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前恥

龍茗此刻就像是被閃電擊中了!可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又突然被傅津嫌棄地推開。

這時,突然驚醒的惜日猛地轉過身來,筆直地擋在龍茗麵前,詭異地大笑了兩聲,愣是把惡狠狠衝向傅津的龍茗擋在了身後。

惜日道:“四哥,你剛剛沒站穩是不是?”惜日邊說邊狠狠地拍打著龍茗的肩頭,像是要把什麽打下去一樣,繼續大聲道:“小茗子,還多虧了你扶了四哥一把,好樣的!回去我賞你二兩銀子!”

龍茗剛被傅津嫌棄地推開,尚未來得及發作,又被惜日劈裏啪啦的一頓狂拍……耳中還聽到有人因此還要賞他二兩銀子!……

龍少爺的自尊可謂是遭受了史無前例的踐踏!

就在他忍無可忍之時,她冰冷的手突然伸過來緊握住他的,他微微一怔,低頭一看,怒火陡然降了幾分。

她的手很涼,似在微微顫抖,雖然她在佯裝大笑,但他卻知道,她在無措,在慌亂,在害怕……

他不是來給她添麻煩的,他隻是……隻是擔心她,還有點……

所以,他要忍,一定要忍!

他全身緊繃地反複深呼吸!不停地告誡自己: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還記得越王勾踐臥薪嚐膽的故事嗎?!相比之下,剛剛那算得了什麽!什麽都不算!臥薪嚐膽!就是要有超人的意誌,非凡的忍耐力,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忍受一切屈辱,受盡一切折磨!發奮圖強勵誌得到自己想要的!

龍茗此刻正在竭盡全力的自我催眠自我鼓勵。而一旁傅津似乎也好不到哪裏去。

傅津一見瑜弟正對著他大笑,心就一跳,忙捂住胸口,側過身去,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警告自己,不要跳了!不要跳了!可一抬頭,再看李瑜,還是會跳……

這時,管家突然遠遠的喚道:“津爺,小的找您好久了。”

傅津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拋下二人,迎了上去,邊走邊揚聲問道:“我的住處打理好了嗎!?”

管家忙道:“早準備好了,津爺請隨我來。”

傅津二話沒說,逃也般地離開了。自始自終沒再直視一眼李瑜。

管家好奇地看了眼杵在哪裏神情古怪的主仆,也沒多問,便急忙追趕已快速走遠的傅津去了。

此後,好一會兒……

惜日仍然僵在原地,忘記收回自己的手,暗忖:四哥今晚著實反常,到底怎麽了?

她仔細地想了又想,忽然,腦海中出現一個驚天動地的答案,幾乎把她嚇得當場驚跳起來!

四哥他今天……對小茗子……抱了又抱!四哥抱住龍茗時在他耳邊呢喃……走的時候臉頰泛紅,還捂住胸口,甚至連看上小茗子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好像很害怕……不,是害……羞……,難道……?!

四哥他……不會……不會是……喜歡小茗子吧?!啊?……?!

這個想法令她大驚!

龍茗,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殺傷力都是十成十!如今易了容,難道?!還是!?……不能幸免嗎?

不要啊!……四哥!————

傅津在龍茗耳邊心滿意足輕歎的那句好惡心,惜日根本沒聽清楚,反而還以為是輕聲的呢喃……

在她身後,龍茗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後,又經過反複的自我鼓勵與自我催眠……心態終於平複了幾分。

見傅津走的遠了,惜日卻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雖然有些疑惑,卻發覺她此刻一反近幾日的心事重重的樣子,顯得分外的神采奕奕,令他心情也跟著好起來,根本想不到,惜日現在心裏所想的竟然是……

他反手拉住惜日,牽住往回走。

惜日此刻心思正亂著,被剛剛自己的想法嚇到,不停地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她想錯了,她多想了,對,是她多想了,四哥不喜男色,才剛剛認識小茗子,應該不會對他……心存非分之想。

可是……他為什麽臉紅的逃走啊,他為什麽對小茗子抱了又抱啊!!……天啊!為什麽啊?

