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眼盲變故

商淩月一言不發收回視線,看向他聲音傳來的地方,眼睛卻是無法對焦,一片漆黑,才剛開始跟他鬥,她就成了個瞎子,光這上就會讓她永遠落於下風,以後失敗了她會怎麽死都不知道,還要連累一幫輔佐她的人,她抬手觸摸了下自己的眼,忍著控製不住翻湧在心間的絕望,喃喃道:“朕的眼睛什麽都看不見了。。lw0。”

說話間聲音帶著微微的哽咽,眼睛也紅紅的。

程鑒之看見,眉心皺得深了些,取出袖口的白帕拭過她眼角,動作輕柔:“等太醫來了才能下決斷,許是一時的的小毛病導致眼盲,陛下莫自己嚇著自己,臣先伺候您更衣。”

商淩月想他現在該高興得很,眼睛瞎了不能自理,起居都成問題,她將是更好控製的傀儡,不論真瞎還是假的,她都得盡快調整狀態,應對他們接下來的手段,蘇伯玉不會因為她眼瞎就停止謀權篡位,她絕不能讓他們得意,強迫自己穩下難受,冷靜順從點了點頭。

感覺蘇伯玉服侍她更衣後洗漱完後,太醫恰好到來,他命令趕緊給她診治。商淩月伸出了手,太醫細細把起脈來,隨後翻看了她的雙眼。

診斷過程中旁邊的芮娘也難以從太醫麵上看出任何泄露她病情的神色。

片刻後,太醫診斷完,商淩月平靜詢問:“什麽情況?”好像瞎眼的不是她。

太醫剛要說,卻見程鑒之裝的蘇伯玉一個眼色,話到嘴邊一變,寬慰看著她無神用力睜大的眼睛道:“陛下失明乃是因肝火太盛,心事太重影響了雙目經脈,非是大病,幾帖降肝火的藥下去,陛下必須寬心休養……過段時日便可漸漸複明,臣這就去為陛下煎藥,陛下不必擔心。”

商淩月本已做好了最壞打算,沒想到會是這樣,有些不可置信,怔了半晌,急忙再次確認問:“當真?”

太醫偷偷看了眼程鑒之,程鑒之微微頷首,他起身施禮道:“臣怎敢欺瞞陛下,陛下放心,請容臣告退去煎藥,盡快為陛下治療。”

商淩月瞬間有種從地獄回到天堂的解脫感,一直處於絕望緊張中的身子放鬆下來,有種劫後餘生的欣喜,當即擺擺手:“去吧。”她的眼還真的有救,隻要不瞎,多拖幾日也無妨。

就站在床邊的芮娘看出來太醫是在說謊,看商淩月心懷希望,心卻是沉到了穀底。

程鑒之隨後詢問她有什麽需要和吩咐,商淩月疲倦道:宣朕口諭,今日停朝,朕想休息,朕失明的事情就不要讓朝臣們知曉了,帶鳳耀靈來見朕。”

程鑒之領命:“是,臣這就去。”

臨離開前,他和周昌邑把芮娘叫到了殿門外,肅重吩咐道:“陛下的眼疾很嚴重,但也非不可治愈,隻是沒太醫說得簡單,日後服侍好陛下,此時所言不可讓陛下知曉。我和開國郡公會想辦法召集天下名醫為陛下治療。”

芮娘沒想到真是如此,抿了抿唇,凝視程鑒之施了一禮:“陛下眼睛就全靠公公了,公公放心,奴婢遵命。”

程鑒之溫和笑凝她:“陛下的眼睛會好的。我和開國郡公走了,陛下有何事,你立即差劉常來回稟,進殿去吧。”

芮娘恭送他們離開,才心事重重的回去。蘇伯玉不是好人,可她和陛下現在也隻能寄希望於他。

芮娘進去後,一直等候在外的太醫才對程鑒之和周昌邑道:“小臣見過統軍和郡公。”

程鑒之問道:“陛下的病情如何?”

太醫愧疚下跪,請罪道:“臣無能,查不出病因,隻能判斷陛下眼睛複明的可能極其微小,還請統軍治罪。”

程鑒之並未怪罪他,平和道:“起來吧,此事不得泄露出去,你下去煎藥,先給陛下補補身子,瞞過她。”

太醫領命:“是。”

二人隨後去往朝堂,路上周昌邑對程鑒之篤定道:“這就是你的計策麽?小皇帝中了毒,與你的一樣,你如何不讓她發現做到的?”

程鑒之將三日前見商淩月的事告訴了他:“西突厥腰飾刺破了她的手,上麵的尖端便是毒箭尖頭,毒雖已剩下不多,但足夠了。”

周昌邑頓時笑了起來,歎息道:“你倒是舍得,萬一阿史那邏鶻沒有解藥,也不怕小皇帝因此散了命,魂飛魄散,屆時我們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你還答應了要給我她的魂魄。”自從蘇伯玉中毒,他許久沒在他麵前這麽笑過。

程鑒之笑凝他:“我從不做無把握的事情。”

周昌邑又問:“為何要將西突厥牽扯進來?”

程鑒之笑看他道:“你不想帶著期待看戲,而是要聽我說麽?何時你變了喜好?”

