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師父來遲了。”

是誰將她擁入懷中?

又是誰溫柔的待她?

那淡淡的藥草香。

她明白,是那個人。

那模糊中,她看到那大片大片跳躍著的蒼白,映著刺眼的血紅,她覺得眼睛生疼,便又緩緩的閉上了眼。

蘇哥哥,回家吧。

我們一起回家了。

眼前似乎浮現那少年少女手牽著手,稚嫩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回家了。

“真好,我們都回到家了,這裏有你娘親,你父親,桃然府主,還有我呢,蘇哥哥,你開心嗎?”

小七坐在墳墓旁,笑的陽光明媚,山明水淨。

又是誰似乎將她輕輕擁入懷?

嗤笑一聲,蘇哥哥啊,你真傻。

閉上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啊,淚水在上麵跳躍著。

不得不閉上眼睛啊,不然眼淚就掉個不停了呢,再也收不住了。

為什麽要替小七報仇,獨自一人去殺殷白呢?

明知道,以你如今的身體狀況,已經沒辦法握劍了。

為什麽呢?

為什麽還要去呢?

是蘇哥哥你傻的無可救藥,

還是你想惡作劇一般讓小七這輩子都忘不了你呢?

那為什麽偏偏要用這一生去做賭注呢?

蘇哥哥,小七好恨你,恨你不愛惜自己生命。

夜色涼如水,淡淡的,掀起漣漪,一層接一層。

世界上,有一種人,很傻很傻,他們賭上生命,隻是為了原諒。

可是他們忘了,世界上還有一種人,更傻,他們會為了失去生命的他們守護,一輩子。

早晨的陽光明媚。

無憂吩咐啊茶準備好早飯,和墨華、小獸一起吃早飯。

誰知無憂剛坐下,端起飯碗,門口便響起某人的鬼哭狼嚎。

“無憂,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冰糖葫蘆哦。”

正提著湯勺打算喝粥的墨華一聽,也輕輕地放下勺子,白衣勝雪,端坐好,臉上依舊冷清的沒有任何表情。

緊接著,一個玄衣男子拿著一串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大步流星跨入門來,在看到大廳中坐著的三人之後怔了怔,眼皮眨了眨。

隻見無憂一臉嫌棄的盯著他,她身旁還坐在兩個白衣男子,個個都是仙風道骨,相貌出眾,而且其中一個竟然給他一種淡淡的壓迫感,不是什麽威武,那是冰冷入骨,仿佛沒有七情六欲的壓迫。

“這是什麽情況?”

炎璿璣吸了吸鼻子,瞠目看向無憂。

無憂站起來,剛想解釋,誰知炎璿璣一個踏步衝了過來,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左顧右盼,然後小聲的說道,“無憂,這該不會是你夫君什麽的吧?”

無憂鄙夷的給了炎璿璣一個白眼,“滾!這是我師父,再胡說八道看看我會不會打死你!”

炎璿璣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額,師父?難不成就是聞名天下的墨華?

炎璿璣立刻變臉,嚴肅而莊重,“在下炎璿璣拜見墨神醫。”

墨華微微一笑,眼眸平靜的幾乎陷不進任何東西,“炎璿璣?是炎國聞名的軍事大師炎璿璣麽?百聞不如一見,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

炎璿璣謙和有禮,“不敢,那承墨神醫一句誇讚,實屬榮幸。”

無憂黑了臉,這人變臉就是快。

無憂把炎璿璣拉出外麵,抱臂,一臉嚴肅,“說,找我幹嘛?”

炎璿璣不語笑眯眯的將冰糖葫蘆遞給無憂。

陽光下,他的笑容映著冰瑩剔透的糖葫蘆閃閃發亮,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甜味,無憂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無憂伸手接過,慢悠悠的咬了一口,糖漿在那口腔中迸發,甜蜜卷席而來,她微抬眸,眼眸中有一絲軟化,“現在可以說了吧?”

炎璿璣挑眉攤手,“沒事不可以找你麽?”

“倒不是這樣說。”無憂咬的冰糖葫蘆的糖衣嘎嘣脆,慢悠悠的嚼了嚼,才雲淡風輕的道,“隻是你老人家大駕光臨,怎麽連個口信都沒有?”

炎璿璣挫敗,話說,以前他來也從來沒有派人給口信什麽的啊,除了上次他班師回朝的那日。

炎璿璣頓時語塞。

無憂笑了笑,一把推著炎璿璣往門口走去,“你先回去吧,我待會還要進宮呢。”

炎璿璣苦笑著,虧他一大早便來了,誰知卻被這麽簡單就趕走。

又拿無憂無計可施,可憐的炎璿璣隻好收拾收拾散落一地他凋零的心然後打道回府。

看著炎璿璣離去的可憐背影,無憂一把關上大門,如釋重負地拍了拍手上的塵土。

“終於把麻煩送走了。”無憂鬆了口氣,可轉念一想,欲哭無淚,“還有一個師父啊!!”天啊,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垂頭喪氣的回到大廳中,飯菜已被撤下,墨華雲淡風輕的品著茶,眼眸冷清淡若風。

