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小巫大巫

薛梓彤皺眉,若真是這樣,她還真的就不能走了。

隻是,蕭弘瑾雖告訴她這個消息,卻並未說明秦季同究竟什麽時候會到,想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去街上轉轉吧。”想了一下之後,薛梓彤打消了直接回去的念頭。與其在這裏空等秦季同的結果,還不如自己去市場上轉轉,親自查看一番。

見狀,蕭弘瑾也不反對,隻是靠在車壁上假寐。

望江樓所處的位置本就是潼川府內最為繁華的地段,因此,不過片刻的功夫,馬車的速度便再次慢了下來。

聽著車外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薛梓彤也不下車,隻是將車窗上的簾子掀開一角,暗中觀察著這個已經成為某些人的戰場的地方。

薛梓彤並不知曉以前的潼川府是什麽樣,可現下看來,似乎這裏真的挺繁華的,至少,表麵上看來是這樣。而且,現在他們所處的這條街是整個潼川府最為繁華的地段,換句話說,也是整個潼川府商人最多,富人最多的地段。

如此,齊老三將米價抬得再高,這個地方也依然不會受到影響。一來,是那價格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二來,同為商人,且還是一個商會,薛梓彤不覺得他們之間也會按照那個價格來交易。

正當她暗自怔神的時候,本來速度就很慢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而後,薛梓彤便聽道車夫的聲音傳了過來:“殿下,人太多,過不去了。”

薛梓彤皺眉,透過車窗瞥了一眼外邊,隻是一眼,薛梓彤的臉色便立刻沉了下來。

“怎麽了?”馬車停下來的時候,蕭弘瑾便已經睜開了眼,自然也聽到了車夫方才的那句話。

本來蕭弘瑾還不覺得有什麽,可當他看到薛梓彤的表情暗了時,不由得也皺起了眉頭。側頭往街上看了一眼,蕭弘瑾驀然明白,為何薛梓彤會出現那樣的表情了。

街上,某家看起來很普通的店麵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原因是那店的老板娘正與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對峙。

那丫鬟打扮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薛梓彤身邊伺候的英兒。而在她旁邊站著的,則是薛梓彤的另一個侍女,儷娘。

很明顯,她們現在正處於弱勢。

“發生什麽事了?”薛梓彤從馬車上下來,越過人群,徑直來到了英兒的身邊。

因著薛梓彤的出現,圍觀的群眾頓時**起來。先不論她張相貌美,單是她這身打扮,便能看出不凡。隻是,不知她對上這老板娘,孰強孰弱?

“這劉氏綢緞莊的老板娘欺負人。以次充好不說,還不許人說。”英兒見薛梓彤出現,立刻將自己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全講了出來。語落,英兒朝著一旁已是中年的老板娘揚了揚下巴。好歹當初她家小姐也是開過綢緞莊的人,想要糊弄她?沒那麽容易!

“劉氏?”薛梓彤蹙眉,瞥了一眼麵前那個微微有些發福的中年婦女,而後將詢問的目光落在了蕭弘瑾的身上。

蕭弘瑾皺眉,他知薛梓彤的意思,可最終卻還是有些不確定的搖了搖頭。時隔多年,他是真不記得那奶娘的長相了。

“哼,老娘這裏出售的都是上好的絲綢,說老娘以次充好,你有什麽證據,就憑你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也能分得出好次!”

