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天微亮,一支軍隊浩浩****的進了城,然後迅速包圍了皇宮,人心惶惶。
據說,城門之將已投靠沈祤。
大殿內,宇文墨言,宇文烈並排而立,聽著宮門外傳來的兵器聲,宇文墨言微微一笑。
“來了麽?”
宇文烈冷冷淡淡的掃了一眼那高樹的旗幟——沈,“恐怕是。”
“好,我們就坐等好戲了,忍辱負重五年可終於來了。”
宇文墨言負手眺望遠處,嘴角不經意的揚了揚。
宮門外,隻見沈祤騎著高頭大馬,一身戰袍立於軍前,身後則是千軍萬馬,好不壯觀。
片刻,宮門緩緩被打開,宇文烈一襲銀色戰袍首當其衝,身後隨著幾百精兵。
“沈大人,你難道不知私帶兵馬進皇城是死罪嗎?”宇文烈清清淡淡的道,仿佛他身後的幾百精兵就可完全無視那迎麵而來的千軍萬馬一般。
沈祤笑了笑,和宇文烈玩起了打太極“老夫年紀大了,自然忘記了這些破綱爛律,倒是三王爺,這披盔戴甲的可是來迎接老夫?”
“沈大人談笑的吧,向來本王迎的就隻有君王,可不是什麽叛國賊啊。”宇文烈不急不緩的道,沈祤臉色一變“宇文烈,別給臉不要臉!我已手握南國的重大兵權,如今你奈我何!”
宇文烈微微一笑,雙腿一夾馬背,他揚著手中長槍就往沈祤那廂刺去“是不是打過才知道。”
沈祤也是老謀深算,自知自己武功比不上宇文烈,於是很快閃開,派了他重金請來的武林高手曆愚前去迎戰。
大手一揚,沈祤得意的看著這座皇宮“上!給我破了這宮門!”
宇文烈這廂於那曆愚過招,冷笑著看沈祤發號旨令,曆愚頓了頓,旋即被宇文烈一槍挑下馬,精兵圍攻而上,挾住了那曆愚。
見曆愚被擒,沈祤皺了皺眉,見自己兵馬與宇文烈那幾百精兵打的不分上下,雖然他人數多,但宇文烈手下的都是精煉再精煉的士兵,一個抵十不是問題。
“哈哈哈!宇文烈,縱是你手下可一個抵十又如何,隻不過區區數百人罷了,我就不信我這千軍萬馬不可比你這數百人!”沈祤大笑,一命換一命,他還不是一樣賺了?
有何不可?
宇文烈沒有理會沈祤,換了一把長劍,手起刀落,解決了一個又一個送死的小兵,他抬頭,穿梭在血河間,英俊的臉龐上卻一塵不染,宛如謫仙。
遠處卷起漫天灰塵,宇文烈滿意的笑了笑“來了。”
笑了笑,殺意更濃。
很快,那支軍隊浩浩****的趕來,甚至陣容比方才的千軍萬馬還要壯觀幾分,領兵之人瀟灑出塵,英俊不凡,一襲戰袍,赫然就是衛琅。
沈祤看著那軍隊極速趕來,再看領兵之人,轉頭笑看宇文烈“宇文烈,這下子你們已是甕中之鱉,再無反抗之力了!”
宇文烈淡淡一笑,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還沒有到最後,你又怎麽會覺得本王一定會輸?”
沈祤正欲回話,隻見那軍隊竟漸漸包圍住沈祤兵馬,沈祤進退兩難,怒聲斥那領兵的衛琅“衛琅!你竟然出賣我!”
衛琅嗤笑,眉眼間是不可一世的玩世不恭“沈大人,衛琅可說了必定格守本職,不自作聰明,隻是沈大人未聽清楚罷了。”
“你別忘了,這宇文兩兄弟可是如何待你的?你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卻被連降三品,你竟然還為他們賣命?”
