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狗祖宗
簾子掀開,女子的瑰麗脂粉香撲麵而來。
夏侯世廷鼻梁輕微一皺,不是她,她身上的味道清馨甘甜,雖也能夠霸道住人的鼻腔和味覺,卻是叫人心曠神怡的,不會這樣淩厲。
身著玫瑰粉騎射胡服的妙齡女子步下生蓮地嫋娜走進來,一雙秋水剪瞳盈盈望著長案後的男子,柔曼多姿地行了個禮:“見過秦王。”
身後的巧月察言觀色,很合時宜地退出帳子,拉了簾子,在外麵守著。
“永嘉?”夏侯世廷濃眉挑起,有點失望,眼睛中的光彩也如退潮一般,黯淡了下去,“你來做什麽?”
永嘉郡主將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垂首,聲音低了幾分:“永嘉聽貴妃娘娘說秦王哥哥領了獵熊的任務,便來看看。那黑瞎子剛咬死了內務府大總管,如今人心惶惶,秦王哥哥身子也不大好,我怕……。”
這一身秦王哥哥,變了稱呼,比方才更加親昵。
夏侯世廷將弩拿起來,繼續查看細節:“隊伍和工具都準備得很齊全,沒什麽大礙,你回去吧,要避嫌,一個女子家隻身一人,跑到男子的帳子裏來,不大方便,父皇知道會說。”
不方便?昨天,他大半夜的私下朝女眷帳那邊去,沒有不方便,今兒她大白天的正大光明地來送行,怎麽就不方便了?
永嘉郡主唇際顯出一絲不甘,卻挺了胸脯,柔道:“不妨的,”撚住上衫的荷葉小裙邊兒,更湊近了幾步,笑得璀璨而柔美,“皇伯伯總怕永嘉悶,一直都準許永嘉到處亂跑的,今兒秦王哥哥出獵,永嘉來看看,更加情有可原,沒什麽的,就算皇伯父知道,永嘉說兩句,也一定沒事兒。”
“你一向得寵,皇上視你為心頭肉,就算做錯了事,也不會受罰,”夏侯世廷捧弩的手一停,“罰的是旁邊的人。”
語氣淡淡,卻恁的犀利,永嘉郡主卻臉一變,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又委屈地嘟起嘴:“秦王哥哥,萱萱也不願意宮人們受罰,可……萱萱又想給秦王哥哥送行。”
永嘉郡主閨名夏侯萱,可是卻很少有人這麽稱呼,多半稱她的封號永嘉或者尊稱郡主。
她吐出自己的閨名,叫夏侯世廷不免眉頭攢得更緊。
他自幼出宮,與同父的兄弟姊妹都不親近,何況這個堂妹,要說接觸的機會,無非從小到大幾次進宮時,與這堂妹碰麵而已,隻覺得這個很得帝寵的堂妹,時常找自己說話,對自己很是癡纏黏膩。
赫連氏見永嘉討皇上的喜歡,也叮囑過兒子,讓他對這小堂妹好些。
基於赫連氏的交代,夏侯世廷出入宮闈遇到這個堂妹時,也頗為客氣。
眼看她眼眶潮紅快要梨花帶雨,夏侯世廷心胸一燥,從來都見不得人哭,擺擺手,連忙阻住了她:“你想送就送,找個地方自己坐著,不要打擾我。”
永嘉郡主破涕為笑,自個兒端了張錦墊凳子,坐在長案前麵。
男子劍眉星目,抬著一柄短匕,手持棉帕正反擦拭,眉宇凝神,認真得讓人心動。
永嘉攥住衣裳角兒,目光如烈火一般緊緊盯住麵前男子,有的人,雖暫時雌伏靜默,但天生就注定有君臨天下的儀表和相貌,譬如眼前的男人。
她不會記錯,絕對不會,夏侯世廷這個名字,在她來到大宣寧熙朝,第一次聽到,就一個激靈想起來了。
他的名字和另一個名字掛了鉤,——昭宗。
是,要是沒有記錯,大宣朝有一位昭宗,名夏侯世廷,便是寧熙帝夏侯睿之後的一位皇帝。
對,史書上是這麽說的!
