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見到此情此景,百裏雪篁也是受夠了!

袖子下的五指捏緊捏緊,繼續捏緊,發出哢哢的響聲,聽在耳裏,讓人膽顫心驚的。

倘若是在平時,西冥蘭諾當然不怕百裏雪篁。

可是現在……

一來,確實是他理虧,走火入魔之下傷了不少人,算是把天字閣的同窗差不多都得罪了一遍。

二來,天作孽不可活啊有沒有?!碰了不能碰的,看了不該看的……意外來得措手不及,他就算是說破了嘴皮子,這事兒也拎不清了好嗎!

所以,當百裏雪篁惡狠狠地殺來一記眼刀的時候,西冥蘭諾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我……什麽都沒看到!……蒸的!”

“嗬嗬……”

百裏雪篁怒極反笑,忽然從袖子裏取出一把匕首,“啪”的一下隨手丟到了西冥蘭諾身邊的地麵上,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漠寒涼,透著一股叫人毛骨悚然的陰森。

“什麽都別說了,把狗眼挖了吧,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靠!”

一聽這話,西冥蘭諾就是再沒底氣,這下也忍不住炸了!

再怎麽說,他也是堂堂一國儲君,名正言順的、打娘胎裏出來就是眾星拱月養尊處優的太子好嗎?!什麽時候被人這樣居高臨下地威脅?!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哪怕這事兒是他理虧……可是百裏雪篁這樣的態度,也實在太讓人火大了!

他難得退了一步,不想跟他起爭執,結果丫卻絲毫不領情,反而得寸進尺地蹬鼻子上臉了……嗬嗬,真當他是軟綿綿的泥巴隨便怎麽捏都行嗎?!

別看他年紀小,長得不夠成熟,但他也是有脾氣的!

“百裏雪篁你真的要做得這麽絕嗎?我也是不小心才看到的,又不是故意要去看的!”

百裏雪篁半眯著眼睛,散發著絲絲的寒氣,薄唇輕啟,一字一頓,叫人無法反駁。

“可是……不管怎麽樣,你已經看了。”

“……”

西冥蘭諾被噎了一下,有些啞口無言。

他不開口,屋子裏頓時就安靜了下來……而在屏風之後,白司顏並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也懶得關心,隻自顧自地一臉嫌棄地彈開身上和衣服上的藥渣,使勁地擦啊擦,擦啊擦……

屋外的太陽並沒有因為百裏雪篁的惱火而躲進雲層裏,反而越照越亮,將灼眼的白光肆無忌憚地投射到了那幅金絲壁畫上,如此一來,投射在架子上的某人的身影,也跟著愈發明顯了起來。

這一回,不單是百裏雪篁和西冥蘭諾瞅見了那影子,就連白倚竹都隱隱約約瞄到了大概的輪廓。

霎時間,屋子裏的氛圍立刻就變得微妙了起來,池水中的熱氣在柴火逐漸燃盡的情況下已經緩緩減退了熱度,但是三個男人卻下意識地覺得……這屋子怎麽越來越熱了?

默了一陣,瞥見西冥蘭諾的小眼神有意無意地亂瞄,百裏雪篁即刻就瞪了過去,劈頭斥道。

“還看?!”

“咳……”西冥蘭諾即刻扭開了腦袋,像是做賊偷東西被逮了個正著似的,胸口一陣驚慌,速度快得好似要跳出來,但是麵上放不下臉,還在嘴硬,“誰看了……我沒看……”

青衣小廝站在一邊,他的位置離著百裏雪篁剛才的位置不遠,所以從那個角度看過去,基本上什麽都瞧不見,聽到百裏雪篁和西冥蘭諾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著,也是有些好奇,忍不住邁步朝兩人走過去。

“你們在……看什麽?”

話音落下,眼見著那青衣小廝就要走過來,百裏雪篁頓時變了臉色,甩手就是“嗖嗖嗖”的幾聲,飛出了三妹凜然的暗器,直逼他的各大要穴!

青衣小廝被嚇了一大跳,急急閃身避了開,卻見那三枚飛鏢齊刷刷地釘在了身後的柱子上,入目三寸,淩厲非凡!

莫名其妙受到了如此刻毒的襲擊,青衣小廝也變了神情,臉色有些不好看,愈發覺得百裏雪篁今天的行為各種古怪,簡直就是神經質!

