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說真話

雁嬪與竇昭容向眾人行了禮,便也落了座,太後讓人賦詩,劉貴人開了個好頭,眾人都開始大展拳腳了,雖沒有劉貴人的才氣,卻也是拿的上台麵的,太後很是歡喜,差不多輪完一圈,太後的目光落在雁嬪的身上,道:“雁嬪,到你了。”

雁嬪卻好像在想著自己的事情,沒有聽見,太後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皺了皺眉,雁嬪身後的婢女推了推雁嬪,雁嬪才緩過神來。

雁嬪笑笑,將自己方才的神情掩飾過去了,道:“我娘說了,女子無才便是德,請恕臣妾不會作詩。”雁嬪嬌縱的性子,大家都見怪不怪了,便沒有再多說,太後讓若雨和露雪上了點心過來。

梅花水晶糕,糯米梅花丸子,香釀梅花酒……統統都是用梅花來做的吃食,謝夙卿沒有想到,太後在短短的時間裏,就置辦出了這麽多的東西,謝夙卿是臨時差人來請求太後,舉辦賞花會的,也幸得太後願意幫助她。

菜品方才擺齊,隻見蘇姑姑趕來,給太後和各位娘娘行了一禮,宮女向來不能在主子麵前失態,因此,蘇姑姑走近湖心亭的時候,就已經拭去了額頭上的汗珠,隻是眼神中的焦急,沒能夠掩飾的住。

太後看了看蘇姑姑,問道:“找你們家主子?”

蘇姑姑點點頭,看了看謝夙卿,又有些神情怪異的看向雁嬪,,讓雁嬪的心裏直突突,蘇姑姑走到謝夙卿的身邊,小聲的說道:“娘娘,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

雁嬪就在謝夙卿的旁邊坐著,蘇姑姑的聲音再小,也一字不漏的竄入了雁嬪的耳朵裏,再加上,蘇姑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似有若無的又飄到了她的身上,雁嬪敢斷定,蘇姑姑要說的事情,與她自己有關。

謝夙卿小聲的和太後打了聲招呼,便先退下了,離開了湖心亭。

雁嬪越想,心裏越慌,猛然起身,對太後說道:“臣妾身子有些不適,還是先回去吧。”說完,迫切的看著太後,期望太後能早些答應。

太後麵上不動,內心卻是洶湧澎湃的,雁嬪果然有鬼。“去吧,身子要緊。”太後淡淡的說道,有一種恨不得早些讓她離開的感覺。

雁嬪匆匆的走了,有的人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有的人卻是覺得雁嬪太不知禮數,有恃無恐。隻有太後,是早就預料到的,沒什麽反應。

謝夙卿和蘇姑姑離開後,就到了一座小小的假山後頭,掩了身形,兩人相視一笑,謝夙卿的眼裏滿是讚許,是誇獎蘇姑姑演戲演的還不錯。半晌,兩人聽見了腳步聲,謝夙卿凝了神,隻聽蘇姑姑開口說道:“上回林夜不是出宮調查那些銀兩的去處麽,這一查查發現了禦史大夫竟然四處斂財,還動用了國庫。皇上說,讓您先不要動雁嬪,他今晚便要動手,抄禦史大夫的家。”

“為什麽不要動雁嬪?皇上抄了整個韓府,雁嬪依舊好好的在宮中待著,最多降幾個品級,我要的不是這個!她傷了步憐的腿,我要讓她付出代價。”謝夙卿狠狠的說道,語氣中滿是忿恨。

“娘娘,皇上也是個重情義的人,雁嬪怎麽說也曾是他的太子良娣,這份情誼磨滅不掉。”

“行吧,抄了韓府也好,韓向雁沒有了支撐,她什麽都不是了。日後我再尋個機會,把她打發到碎月軒去。”謝夙卿撇了撇嘴,說道。

“皇上讓娘娘千萬不要泄露了消息,今晚就要動手,萬一叫禦史大夫有了察覺,銷毀了證據,那就沒有用了。”蘇姑姑說道。

假山的另一邊,雁嬪撫著自己的胸口,緊緊的咬著唇,原來,皇上已經有了察覺,如果今晚上皇上動了手,那麽她的下場一定會很慘,不可以,不可以,韓向雁麵如死灰,聽見謝夙卿和蘇姑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雁嬪才小聲的啜泣了起來,“父親怎麽這般糊塗,出了這麽大的漏子,我就是把整個玉泉宮搬出去,都補不上。”

許久,韓向雁才站起身來,喃喃道:“不行,我要去通知父親,隻要那些證據銷毀了,就不會有事了。”

謝夙卿慵懶的躺在貴妃榻上,隻等著林夜的消息,謝夙卿隻負責撒網,而林夜得負責收網,果然不出所料,雁嬪聽到謝夙卿與蘇姑姑的對話之後,便回了玉泉宮,差人出宮,卻沒想到,被林夜堵了一個正著,直接把那個線人抓到了龍息殿中。

