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日軍第一批的增援部隊被第128師部隊死死的頂住了,所以,第8軍有了充足的時間構築和加固防禦工事。鄭軍長親自巡視督促部下第5師官兵和榮一師嚴格按照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候在西歐的塹壕戰的經驗,修築起了堅固的工事體係。有大量的木樁和地雷作為第一道屏障,然後是反坦克壕溝,接下來是縱橫交錯的戰壕,防炮洞,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明暗火力點。在一線地方,第5師和榮一師配置了大部分的火力和兵力,以求保證當麵的火力密度。

由於有著這樣的工事體係,第29旅團接連幾次向第5師陣地發起的進攻,都被堅決的頂了回來。大木戶三治少將震怒之下,命令部下兩個聯隊長親自靠前督戰,並且由兩個聯隊分別組織起幾個波次的大隊級別的浪式進攻。在第29旅團的瘋狂麵前,鄭軍長帶著部下第五師官兵堅決抵抗,甚至不惜和冒死衝入陣地的鬼子展開白刃格鬥。第五師是一支善於打攻守戰的部隊,前身是追隨孫中山北伐的贛軍。他們的劉師長帶兵嚴格,他時時告誡屬下:“幸生不生,必死不死”、“寧為玉碎,不求瓦全”。因此,五師官兵都能做到臨陣不亂,臨危不懼,信心堅定,沉著應戰,從而攻必克,守必固。五師擔負堅守阻擊陣地任務以後,他們獨擋日軍主力的進攻,和敵人進行多次激烈的交鋒,擊潰日軍屢次衝擊,守住了陣地。雙方在防守線上反複爭奪,多處白刃,激戰甚烈,陣地多次失而複得,得而複失。

到了晚上,由於第五師損失較大,官兵們也顯得比較疲憊,鄭軍長命令趁著敵人進攻暫時停止的機會,由榮一師把第五師換到第二線陣地休息。榮一師在桂南會戰期間損失很大,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正和補充,戰鬥力得到了相當程度的恢複。這支完全由傷愈歸隊的老兵組成的部隊和其他的部隊不太一樣的就是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全都是有著豐富的對日作戰經驗的,在單兵素質上可以說是當時中國軍隊裏的翹楚。加上軍政部的何部長在對待自己派係部隊的補充上向來極為大方,所以,榮一師的裝備也可以說是當時國軍各部隊裏最好的,不但有德式裝備,還裝備有蘇俄對華軍事援助的武器裝備。

在部隊換防以後,日軍借著夜幕繼續發起進攻。榮一師官兵根本無懼於日軍的瘋狂,和鬼子展開了硬碰硬的戰鬥。在這些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麵前,第29旅團根本占不到任何的便宜,接連數次進攻都無功而返。榮一師還時不時地向對麵的日軍部隊發起小規模的短促突擊,使日軍的進攻準備經常被打斷。

在雙方的激烈攻防裏,時間已經到了4月9日的淩晨2點半。

大木戶三治少將對於部下在中國軍隊陣地麵前的無力表現十分不滿,在指揮部裏暴跳如雷,嚇的指揮部裏的參謀們個個噤若寒蟬。兩位聯隊長則是幹脆直挺挺的低頭站在少將的麵前,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閣下,根據我的觀察,敵人正麵的防禦工事體係布置得相當完善,火力配備也很強,加上敵人以逸待勞,我軍暫時打不開局麵是很正常的。請閣下不要為此著急。”站在一旁的旅團參謀長站了出來講話。

“我不要著急?第四師團那群窩囊廢,隻知道不斷地向軍司令部發電報請求增援,然後司令官閣下就一封電報接著一封電報的對我施加壓力,語氣也越來越激烈。你是知道這個情況的。現在,打了這麽久,一直都無法突破敵人的阻擊,我怎麽可能不著急?要是第四師團他們支持不住了,我肯定會被當作替罪羊之一的。”少將越說越流露出沮喪。

“從正麵突破,現在看來難度很大,我們為何不在正麵繼續進攻的同時派另外一支部隊繞道敵人的側翼,從側麵威脅他們的戰線,讓他們發生動搖呢?這樣,我們不就可以生了不少事情嗎?”參謀長說道。