此刻,月亮羞澀地躲進了雲層,星星在天空中調皮地一眨一眨,有二人,攜手穿過山茶林,一男一女,男子牽著女子的手在前而走,邊走邊偷偷的笑,女子在後被男子牽著,偶爾猛搖一下頭……

他微仰起了頭,透過枝丫望向夜空……

清風撲麵而來,涼爽的感覺令他微微眯起了雙眼,一片落葉竟在此時調皮地落在了他的臉上,引得他無聲一笑,異樣的感覺在心中蕩漾,身後,與她牽著的手,升起了不一樣的溫暖,點滴浸入彼此皮膚,竟似再也割不斷,再也理不清……

此刻,感受到握在掌心的溫暖,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夜深人靜,睡在一樓的龍茗輾轉反側。

傅津這小子他實在是討厭之極,他決不能就此放過他。

左思右想,忽然……翻身坐了起來!

清晨,樹梢上的枯葉被風一吹——搖搖欲墜,秋天真的來了。

明郡王府客房,傅津正睡得香甜,做著一個美夢,夢裏,他正和瑜弟攜手踏青郊外。

天空是那麽那麽的藍,花兒是那麽那麽的香,四周綠草茵茵,蝴蝶兒飛飛,他的瑜弟啊,回首間,就在身旁……

他甜蜜地望著他,自認從未如此深情……

可就在此時,瑜弟忽然搖身一變,竟穿上了女裝!他的頭一陣暈眩,心花怒放!可眼前一花……看到的不是無限春光,而是!——瘋女人田惜日張開雙臂向他飛撲而來,猛然一把緊緊抱住了他,他拚命的掙紮!可依舊無法掙脫魔爪!

田惜日對著他的臉就是一舔!之後,再舔!

他嚇得猛然從夢中驚醒!一睜眼,卻看到一隻黑狗趴在他的床邊,正舔著他的臉,他驚悸地揮退了狗,從床上坐了起來,捂住額頭,擦了擦冷汗,想起方才夢中的情景猶自心驚!看了看匍伏在他腳邊的獵犬,疑惑萬分,怎麽明路養的小黑會進了他的屋來?

明路家一共養了兩條獵犬,一條公的,傅津叫它小黑,一條母的,傅津叫它小灰,此時,在他床邊的正是公狗小黑,小黑和小灰不是普通的獵犬,是衙門中專門飼養的,鼻子十分靈敏,不隻可尋找人或物,平日裏還可用於看守門護,與賊人搏鬥時也勇猛異常。是兩條看家的好狗。小黑和小灰自小是他與明路一同養大,自然與他頗為熟悉。

他拍了拍小黑的頭,此刻心裏卻十分煩亂,也沒再多想。昨晚他一夜都沒有睡好,一向好眠的他,卻在昨晚也開始心煩意亂起來。輕輕一歎,起身穿好了鞋襪,想把小黑趕出去,卻未料,剛開門,就看到一個未開封的酒壇子,心中疑惑,俯身捧起酒壇子,端詳,可就在這時,院門口突然出現一人,手中鋼刀晃得傅津險些睜不開眼。

來者是個老頭,手握絕版大菜刀,須發皆豎!一見傅津捧著的酒壇子,當即像是看到了什麽心肝寶貝,痛心疾首地指著傅津大喝道:“兔崽子,老夫就知道又是你偷的酒!”

傅津看清來人,一驚!再看手裏的酒壇子,一種十分熟悉的恐怖感一擁而上,手上一抖……酒壇子應聲落地!

隻聽碰的一聲!嘩啦……壇體裂開,酒香四溢……

“哇呀……!”老頭一見酒壇子碎裂,眼珠子突然間充滿了血,麵皮無規律地扯動,下一刻,老頭高高舉起手中菜刀迎麵向傅津撲來,高喊道:“小賊,拿命來!”