所謂線人,原來就是內務府的一個小公公,此時,穿著藏藍色太監服的他,跪在謝夙卿的麵前。而林夜,抱著手臂坐在牆垛上,手裏把玩著一個小小的石子,但凡那個小公公有一點異動,他都可以扔出手上的石子,把那人的腦袋給打穿。

謝夙卿垂著眼,不急不躁,審視著他,把他看得全身都發毛了。

“小福子,今年二十,在內務府當差有三年了,我說的可有差錯?”謝夙卿淡淡的開口,從語氣中聽不出她的喜怒來。

小福子的嘴唇微微打顫,可是總體來說還是挺鎮定的,內務府的消息最為靈通,所有的宮人們,七嘴八舌的,也可以聽到一些關於謝貴妃的事情,在他看來,這個謝貴妃一向和順,也不怎麽管事,脾氣都很少發,小福子心裏想著,若是糊弄糊弄,興許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

“娘娘說的沒錯,正是奴才。”小福子應道,那要傳出宮的紙條他已經給悄悄扔了,這些人也抓不到他的把柄,這麽想著,他越發的鎮定了。

謝夙卿笑了一笑,拿著內務府送來的冊子,上邊是宮中所有奴才,宮女的名字極信息,好幾大本。謝夙卿正翻在小福子的那一麵。

“這麽晚進宮,之前家在何處,又是做什麽的?”謝夙卿的態度讓人無法琢磨,小福子隻有見招拆招,伏在地上,想方設法的應對。

“奴才的爹娘早逝,居住在京城城郊的大伯家,以耕田為生,後來實在沒法維持家中生計,才進宮來的。”小福子說道,心中打好腹稿,覺得沒有紕漏才說了出來。

謝夙卿挑了挑眉,他說的,都是記載在名冊上邊的,一字不差,若是不清楚他的底細,就會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可是謝夙卿不信,小福子說的話,就好像是熟讀了千萬遍,已經倒背如流了,讓人找不出一點的差錯。

“果然是誠實的人,沒有摻半點假。”謝夙卿說道,隻為了讓他放鬆點戒心。頓了一頓,謝夙卿繼續說道:“那麽,你每個月都會隨著內務府的總管出宮采辦,之後會消失半個時辰,這些時間,又是去哪兒呢?”

這個消息,是謝夙卿捏造的,但是謝夙卿說起來的時候,理直氣壯,就和真的一樣。

小福子這下可真是愣了,他連忙道:“奴才雖然經常隨總管公公出宮采辦,但是從未消失半個時辰,若不是有人惡意誹謗奴才?”

“也真是奇怪了,這樣說的人不止是一個,要不然,難道是本宮記竄了?你不是采辦的時候消失的?”

“娘娘一定是記錯了…”

“既然記錯了,那你是什麽時候會消失?”謝夙卿咄咄緊逼。

“奴才…”小福子剛要脫口而出,卻及時住了嘴。謝夙卿的目光緊緊鎖著他,他一時間冒了些密密的汗出來。

“奴才向來安守本分,並未無故消失過,一定是有人中傷奴才。”

“他們為什麽要中傷你,你混了三年,都未混出個成效來,還是經常跟著內務府總管混的,他為什麽都沒有提拔你,隻讓你待在最底層?”

謝夙卿的一係列問題,問的小福子啞口無言,謝夙卿輕笑,道:“你是把自己想的太高明,還是把本宮想的愚昧無知了?你以為,本宮今日綁你來,是對你噓寒問暖的麽!”

“奴才不敢…”小福子整個身子都貼在了地上,額頭上冒出的汗珠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謝夙卿的氣息太冰冷,讓人感到徹骨的害怕。

“今日偷摸著出宮,是要去幹什麽?”謝夙卿問道。

小福子之前就想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思考,就想要開口,卻被謝夙卿插了一句:“如果要繼續說假話的話,我不介意讓你從這本冊子上徹底消失了,半點痕跡都不會留。”謝夙卿的目光淩厲,落在小福子的身上。

小福子一下子把之前要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他想,謝貴妃或許真的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不然,就不會直接將他綁回來了,此時再說謊,可能會死的更快一些。咬了咬牙,小福子說道:“奴才……奴才是專門替雁嬪傳信的,我進宮以來就受盡欺負,是韓大人出錢打點,讓我替他辦事,我也是有爹娘的,他們並沒有死,是後來韓大人給改的。”

“因為他說了,我要是不給他好好辦事,那麽他就真的讓我爹娘消失了。”小福子滿臉的委屈,他隻是一個小小傳信的人,爹娘的性命還捏在別人的手裏。

小福子哀求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今日我就是要出去給韓大人送信的,雁嬪說讓韓大人盡快把證據處理好,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證據。我都說了,但是奴才的爹娘怎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