衛琅皺了皺眉,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也是,不過,這都要是假的呢?我可是忍辱負重六年,才能取得你這個老狐狸的信任啊。說起來,罪魁禍首還是你。”
沈祤氣急敗壞“今日我沈祤就算拚個魚死網破,也要割下你們一塊肉來!”
說著,沈祤便大手一揮,示意直衝宮門,以死相抵,勢破這宮門。
雖然經了衛琅出賣,沈祤也不慌,畢竟他底牌不止他一個。
攻破無望,反而被圍,沈祤正色的瞟了一眼旁邊的小將,那小將點頭,從懷中掏了一信號彈出來,拉了引線,彩色煙霧噴貫而出,一聲尖銳劃上天空,旋即天上升起一道彩色煙霧,奇異的是那煙霧竟然不隨風動,就留在空中,微微顫抖著。
目光緊緊地盯宇文烈身後。
“沈大人是在等這個人麽?”宇文烈輕笑,緊接著一個遍體鱗傷的男子被兩人拖了出來,身子所到之處就是一條蜿蜒曲折的血路,那場景像極了十一年前柳離歌的淒慘模樣。
沈祤眉頭一跳,那奄奄一息的男子赫然就是宮中掌握兵權的中郎將途撻。
“大人………救命………”途撻有氣無力的掙紮著想要起來,卻被士兵狠狠的押住,動彈不得,隻能苦苦的哀求“大人,救我………可是您說的……隻要我調兵給你,你就護我周全的………”
沈祤冷目,毫不留情的縱身一劍打算解決了途撻,卻被一把長劍擋下,抬頭便見一張帶著冰冷笑意的臉。
將長劍挑開,沈祤臉色鐵青,持劍就往宇文烈那刺去,宇文烈縱身閃開,笑了笑,似貓捉老鼠一般戲弄著沈祤,沈祤上了年紀,武功自然不如戰神宇文烈,完全是被吊著打,毫無還手之力。
宇文烈玩夠了,便一劍抵住他脖子,笑了笑。
“沈大人,這是殺人滅口嗎?可惜本王不允許!”
“廢話真多,我沈祤今日就敗在你們手中了!他日我若東山再起,定不饒你!”沈祤義正言辭的模樣實在可笑,恐怕他連活下來的機會都無,哪裏來的東山再起之日?
“恐怕讓您失望了。”宇文烈微微一笑,笑容充滿了殺意。
“我死無所謂,但是月兒是無辜的,她也是你妻子,望你能放過她便是!”沈祤回頭看了一眼宇文烈,眸子中全然沒有將死的害怕,反而是一種解脫。
“會的。”宇文烈心底有些觸動,麵無表情的微微**手上的利劍,劃破皮膚的聲音微微在空氣中響起,令人覺得不寒而栗,全場肅靜,靜靜的看著那猩紅的鮮血噴湧而出,濺在宇文烈的銀白色的戰袍上,顯得很刺眼。
砰
然後一個高大的身影重重的砸在地上,揚起高高的灰塵,鮮血緩緩流著,留了一路血河,那般刺眼。
哐當
宇文烈扔下手中染著鮮血的長劍,轉過身來麵無表情的取了方巾擦拭著戰袍上的鮮血,陽光淬在他臉上,暈著淡淡的光碎,在這屍橫遍野之處顯得異常突凹。
“末將參見王爺,領兵來遲,請王爺贖罪!”衛琅興高采烈的下了馬,大步流星的向宇文烈走去,然後抱著拳單膝跪地道。
“衛將軍忍辱負重多年,何罪之有?”宇文烈淡淡的一笑,旋即換了溫和臉色“好久不見,衛琅。”
衛琅笑了笑“好久不見,王爺。”
兩人相視而笑。
“這邊就交給你了,本王先行離開去稟明皇上戰況。”宇文烈道,旋即轉身入了宮門。
宇文烈大步流星進了大殿,宇文墨言正與自己博弈,下的不亦樂乎。
“大患已除,國泰民安。”
宇文烈道,宇文墨言手執一枚黑子,頓了頓,回頭對宇文烈道“三哥,我這一個人下棋,實在無聊,不如來一場如何?”
