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夢中猶憶當年事
也許，是因為在太陽下睡覺，艾九這一覺總是有些恍惚、不踏實。在老爺子離開沒多久之後就開始了夢囈，眉頭也有些緊皺，似乎是在夢境裏遭遇了什麽不太開心的事。
一刻鍾後，像是被突然驚嚇了一般，艾九毫無預兆的忽然睜開了眼睛，瞳孔在劇烈的遊移，還沒有從夢境之中緩過神。隔了好一會兒，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才慢慢的平複下來。
原來隻是在做夢，剛剛真是嚇了一跳！摸著心口，艾九舒了一口氣。幸好隻是夢，剛剛的那種感覺真是太恐怖了，從懸崖掉下什麽都抓不住的恐懼還有那全身從骨子裏透出的疼痛，無論哪一樣，都是不輕鬆的存在。
另外，不遠處的藥房裏，有兩個人也同樣不太輕鬆，當然不是做噩夢了，而是很清醒的在觀察著現實。
“你今天晚上不要讓十一和小九待在一塊兒了，抱他回自己的房間吧。”艾老爺子看著艾叔羽，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認真的思考著什麽，而後終於開口。
“是不是藥效要顯現出來了？就在今天晚上嗎？”沒有意外，畢竟這是他們都知道的事，但是艾叔羽還是想從父親嘴裏得到確定。
“嗯。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有沒有效果今天晚上就會知道了。把小十一抱回去，省得晚上小九會嚇著他。橋家的後生也該回信了吧？”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老爺子不知道如今的艾九還能不能經受起以前的艾九所經受的痛苦。要是反應過激，肯定會嚇著小孩子的。小孩子都不禁嚇，指不定會嚇出什麽毛病來呢！
“橋夜禹在三天之前就已經趕回了橋家，橋老爺子也親自回信告知。還說有時間再和您在棋盤上大戰三百回合呢！”想起橋老爺子那龍飛鳳舞的字跡，艾叔羽就深刻的明白了什麽叫做“字如其人”！
“那老家夥是不是就隻寫了那幾個字？”雖然明明應該是個疑問句的，但是老爺子卻是用非常可能的語氣說出來的，哦，不對，應該是用一種“怎麽樣？老子沒有猜錯吧
！”的語氣來顯示著自己的聰明。
“嘿嘿！果然您們不愧是相交多年的朋友，真是對對方了解得很呢！橋老爺子就隻寫了九個字，就是‘棋盤上大戰三百回合’！”
艾叔羽已經是拚命忍著笑意了，但是還是有些控製不住，果不其然剛笑了兩聲，就看見老爺子瞪著他，立馬識趣的嚴肅起來，盡量不讓笑意再從嘴裏泄露出來。
“嗯。那老家夥果然很幼稚！”老爺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對整件事情已經有所了解，順便對艾叔羽的知錯能改進行了眼神上的褒獎。
“你先出去吧，我要給小九熬藥了，有什麽事我會再叫你進來的。”掀開已經冒著泡泡的藥罐，覺得是時間開始熬藥了，老爺子大手一擺，開始攆人了。
深知自家老爺子喜怒無常的性格，艾叔羽什麽話都沒說，趕緊伏了個身，就快步向門外走去。剛走出門口，臉部就像是抽筋了一樣，不停地抖動，最後終於忍不住無聲地大笑。
“唉！現在定力是越來越不行了！這有什麽好笑的？！”老爺子看著門口的方向，有些摸不清頭腦。要不是怕自家兒子以後的臉都是扭曲的，他還想繼續交代些什麽事兒呢。
已經出去了的艾叔羽可是對此一無所知，他之所以覺得那麽好笑，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以前那麽霸氣的兩個人現在竟然跟兩個小孩子一樣，哦，還不如小孩子呢！
日漸傾斜，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流逝，隻留人在時間的後麵感歎時間的流逝。天上時不時的飛過一群不知名的鳥，往遠處的煙色朦朧的山頭飛去。該來的總會來，避之不及，總該學著麵對。如果不能正視秋天的來臨、勇敢采取行動，那麽，在不久之後就隻會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直至蕭瑟而亡……
呆愣愣的坐在床上，後背有些僵直，艾九看著黑漆漆的床尾，眼睛一動不動，儼然已經走神，又或者說她的瞳孔根本就沒有聚焦。
原來竟然是這樣！設想過千萬種可能，可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原來本來就不是這個世間的人，怪不得總會有一種不自然感，特別是麵對之前的熟人總會覺得有些惶恐不安，原來就是這樣……
