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婚公主
商淩月怔住,急忙搖了搖頭笑著推辭:“我怎麽能收下,這是你父王給你的護身符,你代我謝過郡王關心。”
阿史那宓兒才不管她說什麽,直接就挺直身子套在了她脖子上,順便拉開衣領塞進去,動作一氣嗬成,粗魯的很,弄完拍拍手,滿意笑道:“它現在是你的了,我還有一個。”
商淩月瞪了她一眼,趕緊撫平被她弄亂的衣領,無語道:“哪兒有你這樣強迫人收禮的。”
阿史那宓兒拿起竹箸歡快繼續用膳:“我阿史那宓兒想送的禮,就沒有送不出去的。”
商淩月哼笑一聲:“真該再讓郡王奪關你幾日。”
提到她父王,阿史那宓兒臉上的笑意突然散去,沮喪咬住了剛送入口裏的竹箸:“父王今日早朝向陛下遞上辭呈,過兩日就要啟程回雲中城,不能再陪我了,哎,這兩個月過得也太快了,都怪父王限製我自由,害得我不能出府,我本來還計劃給他找女人,現在什麽事都沒幹成。”
商淩月聽到這裏,哈哈笑了起來,笑得白皙的臉都帶上了歡快的紅暈,襯得一雙墨藍色眼眸動人非常:“你還當真要給他找,你父王需要女子陪伴自會動作,哪兒還用你操心這事,況且這兩個月在京假期有限,他可是想陪你這個女兒,其他的都不重要。”
阿史那宓兒獨居西域豔美的麵上頓時鬱悶:“正因為如此我才想給他找,回了郡王府,父王看到我給他找的女子,就能想到我。”
商淩月曉得她是親人離別不舍,戲笑道:“不過有件事日後可以暫時不必煩心,他這兩個月也沒聽到要給你找郡馬,這一走,以後你又可以隨心所欲了。”
阿史那宓兒聞言臉上鬱色微散了些,回眸瞥她,嫣紅的嘴角勾出絲笑:“這倒是,我自己的夫婿要自己張羅,才不聽他的,到過年還有幾個月,夠我找到個逞心如意的夫婿了,隻要我看上,立馬帶他回雲中城見父王。”
商淩月失笑,她以為挑選丈夫是集市上挑大白菜呢,一手交錢一手就能抱回家,這不也得問問人願不願意:“快用膳吧,一會兒膳涼了。”
含元殿,是皇宮外朝,每日早朝便在這裏,眾臣分文武,手執笏板品階最高者為首,最末為品級低者,依次由高到底拍成兩列,從皇座上看去,紫紅綠藍不同官服錯落有致。
商恒之雖然已不咳嗽,但依然帶著病色蒼白,征詢看了眼旁邊坐著的蘇朝恩是否準備好,蘇朝恩微微頷首,他才望著殿中眾臣,聲音虛弱道:“眾愛卿今日有何事啟奏。”
站在第一排的阿史那邏鶻邁出,突然雙膝下跪,伏拜在地,行了頗為隆重的禮節,道:“臣單於都護府大都護奉義郡王阿史那邏鶻有事啟奏。”
商恒之道:“阿史那卿起來直言。”
蘇朝恩微耷拉的眼簾緩緩抬起,幹硬含著審視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阿史那邏鶻卻是未起來,隻抬起身子,深邃碧眸仰望商恒之拱手道:“臣此次來京,為一女子品貌所傾倒,特請求陛下將其賜予臣為王妃。”
商恒之蒼白的麵上麻木軟弱,與往常一樣,轉身看向蘇朝恩恭敬相詢:“朕該如何?”
朝中大臣對此情此景已然麻木,各個低著頭。
蘇朝恩枯槁的臉上皺紋微動,看著各個謹守本分馴服的大臣們:“奉義郡王二十歲喪妻,時至今日已過十四年,府中姬妾全無,一片愛妻之心令咱家感佩,如今難得有女子能入郡王之言,陛下當不拘門戶規矩,讓郡王得償所願,陛下先問問郡王是誰家女子,也好擬寫聖旨賜婚郡王。”
他年老低沉的聲音在偌大寂靜的朝堂四處回蕩,清晰異常,絲毫沒有要遮掩左右皇帝言行的意思。
商恒之恍然大悟,點點頭,傀儡般轉眸照著蘇朝恩的話問了一遍:“是何家女子?朕也好給你賜婚。”
阿史那邏鶻直對他關切詢問的黑眸,尊貴赤誠道:“正是公主殿下。臣來京第二日,殿下設宴款待,宴上得見公主天姿,一心為之傾倒,還望陛下成全,賜婚於公主和臣,臣定不會辜負公主。”
商恒之怎麽也沒料到會是商淩月,軟弱的麵色驟然一變:“不行!”
