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探
“方氏畏罪自殺,身後事怎麽操辦的?”雲菀沁蹙眉問。
一旦雲家受了牽連,別的不怕,隻怕影響弟弟前程。
“教坊將方氏的屍體送回宗人府,宗人府叫尚書府來提屍回去葬了,可……”鄭華秋看一眼雲菀沁,“雲尚書估計是怕惹禍上身,想表決心,說早就不將這罪婦當雲家人,死活不收。沒法子,宗人府便將那方氏送到了附近的亂葬崗,就地埋了,聽說連副棺木都沒有。”
知道雲菀沁估計擔憂雲府,鄭華秋湊近:“娘娘放心,這事兒東窗事發已這麽多天了,魏王、雲側妃等涉案人員都拘禁了,聖上若是想要罰雲家,早就該有動靜,這麽看來,雲家想必不會被牽連進這趟渾水。”
方氏是雲府後院的女人,雲菀桐也是雲家的女兒,混淆龍嗣不是小事,怎麽會對雲家沒影響。
雲菀沁不大信,喃喃:“真的?”
鄭華秋想起什麽,壓低聲音:“莫貴人與娘娘一樣,也怕錦重少爺和她兄長莫管事受牽連,還特意去宗人府那邊打聽過,聽下人說,姚福壽特意交代過宗人令,讓他叫雲尚書安心,沒事兒呢。”
那就是說,是皇帝的意思了。
既然皇帝打了包票,放了話,那確實沒什麽問題了。
皇帝這麽一次又一次保雲家,隻為對娘的那份至今未滅的眷戀?雲菀沁心思莫名波動,卻也沒多想,操心那麽多幹嘛,隻要不影響弟弟就行。
兩人正說著,不遠處門口,嚴厲的女聲傳來:“不知鄭姑姑又來給長青觀送東西了,貧尼有失遠迎,怎麽不上前廳,跑到後院了?”
鄭華秋知道淨逸是特意來逮自己,就怕自己來看望,讓王妃借機偷懶,走過去,輕身一福,好像早就要準備跟淨逸見上一麵,沒再像之前那麽避忌和客氣,直接應聲:“是啊,奉貴人的意思,來看看秦王妃。”
雲菀沁知道,鄭華秋因為忌憚自己還在觀裏,怕淨逸給自己穿小鞋,幾次過來,對淨逸態度一直還算溫和,今兒見她有些變化,倒是一奇。
淨逸冷眉冷臉,驀的開口:“以後若沒什麽事兒,鄭姑姑也不用上門了,咱們長青觀的過冬物不缺什麽,莫貴人有心了。”
鄭華秋輕笑:“奴婢經常來,王妃都吃了不少苦,若是不來偶爾看看,王妃指不定還被折騰成什麽樣子。就算坐牢的犯人,也有探監權,奴婢怎麽就不能來?”
淨逸臉色一變,皺紋擰起,昂首冷道:“姑姑這話是說貧尼虐待秦王妃不成?貧尼在思罰殿長青觀待了一輩子,管理過的皇親女眷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可別糟踐了貧尼的名聲!”
