有興趣加入蒼月酒樓,當個跑堂呢?”

禹歌笑如此說,是看上他的圓滑和能說善道,雖然與口燦蓮花,巧舌如簧的境界似乎還相去甚遠,但是似乎非常具備培養的價值。

這話,讓一碗一碗不停喝酒的“犀利哥”覺得不可思議,咧著嘴露出一口黃牙,玩世不恭的用指尖指著自己,“就我這幅德行,你還敢用我,哈哈,你真的有點意思,你知道我幾天沒有洗澡了,多久沒有人把我當個人看了,就你這樣心軟,能做成什麽事情,趁早不要蹚渾水,趕緊鳴金收兵,省得損失慘重!”

禹歌笑輕輕晃動著碗,看著褐黃色的酒在碗中激出層層漣漪,用一種仿若能夠看透人心善惡的表情打量著眼前流裏流氣的“犀利哥”,然後不置可否的說:“你隻需要回答我好還是不好,後悔不後悔這是我要考慮的事情,不是你要考慮的,我一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犀利哥”在椅子上坐好,表情再嚴肅不過了,“管吃住嗎?這樣的好機會若是我不同意,好似我不知好歹了。”

“這些都不是問題,不過現在,你先去找個澡堂子洗掉你一身的汙垢吧!我會給你一套我的幹淨衣裳,縱然是屏神靜氣,我還是被你身上襲來的陣陣惡臭,擾得想要捶牆。”

禹歌笑說這話,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放下了一吊銅錢和一套幹淨衣服,便轉身走出了包廂。

夏芊鈺不知禹歌笑居然將“犀利哥”收至麾下,否則她一定是第一個反對的,他一副欠打的樣子,變成夥計肯定也會讓她抓心撓肺。

禹歌笑走出廂房,幾乎已經想到夏芊鈺控訴他的樣子,不由抱了抱胳膊,勾起嘴角輕笑了一下。

“討好”夏少恭的計劃有了夏氏的支持,接下來的事情進展得非常順利。

夏芊鈺將羊羹和蝦園子在小廚房裏反複做了幾遍,味道足以和禹歌笑做的媲美之後,夏芊鈺讓人混在了送去給夏少恭的飯食中。

這幾天聽說夏少恭的身體有所好轉,但是夏環佩來看夏氏之時卻說夏少恭將這些日子的晨昏定省都免了,但是卻沒有道明原因,好像是得了一塊好料,要閉關專心製琴。

如此平靜的過去了四日,送了四日的羊羹和蝦園子前院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夏氏難免有些沉不住氣。

夏芊鈺已經四日沒去酒樓了,娘親的心病雖然醫好了大半,但是需要讓她真的去接受,夏芊鈺知道還需要時間,所以這幾日夏芊鈺寸步不離的陪伴左右,唯恐她想不開。

這些天,夏芊鈺從虛鼎中拿了四本她當美食評論家之時出的書,一共有四本,書中收羅了很多讓她讚不絕口的菜肴。

這四本書,一本是川魯淮粵菜係的淺嚐,是她走南訪北搜羅的一些能夠代表這四個菜係的“私房美食”。

一本是四個菜係最具代表的飯店裝潢,菜係和曆史的解析。

另外兩本則是她出國旅遊的時候,寫的美食遊記,以美食為地圖來區別和發現足夠有趣的地方。

夏芊鈺將這四本書拿在手中反複摩挲著,這是一個她不知能不能夠回去的世界,現在有了這些東西,她才不會忘記她不光是夏芊鈺,也是“蘇小小”。

如果在唐朝收集到的文獻,有一天能夠帶去未來,編纂一本《唐朝美食圖譜》,一定會讓大家對唐朝有一個更加全麵的認識。

她將四本書放在粗布上,然後打好結,用手拎著,隻等著夏環佩來了之後,便一起去酒樓,她要去琴坊,正好順路捎她。

左右搖晃的馬車上,夏芊鈺看著麵露紅光,疑有桃花的夏環佩,揶揄打趣道:“錦公子什麽時候來提親啊?我聽說這幾日他雖然接管了家裏的生意,但是還是每日都往夏府跑,爹爹並不方便見客,應該是為了你吧!”

夏環佩羞了個大紅臉,還嘴殼硬,“我們並沒有天天見麵,小小你休要胡說,再說,因為你和他解除了婚約,錦家徹底把我們家恨上了。”

夏環佩沒心沒肺,說完之後,又覺得有不妥,忙去打量夏芊鈺的臉色,見她麵色如常,輕輕籲了口氣,“小小,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

“隻是什麽啊?人定勝天,隻要你和錦謖禾是真心的,隻要你二人不可動搖,其他事情都不是障礙,這件事情你不要出麵,要的是錦謖禾的態度,隻要他足夠堅毅,去說動他的父母,便沒有所謂的恩怨了。”夏芊鈺輕輕拍著夏環佩的手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