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野心
沉香這一次的下手非常狠，不過效果也很好，最起碼現在他說什麽，玉帝不會再需要自己多費口舌了。
除了他的那雙眼睛還是會惡狠狠地瞪著自己，不過沉香無所謂，有反抗，那才更好玩。
更何況，他是要管教玉帝，並不是要一個聽話的傀儡。當然，要是他那麽快就聽話，那就不是玉帝了。
每一個君王，十二個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沉香就是要以此來看看玉帝到底還剩下多少悟性。
玉帝順利地交出了那份答卷，他有他的尊嚴，即使再難，也要完成那件事。
不過這份答卷，沉香光看，就用了一整天。
玉帝有些惶惶不安，他吃不準沉香究竟想要做什麽，是要借機懲罰自己嗎？
第二天一早，沉香把玉帝叫到了書房當中，取出他的那份答案，還給他，道：“還不錯。”
玉帝有些自得，能夠讓沉香承認自己的回答：“那當然。”
沉香輕輕笑了笑：“不過我很奇怪，你怎麽這麽喜歡抓著李世民弑兄篡位的事情，你就那麽看不上他？”
“弑兄逼父，本就不是正人君子所為！”玉帝立刻道，“如他這般不講孝悌手足之人……”
“不講孝悌？那麽囚禁親妹，追殺外甥，又用十日曬死親妹的人就是講孝悌手足的了？”沉香冷笑。
“這……”玉帝一時語塞，“瑤姬的情況……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難不成你說得別人，別人就說不得你？”
“我……”
沉香起身：“在說別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是否有說別人資格。”他將那份答案交給玉帝，“你是堂堂玉帝，可別幹出‘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事情。”
玉帝接下了那份答案，有點發愣地看著那張紙，沉香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出去了。
玉帝想起了瑤姬，想起了當日她的瘋狂。他曾經最疼愛的妹妹，從小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妹妹，居然要殺了自己這個哥哥，就因為那個低賤的凡人！
愛情……真的那麽令人盲目嗎……
玉帝也有過愛情，那個在玉山水畔的少女，隻可惜，他與她，終究是有緣無分。
想起這件事情，玉帝不禁有些驚訝，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去想這件事情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就已經忘記了。哪知道，現在想來，還是如同發生在昨日一般。
是的，玉帝幾乎都要忘記，自己也曾經有過愛情。這樣無怪乎瑤姬當初……會那麽恨自己了……
玉帝看著手中的那張紙，苦笑了一下，將那張紙輕輕撕成兩半，然後又是幾下，將一堆碎片丟在地上：“我又有什麽資格來怪別人呢？我自己當初也是這樣的……”他喃喃說了些什麽，搖搖頭，走到外麵去了。
已經是初冬了，竹林中已經結了霜。玉帝看見沉香背著手，低著頭。站在竹林當中，好像在看什麽。
“你在看什麽？”玉帝走到他的身邊。
沉香沒有回頭：“在看霜。”
陽光已經強烈起來，他腳下的草葉上的霜正在漸漸融化。
玉帝剛想問，霜有什麽好看的，可他低頭看去，卻見那片草葉上的霜半融化的時候，透明無暇，不似寒冰，又不似白雪，可又有著冰與雪的感覺。隱隱透出下麵的翠綠，像是一塊上好的翡翠白玉，非常好看。
那片霜很快就消失了，因為陽光正在一點點耀眼起來。玉帝看著那片霜逐漸融化，變成水，最後融入到泥土當中去了。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沉香道，“我倒覺得更似晨霜。”
從出生時的白璧無瑕，到漸漸長成，開始與身邊的事物融為一體，然後變得老成，徹底變得世故，最後的下場也不過是化為泥土的一部分。
玉帝覺得確實是很有道理。
“明天起，你隨我去昆侖山。”沉香輕聲道。
玉帝有些驚訝：“昆侖山？”
“放心，昆侖神並不在昆侖山，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沉香淡淡地道，“明天一早記得跟我一起出發。”
“可……”玉帝還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沉香已經打斷他的話吩咐道：“照我的話去做，不要廢話。還有，把棋盤擺出來，和我下盤棋吧。”
下棋？玉帝不解地眨了眨眼。
沉香執白，玉帝執黑。
現在棋盤上的形式，是白子大好。
玉帝和很多人下過棋，也包括楊戩，他從來都沒有輸過。所以他對於自己的棋藝也很有自信。
沉香的棋藝也很好，但他遠遠及不上楊戩，但是沉香卻贏了。
玉帝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當然明白是為什麽。其實他的棋藝並不好，隻能說是中等水平。但是因為他是玉帝，所以所有人都要讓著他。
“下棋講究的是心靜，心浮氣躁可不行。”沉香忽然道。
“我沒有急躁。”玉帝急忙道。
沉香又下了一子，有吃掉了一片黑子：“我知道，但你有心事，不妨說出來的好。”