鄭華秋道:“正因為淨逸師太在長青觀待了一輩子,奴婢才聽過師太的名聲,響亮得很,對受罰女眷說打就打,說罵就罵,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你——侮我名聲!將話說清楚!不然貧尼一定要去內務府那邊討個說法!”淨逸上前幾步,氣得發抖,恨不得要揪住她的衣襟。
鄭華秋在宮裏也算是老人兒,又怎麽會畏懼她,盯住她:“說清楚?太遠的咱們就不提了。六年前,後宮江美人,因不慎打碎皇上的古玩,來長青觀受罰,本隻為期兩個月,卻在罰期滿之前幾天跳井自盡,都說是江美人抱愧自殺,可到底怎麽回事,師太心知肚明,一個罰期將近的人,怎麽會無端自盡?三年前,洛郡王庶妃譚氏因爭風吃醋,毒殺洛郡王寵妾被罰進來,住了不過半年就神誌不清,瘋瘋癲癲,這個,師太該也還沒忘記。”
雲菀沁冷吸口氣兒,原來淨逸對受罰女眷這麽狠辣。
明明是出家人,卻毫無出家人該有的慈悲寬和,表麵上冷清不問世事,實際卻借著權利,做些私罰,反正她管理的是有錯在身的女眷,既然有錯,那些女眷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任她魚肉,也不會聲張。
難怪鄭華秋不放心,三天兩頭跑。
說到這裏,鄭華秋手一揮,讓淨逸身後兩個小尼姑退得遠些,頭一傾,聲音壓細許多,臉上也劃過一絲莫名嫌惡,就像吞了蒼蠅一般:“前年,徐選侍因觸怒韋貴妃被罰進觀,聽說隔幾夜便被召進師太的臥房內誦經默讀,研習佛法,可每次出臥房時,都已經是後半夜,且衣冠不整,恍恍惚惚,頸上胸口全是紅痕,每次回去後都得哭上大半夜,不停沐浴……徐選侍生得肌膚瑩潤白嫩,一身好皮膚在在宮中數一數二,地位又不高,說什麽別人也不會信,這等好用又不敢胡亂在外麵說的美人兒,師太更是難以忘懷吧?”
雲菀沁聽得眉一皺,幸虧早上吃的稀粥鹹菜,不油膩,不然真還有點兒惡心反胃。
原先就知道尼姑庵和深宮的女子因生活壓抑,身邊沒男子,不乏磨鏡之人,卻沒想到親眼看到了一個,這淨逸既在深宮,又在尼姑庵,估摸更是變本加厲的變態,看起來倒是道貌岸然。
淨逸一口氣含著喉嚨裏,說不出話,死死瞪住鄭華秋,心裏打鼓似的,若說前兩件事莫貴人和鄭華秋隻是道聽途說,聽的閑言閑語,後麵這種私密至極的事又是從哪裏得知的,一時之間,枯瘦老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紫。
“怎麽,還要繼續翻?”鄭華秋問道。
“你,你無憑無證,胡說八道,亂謅一氣——”淨逸氣急敗壞,低聲嘶道。
沒等淨逸把話說完,鄭華秋譏道:“我既然都這麽說了,師太覺得我會不會有證據?若師太認為我胡說八道,那麽咱們去內務府那兒對對峙,到時師太就能曉得我是不是胡謅了。”
淨逸臉上色彩繽紛,無比複雜。
鄭華秋傾身向前,湊到淨逸耳朵下:“……莫貴人也不是個胡攪蠻纏的。昔日的舊賬,莫貴人和奴婢不會沒事兒翻出來,隻是今後奴婢再來,再不想看見秦王妃大冷天的腫著手做這些連百姓都舍不得讓女兒做的重活兒,或者受那些不人道的處罰,怎麽樣,師太,這交易,應該劃算吧?”
淨逸臉色難看極了,哼了一聲,什麽話都沒說。
鄭華秋知道這老尼暫被壓製下來,至少短期不會再為難雲菀沁,回頭看了一眼,唇角一揚,這才離開了長青觀。
雲菀沁見淨逸臉上就跟抹了炭一樣,見被子全都曬上去了,彎下腰,推了空蕩蕩的板車朝門口回去,正經過淨逸身邊,卻聽她恨恨道:“你放下。”
雲菀沁一抬眼:“放下?”
淨逸知使了個眼色給身後的小尼姑:“你們,一個將車子推進去,一個將秦王妃今兒剩下的活計都給做了!”