她原先本身在的時代,在大宣朝很久很久以後的千餘年,那個時候,大宣這個朝代,早就成了曆史長河中的一抹雲煙。
那個時代的各種外來物質誘惑很多,令人眼花繚亂,她跟那個時代的一部分年輕女孩一樣,熱衷網絡、動漫、美食、交友、服裝、化妝,偏偏就是對於沉悶的曆史不怎麽感興趣,對於古代君王的認識,僅限於幾個名氣很大的,——而昭宗夏侯世廷就是其中一個。
如今她還記得國內曆史畫冊上,每個朝代的曆代君王的肖像。
昭宗在其中,長身玉立,坐在盤龍金絲椅上,頭戴九旒冠冕,身穿金黃龍袍,雖是千年前的古人,可五官、儀姿,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的審美觀,都符合。
她死活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像那些穿越小說的女主角一樣,來到這個屈指可數的俊美帝王所在的朝代!
在得知自己有可能目睹一個新帝王的誕生時,永嘉才後悔為什麽沒有當初好好學習曆史,據她並不豐富的曆史知識量,隻知道,昭宗在位時宵衣旰食,雷厲風行,打擊貪官汙吏和克製朝臣結黨營私的建樹,十分突出。
可是不管怎樣,她知道這個男人是未來的皇帝,已經比其他人知道了更多的資源,不是嗎?
初見夏侯世廷時,他還在相國寺,是個未脫稚氣的少年,臉色略蒼白,清瘦,因為有北人血統的關係,身材比一般京城同齡男孩高出很多,被身邊的奴婢牽著手。
永嘉當時是陪賈太後去相國寺燒香,看到男子的第一眼,心底有小人歡快跳躍起來,在另一個時代裏時看過的穿越小說,所受過的影響,一下子熊熊燃燒了起來。
書裏的前輩穿越陌生朝代後,讓帝王們如癡如醉,視其他女子如草菅,從此寵冠後宮無人可匹。
別人可以,她一樣行。
這樣一想,永嘉的意淫夢,沸騰了起來,她甚至感謝老天爺毀了她另一個時代的生命,重新嫁接到這個朝代!
而她與這個夢寐以求的男人之間最大的阻礙,無非就是堂兄妹的關係。
若是表兄妹還行,可同族同姓,在古人看來是**,是絕不可能通婚的。
這成了她最需要攻克的地方,可也是一個有利的殺手鐧,嫡親堂兄妹就跟親兄一樣,就算親近,別人也隻當她是黏膩哥哥,絕對不會懷疑她的企圖。
她覺得自己很幸運,穿到這個陌生的時代,雖然一生下來就父母雙亡,兄長遠在北方城市,可沒有成為三餐不繼,成天想著怎麽討生活的村姑,沒有成為成天被人欺負,每天憋一肚子的氣的小妾,還被養育在皇宮裏。
而在她第一次看到夏侯世廷時,她更明白了,自己絕不要隻做個郡主。
郡主算什麽?寵自己的寧熙帝一死,她就屁都不是了,依她的身份,不能嫁給夏侯家中的男子,隻能往外配夫婿,就算配個再高的門庭,能比得上皇家嗎?
她要以那些光環萬丈的穿越前輩為榜樣,腳踩那些目光短淺、蠢笨如豬的本土女,當寵妃,甚至寵後。
想到這裏,永嘉就又是熱血燃了起來,見秦王將擦亮了匕首正在磨刀石上來回摩擦著,臉上恬靜一笑,端起一杯甜白瓷碗,斟滿茶誰端到案上:“秦王哥哥先喝口水,再忙不遲。”
雖然繈褓中就來了這個朝代,可這副古典優雅的說話腔調,學起來卻是花了好幾年,還要拚命回憶那些古人的詩詞歌賦,雜糅成自己的,以此取悅寧熙帝,所以這些年,永嘉也並沒閑著,隻後悔前世在學校讀書時基本是混日子,上課拿著手機上網,下課顧著談戀愛,剛畢業後也是無心工作,一天到晚做夢能夠勾搭個高富帥從此當上少奶奶……以至於,肚子裏對什麽都是半桶水。
要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有穿回去的機會,她說什麽也得好好地學一門技藝。
想到這裏,永嘉微微歎息一聲,臉上的笑意更加蕩漾開來。
夏侯世廷瞥一眼茶碗,將匕首挪開了磨刀石,永嘉郡主心中欣悅,沒料男子並沒拿起來喝,隻是將匕首插入羊皮鞘袋中,又將一把小弓拿了過來,檢查起來。
永嘉郡主沒放棄,坐近了幾寸,麵上有些黯然:“秦王哥哥,今年女眷騎馬,長樂公主得了第一,永嘉賽馬輸了。”
“噢。”夏侯世廷哦了一聲,並沒打算接下句,別人遇到冷場,都會主動說幾句來圓場,他這人卻最不愛逢場作戲,尷尬就任它尷尬,可轉念一想,卻啟唇:“長樂的騎藝一向並不好,今年怎麽會得第一,難道請了個高明的師傅?”
