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難易
一炷香過後，隻見一道金色的人影閃現在一人一犬的麵前，那人影看不清麵容，隻能見到一片金光，金光大盛，一股強大的力量迎麵襲來！哮天犬早已經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楊戩勉強還撐得下去，他一揮手，三尖兩刃刀出現在手中，藍光一閃，楊戩將三尖兩刃刀插在地上，這才勉強站住。
金光緩緩散去，隻見那人影坐到了洞府一邊的石椅上：“還不錯……”那聲音似乎是整個洞府發出的，從四麵八方傳入他的耳朵內。
哮天犬好不容易恢複了精神，急忙跑到楊戩的身邊，護住主人。人影見了，輕輕一笑：“好忠心的狗兒！”他望向楊戩，“這位……想必就是二郎真君楊戩了？”
“楊戩參見昆侖大神！”楊戩急忙半跪在地，哮天犬一聽，忙跟著一起跪下。
昆侖打量著他，上一次見到楊戩，是他前來借開天神斧，隻可惜他並不符合自己的要求。隨後，他提起了沉香，後來，沉香便成為了盤古斧的主人——現在想來，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不過……楊戩永遠都是這樣，即使他跪在你的麵前，依舊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傲氣！難怪天眼會融進他的血脈——要知道，即使是當年的瑤姬也沒有獲得天眼真正的認可。
“真君不必多禮，我不過一介閑散之神，無須行此大禮。”昆侖一揮手，楊戩便不由自主的起身了。
楊戩在心中暗歎：不愧是昆侖神，這力量與玉帝的明顯不同。玉帝的力量是融合的，即使任何攻擊也會被他所化解——正因為如此，玉帝才可以擔任三界之主。而昆侖神的力量是包容的，不僅僅是三界，這世間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任何攻擊對於他而言都不過是三界的一部分，都是他的一部分，是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昆侖起身道：“我知道你來的意思，出借盤古斧，這是對三界都有利的事情，我自然應允。”
楊戩沒想到事情會如此之順利，原先所想好的所有的話語都沒有派上用場，不禁喜道：“大神為三界如此著想，楊戩感激不盡！”
“不過嘛……”昆侖卻又道，“我願意借是一回事，你們拿不拿得起來卻是另一回事。盤古斧是上古神器，與天地相連，稍有任何動靜都會造成山崩地陷，除非你能夠找到盤古斧的主人，否則……”
“這……”楊戩知道這不是易事，“大神難道沒有什麽別的辦法嗎？”
昆侖裝作苦惱的樣子，沉思了許久，道：“也罷！反正你隻是借一時之用，隻要你們天界找個人出來，得到盤古斧的認可，說不定還是能夠拿起來的。”
“多謝大神指點！”楊戩謝過，“楊戩這就回去複命。”
“你去吧，幫我給張百忍帶句話。”昆侖知道玉帝已經察覺了幽冥的事情，“就說……既有主，讓他切勿擔憂，實非三界之禍事。”
“楊戩記下了。”楊戩低頭道。
昆侖點點頭，又道：“既然來了，你我也是有緣……”說著，叫來了開明獸，在他耳邊吩咐了些什麽。
片刻之後，開明獸回來了，手中捧著一隻小小的玉杯。昆侖將杯子遞給他：“喝了這杯甘泉再走吧。”
楊戩一驚，昆侖山的甘泉，是與玉膏相媲美的聖藥。玉膏，凡人飲之即可成神，甘泉，仙人飲之即可提升一層法力。楊戩現在乃是“得太清道人”①，一旦飲下著甘泉，便可提升為“得太極道人”，法力將會有極大的提升！多少神仙即使修煉上萬年也無法提升一層啊！昆侖神對於自己的示好非常明顯，這令楊戩感到不解。
“請吧。”昆侖請道。
“多謝！”楊戩舉起玉杯一飲而盡！甘泉剛一入腹，頓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席卷全身！楊戩隻覺得體內的法力猛地上竄起來！
昆侖笑了笑：“真君還需要打坐一些時日，昆侖先失陪了，真君自便，等一會兒，開明自會帶你們出去的。”說罷，人影便消失不見了。
“主人！”哮天犬急忙跪倒楊戩的身邊，“您怎麽了？”
“沒事……”楊戩推開他，“我調息一會兒就行了……”體內的法力翻湧，令他全身劇痛難忍。