“無憂。”還未等無憂開口,墨華便似是隨意的問著,一頭墨發隨風飄揚,給人一種淡淡的忌憚感。

無憂立馬應是,那敢耽誤,生怕她這個師父盛怒。

“為師倒不是妨礙你交識朋友,隻是無論是皇室之人還是官場之人,涉及了各國政治,那麽,還是小心為妙。”墨發淡淡的說道,聽則冰冷無情,無憂卻知道師父是真心為自己好,那些皇室爭奪,國家戰爭,她不是沒看見過,那般無情,連她都不免覺得心寒。

無憂微欠身,“徒兒謹遵師父教誨,隻是師父能幫徒兒一件事嗎?隻有解決了這件事,徒兒才能安心回桃花穀。”

墨華輕點頭,眉宇間是淡淡的無奈,很顯然,他也拿無憂這個徒兒沒辦法,“說吧。”

“當今炎國之君是徒兒好友之夫,原本徒兒隻是幫她夫君調養身子,可無奈,她夫君突發暴疾,而徒兒也答應了要治好她夫君,可是,徒兒醫術不精,遲遲未能治好,還希望師父可以出手相助。”無憂一邊低頭說著,一邊小心的偷偷觀察著墨華的表情,眼眸閃過一抹精光,嘿嘿,要是可以請到師父出山就沒她什麽事了,那也不至於在炎國耽誤整整半年。

片刻,墨華無奈,“是何病?”

無憂筆直的站著,一臉不關我事的表情,“是服用了寐魂草的後遺症。”

墨華平淡無奇的道,“你給的?”

無憂頓時被嗆了一口,說話沒了底氣,“師父,您還真是神通廣大………”

墨發皺眉,隨即冷清道,“寐魂草生長在武夷山地底下最深處,尋常人根本沒辦法采到,而為師記得你那裏還有一點兩年前從鬼幽藥老那裏拿的寐魂草,若不是你給的,也是你說的。”

無憂嘴角猛抽,“師父……您記性真好……”

好到有點離譜了吧?

“罷了,要破寐魂草後遺症也算容易。”墨華無奈的搖搖頭,眼眸暈著淡淡的清風明亮。

無憂眼眸微微一亮,嘴角彎彎,溢著甜滋滋的喜悅“怎麽樣?”

墨華歎息,“你向來都是這樣毛躁。”

“沒辦法,性格定了。”無憂嘿嘿一笑。

墨華看著那個笑的燦爛的姑娘,心生疼惜,陽光透過她臉頰的輪廓,透著光,似琥珀一般閃閃發亮,甚至連發絲都淬著淡淡的橙黃色碎光,映在她的麵具上,麵具上的花紋溝壑幽然,仿佛都滲入了什麽,很是吸引人。

無憂坐在馬車上,從腰間拿出一個玉瓶,好奇的打開瓶蓋眯著眼往裏看,是一顆淡紅色的圓潤光滑的黃豆大小的藥丸,散發著淡淡的藥香,是很複雜好像沒辦法摸清的味道。

“我竟然聞不出來這裏麵有什麽?”無憂蹙眉,鬱悶的蓋上瓶蓋。

到宮門的時候,宮人已守在宮門等無憂,待無憂下了車,宮人便畢恭畢敬的領著她到禦書房外。

“無憂大人,裏麵請。”

無憂看了看那禦書房三個大字,心生怪誕,不一向是在禦花園麽?

又無奈,隻好推開那雕花紫檀門。

聽到那咯吱,跌落紅塵的寂寥梵音響起。

房內,一襲龍袍的炎渝南微笑著由玲瓏扶著站了起來。

門被緩緩推開,刺眼的陽光沿著門縫悄悄蔓延進來,直至毫無阻攔的衝到炎渝南腳下,陽光溫暖了那久違沒有知覺的雙腿,炎渝南唇瓣輕輕揚起。

無憂從滿琅暖陽中緩緩走出,當看到站在陽光那頭的炎渝南之時,愕然的瞠了瞠目,很快反應過來,開心的走過去,“看起來恢複的不錯哦!”

炎渝南神清氣爽,朗聲道,“是啊,今天發現好多了,都可以站起來了。”

無憂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從腰間拿出一個玉瓶交給玲瓏,“這是我從我師父那裏求來的藥,我師父說了,吃了這個寐魂草的後遺症就沒事了。”

玲瓏眉開眼笑,笑容溫和,“多謝了。”

無憂聳肩,“什麽話啊,對了,我這次進宮除了送藥來還想向你們辭行,我師父來找我了,應該明天就起程。”

玲瓏笑容停下,“這麽快?要不再推後幾天,太著急了吧?”

炎渝南點頭,“這麽著急,是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沒事!”看玲瓏兩人著急的模樣,無憂連忙擺手“隻是在炎國耽誤太多時間了,更何況遲走慢走反正都要走的,我有空會回來看你們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