一提長樂公主就有話了,因為他知道伴在長樂公主身邊的是誰,這是愛屋及烏嗎?永嘉郡主壓住心中的黯然,嫣然一笑:“叫妹妹看,師傅沒有,高人倒是有一個。永嘉早就從柔莊口裏聽說過那雲小姐,那次貴嬪邀請雲氏進宮赴宴,被太後留宿,永嘉因傷了風寒,無緣見到,隻能打心底揣測是個什麽人兒,今兒再見雲氏伴在長樂公主身邊,才知道,原來真的是不一般呢。”
“你的意思是,長樂贏馬,是雲小姐教的?”男子聲音起伏不大。
永嘉輕微歪著玉頸,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神色茫茫,仿若不經世事的娃娃,她核子裏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可這麽些年,她已經學會了怎麽裝成最適合自己年齡的語氣:“永嘉也不知道,隻後來巧月幫我引馬時,看見終點落下一小柄簪子,飾樣不像是皇女們的,倒像是臣子女眷的飾物,不由回想起,長樂公主最後那坐騎像是受了刺激,發了狠,才提前衝過終點。”
夏侯世廷明白了,永嘉這是暗示雲菀沁教唆長樂公主用簪頭刺馬贏取賽事。
永嘉郡主打量著他,在賽場上,這種手段能稱得上不堪和卑鄙,隻會遭人厭棄,卻見男子唇形一揚:“兵不厭詐。”
這話,顯然不是厭惡,而是在誇讚雲菀沁。
永嘉郡主喉頭好像被什麽堵住,卻順著夏侯世廷的意思:“是啊,輸就輸了,不過一場比賽而已。經過這事,永嘉倒是對那雲小姐更感興趣,秦王哥哥知道,永嘉最愛結交友人,於是趁雲小姐離開看台時,派巧月去私下相邀,沒料這一找,雲小姐果真是比永嘉想象中的還要厲害。”說著一停,欲言又止,見夏侯世廷征詢的目光望過來,才柔聲道:“這一找啊,居然見著她在鳳帳後,跟國舅爺,——單獨見了麵。原來,除了貴嬪和太後對雲小姐青睞有加,便是與國舅爺都與她有——私下的交情。”
嗬,終於還是叫她找到那蔣胤,還見了麵。夏侯世廷埋頭繼續檢查弓具,眉眼都沒動一下,還拿了一把小鉗子,擰緊弓上的螺絲,似乎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並不在乎。
永嘉郡主悄悄注意男人臉上的每個細微動態,又添了一把幹柴:“……巧月說,兩人關係似是不淺,親眼看著國舅爺……”聲音低了一些,“……與雲小姐麵貼麵地站著,還摸了雲小姐的臉。國舅爺是個什麽性子,秦王哥哥是知道的,年輕時一心專注公務,這幾年更是不近女色,今天卻是大失儀態……。”
手掌中的弓“啪嗒”一聲拍在案上,永嘉郡主心中的黯然卻隨之撥雲見日,晴朗多了,在幾個男子之間遊走的yin亂女子,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不討人喜歡的,還未來得及欣悅,卻聽男子語氣淡然,麵色寒了下來:
“夠了。”
摸臉?貼身站?
夏侯世廷骨頭又開始有蟲子在咬。
昨兒晚上他主動送上門的一塊新鮮肉,她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稍微走近幾步還推自己,今兒大白天的那蔣老頭子又摸又蹭的,她也不知道避諱?
永嘉咬了咬下唇,盯住夏侯世廷難堪的臉色,心底卻是發喜:“秦王哥哥若不喜歡,永嘉就不講了。”
“這種事,未經查證,確實不該亂講。”聲音更寒。
永嘉郡主輕聲道:“永嘉對雲小姐其實也是有好感的,這種事怎麽會亂說?永嘉這些私密話,隻跟秦王哥哥才說呢。今後便爛在肚子裏,絕不再提。”
夏侯世廷見她做了承諾,眼一沉,也沒說什麽了,隻朝帳子外喝了一聲:“將狼王帶進來!”