見一身華服的薛梓彤出現,劉氏本還有些猶豫,擔心她會是什麽自己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可轉念一想,她連自己是宸王的奶娘都不知道,就算有點背景,也定是上不了台麵的。

“這就是她賣給你們的上好絲綢?”薛梓彤冷笑,瞥了一眼散在地上的緞子後對身旁的英兒問道。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正眼瞧過那劉氏一眼。

通過紫衣衛的調查,以及先前莊浩的那一番話,她已然知曉這奶娘究竟是個什麽德行。隻是,她本就不是什麽聖人,就算那奶娘真的是十惡不赦,她也不見得就要親自動手。可現在,她竟然欺負到英兒的身上來了,那無論如幻她也不能坐視不理了啊。

“嗯。”英兒正想開口回答,卻被儷娘搶先了一步。她怕英兒因為氣憤,而參帶上過多的主觀情緒。

“那老板娘說這是上好的織錦,但我拿起來看時,上麵便已經是線頭四見。但那老板娘不但不承認是她自己的貨有問題,還非說是我自己的手太粗糙,所以……”

“你的手太粗糙?”薛梓彤錯愕,忍不住打斷了儷娘,“她說,你的手太粗糙?”到底是她聽錯,還是說這話的人眼瞎?

“嗯。”儷娘肯定的點了點頭,而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身為一名出色的化妝師,除了化妝技巧,剩下的,便是手的包養。薛梓彤要求她們,除了保持雙手的靈活之外,也要保持手部皮膚的細嫩。因此,儷娘平日裏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麽粗活,且對手的保養比對自己的臉還多。

而現下這個劉氏卻說她的手粗糙,甚至粗糙到能劃破絲緞的地步,這難道不好笑麽?

而薛梓彤也是同樣的感覺。雖然儷娘現在是她的隨從,可在此之前,人家也是個千金小姐啊,而且,就算是跟了她,儷娘也沒有做過什麽粗重的活。說的難聽點,真要比起來,她劉氏那張臉也不見得有儷娘的手一半光滑。

“要我幫忙麽?”蕭弘瑾見薛梓彤被氣得沒話說了,也不由覺得好笑。能把她氣成這樣,也算那劉氏有能耐了。

“不用。”薛梓彤搖了搖頭,正好瞧見秦季同與那潼川知府一起領著一隊人馬朝這邊走來。

“秦副統領。”薛梓彤朝著馬背上的秦季同喊了一聲,道:“你來。”

蕭弘瑾無語,還說不要他幫忙,難道秦季同就不是他的人了麽?

“統領,郡主殿下。”秦季同下馬,朝著兩人行禮。

一旁的潼川知府亦跟著行禮,隻是,現下這種局麵,顯然沒有他說話的份。因此,行禮之後,這潼川知府索性直接安靜的退到了一旁。

而隨著他們的出現,圍觀的人群再一次**起來。他們或許不知道秦季同是誰,但潼川知府他們是認得的。而現下連潼川知府都對著這兩人行禮,並恭順的退去了一旁,那這兩人的身份……

“殿下有何吩咐?”秦季同立在那裏,恭聲詢問道。

“封店!”朱唇輕啟,薛梓彤不過說出這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便讓在場眾人皆是變了臉色。

“不許封!”劉氏黑著臉,不屑的瞥了一眼縮在一旁的知府大人,冷聲道:“連他知府都不敢封我的鋪子,你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憑什麽封我的店!”

薛梓彤冷笑,連話也懶得答,徑直領著英兒與儷娘轉身離開。轉身之際,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她的腳,正好從地上那匹“上好的織錦”上踏過。

看著薛梓彤離去的背影,秦季同有些遲疑。雖然他知道薛梓彤不是那種會因私人恩怨便幹出以勢壓人之事的人,可這不問緣由的便封人家的店……

見他遲疑,蕭弘瑾不由得揚了揚唇角。紫衣衛對薛梓彤的態度,幾乎與他無二,雖說他已然不會再懷疑什麽,可還是有些不放心。或者說,不甘心。可從秦季同現在的態度看來,紫衣衛對她,也並非是唯命是從啊。

“去吧。”蕭弘瑾拍了拍秦季同的肩膀,並以眼神示意他看那鋪子的招牌。顯然,他並不知曉眼前這婦人便是那劉氏。

循著蕭弘瑾的目光看去,秦季同應了聲是,而後招呼一眾隨行而來的紫衣衛動手。暗中調查了那麽久,就算沒有今天的事,他們也打算處置這劉氏了。

紫衣衛不愧是紫衣衛,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已經將這事給辦妥了,而那劉氏,也一並被他們給綁了。