雲菀沁神色似是鄭重考慮了會兒:“師太說過,我是來受罰的,不是來享福的,自己的活計怎麽能給別人做?我現在不幹活,是舒服,可到時師太將我在觀裏的表現一說,太後不滿意,給我延長罰期怎麽辦……不行,那我寧願現在多做些。”
淨逸知道她是故意,卻又不敢說重話,壓下脾氣:“秦王妃在長青觀裏表現不賴,好得很!貧尼自然懂得怎麽說!秦王妃先回房間去吧,看書習佛也算是任務。”
雲菀沁這才鬆了板車的把手。
正好,回去可以翻看姚光耀送來的醫經。
這幾天,每晚忙完了她才能看看,還看不太久,淨逸在觀內提倡節儉,不能浪費蠟燭,每天小尼姑和嬤嬤們做完手頭活兒,回房沒多久就被勒令熄燈睡覺,半點私活兒都做不成,跟苦行僧一樣,可雲菀沁待了這麽幾天,內務府對長青觀分明是很重視的,物資上絕對不苛刻,隻是到了淨逸這裏,便盤剝得不像話。
念及此,雲菀沁一笑:“噢,那我就放心了,多謝師太,我這就回房去鑽研佛法,爭取早日脫離處罰。”
淨逸沒說話,看著身穿青色尼姑長袍的女子揚長離去,有氣無處發。
卻說鄭華秋那邊,出了長青觀,沿著宮牆小徑,徑直朝養心殿走去。
見大殿外的朱廊下站著個侍衛打扮的男子,鄭華秋知道今天白天輪到秦王進宮侍疾,此刻正在殿內,迎上去:“施大人。”
施遙安左右一看,打發了兩個午間值勤的太監,低聲:“鄭姑姑去過長青觀了?”
“嗯,”鄭華秋回答,“奴婢已經按照秦王的意思,跟淨逸放過話了,這老尼姑聽了自個兒曆年來做的惡心事,嚇得臉都變茄子了,日後應該會對秦王妃好些。施大人轉告秦王,叫他安心。”
施遙安點點頭:“勞煩鄭姑姑了。”
待鄭華秋離開,滴漏漸遲,慢慢,日頭西斜。
養心殿大門咯吱聲響打開,夏侯世廷在姚福壽的尾隨下,走出來。
施遙安知道今天三爺的侍疾時候差不多了,見三爺與姚公公說了兩句,便一起走出養心殿的天井,將鄭華秋剛剛稟報的事說了一遍,寬慰道:“三爺放心,您叫奴才收羅的那些證據,足可叫淨逸消停,再不敢對娘娘生什麽是非,剩下的日子也快。”
快?多待一天也不知道得受什麽委屈,起什麽風波。夏侯世廷沉默不語,背著手沿著宮道走著,快走到進出宮闈的正陽門,隻見有一頂藍色絨麵轎在兵士的恭敬放行下,進了宮門。
轎子一搖一擺,轎簾上的纓絡流蘇亦是迎風蕩著,顯得恣意瀟灑。
前後左右都伴著長刀隨扈開路伴行,中間夾雜著幾個五官深刻的異國人。
是大食國人。
夏侯世廷步子由不得一駐,卻見轎子裏的人似是也看見自己,轎子一轉向,朝自己踱過來,距離十多步之遙時,停了下來。
轎門簾子一掀,一名五官儼然不是本地漢人的男子跨步而出,抬起臉,五官深刻,一雙目幽綠如寶石,眼梢略上鉤,說不盡的風流。
男子舉步朝夏侯世廷走過來,雙手一拱:“秦王有禮。”
兩人身型在漢人男子中都是出類拔萃的高挺,一時相對而立,不分伯仲。
施遙安似是意識到麵前人的身份,低道:“三爺,是前些日子來鄴京貿易的大食使臣,使節夫婦身邊的翻譯大臣。香盈袖出口的貨物,基本就是與這人交接,聽高長史說,永嘉郡主投蟲事,也是這人幫了娘娘在大食使節那邊周旋……咦,那大食使節夫婦早就回國了,怎麽他還在?”
夏侯世廷自然知道這人是誰,一回王府,高長史忠心耿耿,將鳳九郎和雲菀沁每個交往的細節,能告訴的基本都告訴了,他聽得也是認真仔細得很,比施遙安知道的更清楚。
此刻望著鳳九郎,他聲音平靜而客氣:“鳳大人還沒離京,是鄴京還有事務沒完?”
鳳九郎笑:“欸,秦王不知道嗎?”
