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瘦,瘦得像是沒有肉,偏偏臉長得又寬又大,還沒有鼻梁,整張臉看著就像是塊餅皮。

更不說頭發了,整日喝酒玩鬧晚睡鬧事,還哪來的頭發啊,就剩下幾根在勉強招搖了。

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沒換,帶著汙漬和難聞的味道。

“嗬嗬。”章十錢感受到沈紅梅目光銳利,莫名心頭不適,幹笑著悻悻道:“一聲哥要讓我挑幾個來回,是不是太狠了?”

沈紅梅反問:“不是你剛剛自個兒說的?”

旁邊有人挑著水路過,也不管這話對不對,就附和一句:“對,我聽到了!”

“你聽什麽聽,你剛剛分明不在這兒!”章十錢憤怒地對那人吼。

那人也不怵,笑著說:“我就是聽到了!誰不知道章十錢是村裏最沒種的人,說話不算話,張家婦還是別和他攀扯了,小心惹了個滿手腥。”

“你你!小心我打你!”章十錢被說得滿麵燥紅,抬起手做打人狀。

沈紅梅得了個孔,眼珠轉了轉,這好像也能問問崔家的事,見對方回過頭來,她直接問:“崔家老頭今日壽宴請你沒有?”

章十錢正憤怒地想要找回麵子,沒曾想被問了這麽一句。

懵了片刻,他嗬嗬一聲,雙手環胸一副自在的模樣說:“那肯定請了啊,據說是全村子的人都請了,說是要大擺宴席。”

沈紅梅知道了答案也就不浪費時間,直接往溪邊走去。

“哎,你這就走了?”章十錢看著人走,吃驚之餘追了上去,“你問我這個不給我點東西?我白說了?”

沈紅梅一臉看傻瓜的模樣,“是你自願答的,可不是我逼著你答的。”

一邊捏著拳頭發出哢吱聲音,她咬牙露出一張憤怒的臉,“你要是再敢找我麻煩,我就把你揍得滿地找牙!”

說罷,扭頭離開。

“奇怪。”章十錢果然沒動了,隻是看著沈紅梅離開的背影這心裏全都疑惑,“這張家婦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種了?”

一邊搖搖頭,回到坡上去。

沈紅梅挑著擔子一路來到溪水邊。

李小河和苗翠就在這裏捉魚。

見她來高興地打了招呼。

沈紅梅蹲著身子把水桶沉到水底,一邊問:“咋樣?抓到幾條魚了?”

“沒有呢。”苗翠見狀趕緊過來幫忙,一邊乖巧回答,“在這裏半晌也沒看到什麽東西,怕是沒有什麽魚蝦。”

沈紅梅說:“會不會是時間不對呢?雖然快三月了,但天氣還沒暖和,這魚兒估計也怕冷。”

苗翠說‘是’,將水桶拿上來就直接挑著走了。

李小河心疼地看了一眼,但這就是做兒媳該做的事,她也不好多說。

沈紅梅倒是沒想這事,見苗翠自覺走了她倒是不敢走了。

這李小河昨天還要尋死覓活,這會要是一個人坐在這裏再想歪了的話不是就死定了?

兩個親家坐了一會兒都沒說話,耳邊隻有不住流淌的水聲。

沒多久,苗翠從上頭回來了。

她沒察覺到兩位長輩間的氛圍,自顧地走到溪水邊上,“娘,剛剛崔大娘來過了,說讓你中午早點去吃,還叫我們全家都去。”

聽到崔家,沈紅梅幾不可見地抿了抿唇角,問李小河,“你要去嗎?”

苗翠看了眼李小河,緩緩搖頭,“我不想去,這幾日在家裏吃得不差,我不缺那點吃的,家裏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沈紅梅明白地點點頭,“不去也好,不一定就有什麽好東西吃,如果有我就給你們帶點回來。”

這話倒像是曾經娘跟她說的,可那時她才是個幾歲的孩子。

如今這麽大了居然讓婆婆也說出這話,苗翠有些羞,低頭不語。

水裝滿後又挑著回去。

沈紅梅也不再拘著,主動和李小河問起和離的事。

等苗翠再次回來,兩個長輩已經談完了事情。

隻是這回,苗翠的神情不是很好,像是碰到什麽窩心的事。

沈紅梅察覺到了,立馬問:“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李小河連忙起身朝閨女走去,“咋了?”

兩個娘的親切問候,讓苗翠感動不已,眼淚已經在眼眶裏轉動,卻是強忍著,“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李小河這才發現女兒身上的衣服褲子都濕了,頭發都沾上水了。

苗翠自責地說:“都是我沒用,挑個水都能摔了。”

李小河自然地接過女兒手裏的活,“我也是老沒用了,你身子才好我竟然讓你做這事,快起來,我來做。”

“……”這兩廂推諉,倒是把沈紅梅看紅臉了,合著就她不懂事唄?

她不是也沒想到苗翠才小產了嘛。

默默地走過去,伸出手,“還是我來吧,你們也別抓什麽魚了,有這功夫不如到家裏做個午飯,阿蓮阿深回來倒是也能吃口熱乎的。”

原主說話就不是個會拐彎抹角的,苗翠從前已經習慣了,但這次再聽反而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她看向擔心自己的李小河,“我們就聽婆婆的吧。”

不然她們待在這裏幫不上忙也是誤事,還讓婆婆不高興。

“這才像話。”沈紅梅鬆了口氣,自覺地接過水桶,朝她們兩個擺手,催促道:“快回去吧。”

李小河說了句,“辛苦了親家母。”扶著苗翠走了。

沈紅梅認命地蹲下身子,把另一個空水桶沉到水底再一口氣提上來,正準備伸進扁擔挑起來那章十錢居然又來了。

還攔在路口不讓她走,提著下巴說:“張家婦,我前思量後思量就沒思量出我怎麽得罪你了,今天你無論如何都得給我個說法。”

沈紅梅挑著水冷眼看去,“呐,你現在就得罪我了。”

章十錢被那眼神看得心頭一顫,莫名就往旁邊挪了兩步,但挪了過後他心裏更不痛快了,揪著沈紅梅的領口,咬牙切齒地說:“張家婦你可了不得了。”

“你是不是覺得二十年前在廟裏發生的事沒人知道啊?”他盯著沈紅梅的腦袋,嘴角帶起一抹邪笑,像是在威脅人一樣的開口,“要是識趣點的就給我賞一點銀子,不然小心我把那件事捅出去,叫所有人都知道你經曆的事!”

這瞬間,沈紅梅頭痛欲裂,好像有人拿著十根錘子在不斷地敲打著,直到把骨頭敲碎,把腦子拿出來碾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