“回知府府衙。”一切辦妥之後,秦季同也不向蕭弘瑾征求意見,便直接領著眾人朝知府府衙趕去。

“你這副統領,大將之風漸重啊。”待蕭弘瑾重新坐上馬車之後,薛梓彤別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打趣的說道。

“我知道你羨慕。”蕭弘瑾回。簡單到近乎乏味的一句話,瞬間讓薛梓彤閉上了嘴。

的確,秦季同是個人才,而她現下最缺的,便是秦季同這樣的人才。

“去知府府衙。”見薛梓彤吃癟,蕭弘瑾輕笑了一聲,對著車夫吩咐了一句之後便再次閉上了眼,靠著車壁假寐。

見狀,薛梓彤也不再多言。她知道,這段時間,他的確是累著了。

“小姐,您……不會生英兒的氣吧?”英兒有些心虛的瞥了薛梓彤一眼,小聲問道。

她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雖說那劉氏確實可惡,可她當時向薛梓彤告狀也隻是想教訓教訓她,打壓一下她那囂張的氣焰而已。誰想到,薛梓彤會因她這一句話而直接封了她的店鋪!

“這事跟你沒關係。”薛梓彤淡聲回道。

“可……”英兒不解,明明是她挑起來的,怎麽會跟她沒關係呢。可正當她想要辯解的時候,一旁的儷娘卻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並朝她搖了搖頭。

見狀,英兒頓時變得更加的疑惑了。可儷娘向來心思縝密,見她不讓自己再多問,而薛梓彤似乎也沒有再多說的意思,猶豫了下,英兒終是閉上了嘴。

一路無言,約莫一刻鍾之後,馬車終是再次停了下來。儷娘與英兒對視一眼,先行下了馬車,而後立在一旁打簾,準備扶薛梓彤。

車內,蕭弘瑾仍舊是那個靠著車壁的假寐的姿勢。薛梓彤正準備提醒他已經到了,卻驀地發現他是真的睡著了。看著他熟睡的倦容,薛梓彤雖心有不忍,可還是狠心的將他給喚醒了。

“到了。”

“唔?”或許是真的累極了的緣故。即便是他已經睜眼,可意識卻還是有些恍惚。

“到了。”薛梓彤有些心疼的看著他,微微一笑,而後直接伸手去扶他,“到知府府衙了,下車吧。”

蕭弘瑾點頭,趁機在薛梓彤湊過來的臉上吻了一下,而後才反手扶著她,與她一起下了馬車。

府衙內,那潼川知府早已擺開堂審,隻等著蕭弘瑾到場後開堂。

“開始吧。”似料到那知府會這麽做一般,蕭弘瑾攜薛梓彤到場之後,一點也不覺得意外,隻是點了點頭,而後便領著薛梓彤在一旁的軟椅上坐了下來。

儷娘與英兒則站在了他們的身後。至於早他們一步到達的秦季同,則與那知府一起坐在了堂上。

同蕭弘瑾與薛梓彤二人點頭頷首之後,那知府重重的拍了下驚堂木,示意開堂。之後,也不等知府吩咐,師爺便自行起身,向一旁坐著的二人行禮後,展開狀紙,宣讀起跪在堂下的劉氏的惡行來。

仗勢欺人,強買強賣,為禍鄉鄰,逼人至死……無論哪一件,都足夠讓她發配邊疆了。而且,這次開堂,也不是要審訊她劉氏,而是直接宣判。

事實上,早在得知劉氏逼死李家公子,打傷李家夫人時,紫衣衛便已經開始著手調查她了。隻因她與齊家老三關係不凡,所以才又讓她逍遙這許久而已。

待師爺宣讀完她的罪行之後,潼川知府便直接宣了她的處罰:“潼川劉氏,仗自己曾是二皇子奶娘的身份而為非作歹,罪行之多,罄竹難書……”

薛梓彤無語,不過宣個判而已,也這麽多的廢話。

在她愣神的時候,那知府總算是說到了重點:“查封劉氏所有財產,充公國庫。劉府所有奴仆親屬,除劉家小姐外,全部貶為官奴。劉氏本人至漠北服苦役,終身不得離,並杖刑三百,即刻行刑!”