周昌邑聞言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重,抬手輕撫了下他的胸口,依偎在他肩頭歡喜低語:“沒想到五郎你這麽在意我,我的喜好沒變,我們去宣旨吧,朝臣們該等急了。”

朝堂上,程鑒之傳了商淩月的口諭,隻留下鳳耀靈,阿史那邏鶻等人,便讓退朝。

殿裏隻剩下他們後,他才將事情真相告知:“這眼疾太醫找不到病根,必須暗中找尋天下名醫,此事我毫無頭緒,特意留下諸位商量。”

鳳耀靈頓時麵色一沉,不動聲色平靜問:“突縫此變,陛下可還好?”這眼疾也生的太過突然和怪異。

阿史那邏鶻難以置信:“本王要入宮見見陛下。”

程鑒之看向他們二人道:“陛下暫時無事,我讓太醫隱瞞了真相。”

說完專對阿史那邏鶻道:“郡王若想見陛下,最好明日再說,切不可泄露真相,我怕陛下承受不起。郡王暫先回府,為陛下好,耐心等明天召見。”

阿史那邏鶻隻能壓著擔憂,頷首:“嗯。”

鳳耀靈凝視程鑒之道:“找尋名醫非一日可就,陛下的事不能泄露出去。可立即發布文書給各州府張貼,就說本相得了怪病,若有名醫能治愈,重賞一千金。”

程鑒之聞言不假思索讚同:“這倒是個掩人耳目的好法子,就如鳳相所言。鳳相隨我去見陛下,陛下召見。”

鳳耀靈領命,阿史那邏鶻隨後出宮。

紫宸殿,二人到後,商淩月單獨留下了鳳耀靈。

“我瞎了。”她站在窗戶前,回頭在黑暗中對著也不知道是何處說道:“你走近點兒,我不知道你在哪裏。”

鳳耀靈看她眸底無悲無傷,隻是虛無的幽靜,似毫無漣漪的湖麵,走到她左手邊:“你現在的表現讓我很驚喜。”

商淩月瞬間就變成了苦瓜臉,喜怒形於色:“那現在這樣呢?”

鳳耀靈被她苦中作樂逗得笑了笑:”也還好。”

商淩月撇撇嘴,聽著他的聲音,視線總算對上了他,如此她有安全感,雖然眼前還是黑黑漆漆的:“我想不通自己為什麽突然眼盲,之前好端端的,太醫的話當時聽得高興,可在眼睛沒好前,也不能相信。”

鳳耀靈聽罷,凝視她道:“我有一友現還在外遊曆,等我召他回來,須要等三個月左右。”

商淩月驚喜:“他有醫術?”鳳耀靈推薦,她的眼睛便是真有希望!

鳳耀靈頷首道:“他家世代為醫,家學深厚,隻是不喜束縛,便當了個遊醫,我二人互引為知己。”

商淩月聽罷這會兒是真的高興,平靜道:“才三個月,我不著急。”

順義郡主府,阿史那邏鶻離宮後剛剛返回,赤木勒匆忙拿著宮裏傳出的密信給他:“郡王。”

阿史那邏鶻正需要了解宮內的情形,這密信來得及時,他極快打開看去,上麵隻有簡短的幾個字:“陛下眼盲乃因中毒,袖箭。”

阿史那邏鶻頓時冷笑一聲,扔了拇指大小的密信在書桌上:“好個蘇伯玉!”

赤木勒向密信看去,皺了眉:“他竟對陛下手了。”

阿史那邏鶻冷冷道:“本王低估了他的狠毒,比之蘇朝恩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赤木勒擰眉,低沉道:“他想逼郡王自己交出解藥,可我們沒有解藥。”

阿史那邏鶻眉頭鎖住,沉默不語,碧眸深處全是毫無辦法的寒冰,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桌麵,“噔噔噔”的聲音回響在房裏,刺耳的厲害。

良久後聲音戛然而止,他收回了手,無望轉向赤木勒,苦笑自嘲道:“本王錯算了月兒對他的重要性,若知會有今日,當初我絕不會殺了那術士,也不會現在束手無策。”

赤木勒默然無聲,解不了毒是既成事實,說什麽也無法安慰他。

阿史那邏鶻說完抿唇轉身,背對他佇立。

赤木勒靜靜立著陪伴,直到許久後感覺他心緒好些,才給他分析道:“袖箭毒素其實大部分都已在蘇伯玉體內,殘留的也沒有多少,蘇伯玉縱用此卑鄙手段,陛下所中也應當不多,不會致命,且是否會發展至殘疾也不一定,依臣猜測,陛下最壞也隻會是雙目失明。”

頓了頓,他略走近他:“更何況郡王日後定會對陛下不離不棄,一心一意照顧,陛下永遠不會知道袖箭與您有關,郡王切莫愧疚,您如此也是為了陛下的帝國,若被蘇伯玉竊國,商姒帝國便是真的滅亡了,他不會容忍任何商姒皇族活著,尤其是陛下。”

前麵的話說出來,阿史那邏鶻都沒什麽反應,隻是這後麵的落下,他才微動了動手,緩慢回身,歎息了一聲:“本王自然會照顧好月兒,隻是不敢想象她知道自己永遠失明後會多痛苦,可時機未到,本王和鳳相也不能將所有謀劃都告訴她。”

赤木勒如實道:“關心則亂,郡王是太過喜愛陛下才會如此認為。陛下並無郡王所想那般脆弱,您忘了自己剛來盤鎬時是怎麽評價她的麽?”

阿史那邏鶻怔了下,回想當初自己論斷,苦笑輕歎一聲點點頭:“你說的對,陛下堅韌頑強。”

此時,盛德坊蘇府內,蘇伯玉聽了眼線回報商淩月的近況,一想便知道怎麽回事,正在修剪燭芯的手驟然頓住:“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