此時的傅津哪裏還有時間想酒壇子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他門口。更沒時間解釋,再說這個時候解釋了也沒用,酒雖不是他偷的,但卻是他打破的,當下,見菜刀迎麵向他砍來,自然先是保住小命要緊,當即狂跑。不是打不過這個陳師傅,隻是他惹不起這個老頭!他怕他,很久以前就怕他!正是:不怕死的怕不要命的。

清晨,惜日正在用早膳,明郡王府裏的兩個美貌丫鬟細心伺候著,時不時的還向惜日遞幾個媚眼。

龍茗在旁隨侍,惜日用早膳期間,偶爾瞥一眼一旁伺候的龍茗,心情大好。昨晚一直想不清的問題,早已被她拋諸腦後。

可就在這時,惜日突然清楚地聽到房外傳來一聲嘶吼:“瑜弟啊!……救命啊!”

惜日被嚇了一跳,心下驚道:是誰喊她喊得這般淒厲?放下碗筷迅速起身,出門一望。

就見遠遠奔來一人,風風火火,披頭散發,張牙舞爪,惜日正納悶這是誰啊?片刻後,那人已經到了近前,才看清楚,竟然是傅津!剛想問一句:四哥,怎麽了?就見後方有個老頭手執一把大菜刀,煞氣騰騰地撲了過來,就像是正在追殺不共戴天的仇人!

傅津剛在惜日麵前停了一會,慘烈的急喘了幾下,一個字都還未說出口,就見老頭緊追上來,又驚恐的一陣風似的跑了……

隨後而來拿大刀的老頭也在惜日的麵前停了一下,急喘了幾口大氣,惜日剛想問一句:老人家你這是?就見那老頭突然挺起胸膛,猛一舉刀,目光如炬!嚇得惜日向後一避,就聽那老頭聲嘶力竭地吼道:“兔崽子,敢偷老夫的酒!給我站住!”隨後狂追而去!

一轉眼,二人都跑得遠了。

惜日疑惑地望著二人的背影,忽然想起了昨晚四哥還說他曾經偷陳師傅釀的酒,被追著到處砍的事,怎麽,剛剛那就是陳師傅嗎?看著陳師傅的樣子,還真是可怕,不知道四哥會不會有事?難道四哥又去偷酒喝了?

可回頭一看身後兩個丫鬟偷笑的模樣,想了想,四哥應該無事,隻是,四哥是有些功夫的,如今被追得這麽慘,卻不敢還手,定是十分懼怕這個老者了,不知為了什麽?不過,這種情形還真是好笑,細想,似乎有四哥在的地方,總是有些意外有趣的事情發生,其實,四哥也是個性情中人啊!

而此時一旁的龍茗,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扯起了嘴角……

傅津狂跑了許久,終於仗著自己年輕把老邁的陳師傅甩得不見了蹤影,不過他也幾乎累得虛脫了,蹲在地上腦袋窩在雙腿間,呼哧呼哧地喘個沒完,兩眼昏花,幾乎就要口吐酸水不支倒地了。

終於,緩了好一會兒,眼前的昏眩好了些,這才抬眼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

茫然向左一看,蹲著一頭獵犬,又下意識向右一看,還是蹲著一頭獵犬,再向麵前一看,是一盆狗食!……

一盆狗食?!——!!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又再一次向左右一看,才發覺一切都不是幻覺,猛然盯住麵前的狗食!敏感地感受到了此刻兩側小黑和小灰盯住他的眼神……

而在這時,拿著菜刀幾乎是扶著牆壁走路的陳師傅,又出現了,半死不活還在那裏喘息著道:“給我站住!……”最後一個字幾乎都說不出來了,仿佛馬上就要斷氣了。

傅津當下回頭一望,險些抱頭痛哭,蒼天啊,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啊,要這麽整他,還有完沒完啊?他已經八百年沒偷過陳老頭的酒了,想他上一次偷酒喝都是哪年的事了?他艱難地使出身體裏最後殘留的吃奶的力氣,搖晃著起身,踉蹌地跌跑出了明郡王府。

他不要呆在這裏了,不要了!