狼王?永嘉郡主一愣,還沒回頭,簾子已經刷的掀開,伴著沉嘎的兩聲吠,施遙安牽著一頭的黑色狼狗進來。
大狗毛發黑亮,威風凜凜,一雙眼睛狠戾十足,身型快趕上七八歲男孩那麽高,肌肉發達,一進來就汪汪兩聲,很有氣勢,還果真與“狼王”這個名字匹配,可一見到帳子裏的男子,卻像個小孩子,撒了蹄子就朝夏侯世廷衝過來,嗚嗚地盤在男子的腿下開始撒嬌。
永嘉郡主正坐在長案旁邊,見這頭長得很威猛的狗離自己很近,倒有些緊張。施遙安笑道:“郡主別怕,這狼王是王爺帶進山裏去一塊兒獵熊的,不會咬人的。”
夏侯世廷摸著愛犬的脊背,胸臆中的不適也慢慢消失。
狼王被主人摸得十分舒服,使勁兒搖尾巴,伸出舌頭舔主人的馬靴。
永嘉郡主見夏侯世廷似是很喜歡這隻狗,忍住厭惡和畏懼,上身一傾,伸手飛快摸了一下狼王的頭,笑著說:“秦王哥哥的狗當真威風。”
狼王不喜歡生人摸自己,頭皮被女子觸碰,又嗅到香噴噴的脂粉味兒,更是敏感,鼻腔打了個猛烈的噴嚏,回過頭,赤紅著一雙狗眼,脖子朝前一梗,悶嗚嗚地鬥狠一哼。
永嘉郡主一驚,啊一聲,縮回手,委屈地盯著堂兄。
夏侯世廷沒見到堂妹的驚惶,隻生怕狼王被她驚了,蹲下身又將愛犬揉了一揉,才麵朝施遙安,問:“喂食了嗎?”語氣充滿著寵溺。
“剛喂了小半斤牛肉,喝了點水,”施遙安撓撓頭,“估計是知道要進山了,很興奮,吃得不多,狼王每次出去時都這樣,習慣了。”
不吃怎麽行,沒有體力。
夏侯世廷將長案邊的一個小匣子順手拿過來,拿出個紅色緞子,軟綿綿的,好像包著的一大坨東西,想也不想,往前一拋,打了個呼哨。
狼王身子一轉,飛身一撲,一口叼住那紅緞包裹的東西,先是聞了兩下,然後牙尖一咬,扯開紅緞,露出一截兒白森森的肉,嗷嗚一聲就含了半塊在嘴巴裏,啃起來。
“慢點兒,小子。”夏侯世廷笑了笑。
永嘉郡主見夏侯世廷還真的將這狼狗當成祖宗在伺候,有些吃味兒,卻是仰起臉,甜笑著,沒話找話:“秦王哥哥喂的什麽?”
夏侯世廷這次回答得很快:“豬肉。”
豬肉?怎麽——不大像啊?永嘉郡主見他嘴巴閉得緊緊,像是想安靜地喂狗,也再沒有說話,隻將屁股下麵的凳子又離長案搬近了幾步。
永嘉郡主隻身去探視夏侯世廷時,雲菀沁那邊早跟吟雀回了看台。
夏侯婷已經有點兒等得不耐煩了:“你們怎麽才回啊。”
吟雀看了一眼雲菀沁,雲菀沁便也攬下責任:“是臣女在淨房耽擱了。”夏侯婷見剛剛的功臣致歉,便也沒多說了,反倒笑著拉她一把,坐到了身邊。
雲菀沁望了一眼禦帳那邊,卻是有些坐立不安,那人還真是的,身子有病,腦子也難道有病了麽,好好地出來遊玩不就行了,還非要領那個頭功去打獵,就算贏了賞他十座城池又怎樣,這可是拿命去拚。
夏侯婷見她從淨房回來就心不在焉,奇怪地問:“雲小姐怎麽了?怎麽像是有事似的。”
雲菀沁被她這麽一問,終於下了決心,罷了罷了,還是去看看,腦子裏飛速一轉,剛剛是淨房,現在再找什麽借口長樂公主估計都得懷疑,管不著了,剛準備編造出個由頭,有名年紀十四五的太監走上了台階,打了個躬:“長樂公主有禮了。”
夏侯婷認得這太監是燕王世寧身邊伺候的,一疑:“怎麽了,是八哥有什麽事兒麽?”
小太監笑眯眯地說:“燕王那邊幾件將士出獵的袍子脫了線,正巧身邊的侍婢不在,一時找不著人,想借個女眷過去幫幫忙,頂一下手,正巧看到長樂公主這邊有人,不知道能不能方便借個用用。”
機會來了,雲菀沁忙道:“臣女女紅還不錯。”
夏侯婷大方地揮揮手:“行,那雲小姐就去給八哥幫個手罷,也能叫八哥欠我個人情,那個小氣鬼,平時連個馬球圖都不借我看。”
小太監領著雲菀沁下了台階,朝皇親帳那邊走去,走到一處紫金帳邊,燕王世寧身著五爪龍紋海青騎服,站在門口,招招手,笑道:“你可算來了。”
小太監任務完成,俯身退下了。雲菀沁見四周無人:“不知道燕王殿下有幾件袍子要臣女縫補?還不快點兒拿出來,縫完了,還得回去長樂公主那裏。”哪裏沒有宮女嬤嬤,還非要去女眷那邊借人?不是故意的是什麽。
燕王一看就知道她已經猜到自己是把她引過來,笑道:“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你怎麽還奚落我?”也不多說了,走近她身邊:“三哥要去圍場獵黑瞎子的事兒,你知道了麽?”
