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夏氏的責問
真正是豈有此理,夏芊鈺氣得要炸毛,想要將他揪起來。
禹歌笑上前阻止了她,“讓他睡吧!恢複了精神,才好跟我們把事情的原委說清楚。
我們來到這麽個陌生的地方,要做好不與人結怨,春風化雨的準備。”禹歌笑的話讓夏芊鈺冷靜下來。
想到這個人身上也許有著很多的信息,夏芊鈺也沒有了脾氣,隻是悠悠說道:“看來我真的接過來一個燙手的山芋。”
禹歌笑不置可否,輕輕摟著她的肩膀,“就算是刀山火海,你也不是一個人,有我陪著呢!這讓我想起我們離開夏府之後的生活,那個時候,雖然起步艱難,但是每晚想到可以見到你,便覺得渾身有勁兒。
如今,天天都能見到你,更覺得什麽事情都扛得住。”
禹歌笑似是後悔長時間的分離,性子冷淡的他,說起這些承諾的時候,帶著灼人的焦急,一句接著一句,總怕沒有機會說完一樣。
這讓夏芊鈺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
他害怕什麽呢?
“你到時候不要嫌我煩就行。”夏芊鈺輕聲說道。
兩人正在說話,酒樓的大堂裏傳來錦謖禾的聲音,“夏掌櫃,大兄,你們在嗎?”
禹歌笑看了一眼睡得鼾聲大作的“犀利哥”,“我看他要睡些時候了,你不是回家還有事情要辦?快去吧,別耽誤了,詢問各種關巧的事情,便交給我吧!”
夏芊鈺回到桂園。便見夏氏坐在搖椅上腿間搭著毯子,似乎在等她。
眼神空洞洞看著圓形的拱門,直到夏芊鈺著男裝的身影在拱門處出現,夏氏才將空洞的視線收了回來,嘴角掛著微笑。“用過午膳沒有,快過來,跟娘親講講都忙了些什麽?”
這幾乎是這段時間夏氏必做的事情,夏芊鈺也不嫌煩,她知道讓娘親這樣由著她胡來,本來已經夠難為的了。雖然是個被趕出家門的女兒,但是前院的人這樣想,並不代表夏氏也會這麽想。
夏芊鈺還未張口,夏氏便捧著她的臉說道:“才這麽些日子臉都小了一圈了,真的這樣辛苦嗎?”
“娘。您太誇張啦,女兒什麽都沒有做,連打掃酒樓的衛生都是丫鬟們做的,我隻負責看著她們不要偷懶而已。”夏芊鈺在夏氏麵前蹲下,將腦袋放在她的膝蓋上,心中熨帖而溫暖。
“那為什麽身上臭熏熏的,快起來,趕緊換身衣裳去。就算是為了方便著男裝,也不可真成了臭小子了呀!”夏氏推了她一把,笑著扇著鼻子打趣道。
夏芊鈺這才站起身來。輕輕嗅了嗅袖子,苦笑道:“還真是很臭,娘親,您稍等片刻,容女兒換身衣服出來,好好給您講講女兒的收獲。可好?”
夏氏笑著點頭。
這個死“犀利哥”,把我的衣裳都染臭了。真是的。夏芊鈺嘀咕著,換了一身女裝。高高梳起的發髻也未曾放下來,但是換上女裝之後,女裝的妖嬈色彩,顯得單髻有些枯燥了。
隨手在化妝盒裏找了根銀色的發簪,插入發髻中,並戴上一對翠綠色的翡翠耳環。
對著銅鏡左右顧盼了一番,覺得妥帖了,這才掀起簾子走出了房門。
“娘親,我已經將爹爹最喜歡的菜打聽到了,方法也問到了,回來的路上,女兒去買了食材回來,都是新鮮的,待會兒女兒便做了,讓人給爹爹送去。”
夏氏聽著這話,一邊感覺欣慰,一邊又有些惶恐。
這女兒從桃花村回來之後,便不知什麽地方不對了,不但人變得更加有主意了,而且也懂得體諒人心了,最大的改變是,似乎懂得步步為營了。
她甚至不知道女兒是什麽時候將前院大廚房的人給打點好的。
她心中七上八下,始終覺得不太對,可是有說不清楚哪裏不對,隻揣摩著開口:“你何時將大廚房的人買通的,我怎麽不知道呢?”
這話一出讓夏芊鈺微微一愣,她並沒有將每一步的計劃都告訴夏氏,但是前些日子確實花了很多時間打點,用了不少銀兩,否則也不會到盤下酒樓的時候幾乎身無分文了。
夏芊鈺轉頭看著夏氏眼中的擔憂,不知原來娘親這些日子一直都不安寧,確實是她疏忽了,以為去做了這些事情,讓後來的結果不同,便好了,何必非要將話說得那麽清楚呢?