想起來了，終於想起來了！不管是在這個世間的，還是原來的那個世間，能夠想起來的都已經想起來了，除了時間特別長的和印象不怎麽深刻的。真正的蘇玖墜崖之前的記憶全無，可能因為那本身就不是她的記憶吧！不過，這些已經夠了！
終於知道為什麽身邊的人看她的眼光總會那麽不一樣，因為她現在跟之前的艾九差別真是太大了。她會怕冷、怕疼、怕累，會逃避，不像之前的她會默默地承擔一切，就算是蝕骨的痛也總是默默地忍受、不吭一聲，自己一個人在寂靜無人的夜緊緊地揪住被子直到天明……
揉了揉頭發，艾九忽然覺得不知道以後該怎麽樣來麵對別人，不知道是像失憶之前那樣，還是就這樣一直繼續下去……真的好難抉擇……
風瑟瑟的吹著，樹葉掉落，發出“簌簌”的響聲。在朦朧的夜色中，依稀可以看見有個人影在樹下靜靜的站著。
屋裏依舊沒有什麽反應，又看了看天色，艾老爺子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早該想到了，別說不知道她今天晚上能不能想起來，就算是她想起來了，也不會到處嚷嚷，隻會靜悄悄的一個人躲著、胡思亂想……
又在樹下站了一會兒，聽了聽屋裏的動靜，艾老爺子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慢慢的轉身離開
。
再長的黑夜也總會過去，雖然過程可能覺得煎熬一些，但總是還是會過去的。清晨的曙光最終還是照射在小院的屋簷上，給鋪上白霜的瓦片鍍上一層晶瑩剔透的光澤，讓它們在空氣中熠熠閃光。
“爹爹！爹爹！阿九姐姐起了沒？”
一大早起床找艾九，依舊是艾裕溪每天早上必做的一件事，今天也不例外。這不，剛睜開眼睛，衣服都還沒有穿好，小家夥就往艾九院子裏跑，正好撞上了也要過去的艾叔羽。
“你眼睛睜開了沒？這一大早的，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就想著找你阿九姐姐了，不怕你娘到處找你找不到嗎？！真是調皮！”抱起小家夥，捏了捏他柔軟的小臉蛋，艾叔羽佯裝發怒道。
“嘿嘿！娘親不會生氣的啦！娘親知道我過來了，因為我在走之前撞見娘親了。爹爹，不要罵十一，十一很乖的！”
撅著小嘴，艾裕溪又開始了自己的賣萌攻勢，其實也就是吃準了他們會吃這一套，拿他沒有辦法。果不其然，艾叔羽立馬就繳械投降了，抱著小家夥開始往艾九的院子裏走去。
一邊給小家夥整理著衣服，艾叔羽一邊在內心擔憂著。老爺子說藥效會在昨天晚上體現，本來他想再夜裏守著艾九的，但是老爺子說什麽也不讓。硬是把他攆回去，說讓他好好睡自己的覺，照顧好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就行了。
要不是看著老爺子就要生氣了，他才不會那麽聽話地回去呢！唉！昨天晚上他還專門留心著會不會有什麽動靜，等到半夜，卻是什麽聲音都沒有，安靜的有些不正常，讓人心裏有些發慌。
因為擔心會出什麽事，所以一大早他就起了，趕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事發生。沒想到竟然在半路上遇見了小家夥，真是有些出乎意料，要知道這幾天這小家夥每天都是在太陽出來之後才起的。
艾叔羽抬頭看了看天，雖然天色大亮，但是離太陽出來還有段時間。不過現在也顧不得想這些了，艾叔羽抱著小家夥大步往前走去。
走到院子，隻見房門大開著，裏麵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也許，是還在裏麵睡覺呢！
艾叔羽自我安慰著，正想往裏麵走，卻看見裏麵走出一個拿著笤帚的家仆從裏麵走出來，艾叔羽的心立馬又開始提到了半空。因為艾九是個很糾結的人，在她還沒有起床的時候是不會讓人進去的，隻有一個人例外，嗯，沒錯，那個人就是小十一！
“小九已經起了嗎？”有些猶豫的看著家仆，艾叔羽還是想確定一下。
“是的，老爺。阿九小姐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出去了，不過去什麽地方沒有說。”沒有想到艾叔羽會問她，仆人有些錯愕，不過也算是訓練有素，很快就回過神來，本本分分的回答著問題。
“走了有多久了？走之前有沒有說什麽話？”天還沒亮就出去了？那應該出去有一會兒了。
“大概有一炷香時間，因為那時候奴婢剛起，所以記得比較清楚。小姐走之前沒說什麽，就說了一句她會回來吃早飯，其他好像就沒有了……”仔細地思考著早上所有發生的事，她終於想起來艾九在走之前說過的話，也是唯一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