楊戩強自坐好，開始打坐修煉。哮天犬急得團團轉，但又沒有辦法，隻能蹲在一邊看著楊戩。
黃帝緩緩伸出手，一把金色的寶劍出現在他的手中。寶劍通體金黃，劍身上的圖案閃著光芒，霎時間照亮了這個真君神殿。
“軒轅劍……”沉香喃喃地道。
軒轅劍發出愉悅的鳴叫聲，嗡嗡的在黃帝的手中顫抖——那是主人歸來的喜悅聲！
黃帝撫摸著劍身、劍柄，將軒轅劍高高舉起，似是懷念似是感傷：“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他緩緩閉上眼，回憶起自己當年手持軒轅劍，斬殺蚩尤，平定華夏大地的事情！還有……自己也是持著這把軒轅劍，奪取了神農的部落……他的神情一凜，睜開眼，將軒轅劍遞給沉香。
“一把盤古斧就夠我受得了，這軒轅劍黃帝還是另尋明主吧！”沉香搖頭拒絕了。
黃帝讚許地看著他：“沉香，你可知道，一旦你用了軒轅劍，兩大神器在手，踏平三界唯我獨尊並不是難事。”
沉香搖頭——就如同他當年拒絕了權神的誘惑一般：“我不需要。”
黃帝收回軒轅劍：“既然如此……”他一揮手，軒轅劍再次化為金光而去，“就讓他自己來選擇吧！”自己已經死了，軒轅劍不可能再歸屬自己，他需要尋找新的主人。
軒轅劍破空而去，消失不見了。
黃帝微微一笑，轉過身來看著沉香：“送我回去吧——我有些想念他們了。”
沉香微笑：“黃帝不留戀嗎？”
“但我不屬於這裏。”黃帝搖搖頭，“這已經不再是屬於我的華夏大地了。”
“幸好出來的不是蚩尤。”沉香有些慶幸，“他是鐵定不肯走的了！”
“也隻有帝俊和太一能夠壓得住他。”黃帝笑答，漸漸化成了青玉蝶。
青玉的光點逐漸匯聚，沉香的手中青蓮緩緩開放，將他緩緩包裹。待青蓮縮回了沉香的體內，那光點也消失不見了。
整整兩柱香的時間，楊戩才睜開了眼，直覺體內力量充盈，額上的天眼煥發出奪目的銀光，席卷整個洞府！
“主……主人……”哮天犬結結巴巴地道，“您的力量……”
楊戩收回法力，起身道：“不要說出去，明白嗎？”這是昆侖大神給自己私下的幫助，萬一被其他仙家知道，恐會以為自己和昆侖神有私。
“是！”哮天犬自然答應。
一人一犬在開明獸的帶領下出了昆侖山，楊戩再次道謝：“楊戩謝過大神。”
開明獸卻隻是微笑：“日後……真君還有的謝昆侖神的地方呢！”說罷，不待楊戩發問，便請二人離開了。
楊戩一肚子的疑惑，但又無處可問，隻能帶著哮天犬返回了天庭。剛進南天門，便見辛環道：“真君，你的那位師弟來了！”
“師弟？”楊戩一想便明白了是沈檀，“來了多久了？”
“不過三刻鍾，已經去了真君神殿了。”辛環笑道，“果然好人品，昆侖十二仙門下真是人才濟濟！”
楊戩略一點頭，便前往瑤池先去複命了。
來到瑤池，楊戩便將此事細說了一遍，並提到了要獲得盤古斧認可的問題。
玉帝沉思了片刻，點點頭：“此事……朕會留心的，你做得很好，先下去吧！”
楊戩俯身，又道：“另外……昆侖大神讓小神帶一句話給陛下……”便將昆侖的那句話告訴了玉帝。
玉帝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似乎還有了一絲笑意：“既如此……朕也就放心了！你下去吧！”
“小神告退！”楊戩退出了瑤池。
一出瑤池，楊戩便向真君神殿趕去，驚了神殿，便見梅山六怪和沉香正在喝酒，一看見楊戩回來了，梅山兄弟急忙起身：“二爺！”
梅山老大上前道：“還以為二爺不會這麽快回來呢？看二爺的樣子，事情辦得很順利？”
楊戩一邊換下司法天神的鎧甲，一邊道：“也可以這麽說——八弟今日怎麽得空來此？”隨即，將手中的三尖兩刃刀丟到牆角，三首蛟自動站好。
沉香笑道：“我原本就是閑雲野鶴般的過日子，忽然想起諸位兄弟，便上來看看——楊二哥的事情不順麽？”
楊戩換了一身玄衣，淺色的蟠龍圖案透過黑色的外袍，閃著銀色的光芒。他拂袖坐下，沉香為他斟了一杯酒，遞於他。楊戩接過，淺淺抿了一口，才道：“是有幾分不順利……”
“難不成昆侖大神不願意？”梅山老四急忙道。
楊戩搖頭：“昆侖神倒是欣然同意，隻是……要拿起盤古斧絕非易事！”他便將此次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但省略了自己獲得甘泉的事情。
