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大格格病危

最後一桶髒水從屋裏抬出,張子清小巧的身子包裹在彈墨花綾水紅綢裏,這次排毒她還是如上次般僅排出了身體的一半毒素,現在的她膚色已經褪了蠟黃,差不多恢複了未生病中毒前的正常膚色,值得稱讚的是那愈發柔順光滑的頭發出落的極好,烏鴉鴉的發似水如墨慵懶的披落下來,三千青絲美人圖,柔韌水滑的青絲覆著花綾水紅綢交相輝映,偶爾搖曳出動人的漣漪更是惹人遐思不絕。

翠枝癡癡的望著,癡癡的想,果然放眼整個四爺府邸,最屬主子最美,單單一個背影就能讓人看癡了去。

藕荷色床帳後,麵壁而坐的張子清同樣也是癡了,腦海中傳達來的影像明確的告訴她濃霧散了,物資沒了,上百畝的空間濃縮成了一半,炙熱的太陽泄憤般炙烤著她的寶貝空間,天地間一片駭目的紅色,天空下是一片連著一片的橘紅色沙丘,連綿起伏一眼望不見邊。沒有動物,沒有植物,沒有微生物,放眼整個空間,你隻能看見兩樣東西太陽和沙子。

打發翠枝去看守房門,張子清挪動著僵硬的手腳給茶杯注了水,她閉目握緊茶杯緩緩開動意念,下一瞬杯中滿滿的水見了底,而與此同時的空間中,隻聽‘滋’的一聲,像是水澆在熊熊烈火上的痛呼聲,那杯被扔入空間的水尚未來得及觸及地麵火紅的沙子,就在空氣中直接化為了水蒸氣,消散的無影無蹤。

張子清執杯的手顫了一下。

猶疑了片刻終於將杯子放下,宮裏頭的東西都是登記在冊的,若沒了可得有個說法,她還不想招惹麻煩,還是不拿這物什來試為好,畢竟她沒有十足的把握這變異了的空間能將吞掉的東西再吐出來。

她摸上了抽屜裏的鑰匙,這把鑰匙管的是她原主的嫁妝,既然是嫁妝那她就有隨意處置的權力吧?

握著鑰匙她再起開動意念,這一次她再次驚駭的見那串鐵質的鑰匙瞬間化了鐵水,軟趴趴的澆在滾燙的沙子上迅速滲了下去……

張子清的雙腿沒出息的軟了下,鋼筋鐵骨尚且如此,那血肉之軀豈不是要化的連渣滓都不剩?若是哪日她不小心動了意念將自個給裝了進去,活活慘死倒是其次,隻是死的這般憋屈這般滑稽,就是到了陰曹地府她也不甘心呐!狠狠給自個灌了三大杯涼開水,安撫下燥熱的心情,張子清決定,從今個起她要忘掉自個有空間這事,物資沒了是小,命沒了才是大!

可現實卻終不要她過得太自在,她想將空間忘卻,可空間可是一刻都不想忘記她。

當空間叫囂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徹時,她喉中剛咽下的一口水直接嗆到了肺管裏,伏在案幾上咳得撕心裂肺,撫著胸口幾欲斷氣。

“主子?”聽到裏麵動靜翠枝在房外擔憂的喚了聲,終是不敵心裏的憂慮未等主子傳喚就擅自掀簾入內,見張子清伏在案上咳得臉色紅中帶紫,嚇得急急幾步跑上前扶著張子清給她拍打著背:“主子您這是怎麽啦,可千萬別嚇翠枝啊……”

張子清咳得說不了話,翠枝急的方寸大亂,口裏不斷喊著小曲子叫他去請太醫。

張子清咳著製止了小曲子,拿絹帕草草擦拭了咳出來的眼淚鼻涕,肺中火辣辣的,喉嚨一癢,又是一陣排山倒海的咳。

翠枝急了:“主子,您這樣咳下去那成?咳壞了身子咋辦?還是讓小曲子請個太醫過來瞧瞧吧?”

張子清艱難的擺擺手:“沒……事……”說話間卻又是一陣咳嗽。

翠枝還要說什麽,小曲子沉吟片刻道:“翠枝,還是聽主子的,瞧主子似乎是喝水嗆著了,你給主子拍拍背,咳過之後應該沒什麽大礙,待會再給主子泡些茉莉花茶給主子潤潤喉。”