這笑容在看他來,不是禮節,而是挑釁。夏侯世廷莫名有些燥鬱,俊眉挑了一挑。
鳳九郎環視四周,宮苑在夕陽映照下,莊嚴壯麗,雙袖一開:“鄙人這些年周遊列國,每到一處,若是風景值得留戀,便會停下來居住,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三五年。貴朝鄴京為大陸上的大國,正合我心意,不瞞秦王,早在娘娘出京去晏陽前,鄙人已開始在鄴京著手購置房產,哦對,還買了家鋪麵,經營大食香料土產,就在進寶街,隻與香盈袖隔著幾家。娘娘方劑手藝精湛,今後我有什麽或許還得請教娘娘,切磋切磋,共創兩國香料技術。許是定居下來,也說不準。”
男子說得暢快輕鬆,卻令氣氛驟然一冷。
鳳九郎似乎並不在意秦王歡不歡迎自己,一如平日,眸中盈滿散漫笑意,甚至還準備觀賞著他下一步動作和反應。
卻見夏侯世廷唔了一聲:“留戀風景就行,別的就不要多心了。”
鳳九郎一眯眼,居然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看他之前望著自己的臉色,隻當得吃醋大怒,嘖嘖,沒意思,話題一轉,問:“娘娘還在長青觀?”
這大食人,管得忒寬。施遙安見他當了三爺麵一口一個娘娘,就好像多熟似的,別說三爺,自己聽的也是不舒服,西域人還真是,男女方麵一點兒都不避諱,當著人家夫婿的麵也不知道收斂一點,是怕拳頭不上身麽,皺皺眉:“是的,鳳大人。”
鳳九郎搖搖頭:“中原漢人處處博大精深,就是太過迂腐這一點不好。娘娘這次的事我也聽說過,若是放在我大食,一定會受臣民表彰,哎,可惜了,明明立了功,大宣禮教嚴明,倒得受罰。”
這不是擺明了在說當大宣的兒媳不如當大食的兒媳?夏侯世廷瞥過去,卻聽他道:“不過王爺放心,前日大食來函,娘娘的香粉已經抵埠,敝國君臣反應不錯,我今天進宮是來跟太後匯報情形,也能借這個機會,為娘娘求情。”
夏侯世廷嗯了一聲,倒也算客氣:“有勞鳳大人。”
鳳九郎上轎告辭。
見轎子行遠,施遙安籲了口氣,跟著三爺後麵默默走著。剛才那氣氛太叫人不好過了,雖然沒吵架,可比吵架還要叫人痛苦,就像空氣裏帶著刺兒一樣。
要是他,一個大男人在自個兒麵前唧唧歪歪,不停親親熱熱地提起自己媳婦兒,不說兩拳頭揍得對方哭天搶地,起碼得呸他祖宗八代的,還跟他廢那麽多話?
也虧得自家三爺忍得住,不忘大國皇子風儀氣度,一點兒飛醋不吃,以不變應萬變,淡定應敵,當真厲害得很,不行,這一招要學著。
剛走幾步,卻見前麵人背著手,步子一停。
施遙安也跟著一個急刹車。
“他剛才說——他那新鋪,也在進寶街,對吧?”男子沒回頭,聲音飄到後麵,輕飄飄,風絮一般。
“是的。”施遙安一愣。
“找人,砸了。”
鄭華秋那天離開後,雲菀沁的日子好過多了。
淨逸雖說看著她仍是沒什麽好臉色,至少公正多了,再不會將觀裏最重的活兒分派給她。
雲菀沁的時間也就寬裕多了,功課完畢,剩下的時辰就在房間看姚光耀送來的書,看到人體筋絡穴位時,倒也哭笑不得,姚光耀比她還要急,托鄭華秋送了個穴位布偶和一套銀針過來,叫她親自操練,不過這樣一來,確實是掌握得更嫻熟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禁足受罰,沒什麽外界雜事的影響,靜得下心,雲菀沁在長青觀裏比在雲家和秦王府看書看得更透徹迅速,融會貫通,私下琢磨,收獲了不少醫妝結合的心得,住久了,跟同屋的小尼姑們關係親厚了,有時還在長青觀後院的幾畦草地上拔些草藥,給小尼姑們治治多年沒愈的凍瘡和頭癬之類。
