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雖遲不晚

燕王再踢了一下,確定真的沒反應,要出去叫人。

正這時,地上的人一動,雙臂一伸,將他小腿抱住。

燕王籲了一口氣,探下身子,聞到一股酒氣,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剛才居然沒注意。

角落有個酒壇在地上,一看,裏麵的酒水隻剩一小半。

就算大男人,一個人也幹不下這麽多,她居然喝得快見底了,難怪醉成這樣!

窗外射進的依稀月光中,女子雙眼迷蒙,含糊不清地呢噥醉語,因為酒熱,衣領大敞,露出雪白的胸頸。

燕王轉過視線:“本王去喊個人來。”

女子一聽到“本王”二字,將他小腿死死纏著,如藤蔓一樣:“你連大喜的日子都不陪陪我嗎?我念了你多時,你當可憐也好,施舍也罷,償償我心願,好不好?今天過後,我再不肖想你半分了——你隻留下一夜也不行嗎——”

燕王知道她把自己認成三哥,見她說到這個地步,於心不忍,蹲下身,算了,進都進來了,把她搞定了再走也沒什麽。

韓湘湘神誌不清,咯咯醉笑著,舉起酒壇遞過去:“你也喝——”

“喝什麽喝?你到底也是個官家小姐,為個男人,這樣作踐自己,值得嗎?”燕王將酒壇準備丟到一邊。

韓湘湘將酒壇奪過來:“你不喝,我喝!”

燕王怕她喝死,趕緊搶過來,將餘下的酒都灌進肚子,又掉了個麵,示意光了:“行了,沒喝得了。”說罷,起身。

韓湘湘渾渾噩噩地將他袍角一拽,明顯是用盡全身力氣。

“本王早就跟你說過,”燕王仍不大忍心把她強行扯開,“這王府不是你真正的歸宿,三哥更不是你的良人,何必找個不喜歡自己的一頭栽進去?”

是不是天下的女子都是這樣,陷入情愛中,眼睛就分辨不清,不撞到鐵板,是不知道痛的?

雖酩酊大醉,可潛意識裏,韓湘湘似是聽到這幾句話,哭得更加洶湧,使出渾身解數,挺腰從背後將他一抱,緊貼住他,發了酒瘋一樣。

女子柔軟軀體緊貼在他背後,因為哭泣,不斷上下抽搐著。

燕王是初嚐男女事的年紀,宮裏已經有年長的宮女被派來殿裏,為他啟蒙過性事,正是一知半解的新鮮時候,此刻,渾身一下子砰的似點燃了火!

剛才喝的酒也開始上頭了。

渾身燥熱,暈暈乎乎,不行!酒後會亂性的!

他轉身,還沒站定,一團軟肉已栽入懷裏。

他憑著最後一絲意誌力,將她攙到床邊,打算放下來就走,剛一扭過身,卻被她拉住手。

一個重心不穩,他抬起手想要捉住帳簾,卻撈了個空!

伴著帳簾一飄,兩人齊刷刷倒進了軟綢高褥堆裏。

棠居外,晴雪見燕王還不出來,心裏懸著好幾擔水桶,好容易才見珍珠從廚房那邊跑了回來。

晴雪見她一個人回了,先問道:“呂七兒呢?”

珍珠笑:“總算知道初夏給呂七兒吃的什麽藥了。下的巴豆!呂七兒一去廚房,還沒開始燒水就開始喊肚子疼,我看她跑進跑出不下五六趟,後來幹脆從淨房回來就昏了!被廚房下人抬到旁邊屋子去了,隻怕不到明兒是醒不來的。哎,可惜了點兒,初夏姐的藥下重了點!讓她今兒想勾都勾不上燕王!”

難怪呂七兒久久沒回。晴雪發了會兒呆。

珍珠這才注意到她一頭汗:“怎麽了?你不是盯著燕王麽?人呢?”

晴雪趕緊燕王進了側妃院子的事說了。

珍珠也嚇了一跳,還沒出來?這都多久了!

兩人正是商議著,話一停,棠居門口出來個人影。

月光下,燕王腳步匆匆出來,看不清楚表情,衣冠倒也算是齊整,隻是走起路有些頭重腳輕,背離棠居而去。

——

主院。

初夏叫晴雪二人去盯著呂七兒後,後腳回來了。

一進裏室,初夏到處看了一圈,臉色有些疑惑。

送走了赫連氏,雲菀沁回來揀了一本醫經,擇了個舒服的妃榻靠著看,見她看來看去,有些好笑:“你在找什麽?”