“好。”宇文烈走上前,執了白子。
“衛琅這一步棋三哥下的著實是好。”宇文墨言執著黑子輕輕放下,眉眼平靜淡然。
宇文烈淡淡一笑,指節分明的手夾起一枚白子,不聲不響的下了。
“三哥,沈祤已除,為何還愁眉不展?”
棋盤上,黑白棋子針鋒相對,棋盤外兩人卻相融合洽。
宇文烈微微抬眸“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說著,就站起了身子。
宇文墨言擰了擰眉毛“這盤棋還未下完!”
宇文烈彎身,順手夾了一子,往棋盤上落去“這樣可行了?”
宇文墨言瞠了瞠目,九死一生,他還是被宇文烈一步敗了個徹底。
擺了擺手“罷了,三哥,你去吧。”
宇文烈轉身往外走,卻在大殿中央頓了頓腳,低沉的道“離兒當時的苦已報,不知為何,心依舊空****的。”
宇文墨言執棋的手忽然一僵,良久以後才繼續收著棋盤上的棋子,然後分門別類的放進棋碗。
“三哥,你還真是癡傻……”他搖著頭,棄了棋子,起身獨自往外麵走去。
宇文烈就這般被落在後頭,苦笑著。
王府中,大概是知道了沈祤被正法的消息,沈月正在月苑發瘋砸東西。
柳離歌在一旁苦苦勸阻,卻被沈月扔來的花瓶砸傷了額頭,流了許多血,丫鬟匆匆請了禦醫給她看看,生怕出了什麽事。
宇文烈歸了府,聽下人說柳離歌受傷,便急忙去看她,幸好隻是外傷,並無大礙。
走到月苑,沈月一身狼狽的跌坐在滿地的碎片中,目光呆滯無神,頭發亂哄哄的,身上的衣服也被她扯的破破爛爛。
宇文烈到了,竟無處下腳。
苑裏丫鬟都跑光了,沈月父親沈祤某朝篡位被就地正法的事早傳的沸沸揚揚,自然誰也不想與沈月扯上關係,有多遠就跑多遠。
穿過這片狼藉,宇文烈走到沈月麵前。
沈月微微動了動眼睛,看到那雙黑色靴子,霧水悄悄在她眼中打著轉,片刻,宇文烈彎下身子來,黑白分明的眸子平靜的看向沈月。
沈月突然就紅了眼眶,然後滾燙的淚水大滴大滴的砸在地板上。
“沒事了,是本王對不住你,本王會護你一生。”宇文烈伸手幫沈月抹了眼角的淚水,沈月畢竟是他的妻子,雖然做過錯事,但終究是他對不住她,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自然不可能狠心送沈月上斷頭台的。
沈月看著眼前這個溫柔似水的男子,心頭一軟,栽進他懷中,肆意妄為的哭著,沈月明知道應該恨他,卻終究恨不起來,或許是因為太愛他罷了。
一個月後,沈月貶為側妃。
清晨,宇文烈正欲進宮,沈月卻在門口攔住了他。
沈月一身素衣,身材也消瘦許多,未施粉黛的模樣清秀脫俗,正如剛進王府那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般。
“王爺,月兒自知罪孽深重,故願到那佛寺中常伴青燈黃卷,吃齋念佛,為吾父減少罪孽,還請王爺成全。”
沈月福著身,宇文烈想了想,片刻才應了她。
“謝王爺,就望有一天,月兒可以再見琉璃妹妹一麵,親自向她賠罪,隻可惜……”沈月眼神暗淡起來,臉上滿滿的愧疚,一想到她之前對琉璃做了這麽多錯事,心裏很是不好受。
宇文烈心一跳,琉璃二字仿佛成了他禁忌,哪怕微微觸碰,他就心如刀絞。
“月兒告退。”沈月緩緩離去,宇文烈則怔在原地,心口悶疼的厲害。
他,這是愧疚,還是愛?
誰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