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中毒身亡
未辰殿還是當初始皇帝在時的模樣,雖有幾位皇帝用過,但內外變化並不太大,外麵看去雄偉莊重,令人生畏,內中布置成了靈堂,殿四周至未辰門皆重兵守衛,梓宮移駕大禮完畢後,商恒之的靈柩就被放置在大堂內受獻祭,文武大臣,王公貴戚和嗣皇帝皆要在此守靈一日。
靈柩前是商恒之的牌位,牌位前擺放著祭品,最中央的鼎爐內香煙飄渺,臂粗的白燭在兩旁的金鶴燭托上燃燒著。商淩月跪在殿內中央,直麵牌位,旁邊左右是蘇朝恩、蘇伯玉,身後依次是王公貴族,文武大臣,哭泣聲不時在殿裏回蕩著。
跪了一白天直到黃昏商淩月都滴水未進,終於過了黃昏,按著商姒帝國的禮俗在移靈四個時辰後才可以吃飯喝水,蘇朝恩幹著嘴唇回身對蘇伯玉吩咐:“時辰已到,去傳令禦廚為陛下和大臣們準備晚膳。”
蘇伯玉恭敬起身:“是,幹爹。”
跪在他們後麵的王公貴戚,文武大臣們跪了一天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眼裏直冒金星,聽見這期盼已久的聲音為商恒之哭喪的哭聲驟然又大了起來。眼睛渴望暗暗看著蘇伯玉一退出殿外的衣擺,恨不得他走得再快些。
商淩月聽著他們的哭喪聲,透過繚繞的香煙氣和白色帳幔,望向商恒之的牌位,心口沉窒得諷刺勾了勾嘴角。這殿裏又有幾人是真正為他之死而傷心的呢?
到禦膳飯傳過令後,蘇伯玉剛剛走出門邊,便見周昌邑一身孝服站在宮殿的拐角處,臉上帶著看到他後肆媚得張狂笑意,招了招手。
蘇伯玉走近,溫雅笑施了一禮:“昌邑公子。”
周昌邑聞言抬手按在他行禮的拳上,膩滑的指尖觸及他分明的骨節,隻覺一股悸動酥麻了四肢百骸,心神不覺蕩漾,笑眸居高臨下睨著他:“五郎起來吧,不必多禮。”
蘇伯玉不失禮數得抽回手,恰到好處的力道讓人心頭癢癢得厲害,周昌邑收回了手,指尖回扣掌心摩挲著,還在回味著方才指腹那動人心弦的滋味,隻聞蘇伯玉笑凝他文雅道:“公子是正二品的開國郡公和戶部尚書,現在離開殯宮實屬不妥。”
周昌邑笑眸暢意:“沒有相公授意,我才不來這裏,跪在殯宮裏聽他們哭喪也比在這煙火之地趣味得多。”
蘇伯玉鳳眸笑意驟然變濃,似是被他的笑話逗笑了,整張臉霎時迷人得厲害,周昌邑心口不由劇烈跳動,隨即笑著貼近他耳邊,氣息灼熱帶略有些沙啞:“五郎,你真是個好看的小郎君。”
蘇伯玉低眉恭順道:“五郎這張臉能討昌邑公子歡喜,是五郎的福分。”
周昌邑喉間溢笑,突然靠近他耳垂張嘴便含住輕咬了下,蘇伯玉眸底笑意一濃,轉眸幽然自若瞥了他一眼,周昌邑似是受到了許可驟然動情舔舐著,手指也開始放肆開撫向他渾濁陽剛陰柔的英偉胸口,將一個紙包塞入,帶著欲念道:“相公說你可以給小公主下最後一帖藥了,就下在今日的晚膳中,我怕你忘了帶,特意向相公要了一份兒。”
話音剛落,他的手便被毫不留情按住強行拉開,周昌邑不得不鬆開他的耳垂,轉眸睨著他不為所動的文雅麵容,笑著輕叱了一聲:“真是個無情的小郎君!過河拆橋!”說完從他輕扣的指尖抽回手來,輕捋鬢角垂下的黑發,轉身便翩然恣意離開。
蘇伯玉目送著他,想起了什麽從懷裏拿出一塊兒帕子拭了下左耳耳垂,交給身後的小太監:“追上去送給昌邑公子!”
已經走遠的周昌邑拿到了帕子,見上麵一角用金絲線刺繡著蘇伯玉三個字,還略有沾濕,想到他剛才用來幹過什麽,周昌邑霎時心湖漣漪,回頭望向殿柱旁負手而立相送的他,勾唇肆笑著貼身收好,這才收回視線滿麵春風繼續離去,這世上還沒有能逃出他周昌邑手掌心的人。
伯玉則再次回了禦膳房。
一刻後,晚膳--五穀雜糧煮得清粥由宮人們分呈在碗中,端入殯宮後,一一呈到諸人手中。
蘇伯玉親自端著托盤,熱氣騰騰的粥碗在上麵放著,跪在她旁邊:“陛下節哀,先用過膳再繼續為大行皇帝守靈吧。”
商淩月聞聲才從沉思中回過味來,轉眸看了眼粥,一日滴水未進,沒有任何佐料的粥也冒著異常誘人的香氣,伸手端起:“有勞阿兄。”
說完垂眸舀起一勺放在唇邊,雖曉得溫度正好,還是習慣性得吹了下,冒著的熱氣被吹得散開,她才放進嘴裏,與其他王公貴戚、文武大臣一樣喝起來。
蘇伯玉恭順伺候著。
片刻後她的一碗粥就見了底。商淩月從未覺得什麽都不加的粥味道如此好,是餓得厲害了,轉手將空碗要放入他還捧著的托盤中,邊放邊道:“阿兄……”
話還沒說完,商淩月突覺胃部一陣鑽心的絞痛,痛得一顫,瓷碗從指尖滑落摔成了碎片,瞬間喉間便覺有什麽衝出,咳嗽著募得衝地嘔了一灘黑血,天旋地轉痛苦倒向了地上。
“陛下!”