斷然拒絕的聲音尖利刺耳,沒有絲毫虛弱萎靡和緩衝餘地。
大臣們本低著的頭突然刷得全部抬起,愕然直望皇座前跟變了個人一樣的商恒之。
跪著的阿史那邏鶻麵色平靜,並未受此影響,隻是沉默不語繼續跪著。
蘇朝恩捏著白色素帕擦向嘴角,輕咳了一聲,陰戾的眼淡淡望向商恒之:“陛下可是擔心公主年幼,尚還不能出嫁?”
商恒之最擔心的就是蘇朝恩會左右她的婚事,他這聲音是很想將月兒嫁給阿史那邏鶻!難道他早就有此打算!心口一緊,商恒之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激動,臉上本就沒有多少的血色驟然全部散去,龍袍中手指冰涼,緊握成拳,回眸強顏笑道:“阿翁也知道,月兒今年才十四歲,奉義郡王已經三十五,與郡王之女阿史那宓兒同年,二人年齡相差太大,非是良配。”
蘇朝恩邊聽邊看著他不滿想要反抗卻不敢,懦弱的臉,陰戾的麵上浮現笑意,起身走近他,伸手輕按在他肩上忠誠勸慰道:“陛下疼愛公主,人之常情,也以為公主永遠都是個孩子,故聽了郡王之言才難以接受。但如陛下所言,公主今年已經十四,六個月後便可及笄,按照帝國法令能夠出嫁,陛下可是忘記了,您就是十四歲時大婚,娶得戶部尚書裴尚書之女。”說著意味悠長望了眼文臣中低頭麵容略顯猥瑣不端的中年男子,正是戶部尚書裴行渡,他的頭往手中的笏板中縮了縮。
蘇朝恩陰戾笑著收回視線,繼續道:“至於年齡並無妨礙,奉義郡王為陛下鎮守西北,勞苦功高,重情重性,其人又英偉不凡,自古美人配英雄,放眼朝廷內外,如郡王一樣的英雄再找不出第二個,稍比公主大些也無什麽不妥,陛下將公主下嫁給郡王,既是對郡王功勞的獎賞,也算成就了一段美人英雄的佳話,咱家聽聞公主對郡王頗有好感,她也定會很滿意這樁婚事。”
商恒之聞言聽著臉上漸漸散去了最後一點血色,蘇朝恩是要月兒的命,他四年前放過月兒隻是沒有到了殺她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月兒,任何一個有可能威脅他掌權的人,他都不會放過,強撐著心頭恐懼,他顫抖聲音祈求看著蘇朝恩道:“月……月兒不能嫁到那麽遠,她身體自小不好,邊境苦寒之地,她如何受得了,阿翁。”
蘇朝恩聞言寬慰他笑道:“這也並非難事,郡王心愛公主,自不會讓公主受苦,公主平素用的藥材皆可自宮中送去,陛下過慮了。還是陛下覺得奉義郡王配不上公主?”
說著他微微俯身,靠近了他語重心長勸道:“陛下當以國家為重,不可感情用事。咱家四年前斬除逆黨時就曾教過陛下,陛下切不可忘記。”
商恒之聽到這裏腦中倏然閃過四年前宮變時被蘇朝恩血腥屠殺的忠心臣將,當時若非他臨陣畏縮附和了蘇朝恩,便早已身首異處,他若不將月兒嫁給阿史那邏鶻,他就要殺他,那夜的恐懼驟然襲上心頭,商恒之渾身軟在了龍椅上,手指冰涼,顫抖著嘴唇:“不……不是……”
蘇朝恩聞言滿意笑了笑,又站起轉眸望向朝中眾人:“咱家一人之見,總有偏頗,兼聽則明,陛下可以再聽聽諸位大臣的意見。”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朝中所有人彎腰異口同聲齊刷刷道:“公公所言極是,臣等請陛下三思。”
毫無意外,沒有任何不同意見整齊劃一的聲音好似提前排演過,震耳回蕩在整個殿內,久久不絕。
商恒之看著聽著他們唯蘇朝恩馬首是瞻,雙眼一片淒涼的死灰,為自己的軟弱無能,貪生怕死痛心疾首,淚水突然充滿了眼眶,手指劇烈顫抖著。
蘇朝恩收回視線俯視如此神色的商恒之,皺紋密布的臉上滿是笑意,帶著太監特有的陰陽怪調笑道:“陛下愛妹心切,不舍得公主,自可命欽天監將婚期選在過年及笄之後。陛下下旨吧,郡王還在殿裏跪著。”
商恒之噙著淚模糊望著殿裏,顫抖張了張嘴,卻是難以成聲:“朕……”
蘇朝恩也耐心含笑等待,手指捏著絹帕不時擦拭嘴角。
蘇伯玉恭順佇立,垂頭不語。阿史那邏鶻跪著不起。
商恒之說完一個字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殿內漸漸陷入了一片令人心驚膽顫的死寂中。
朝臣們小心翼翼偷眼打量他,注意到隨著時間流逝,蘇朝恩漸漸笑意加深,眸底威戾加重,心口隻覺一股寒氣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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