“看上去這個主意不錯,可以試試看。”少將盤算了一下,覺得這個主意很有可行性。

“那就請閣下對下麵的行動進行部署吧。”參謀長謙恭地說道。

本來,從單純軍事角度上來看,103師的何師長,也就是何部長的親侄子兼養子,在軍事才能上即使不是像那些國軍名將一樣才華橫溢,能打硬仗,可是也絕對不是什麽無能平庸之輩,作為黃埔軍校第一期的畢業生,戎馬生涯也有十多年了,雖不能說沒有功勞,苦勞至少也是有一些的,平時的時候,他做事謹慎,對部隊訓練要求嚴格。可是他有三個國軍裏幾乎是眾人皆知的毛病,一是貪財,為了聚斂私財,他可以以公開或秘密的手段敲詐勒索、貪汙受賄,用軍車搞走私;二是好色,他最喜歡的就是帶著女人上前線,除了打仗的時候,幾乎每天晚上都不能少了女人陪;第三個毛病就是嗜賭,他帶部隊的一個秘訣就是帶著部隊的軍官們同嫖同賭,而且賭癮極大,經常一賭就是通宵,不過,他的賭品倒是非常好的,隻要是輸了絕對不賴賬。

今天晚上,這位人稱“侄帥”“公子”的何師長就是犯了賭癮。前方的戰事雖然激烈,可是畢竟那裏有第5師和榮一師在頂著,而且,根據聯絡軍官的匯報,那兩個師的仗打得還很不錯,把當麵的鬼子打得是快要沒什麽脾氣了。在何師長的眼裏,這場仗已經差不多要結束了,不會有什麽情況了。隻要等著宜昌那裏一結束,就可以等著拿勳章了。況且,重慶那裏的何部長早就交待過了,沒有必要為了陳小個子的部隊去拚命,成全他們。所以,何師長當即叫人在指揮部架起了桌子,召集了師裏的所有團以上軍官,以召開軍事會議的名義掩人耳目,實際上是在大開賭檔。

井出節大佐率領著自己的34聯隊兩個大隊的兵力借著夜幕和正麵部隊的掩護,悄悄的從自己陣地後方出發,向著第8軍陣地的側翼運動過去。

第3師團被日軍稱為野戰優秀兵團,是第11軍的精銳之一。在攻占南京以後,這個師團也參加了在南京城裏的屠殺,隻是還沒有第6師團,第16師團那樣窮凶極惡,臭名昭著。第3師團下屬的34聯隊兵員來自於靜岡縣。駿府是1869年前靜岡的稱謂。玩過日本戰國時代背景的遊戲的人都知道駿府是今川家的領地,那裏的武士素來都不是以武勇聞名,最擅長的是蹴鞠和吟詩。所以,靜岡縣的士兵在日軍裏的名聲也不算很好。因此,井出節大佐對自己的士兵在這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一旦遭遇敵人的頑強抵抗,能夠血戰到底,堅決完成任務,並沒有很足的信心。

當井出節大佐率領自己的部隊悄悄的接近了中國軍隊的側翼。結果卻是讓他十分的意外。隻見他的對麵,中國士兵們要麽是聚在一起,嘴裏喊著“銅錘”“板凳”,要麽就是不知道躲到了什麽地方,僅有的幾個孤零零的哨兵也是靠在樹旁或者石頭邊上打瞌睡。

井出節大佐對此十分的不解。這畢竟是戰時,而且還是前線,竟然會有這樣的奇怪景象出現,簡直就是太不可思議了。其實,大佐如果知道這支部隊的長官有著什麽樣的嗜好,也就不會感到奇怪了,上行下效嘛。憑什麽師長團長他們可以聚賭,下麵的下級軍官和士兵就不能抓緊機會好好的放鬆一下,舒緩一下神經呢?

不過奇怪歸奇怪,老天賜予的機會,井出節大佐還是不會放過的。這樣難得的機會,如果再被錯過了,那肯定是要遭到天譴的。

“悄悄的前進,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井出節大佐向部下下達了命令。

日軍借著103師部隊的疏於戒備,從正麵向103師部隊發起了猛攻。

突然遭到了日軍的襲擊,103師各部隊一下子就亂了起來。各部隊的長官們,要麽在師部裏陪著師座玩牌,要麽就是互相串門自娛自樂,整支部隊幾乎就是群龍無首,根本來不及作出及時地反應。隻有少數的士兵們憑著自然的反應,開槍抵抗。大多數官兵們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稀裏糊塗的敗下了陣來。至於那位好賭的師座大人,則是及時的爬上了一輛汽車,帶著自己的小老婆,一溜煙跑到了後方,美其名曰遙控指揮。