雲菀沁點頭:“剛剛聽說了,山中風險大,猛獸多,三爺身子也不大穩定,燕王與三爺交好,也沒勸幾句麽?”
“也得要我勸得住才行。”燕王朝她眨巴眼,“這不,把你叫過來,繼續勸勸。你聽到奏樂聲沒有?等樂聲一停,父皇用三牲祭完天地山神,就得出發了。還有些時辰,你再來說說。”
雲菀沁還沒來及說什麽就被燕王一拽,幾步到了另一座帳子邊。
帳子外,巧月正守著,一見燕王帶著那雲小姐過來,忙上前行禮。
雲菀沁一怔,永嘉郡主在?
燕王也是頗詫異:“永嘉在三哥帳子裏?”
“是的,郡主見著秦王也要跟隨出獵,特地來看望一下秦王。”巧月看了一眼雲菀沁,主子難得與秦王見上一麵,這姓雲的一來,主子肯定得壞了心情,不自禁上前攔住雲菀沁的路,眉頭一攢:“怎麽,雲小姐也是來找秦王的?”
這目光,怎麽像是示威?跟鬱柔莊看自己的眼光差不多了。雲菀沁睨一眼巧月,眸子含了幾分好笑:“燕王殿下請臣女來,臣女便來了。”語氣不卑不亢,配上一身束腰胡裝,自有一份清姿傲勁。
燕王見巧月言語不遜,低低喝叱了一聲:“滾下去!本王請來的客人,本王進去,她自然跟著進去,什麽時候由得你來盤問?”
巧月忍氣吞聲,隻得退了下去。
燕王帶著雲菀沁走前幾步,還沒有高聲叫一聲“三哥”,帳子裏傳來狗吠聲。
透過半掩的簾縫中,一隻全身漆黑的神勇狼狗兩隻爪子正抱住地上的一團血肉,嗚嗚咽咽地吃得正香。
夏侯世廷坐在長案後,就像父親看著一向厭食的寶貝兒子吃飯,一臉滿足。
而那永嘉郡主,坐在長案旁邊的一張凳子上。
雲菀沁雖隔得遠,卻能清楚地看見狼狗吃的東西不大對勁兒,除了狗已經含在嘴巴裏的,還有一截在外麵,忙拉住燕王的袖子:“殿下,那狗是在吃什麽?”
燕王臉上露出神秘笑意,也不瞞著:“鬱成剛的寶貝疙瘩。”
雲菀沁的胃液一翻騰,虧得今兒早上吃得不多,不然真得吐出來,卻又清楚了,是他,果然,鬱成剛被野獸弄死,跟他脫不了關係。
與此同時,帳子裏,狼王幾口啃完下肚,咂了咂舌,搖了搖尾巴,準備回到主人身邊,經過永嘉郡主,再次呲了呲牙,樹了一下狗威。
永嘉一直不知道自己與這堂兄的突破口在哪裏,他這人性子冷清,難得接近,就算接近了,沒有一個正當理由,也很難捅破那道紗,堂兄妹的禁忌關係,始終是一道高不可攀的大山啊……
這會兒永嘉一見耀武揚威的狼狗,一半是借機利用,一半是真的有點兒害怕,幹脆借題發揮,嗖一聲起身,驚慌失措竄到長案後,躲在夏侯世廷背後,抱住男人的一條袖管子,貼住他駿瘦窄腰:
“秦王哥哥……你看那狗,嚇唬我!”
燕王的聲音已經在帳子外響起:“三哥,皇弟攜雲家小姐來了,這會兒方便進帳麽?”
一個條件反射,夏侯世廷想也沒想,手指悄然對著狼王下了個指令。
狼王收到命令,一下子撲到掛在主人身上的可疑人物身上,永嘉郡主瞳孔驟然變大,還沒來及叫出一聲,已經被撲到在地。
夏侯世廷瞥了一眼被狼王纏得不放、舔得正歡的永嘉,籲了口氣:“好了,現在可以進來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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