蘇伯玉麵色□□,扔了托盤就急扶住她跌倒的身子,轉向駭住的朝臣:“禦醫!”
隨即轉向已然瞳孔渙散,麵色青紫明顯中毒的她安慰道:“禦醫馬上就到,陛下忍忍!”
商淩月肚子裏卻是千刀萬剮般難以忍受得劇痛,嘴裏不住得溢著從喉間湧至的血,瞳孔聚焦不住,看不清蘇伯玉的臉,耳中轟隆轟隆直響,也不知道他對她說了什麽,腦中茫然無知,又一口黑血湧出後,被瞬間席卷而來得黑暗吞噬,連想自己這是出了什麽事都來不及。
蘇伯玉隻見她按在肚子上的手也隨之滑落,觸手僵硬,一直冷靜自持的麵色也生了慌張:“陛下!”
“快讓小臣診治!”禦醫丞此時才近得前來,急先拿起碗的碎片嗅了嗅,拈起一點放在舌尖,慌忙吐了,麵色大變,另一手慌忙掀開商淩月的眼皮,見瞳孔竟然已經渙散,趕緊觸手又去摸她脖頸上,毫無脈搏跳動,而她的臉此時也是青紫,七竅流血,一張臉陡然煞白,軟跪倒在了地上。
蘇伯玉和站在旁邊的蘇朝恩問:“如何?”
禦醫伏拜在地,聲音哀痛:“陛下中了九泉追魂散,已然毒發無救了。”
殿裏的文武百官,王公貴族聽罷全都變了麵色,九泉追魂散這毒藥怎麽還會存世?當年仁宗皇帝明明毀掉了方子,失傳已久,隻在史書有所記載!竟是何人有此毒還下給了陛下!
蘇伯玉麵色難以置信,低頭蒼白著臉看著商淩月在劇痛中猙獰定格的麵容。
蘇朝恩卻是抿緊了唇,枯槁的臉上皺紋緊繃,老眼陰戾怒湧,驟然轉身對殿外的禁衛軍下令:“左衛大將軍,立即將未辰殿包圍起來,未找到下毒凶手前誰都不得放過!”
“右衛大將軍,逮捕禦膳房的所有人,全部帶到未辰殿。”
殿外戍立的左右衛大將軍當即領命:“是,統軍。”
隻聞兵甲疾步行軍之聲,未辰殿瞬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禁衛軍士卒冷酷無情,手中長矛直指殿內眾人,曾經經曆過四年前宮變的大臣們被駭得麵色蒼白,不由得想到了那夜血腥屠殺的事情,身子跟篩子似的直打哆嗦,控都控製不住。
站在其中的阿史那邏鶻和中書令房崇如經當頭雷劈,腦中一瞬空白,從未曾料到會有這種情況,陛下駕崩,他們的謀劃還有何意義!
阿史那邏鶻先回過神來,驟然疾步近前,殿裏的禁衛軍都沒反應過來,他已奔到了商淩月麵前彭得雙膝跪下,滿眼來不及訴說的震痛,周身全是哀傷冷冷看向蘇伯玉:“把陛下給本王!”
蘇伯玉一時不知該如何,蒼白著麵色望向蘇朝恩。
蘇朝恩看著阿史那邏鶻眼裏隱忍壓抑的悲慟,黯然了渾濁的老眼歎息點點頭:“把陛下交給郡王。”
阿史那邏鶻從蘇伯玉手裏接過商淩月冰冷的屍體,驟然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抱在懷裏,低頭埋首在她懷裏,啞著聲音喚了聲月兒,對下毒凶手的恨意和悲慟激得額跡青筋畢露,周身散發出來的哀痛讓人不忍去看。
蘇朝恩歎息輕搖了搖頭。
中書令房崇看著他假惺惺故作的悲慟,花甲之年的渾濁老眼裏壓著洶湧恨意和無能為力的痛苦,業已年老發涼的手指顫抖著拈斷了數跟白須。這毒一定是他下得,這場戲,必然是蘇朝恩再次要清除異己。
殿裏一部分鎮定的大臣則都定定望著抱著商淩月的阿史那邏鶻,唏噓不已,歎息連連。看來郡王是真心喜愛陛下,當日求婚並非貪榮華富貴。
就在他們感慨時,阿史那邏鶻突然抬起了眼,碧瞳血紅看向蘇朝恩,帶著武將久經沙場的殺伐之氣,與他往日的儒質尊貴截然不同,聲音冷沉:“最有嫌疑下毒的人九千歲還未押起來,若是九千歲有意包庇,我縱賠上性命也要親自為陛下報仇。”說完毫不掩飾他話音所指,眸如寒冰望著站著的蘇伯玉。
蘇伯玉坦然對上他的視線,毫不畏懼,平靜道:“郡王悲慟,我能體會一二,我會向郡王證明自己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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