103師的全麵潰敗,讓整個第8軍的側翼完全暴露在日軍麵前。得到了成功突破中國軍隊側翼消息的大木戶三治少將一下子精神徹底振奮了起來。

“全麵出擊,務必一舉擊潰敵人的抵抗,殺進宜昌。”少將高聲的下達了作戰命令。

第8軍的鄭軍長接到了103師完全潰敗的消息以後,一下子人就呆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阻擊計劃竟然就這樣徹底泡湯了。103師潰敗了,第8軍的側翼就完全的暴露了。如果再不及時的撤退,日軍一旦從側翼和正麵同時發起進攻的話,第8軍剩下來的兩個師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經過一番痛苦的權衡,鄭軍長艱難的下定了決心:“榮一師和第5師交替掩護,繞過宜昌,向石牌方向撤退。”鄭軍長之所以不選擇向宜昌方向靠攏,是害怕自己部隊的潰兵會把新20軍的陣形衝垮。那樣的話,連帶著新20軍一起,兩個軍的部隊就會同時發生大潰敗,後果會不堪設想。

在下達撤退命令以後,鄭軍長命令把自己部隊的情況和自己的撤退命令上報給第6戰區。然後,他提起了電話。

“是仲良嗎?”

“是我,桂庭兄。”

“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你要做好準備。”

“我聽著呢,說吧,桂庭兄。”鄭軍長的聲音給劉建業的感覺是欲言又止。這讓劉建業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103師潰敗了,我部的側翼完全暴露給了鬼子。我隻能下令撤退了。我對不起你,我沒有兌現我的承諾。我無顏以見江東父老了。”鄭軍長這個鐵打的漢子,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淚。

“我知道了,謝謝你能夠想到通知我。我會做好準備的。”劉建業淡然地說著。

“仲良老弟,你好自為之吧。我要撤退了。再見。”說完,鄭軍長掛斷了電話。

“意外情況出現了。第8軍潰敗了。我們要腹背受敵了。”放下電話,劉建業對身邊的人們說著。

這個意外的噩耗,一下子就讓新20軍軍部裏徹底的沉寂了下來。腹背受敵,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的話,整個新20軍就會在宜昌城下遭遇到自己部隊曆史上的滑鐵盧。

“怎麽都不說話了?”劉建業看著身邊沉默的人們。

“不就是腹背受敵嗎?我們又不是沒有遭遇過這種情況,怕什麽?打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劉建業故作輕鬆的說道。他很清楚,這個時候自己首先就不能慌亂,盡管自己在這個時候已經內心裏亂成一團,但是絕對不能在臉上表露出來。相反的,為了堅定大家的信心,鼓舞起鬥誌,他還必須要表現出沉著若定的樣子。

“現在,我們的處境非常危險?下一步,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劉建業問著自己的手下參謀們。

“我們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一是從城裏把部隊撤出來,然後向石牌方向撤退,這是最穩妥地選擇;二是城裏的部隊繼續進攻,在城外的部隊堅決頂住敵人的增援部隊,務必不能放他們進宜昌城;隻是這樣做的話,我們兩個方向都不能失敗,隻要有一個方向頂不住,我們就會全盤崩潰。”邱副參謀長馬上就說出了兩個方案。

“我現在隻問你們一句話,你們對堅決頂住敵人增援部隊,同時不間斷地繼續向第四師團進攻,有多少勝算?”劉建業絕對不是那種隨便就低頭的人,隻要還有取勝的希望,他就絕對不放棄。在其他人眼裏,這個時候的劉建業就像一個賭紅了眼睛的賭徒一樣,想要把自己手裏的所有的籌碼一把都押上,搏個要麽全贏,要麽全輸。

“以我的看法,勝算最多隻有兩成。”楊參謀長說道。

“隻要還有一成,我就敢賭上一把,更何況還有兩成的把握。命令199師和198師繼續進攻,絕對不能給第四師團一絲一毫的喘息機會;新14師主力和軍直屬部隊前往宜昌東麵方向,堅決阻擊敵人的增援部隊,寧可全部戰死,絕不放一個鬼子進宜昌。”劉建業一把將自己的軍服前衣襟撕開,軍服上的銅紐扣飛出去很遠。

“電呈戰區長官及軍委會,我新20軍全體將士將以有敵無我,我死國存的信念與敵血戰到底,寧可全部戰死,決不後退一步。”緊接著,劉建業口授了電報,然後在電報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緊接著,新20軍的各位高級主官們一個接一個在電報紙上鄭重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來上酒!喝了這碗酒,咱們就去和鬼子拚命!”劉建業大聲地在指揮室裏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