但是顯然她忽視了些什麽。
“娘親,您病重的那些日子,我讓薛大娘將後廚的夥計的喜好,家中有何許人都打聽了一遍,將比較好收買的,投其所好。
前院大廚房,有我們的人,應該能夠混進去。
伺候的丫鬟不好買通,但是大致的消息還是能夠打聽到的。沒有告訴您這些,是因為……擔心您多想。”夏芊鈺輕輕握著夏氏的手,感覺她的手在劇烈的抖著。
忽然一個反手,響亮的耳光在東廂房裏響起,夏芊鈺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打完之後,夏氏驚慌失措的連忙將夏芊鈺拉了過來,輕輕摸著她的臉,眼淚奪眶而出,“小小,對不起,娘親不該打你……隻是,隻是,你小小年紀,從何處學了這些,是不是有人教唆,娘親爭可以,為了你們什麽都可以。
但是娘親不想你誤入歧途,這些日子娘親看著你這樣有主見,又是驚喜,又是惶恐,每日那心就像是在刀尖上打滾……”
夏芊鈺的心悠悠一顫,她摸著臉,火辣辣的感覺並未減少,心中卻有些荒涼。
她以為娘親這些日子之所以沒有問,沒有質疑,是因為完全依賴她了,可是如今,卻還是證明了,她一直都是心有疑惑的,隻是不知道何時說出來比較好,如今這一記耳光,便是這幾月的累積。
薛大娘從外麵拿了藥材回來,掀開簾子看到這幅情景,立即便要來勸。
夏芊鈺清了清嗓子,如常的說道:“薛大娘您先下去,我沒事。”
薛大娘年歲大了,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苟的梳成發髻挽在腦後。
雪白的如同發麵饅頭一般的臉龐浮過擔憂的神色,但是卻並未說話,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廂房內恢複了平靜,夏氏坐在床榻上默默的流著眼淚。
前世她真的覺得娘親過於懦弱,處處不將她放在心上,夏少恭將她趕出夏府,她居然也不攔著。
現在她不再這樣想了,正是因為愛之深,所以在責之切。
當初在娘親眼裏,是她沒有教好女兒,讓她誤入歧途,免不了日日自責。
她卻從未站在娘親的角度替她想過,眼中隻有自己,如果當初好好的溝通,縱然娘親不會完全站在她這邊,也不會因為自責而一病不起了。
她跪走著來到夏氏的身邊,“娘親,女兒已經成年了,自從離開了夏家便知道,不能在任性灑脫,如今從桃花村回來便更不能對爹爹對您做的事情,聽之任之。
我沒有聽任何人教唆,隻是女兒長大了,娘親若是不使用些手段,隻期許爹爹有一日良心發現,這樣終究不現實。
我之所以未同娘親商量便私自行事,便是擔憂娘親知曉後會認為女兒不學好,工於心計,但是若不這樣,您縱然回到了前院,也得不到安寧,白姨娘,白氏不是省油的燈,她步步為營,將您逼至此處。
又將郎中買通,修改了您的藥方,這這才休養了大半年一點起色都沒有,如今她身懷有孕,若是娘親再不計較,恐怕……您正妻之位怕有變數。”
這些事情夏芊鈺一直都沒有說的,一來不想讓夏氏傷心,二來以為夏氏已經下定決心回到主母之位,結果,卻並不是如此。
當初若不是夏少恭對夏氏的病不聞不問,也不至於病死在這別院中。
可見男子一旦變心,昨日的恩情盡數付之東流。
見夏氏睜大的瞳孔,寫滿了驚悚,夏芊鈺於心不忍,撲在夏氏身上,“娘親,要不然您跟女兒走吧!我們去酒樓住,哪裏什麽都有,我尋人給您建個園子,沒有這些煩心事,女兒還日日做好吃的讓您品嚐,這樣好嗎?”
夏芊鈺一時任性,如此勸道,大不了便由著夏家倒黴,她隻要將娘親救出水生火熱中便好了。
這個想法冒出來,夏芊鈺像是被燙到,身子猛烈的一哆嗦。
一行清淚,順流而下,夏芊鈺啊夏芊鈺,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放著夏家不顧,夏少恭雖然被嫉妒蒙蔽了雙眼,但是以前將你當做掌上明珠。
還有祖父,祖母,他們雖然對將你趕出去這件事情沒有表明立場,但是那是因為他們無法接受這樣忤逆齷齪的事情。
不能,不能扔下他們不管,夏芊鈺如大夢驚醒一般拚命搖著頭,看著夏氏膽戰心驚。
“娘親離不開你爹爹啊!一直以為他一定會來接我回去,一定不會扔下我,他隻是懲罰我一段時間,你說的白氏換掉我方子的事情,你爹爹知道嗎?”夏氏抱著最後一絲微薄的期望,也因為夏芊鈺眼中的疼痛而慢慢暗淡了下去。
“娘親,正是因為您離不開,女兒才未曾將這些事情告訴您,爹爹離不開您,沒有您他會誤入歧途的。”夏芊鈺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