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璉和周延儒二人達成共識,那這分兵的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不過李若璉還存了個心眼。
“要是皇帝的聖旨,真的說對了,那這調兵遣將的事情,就還得暗中進行。”
他先是讓城內兵馬,趁著夜色偷偷出城,然後又讓他們第二天早上進城。
做出一副全部七萬多兵馬,都已經進了金陵城的假象。
然後才讓剩下的三萬多士卒,偷偷北上。
城中的士紳知道這事情後,都興奮起來。
“嗬嗬,這李若璉調兵進城,果然是要對咱們動手了!”
按理說,他們此時該生氣和擔憂的。
但是他們的表現,反而是十分高興。
“好好好!他怎麽把咱們抓進去,過幾天就要怎麽把咱們放出來!”
想到這裏,士紳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咱們這就去驛站,主動讓他們抓咱們!”
“也對,讓全城的人都看看,這幫北人是多麽無禮。”
“等他們再把咱們放出來的時候,他們就越是丟臉!”
王老太爺也跟著點頭。
“也對,咱們這就出發。”
士紳們立刻組織起來,一齊向著驛站而去。
不過等他們到了地方,才知道周延儒等人,已經離開驛站,前往軍營了。
王老太爺不知道,這是李若璉分了一半兵馬後,擔心金陵城這邊出岔子。
所以才故意離開這裏。
在王老太爺看來,這分明是就是官兵動手的先兆。
“走走走,咱們這就去軍營,非得讓朝廷把咱們抓起來不可!”
他又帶著士紳,穿過半座金陵城,又來到軍營門前。
“周延儒,李若璉,你們給我出來!”
“是啊,你們不是要抓我們嗎?我們送上門來了,你們敢抓嗎?”
士紳們有恃無恐的叫了起來。
似乎是恨不得立刻被抓一樣。
早在士紳橫穿金陵時,就有不少好事者聞訊跟隨。
等他們聽到士紳居然這麽喊,都有些傻眼了。
“這是什麽情況?”
軍營中的周延儒和李若璉,也有些奇怪。
“誰給這些士紳的膽量,敢讓他們過來找咱們?”
對於士紳們猜到,自己要對他們動手,周延儒倒是不意外。
但士紳竟敢上門,還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莫非是士紳知道輸定了,所以故意要表露下英雄氣概?”
“不,不可能,他們才沒有這個膽氣呢。”
“那……莫非是皇帝那詔書的內容,真的說對了?”
“士紳已經聯絡了漕工,知道漕工一旦作亂,我也隻能把他們放了,所以他們才如此有恃無恐?”
周延儒眼中精光一閃。
然後對李若璉吩咐道:“你帶上幾千兵馬出去,先將士紳們都給我圍起來,看看他們的反應再說。”
若是士紳不主動上門,讓官兵分別去捉他們,那城中這幾萬個官兵,隻怕還不夠用。
但既然這幫人聚在一起,還送上門來,那隻需數千人也就夠了。
李若璉領命,帶兵衝了出去。
軍營外的士紳見狀,則絲毫不慌,反而對著那些官兵指指點點。
“看他們那樣子,果然是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
“哈哈,朝廷的官兵都這副模樣,看來朝廷是真不行了。”
周延儒站在遠處暗中觀察,等他看清這些士紳根本不怕,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果然是這樣!”
“隻是……這幫士紳卻不知道,陛下早就傳旨,讓我們分兵北上了。”
“雖然漕工眾多,但畢竟不是造反的流民,甚至都不如那些百姓。”
“隻要那幾萬兵馬提前到位,他們就翻不出什麽風浪!”
要知道漕工的日子,可比普通百姓好多了。
日子過得越好,這對抗官府的動力就越低。
周延儒心中一定,施施然走了出來,來到士紳們的麵前。
他冷笑道:“諸位父老,你們到我這軍營外邊,是意欲何為啊?”
“你們還是速速散去,若是有什麽事情要告訴本官,不如等到明日一早再過來。”
為首的王老太爺也是一臉冷笑。
“周延儒,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你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不顧桑梓之情,對我們這些鄉紳出手嗎?”
“嗬嗬,不用你派兵了,我們這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你要殺要剮,就都隨你了!”
周延儒盯著王老太爺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
“好啊,既然你們這麽說,那本官就成全你們!”
“來人呀,把他們都捉起來!”
士紳們見狀絲毫不慌,甚至還主動配合。
“啊對,別怕,我們才不會跑呢。”
等幾乎所有士紳都被捉走了,周延儒才來到王老太爺麵前。
這老東西年紀太大,在當地又德高望重。
周延儒特意對士卒囑咐過,要抓這個人,隻能他親自動手。
他來到王老太爺麵前,見他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突然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還對著王老太爺拱了拱手。
“多謝王員外了,要不是你親自帶著鄉紳自投羅網,那本官要分別派兵去捉你們,還真要費不少工夫呢。”
王老太爺冷笑道:
“你已經把幾萬大軍都帶進城來,捉我們這些人,還能費什麽功夫?”
周延儒臉上重新露出微笑,不緊不慢地低聲說道:
“哎呀,王員外你莫非還不知道?”
“其實這幾天,我們就是裝裝樣子而已,根本沒有把大軍都帶進金陵。”
“反而是派了幾萬人北上呢。”
王老太爺臉上冷笑僵住。
“北上?”
“嗬嗬,嗬嗬,一定是皇帝不修德政,導致建奴又打過來了吧!”
他心裏已經有些發虛了。
周延儒見狀,故意沉默一陣,吊足了他的胃口。
然後才說道:
“這倒也不是。”
“而是我這裏收到密報,說是有人要挑撥漕工鬧事,所以我才特意派兵去彈壓。”
“哎,分出那麽多兵馬之後,我手頭人手不足,本來還想著放你們一馬呢。”
“不過幸好啊,你們體諒本官的難處……”
他這話其實一半真一半假。
因為人手不足,短期內不對士紳動手,這句是真的。
但是放士紳一馬,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隻要能確定大運河上不會出問題,他就會把兵馬調回來,到時候該抓人還是要抓人。
該拷掠,也還是要繼續拷掠。
放在平時,王老太爺肯定能想明白這事情。
但現在他的心裏,已經滿是驚恐。
“什麽?你怎麽可能知道我們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