淨逸偶爾看見她在看閑書,不大高興,不過一來她早晚功課的經書佛理都熟得無可挑剔,二來加上鄭華秋的威脅還縈繞耳邊著,幹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
京城今年氣候有點反常,雖冷了許久,卻遲遲沒落雪,前些日子也不過下了場冰雹,第一場晚來的冬雪總算在這天的入夜時分下了。
密密雪花半個時辰不到,就將長青觀的前庭後院妝點得銀裝素裹。
雪下得劈劈啪啪。
一群尼姑和嬤嬤平時日子都過得單調乏味,喜不自禁,在室外歡呼著,打雪仗,堆雪人。
一時間,歡欣喜悅的聲浪,幾乎掀翻了長青觀的屋簷蓋。
雲菀沁很少見到下雪天氣,也跟著一堆人在院子裏賞雪。
淨逸不喜歡熱鬧,還沒等眾人玩一小會,親自拿著戒尺出來,將人一個個都轟進了各自屋子。
一群尼姑難得碰上瑞雪日,剛有一點兒樂趣,囁嚅著求情:“師太,多待會兒進屋可以嗎,一年就這麽一次……”
淨逸勃然大怒,拎了那說話的尼姑便一個戒尺拍上她腦袋:“豈有此理,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麽。”
戒尺哐的一響,根本沒有輕重。小尼姑玩得累了,脫了帽子,光溜溜的腦殼兒上印上了個血印子,馬上噤聲,卻又吃不住疼痛,捂著臉啜泣起來。
“哭?教訓錯了?”淨逸將那小尼姑手一抓,強行攤開,又是一尺子打下去,啪一下,又是一道血印子。
雲菀沁蹙眉:“淨逸師太,玩樂也是人的天性,隻要不玩物喪誌,有什麽關係。”
這個庵堂裏,還沒人敢教訓自己,淨逸聽她與自己唱反調,這幾天想要教訓她又教訓不得的憋屈,早就快滿溢出來,手中的戒尺都快抬起來了,正在這時,不遠處,長青觀門口傳來燈火和腳步聲。
一群宮中巡夜太監手裏提著燈籠走進來,領頭的那名大聲嚷嚷:“吵什麽吵!大半夜的!難怪養心殿那邊說皇上睡都睡不安寧,說是這邊傳過來,原來還真是你們這!還不一個個滾進去,鎖上門,關了燈,不準出來!”
淨逸一驚,剛剛這群姑子嬤嬤是很喧鬧,不過再怎麽吵嚷,也不至於吵得養心殿的皇上聽到啊,不過既是皇上不安神,下麵人什麽理由都能找,許是巡邏巡到這兒剛好聽到了,也不能辯解什麽,況且正好找著了機會,她忙俯身:“是,貧尼這就叫她們進屋,再不出來。”說著,朝雲菀沁嗤一聲:“怎麽,秦王妃還要繼續玩?”
雲菀沁聽那群太監問責也是奇怪,卻沒多說什麽。
淨逸見她都服軟了,洋洋得意,手一揮:“一個個的,還不照著公公的意思,滾進自己房間,熄了燈,鎖上門閂,今兒再別出來了,違者小心貧尼觀規處置!”
眾人見吵得連巡夜太監都來了,不敢說什麽,趕緊魚貫回屋。
太監們這才離開。
雲菀沁跟在那個被打傷了頭手的小姑子身邊,想趁進屋前,去後拔兩舒能消腫藥草回屋先用水泡著,明兒早起搗爛了敷用,順便也能練練手,小尼姑抽泣了兩聲,感激點頭。
快速從後院拔了草,揣進懷裏,雲菀沁輕手輕腳回了前院,才一會兒工夫,隻見一排房間都已經滅了燈火,也聽不到動靜。
長青觀的人哪裏敢不聽淨逸的,一回屋就熄火上榻,蒙上被子,聲兒都不敢出了。
雲菀沁剛走到自己屋子,手一落門把手上,背後傳來靴子踩著雪地的嚓嚓聲。
整座尼姑庵墜入漆黑與寂靜,沒人敢出門,養大了來人的膽子。
茫茫一片雪地上,她隻覺得背後人將自己環腰抱住,還沒扭過頸子,夾著風霜味道的熾熱鼻息火龍一般,舔舐到了自己的頸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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