“三百!”饒是薛梓彤見慣了大場麵,在聽到這個處罰之後也忍不住咂舌。杖刑三百,這是要直接打死她的節奏啊。

聽到這樣的話,先前還罵罵咧咧的劉氏徹底白了臉。似乎,這知府是真的想要除她了。而且,更讓她覺得心驚的是,從她被抓到現在,也有這麽長的時間了,可齊府的人還沒有出現!難道,她真的在劫難逃了麽?

“住手!”正當衙役準備行刑的時候,堂下忽然傳來一聲帶著幾分怒意的吼聲。

聞聲望去,劉氏的眼中立刻閃過一抹亮光,而蕭弘瑾與薛梓彤卻同時不由自主的沉了臉。來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劉氏所倚仗的齊家三爺,齊孟然。

“三爺救我!”見齊孟然到來,劉氏立刻精神起來。

齊孟然不語,隻是低頭看了一眼,回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齊三爺,未經傳召便私闖公堂,你未免太不將本府放在眼裏了!”

潼川知府本就有心懲治這齊孟然,隻是一直苦無證據,且齊家勢力龐大,不是他一個小小知府可以撼動的,因此才一直隱忍不發。

可現在,齊孟然行事越發倡狂,竟為了一個劉氏而已全城百姓的生計做要挾。如此,潼川知府也沒必要再對他客氣了。更重要的,有專門監察官員的紫衣衛在此,也容不得他再放肆。

“知府大人,這公堂所代表的,是朝廷,還是您知府大人?”齊孟然冷笑,一句輕描淡寫便將潼川知府置於風口浪尖。經過這兩天的調查,他已然知曉紫衣衛就在此地。自然也知道蕭弘瑾便是紫衣衛的統領。

紫衣衛是幹什麽的,專門檢查朝廷官員的。潼川知府那話,不就意味著這公堂是他潼川府個人的麽?如此,依景延帝那多疑的性格,紫衣衛還能容他不成?

“齊三爺既然知道這公堂所代表的含義還這般貿然闖進來,莫非,也是故意未知?”薛梓彤淡笑一聲,冷聲接過話頭,道:“難道,在齊三爺眼裏,皇上就可以任由齊三爺欺辱了麽?”

齊孟然本是以這話來堵潼川知府,沒想到了薛梓彤這裏,同樣的話卻被她說出了不同的意味。而且,她將朝廷換成皇上,這話瞬間變得殺傷力更大了。

“原來是郡主殿下。”齊孟然像是才發現薛梓彤一般,故作鎮定的回道:“回郡主,皇上英明神武,且愛民如子,乃是明君,齊某又怎敢對皇上不敬。郡主這欺辱的話,未免有些欲加之罪了。”

薛梓彤冷笑,這齊孟然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衙役準備行刑的時候出現,現下又這麽一副侃侃而談的樣子,果真是有備而來啊。

“哦?既是如此,那齊三爺倒是說說,您這私闖公堂,又是何意?難道,您是覺著這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想弄個大不敬的罪名來玩玩?”

聽到這話,齊孟然還沒怎麽樣,一旁蕭弘瑾便已經忍不住先笑了出來。這話實在是太損了啊。

“私闖公堂?”齊孟然氣極,也不知是因為薛梓彤的話,還是因為蕭弘瑾的笑。隻見他滿麵寒霜的瞪著薛梓彤,一字一句的說道:“既是審訊,為何不予劉氏狀師?莫非,這便是郡主殿下與知府大人的公正廉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