但與此同時,他卻是更加好奇他們看到了什麽,故而腳步一頓之後,又下意識地朝那端挪了過去。

隻可惜,還沒等青衣小廝邁開幾步,就見眼前黑影一晃,緊跟著“哐”一下,自房梁上筆直落下了一扇鐵柵欄,從左到右,直抵著牆麵,完完全全地把青衣小廝攔在了水池外頭。

不用多說,這顯然是白倚竹的傑作,畢竟這個屋子裏的機關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所以,在鐵柵欄落下的那一刹那,青衣小廝頓時就有些傻眼了,匆忙地停下了步子,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白司顏……驚詫的目光之中,還隱隱帶著幾分受傷,宛如被最信任的人遺棄了一般。

“少爺,怎麽、怎麽連你也……”

感覺到青衣小廝語氣中滿滿的神傷,白倚竹卻是毫無任何愧疚,甚至還轉過頭來對他微微一笑,俊秀的麵龐上散發著聖母的光芒。

“我是為你好,有些東西不該看就不要看,不該好奇就不要湊熱鬧……你的武功雖然不弱,但畢竟不是雪篁的對手,要是真的把他惹惱了,我也幫不了你……還有,平時做事情也要長點心,你看蘭諾都被逼成這樣了,你還一個勁兒地要往上湊,那不是在自尋死路嗎?”

聞得此言,青衣小廝的心情瞬間就平複了,仿佛得到了心靈上的洗滌,靈魂上的升華。

“少爺教訓得是,小人自當謹記在心,不會再犯了。”

旁邊,被指名道姓當成反麵教材的西冥蘭諾表示不服——

“哎……白倚竹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我被逼成這樣了?我被逼成哪樣了?”

“縮頭縮腦,”白倚竹溫柔起來的時候是個聖母,毒舌起來的時候就是個巫婆,“縮頭烏龜。”

笑盈盈地吐出這麽幾個字,白倚竹就連煽風點火,都是超然出塵的。

“靠!”被戳到了痛處,西冥蘭諾再次炸毛,“你這是在罵我?白倚竹!你敢再說一遍?!”

白倚竹微揚嘴角,沒有重複,語氣還是淡淡的。

“難道我說錯了嗎?剛才縮著脖子不敢大聲說話的人,不是你……難不成還是我麽?”

“哼!”

西冥蘭諾又噎了一下,回不上話。

本性太過單純善良的後果,就是嘴皮子上各種失利,更何況這次對上的……一個是在朝堂之上能夠侃侃而談擲地有聲的太子府幕僚,一個則是城府深重心機深沉、百轉千回說一句話能繞上山路十八彎的腹黑少爺,西冥蘭諾算是觸到了兩個大黴頭,一時半會兒招架不上來。

跟南宮芷胤不一樣,南宮芷胤從小生長在皇宮後一庭,見多了爾虞我詐爭權奪勢,哪怕外表看著再俊朗再光明,一雙眸子卻是黑的。

而西冥蘭諾因為體內帶毒的緣故,從小就被送到天岐山上習武療毒,避開了高牆黑瓦中的勾心鬥角,沒有那麽多複雜的心思,再加上西闕帝君是個情根深重的男人,生平隻立了一個皇後,那就是西冥蘭諾的母後……在十多年前西闕皇後被奸妃下毒害死之後,西闕國君悲慟之下對西冥蘭諾更是深感愧疚,從此寵得無法無天,也竭盡全力地將他保護得很好,舍不得叫他受到一點的委屈。

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下,雖然同為一國太子,西冥蘭諾的心境卻是比南宮芷胤要澄澈許多,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小心思。所以嘴皮子上敵不過百裏雪篁和白倚竹也算是正常。

倒不是說西冥蘭諾智商拙計,隻是他沒有經曆過那些唇槍舌戰,從不曾算計坑蒙過誰,腦子裏沒有那種概念,自然就很難形成條件反射。

但是,鬥嘴鬥不過,並不代表西冥蘭諾就會乖乖地束手就擒!

你有你的唇槍舌劍,我有我的——

浩然正氣!

“是啊……我就是看了又怎麽樣?我就是摸了又如何?”梗著脖子,西冥蘭諾忽然挺直了脊背,目光炯炯地看向百裏雪篁,腰也硬了,聲音也響亮了,眼神兒壓不閃躲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對她負責……唄!”

隻是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西冥蘭諾還是忍不住放低了聲調,可是在瞅見百裏雪篁驟然殺來的淩厲眼神後,最後一個字節又被西冥蘭諾重重地拔高,“哐”的一聲砸在地上,甚至還能聽到回聲!

“負責……負什麽責?”

在幾人明爭暗鬥了一番之後,白司顏才堪堪穿好衣服,姍姍來遲。

聽到西冥蘭諾那麽說,其實也沒怎麽往心裏去,隻是隨口那麽一問,算是接了個話茬……白司顏不會說,剛才她一直都在琢磨二師尊臨走之前的那個眼神,所以有點兒魂遊天外,便是連西冥蘭諾的前半句話都沒有仔細聽。

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麽作死的接這樣的話頭……這簡直,就是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啊有沒有?!

果然,一見到白司顏走出來,西冥蘭諾抱著破罐子破摔,咳咳,不是……是敢作敢當的心態,一本正經地對白司顏立下了誓言。

“阿言,你放心!我不是那種沒有擔當的男人,既然我做了那種事,就一定會對你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