用完早膳,過了一會兒,一個下人來請惜日過去。

自從一早見過傅津被陳師傅拿刀追砍過後,惜日就再也沒見過傅津,問過之後,才知傅津已出了明郡王府,如今隻得一人去見明路。

見到明路之後,提起傅津今晨的慘狀,明路笑不可支,因傷蒼白的臉色也染上了一抹淡淡地紅暈,惜日問及為何傅津這麽怕陳師傅,明路告訴她,陳師傅是傅津師父的好朋友,二人拜為兄弟,算是傅津的師叔,因傅津的師父十分貪戀美食、美酒,所以才結交了這麽一位兄弟,其實傅津不是害怕陳師傅,而是懼怕他師父,所以……。

惜日聽後輕笑,原來一向無法無天的四哥也有懼怕的人。

聊了好一會兒,惜日並未提及昨晚認了納蘭和傅津為兄,可未料,明路卻先提及了,讓惜日改口叫他三哥,惜日想到自己對他的欺騙,不知他在知道真相後是否會原諒她,但不管怎樣,他這個三哥她認定了!

她當即頗為激動真摯的喊了明路一聲:“三哥!”

明路一笑,欣然應了聲。

聽得明路應了,她竟然異常激動,忽然很想一遍一遍的叫他三哥。就像是明路已經原諒了她的欺騙。

就在這時,侍衛卻來報,說禧恩送來了兩封信,請明路過目,侍衛隨後退出。

明路拿過其中一封看了一眼,遞與惜日道:“瑜弟,這個是給你的。”

惜日接過,但見信封上寫道:“瑜弟敬啟。”拆開來一看,上麵寫道:“今,兄聽聞明路三人已認弟為結拜兄弟,兄有公務在身不能即刻返回,但兄年齡最長,從今日起即為弟之大哥,待兄閑時返回再與弟同飲一杯慶賀,兄作為大哥,代表納蘭,明路,傅津兄弟三人,送與弟白銀四萬兩,作為認弟之禮,弟必受之,如若不受,則等同不認我兄弟四人!兄?禧恩上。”

惜日看到信封當中正有四張銀票,每一張都是白銀一萬兩,心下一驚,對明路道:“這禮太重了,小弟不能收。”

明路卻是一笑,道:“那是瑜弟應得的。”

“不,這禮太重了,小弟不能收,請三哥代為收回。”惜日堅持拒收。

四萬兩白銀,非小數目,是常人一輩子也不能企及的,即使在王公大臣眼裏也不是個小數字。她區區女子,隻是認了幾個兄長,從未想過這認弟之禮也會如此闊氣。

明路搖頭一笑道:“這些銀子,確實是瑜弟你應得的,禧恩沒說清楚,這些銀兩是在選天下第一美男時,我們兄弟賺回來的,你是我們兄弟中的一員,又為剿滅山賊立了頭功,這些銀兩自然有你的一份。”

是賭回來的嗎?選美當日確實有賭,而且賭的數目巨大,不過明路當時不是壓在龍茗假扮的花飛飛身上三萬零一兩嗎?龍茗中途退出,明路肯定輸了,怎麽還會有那麽多銀子?

見惜日不言語,明路似知道惜日的心思,便又道:“你以為我壓花飛飛三萬零一兩就輸光了?”

見惜日點頭,明路笑道:“瑜弟不知,納蘭才是幕後的莊家,我豈有輸錢的道理?再有,這場比賽單是入場費的收入就有10多萬兩。”

是啊,她怎麽沒想到,整個活動都是明路他們幾人一手策劃操辦的,收入自然也大多歸了他們。而且既然可以賭錢,他們又是莊家,自然也是最大的贏家啊!真沒想到,他們不僅抓山賊,還借機大賺錢財,既得名又得利,有點卑劣,不過,還真是厲害,不由得她不佩服!

看向手中的四萬兩銀票,暗道:從今往後,她豈不是要變成有錢人了?!四萬兩,她一輩子的吃穿都不用愁了。手裏拿著四萬兩,還真動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