“可是,終歸是請個太醫來瞧上一瞧為好,就算無礙,讓太醫來把個平安脈總歸讓人也放心啊。”翠枝撫著張子清的背,甚是憂心。

這當口小曲子已經找好了茉莉花茶,讓底下太監提了熱水,趕了他們出去,利落的泡好茶水,用幾個空杯子輪流倒轉著茶水涼著。

小曲子垂了眼皮將聲音壓低:“剛從前院得來的消息,李格格懷上了。這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回府上肯定亂著呢,而且咱院那宋格格請安回來後就立即打死了伺候大格格的三個奶嬤嬤,翠枝你等著瞧吧,這還隻是個開頭,後麵的亂子鐵定多著呢。多事之秋,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主子剛被抬了格格,不知府上有多少隻眼盯著呢,當務之急咱得牢牢將咱的院給護好,可不能讓人在這時候鑽了空子。明個就到了劉太醫給咱主子治病的日子,到時候讓太醫給咱主子好好看看,隻是委屈主子還得再忍忍。”

張子清擺擺手示意無礙。

宋氏屋裏那三個奶嬤嬤的死在意料之中,隻是沒有想到宋氏幹的這般明目張膽,看來是想要和福晉正麵對上了,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想必也是李氏的懷孕,腎上腺的急速飆升竟讓她有了膈應福晉的膽量。嗬,真是可樂。

還有那李氏竟敢在福晉前麵懷上?大格格的‘體弱多病’難道不足以讓她引以為鑒?還是她自詡有抗衡福晉暗招的力量?

後宅的女人果真是天下最難懂的動物群。

算了,這些女人們的陰謀陽謀她稍後再分析,現下,她急於想要琢磨透那比後宅女人還難懂的空間給她發出的詭異指令空間要升級,亟須金屬、重金屬元素!請主人火速準備!請主人火速準備!請主人火速準備!……

咳嗽緩下來的張子清癱在椅子上,指腹緩慢摩挲著茶杯邊緣,臉色忽明忽暗。空間這是什麽意思?缺營養了?要她給它補補?怎的,現下不吸她真氣了,改了口味換做金屬了?

她忽然想起鐵質鑰匙化為鐵水緩緩滲入沙子裏的一幕,她覺得她應該是真相了。

作為凡體肉胎的血肉之軀,她自認沒有宋氏膈應福晉的膽量,以卵擊石不是她這種惜命之人所為,依她的弱小實在不夠空間一個小指頭捏的,所以她實在沒那個膽量去單挑空間大神的尊嚴。因而,她隻得遵命給它補。

金屬是嗎?她給,她給還不成?

“翠枝,我嫁妝在哪收著呢?”其他的不敢動,剩下的就隻有嫁妝了。

翠枝奇怪的看著她的主子:“回主子的話,都在庫房呢。”

“哦,你跟小曲子找上幾把錘頭,隨我到庫房裏走走。”那串鑰匙似乎不下十來把,想來光是那鎖也能有個十來把,清朝的鎖應該是銅質的吧,要不就是鐵質的,反正都是金屬,這般想來,那麽空間給她的任務還不算難。

小曲子和翠枝麵麵相覷,錘頭?何解?

宋氏屋裏,宋氏正抱著大格格大發脾氣。

“死奴才,你不說爺回來了嗎?爺呢?!”

跪地的奴才哭喪著臉:“回主子的話,爺是回來了,可剛回來就被李格格的奴才給截了唉喲……”

話未說完就被宋氏一腳踢上了脖子一側,直歪歪的磕在地上痛呼了一聲,未等緩過痛又急急忙忙爬起跪好,又是磕頭又是求饒,他可不想惹惱了這位狠心腸的主子啊,那三個慘死的奶嬤嬤可不是前車之鑒嗎?

“你這個沒用的奴才!她李氏的奴才會截人,你就不會?大格格病了,被些別有用心的小人給咒病了,這麽大的事,你不會張嘴告訴爺?!還是你這奴才壓根不將本格格放在眼裏,陽奉陰違不說還想著吃裏扒外?!”

宋氏的眼中是擇人而噬的寒光,嚇得那奴才又是喊冤又是賭咒發誓,絕沒有那大逆不道的想法。

宋氏懷裏的大格格本來就因著昨個受驚而再次病的發熱,太醫過來瞧了開了些藥,剛吃了下去藥效發作正躺在搖籃裏迷糊著,卻被那宋氏硬是抱著在那房門口吹著涼風等四阿哥,這回吹了涼風不打緊卻因著宋氏的嗬斥聲和奴才的哭喊聲二次受到驚嚇,發紫著一張小臉開始由緩至急劇烈的**著。

宋氏依舊和奴才在四阿哥來去的問題上糾纏不休,自然也就忽略了懷裏女兒的異狀,最先發現大格格不對的還是有過帶孩子經驗的韓嬤嬤,眼瞅著大格格臉色漲紫眼球泛白,渾身猛地一個激靈,再也顧不上其他,越過了宋氏徑直對那奴才急吼:“趕快去請太醫!快啊!!”