“咦,三爺沒過來嗎?”初夏奇怪。

雲菀沁放下書,笑意一凝。

盡管已經整理好心情,可整個晚上,說是看書,可腦子裏哪有字在飄。

“他今晚怎麽會過來?”不管怎樣,他今日第一天,肯定是得在那邊住一夜的,況且還有赫連氏盯著。

“半路遇著呂七兒,說三爺等貴嬪一走,就離開側妃院子了。”初夏道,“奴婢還以為過來娘娘這邊了呢。”

走了?也沒來主院,去哪裏了?雲菀沁一疑。

初夏見王爺不在,也沒多說什麽了,反正不在棠居就行了,將呂七兒的那件事一說。

剛說完,隻見晴雪和珍珠急匆匆回來,進了屋子,將呂七兒喝得大醉,燕王不放心,進了棠居,到這會兒還沒出來的事匯報了。

雲菀沁雖驚訝,卻也並不算太稀奇,自從那日燕王來探病,得知燕王與韓湘湘私下接觸過,再看燕王的反應,已猜到幾分眉目,燕王對韓氏,隻怕是有些假戲真做,也許開始是因為三爺的緣故才與她套近乎,可是幾次見麵下,指不定生了些好感。

倒也是,除了宮女,燕王幾乎從沒接觸過同齡未婚少女。

韓湘湘正值青春年華,長得又不醜,吸引年齡差不多、血氣方剛的少年,不奇怪。

隻沒料到這燕王,還真是被他三哥平日縱容得太厲害了!竟連王府的側妃院子都敢隨便進去!

雲菀沁眉心一沉,晴雪已開口:“倒也好,就報上去!貴嬪不是總袒護那韓氏嗎,就叫她看清楚自己看中的側妃是什麽樣子!韓氏還想做側妃?算是完了!第一天就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

珍珠也是猛點頭。

雲菀沁道:“捉奸要拿雙,你們若是當場進去拿下還差不多。現在人都走了,你們再報上,誰會承認?”

“哎!”晴雪急得一拍腦袋,“都怪奴婢兩人當時猶豫了,早知如此,管他三七二十一,就該當機立斷,叫上人一塊兒衝進去!”

“是啊,咱們也是想著燕王與三爺私交親密,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鬧大。”珍珠後悔不迭,這是個多好的弄走韓氏的機會啊,居然這麽給娘娘丟了!

雲菀沁見兩人懊惱,道:“你們沉得住氣,也沒錯。一報上,韓氏雖完了,燕王的名聲也丟幹淨了,還得受皇上的罰,隻怕更得影響前程。燕王是三爺的左膀右臂,為了個韓氏,斷了三爺的臂膀,說到底,還是秦王府的損失。”

兩人知道娘娘是在安慰,卻還是有些自責。

初夏望著兩人:“行了,韓氏若真做出什麽不雅之事,她自己今後恐怕得提心吊膽地做人,生怕東窗事發,哪裏還好意思覬覦三爺?依她今兒這進府的慘淡樣子,就算留在王府,不過也是養個閑人,影響不了娘娘半分。府上的人這麽多,還怕多一個麽?天色不早,你們先下去吧。”

兩人好受些,先退下了。

室內一靜,初夏雖剛才安慰了晴雪和珍珠,可有些話還是忍不住:“娘娘老是為三爺考慮。”

她拿起書,隻莞爾:“他今日沒去棠居,也算為我考慮。”

雖知道他與韓湘湘不會有什麽,但正式迎妃的日子,若是心中一點漣漪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

見他連今日都沒沾她的房間,沉寂了一晚上的心情,總算開懷了幾分。

“哪裏為你考慮?雖然從棠居走了,可也沒過來啊,到現在還沒人影。”初夏努努嘴。

倒也是。他在王府無非就是兩點一線,要麽是翰墨閣,要麽是二人的起居地主院這邊。

這會兒去哪裏了?

雲菀沁疑惑了會兒,心情終歸有些莫名的失落。難道又去辦公了?

這還真是——

鶯鶯燕燕算什麽?她如今才算是清楚了,公務才是她真正的情敵。

等了會兒,夜色又深了幾分,完全沒有一點他會來主院的動靜。

雲菀沁也不作他想了,叫初夏出去給自己打水,先卸妝換衣,方才迎接赫連氏的一套衣飾還沒除。

初夏應了一聲,先出去了。

一會兒,蠟燭燒矮了存餘,雲菀沁有些倦意,還不見人進來,放下書:“初夏。”

沒人回應。她又喊了一聲,才聽見初夏匆匆忙忙地答應了一聲,疾步進來,一臉慌張:“娘娘,不好了,香盈袖有些事得去您解決。”

香盈袖?如今每天做半天歇半天,也沒什麽大生意周轉,能出什麽事。雲菀沁一疑:“怎麽了?”