楊戩瞞得了其他人，但是瞞不過沉香，他早已察覺楊戩的法力有很大的提升——猜到必是昆侖所助。他微微一笑，道：“既然玉帝應承了此事，楊二哥也無須操心——偌大的一個天庭，難不成還找不出一個人來？”
楊戩點頭，便不再談此事，轉而談起了妖獸的處置後事。談及此事，梅山老大忽然道：“哎，二爺！我記得陛下說過想見見八弟啊！”
“我一介散仙，便不必了吧……”沉香倒是不怎麽想見玉帝。
梅山老六道：“可是陛下已經說了，想見見你，你此次上來，怕是有不少神仙都想見見你呢——二爺可是將一半的功勞都歸在了你打算身上。”
“這……”沉香為難地看了看楊戩，見楊戩點頭，隻能答應，“既如此……小弟便卻之不恭了！”
眾兄弟喝了一通之後便各自散去，沉香麵有不悅之色，端著酒杯站在窗前，看著那銀盤般的圓月。
楊戩帶著歉意地道：“八弟，此事是我擅自做主……我……”
沉香搖搖頭：“楊二哥嚴重了，沈檀隻是……”他知道以玉帝的本事，一見麵就會察覺到自己身上的幽冥之力，他是三界主宰，幽冥界的異動原本就瞞不過他，這也是遲早的事情——但自己並不想這麽早就見到他。
“八弟？”楊戩見他在發呆，急忙道，“你也不必在意，若你不願意……”
“小弟一向閑散慣了，不喜擔任仙職，因此不善應對，到時候還望陛下莫怪小弟的無理。”沉香打斷他的話，“楊二哥可要多多指點小弟。”
“這是自然。”楊戩微微一笑。
沉香一口飲盡殘酒，將手中玉杯往窗外一丟，隻見那玉杯散成殘片，映射著月華，猶如星辰點點，煞是好看。楊戩不禁唇角上揚，注視著沉香。
沉香輕笑：“今夜月色清輝，楊二哥怎的不多看一會兒，看我做什麽？”
楊戩隻是搖頭，笑著為沉香遞上另一隻玉杯，心下道：月色雖好，但不及眼前之人。沉香為自己斟酒入杯，隻飲了半杯，便放下了。
“可是倦了？”楊戩見他臉色不好。
沉香搖搖頭，在這真君神殿，他總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自己的痛苦，自己的眼淚，自己的鮮血……都在這裏，這讓他覺得心中難受……那些回憶困擾著他，他忍不住抓緊了楊戩的手，心中歎道：舅舅……
楊戩一愣，見沉香眼中悲涼莫名，幾乎要掉淚，急忙道：“沈檀？！”
沉香搖搖頭，將頭靠在楊戩的懷中，忍不住輕歎：“舅舅……”
“你又想起你舅舅了？”楊戩忍了忍，還是將手放在了沉香的背上，輕輕的拍了拍。
沉香輕笑：“是啊……”他忍住了眼淚，感受著楊戩溫熱的懷抱，那時候他為自己打扇的溫柔就如現在一般，那淺淺如水般的微笑至今還曆曆在目，還好……舅舅還在……
清冷的月光穿過黑色的屋簷，越過黑色的窗框，幽幽地滲進屋內，將沉香的白衣染上了一層冰藍。楊戩靜靜地抱著他，隻希望時間就此停止，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就這樣靜止在這一刻，多好……
哮天犬從門外醉眼惺忪地走進來，卻看到了這一幕，他眨眨眼，默不作聲地出去了，還順手為他們關上了門。
這隻蠢狗還算是知道時務……牆角的三首蛟暗暗點頭，看著窗前的兩人，心中歎氣：主人，這麽好的機會，還不快動手啊！抱個什麽勁兒啊您？！撲倒，快撲倒！
化作原形趴在台階下，哮天犬想的卻是：主人和沈檀這樣在一起的樣子，真好看……就是那嫦娥仙子月下起舞都沒有這麽好看！但是是怎麽個好看法，他隻是隻狗，說不出來。
總之，就是很好很好看就是了……哮天犬這麽想著，打了個嗬欠，迷迷糊糊地睡去。
夜涼如水，月色正好。
①神仙的體係複雜，但一般是以三清為尊，玉帝其實地位不高，但由於各朝對於玉帝的推崇，一般將他的地位視為三清之下的四禦之一（其實玉帝原本不是）。由於《西遊記》中將孫悟空的法力提升得過高，四禦之下的星辰之神（例如二十八星宿）都不是他的對手，楊戩的法力與孫悟空差不多，這個排序完全就亂了。所以我這裏采用了北周道書《無上秘要》的排序，按照修煉的程度來排，由低到高為“得鬼官道人”，“得地仙道人”，“得地真道人”，“得九宮道人”，“得太清道人”，“得太極道人”，“得上清道人”和“得玉清道人”。將三清歸為“得玉清道人”（三清的封號玉清境元始天尊、上清境靈寶天尊、太清境道德天尊就無視吧！不然更加亂！），玉帝歸為“得上清道人”，將楊戩現在歸為“得太極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