這宋氏被奴才搶了話心中頓生不悅,剛欲回頭說道,卻見那韓嬤嬤驚恐的望向她的懷裏,意識到了什麽宋氏心口也是一跳,顫著心低頭瞧去的那刹,大格格那不住泛白的眼和嘴角不斷往外湧的藥汁強烈的衝擊著宋氏的視線,宋氏直覺腦袋一嗡,身子軟軟倒了下來……

宋氏的奴才來李氏這哭喊著道大格格不成了時,四爺正被李氏拉在炕上,聽她嗔怒的埋怨著懷孕後胃口大減,偏又口味奇鑽,平日裏明明最討厭吃那酸溜溜的梅子,如今卻能拿它當飯吃,一口一個跟吃甜棗似的。

四爺不是個會講情話的人,他想表達對人好的方式會直接付諸行動,吩咐蘇培盛給李氏多加了份份例,敲打了番李氏府裏的奴才讓他們細心伺候,又讓人把前些日子皇上剛賞下來的貢品荔枝多撥了一份給李氏,當下給李氏歡喜的眉眼帶笑,盈盈美目望著四爺含羞帶嬌,讓人不勝憐惜。

四爺其實真的是重規矩的人,他也不想讓庶子壓嫡子一頭,現在他太子二哥和大阿哥胤褆之間的明爭暗鬥不正是源於嫡庶與長幼之爭嗎?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那,因而他也想讓自己的第一個兒子同時占著嫡與長,這樣才能避免日後的兄弟不睦,禍起蕭牆……可他已經十八歲了,連老五都有了兩個庶子,前麵的幾個哥哥除了大阿哥外,要不有嫡子要不有幾個庶子,可他別說兒子,就連府裏唯一的閨女都病歪歪的,而福晉卻依舊沒有動靜,再這麽下去,他就要接了大阿哥衣缽成了宮裏的第一大笑話了,畢竟,大福晉又有了身孕,說不定這次大阿哥就能得償所願呢。

隱晦的瞥過李氏的肚子,他心裏不是不複雜的,既不希望這胎是個兒子壓他嫡子一頭,又隱隱盼著能有個兒子哪怕庶子也好。

無形的困擾縈在心頭繞在眉間,可惜李氏沉浸在依偎四爺胸口的甜蜜中,哪裏能看得見她身前男人的糾結?她正於腦海中勾勒著她李氏的美好藍圖,想象著她一舉得子,她的爺大悅,德妃娘娘大悅,皇上也大悅,晉了她的位,擢升她為側福晉,她穿著側福晉的朝服戴著側福晉的朝冠,高高在上的俯瞰著府裏那些女人或嫉或羨的眼神,明明那麽不甘卻不得不向她祝賀,她優雅的笑著,然後她……

然後宋氏的奴才在院外哭喊,大格格不成了!

李氏震了下,回了神,若是宋氏的大格格趕在她懷孕的當口不成了的話,那就有些不妙了。

而四爺也怔了片刻,他回府的時候不是沒聽見宋氏的奴才跟他講大格格病了,可他正惱著宋氏,哪裏還去想大格格怎樣?況且大格格三天兩頭的病,他也習以為常了,宋氏也趁機拿大格格來邀寵他也不是不知,隻是後院的爭寵自古以來就層出不窮,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願意給她們幾分薄麵,更何況宋氏還是他大格格的生母。可這宋氏今個是真的惹惱了他,這宮裏頭哪有什麽秘密,她前一刻杖斃了大格格的三個奶嬤嬤,後一刻就上達天聽,不消半個時辰宮裏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他府裏頭有個嬌寵的格格,因著幾句話就下狠手打死了三個奶嬤嬤,尚別說其中一個奶嬤嬤還和德妃跟前的齊嬤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皇阿瑪對此事什麽個態度他不知,可他親額娘卻在下了朝之後招他進了永和宮,大罵了他半個時辰。他心頭憋著股火呢,回府後沒立即去宋氏哪裏厲聲斥責一番已是看在大格格的麵上,哪裏還肯由著她再拿大格格當筏子向他邀寵?

他甩了宋氏麵子,福晉當時也派了奴才過來,隻是他當時也惱了福晉,因著粘杆處查來的消息他得知那三嬤嬤中有兩嬤嬤是源自福晉之手,可能正為此宋氏才大怒不管不顧將奴才給杖斃,所以他也落下了福晉的麵子,正巧李氏的奴才來請,他就順水推舟來了李氏這邊,可誰曾想這次宋氏竟真的不是拿大格格當筏子邀寵,大格格竟真的不行了……

他絲毫不懷疑此事的真實性,畢竟宋氏再怎麽嬌蠻也不敢拿這種事情作假,想想那軟軟的一團總哭的像貓似的大格格,他的心裏有絲絲縷縷的抽痛,畢竟大格格是他第一個孩子,還有一個月就要周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