“也不是香盈袖……是溫泉那邊,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初夏磕巴。

這丫頭大半都沉穩,難得這副樣子!她眉一擰:“到底什麽事?”

“傳話的人也沒說清楚,隻說是要緊事兒,請東家過去看看。”

雲菀沁腦子裏蹦些不好的念頭,生意重要,也沒法子等到明天,再顧不得卸妝換衣,刷的起身,領著她出了院子。

馬車踏過官道上的青石板,貓眼溫泉在京郊,剛趕著宵禁閉門之前,王府馬車出了城。

還未走遠,隻聽城門閉合的聲音,雲菀沁掀簾,回頭一看,歎口氣:“城禁了,等會兒還得像個法子進去。”

初夏脫口而出:“不要緊的。”

不要緊?雲菀沁懷疑地望向她,上次去莊子上,這丫頭緊趕慢趕著催自己回王府,今天倒是轉了性子。

正猜測著,馬車近了溫泉地。

夜色重的京郊更是清幽,伴著天然汩汩流水聲,宛如世外。

雲菀沁下車,直奔入口,初夏連忙攙緊她。

管事長工不見蹤影,雲菀沁正欲去屋樓,被初夏一抓,又一指前麵:“好像就是說那邊的池子。”

這丫頭,目光詭異,也不像方才那樣閃躲,還浮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雲菀沁似是猜到什麽,也不急了,撇下人,一個人沿著濕滑小徑,慢慢走過去。

是那日與他一起來過的蓮瓣池子,越走近,熱浪越是迎麵襲來,空氣裏,明顯飄蕩著獨特的氣味。

這味道——似是藥材。

……刺五加、淫養藿、當歸、冬蟲夏草……

全是溫補之料。

固血丸需用溫補藥材平衡,將溫補藥材泡於溫泉中使用,不會抵消固血丸的藥性。

雲菀沁豁的明白了,心裏砰砰直跳,手一舉,扒開最後一道簾子,跨進去的一瞬,卻一呆,卻有欣喜一點點地溢滿胸腔。

火般的豔紅,鋪了溫泉一池,厚厚如茵毯,朵朵飽滿大顆,花瓣鮮嫩到還凝固著采摘下來的露水。

是西域的玫瑰花。似是連夜保鮮運來的。

女子今夜的酡色妝容和一身朱紅,剛好與映得蒼穹都燒紅幾分的玫瑰相配。

池中花魂,岸邊花仙。

池側,一具修長人影一動,眼中熾熱漸起。

她還未回神,隻覺身後炙熱靠近,一雙矯臂將自己圍住,耳珠下,嗓音沉抑:“喜歡不喜歡?”

“你還記得?”她眼睛舍不得從玫瑰花上麵挪開。

“本王向來不愛西洋玩意,不過,這花的喻意好,吉利。”

西洋玫瑰的話語他居然也記住了,隻因這花兒的話語是天長地久。

“雖遲了一點,卻不晚。”他又俯首。

她自然明白他指的“遲”是什麽,也看得很清楚他分明安排好了一切,臉色忽的發燙:“今天?”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

今天如何?就算她嘴上不在意,今日,必定是她難熬的一天。

那就安排在今天,讓她難熬的一天,忘了不快,隻留歡愉。

他沒有說話,隻用行動來回答,膂力一重,將她身子調轉過來,抱在臂上,抵著嬌軀,朝池子走去。

她這才看清他,早換上輕薄綢衫,看得見他身軀的輪廓與肌理,甚至賁張的肌肉,胸膛上的淺疤深痕在月色下,似是因為熾欲高漲而有些赤紅,神情看上去,跟平日一樣,如天上月輝,淡然得幾乎禁欲,可眸子裏卻積滿了毫不掩飾的火星。

她突然箍緊了他脖子,心理上倒還算適應,——身體上,畢竟還沒開封。

他感受到她有些無形的緊張,雖有點失形象,想了想,還是湊近她耳下,鼓氣:“本王之前看了不少圖冊。”

各種姿勢無壓力。

她忍俊不禁,緊張消失一空。

女子蜷縮在男子懷裏,宛如貓兒,慵懶嬌媚地箍住他脖頸,唇瓣如熟透櫻果,身子上下輕微起伏著。

一直走到岸邊,在他的大手,紅色大衫與中衣已丟了一地。

兩人間隙無縫,沿著白玉階梯下去,水花陣陣,瑰麗花朵掩住水乳/交融。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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