玉帝當然不好說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棋藝並沒他想象中的好，他想了想，問道：“昆侖山不是眾仙的禁地嗎？”
除非昆侖神允許，任何人是休想踏進昆侖山一步的，哪怕是玉帝也不行！所以，縱使昆侖山內有諸多法寶神藥，但是那些東西都存在於傳說之中，沒有幾個神仙見過。
沉香適才說得非常的輕描淡寫，就好像他們要去的不是昆侖山，而是酒館。
“對於我來說並不是。”沉香回答，他又下了一子。
“為什麽？”玉帝跟著下了一子。
“不該問的別問。”沉香又下了一子。
玉帝有些失望，他剛剛要繼續發問，沉香卻道：“你輸了。”玉帝一低頭，發現自己的黑子被殺得片甲不留。
卻聽得沉香繼續說：“下棋也下得那麽心不在焉，你什麽時候能夠真正用心去做一件事情？”
“我已經很用心了。”
“你隻有三分心思在棋盤上，還有七分不知道到哪裏去了。”沉香搖搖頭，“既然你今天沒有心思，那就收了吧。”
波旬躺在床上，他什麽都沒有穿，他健碩漂亮的身體一覽無遺，但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他的表情呆滯，目光虛無，就像一個真正的瘋子，傻子。可他的耳朵卻在探聽著周圍的一切動靜，希望可以找出一條出路來。
空氣中還殘留著波什和自己的氣息，波旬心中很是厭惡，可他不能表現出來。現在波什不在，他更加要調動起全身的感官，來察覺周圍氣息的變化，聽著附近的動靜，好找到出去的方法。
這個囚室波什改造過，可是波旬並不會太陌生，因為他在這座宮殿也住了近千年。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探查到了門外守衛變化的情況。從腳步聲中他也發現了出去的道路是如何。出去之後，就是他所熟悉的寢宮了。波什剛剛住進進來不久，有很多地方想必還不熟悉。有幾條波旬自己發掘的密道應該還在，可以讓他躲藏。不過波旬不敢確定，他還要再留一段時間，好查探附近的情況。
波什現在正在摩柯首羅的宮殿當中，因為他們剛剛獲知了一個消息：玉帝離開了天界。
“父王，您說……玉帝回去哪兒？”波什問道。
“他的性子誰知道。”摩柯首羅端著一杯酒，搖搖頭，“我已經派探子出去尋找了，不過現在還沒有他的下落。”
“會不會……像當初王母一樣……下凡投胎曆劫去了？”
“我查過了，這段時候地府並沒有他轉世的記錄。”摩柯首羅皺起眉，“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現在的法力一定很弱，因為我幾乎察覺不到他的氣息。”
波什望著摩柯首羅：“父王，要是……要是我們趁著玉帝現在的情況，將他找出來，然後……”他做了一個“殺”的動作，“那這三界……”
“少了一個玉帝，他們大可以再推出另一個玉帝來，這對於元始天尊那些老家夥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摩柯首羅否定了這個主意。
“那父王的意思是……”波什看得出來，摩柯首羅並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玉帝現在法力減弱，天界對我們魔界的禁製也會隨之減弱，與其殺了玉帝……”摩柯首羅的目光逐漸變得血紅，“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在天界安排下一批棋子……”
“然後……我們就可以利用這些棋子，打開天界與魔界的通道，然後趁機攻打天界！”波什立刻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隻要天界沒有，這個玉帝對我們還有什麽威脅？！”
摩柯首羅讚許地點點頭：“不錯，我已經找好了那些棋子，你就想辦法將他們安排進去吧。”
波什知道這是父親給自己的有一道考題：“是，兒臣自會安排好的。”他得意地一笑。
“對了，波旬怎麽樣了？”摩柯首羅說完了正事，想起自己的小兒子，倒是有些遺憾。
這孩子天生魔力高強，又聰明，卻偏偏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招來這般禍事。
一聽父親提前波旬，波什的心中很是不舒服，他麵色上並沒有表露出來：“四弟？四弟甚好，若是父王想要見他，我差人將他叫來，不過……”波什故作憂心的模樣，“他還是瘋瘋癲癲的，也是我出手過重……本來隻是想給他個教訓，哪知道會害得他瞎了……”
“這事本也怪不得你，若不是他逃到人間去打算與你作對，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摩柯首羅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是我過去過於寵他了，讓他有恃無恐。”
“父王可要見見他？”
“不必了。”摩柯首羅搖搖頭，波旬已經失去了他的價值，波什願意留他一命養著他，已經是自己法外施恩了，“你好好照顧他吧。”
“是！”波什行禮告退了。
波什沒想到，摩柯首羅還會提起波旬，看樣子，波旬在他的心中確實是很有地位的。
想想也是，波旬一直是他最看重的繼承人，花了多少心血下去，偏偏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
波什一回到寢宮，就徑直去了密室。
一聽見波什的聲音，波旬更加不敢亂動了，他再三告誡自己：你現在是個瘋子，是個傻子！
波什走進密室，看見波旬坐在床上，正在撕扯著床單，一條又一條，像是在做什麽很好玩的事情。
“你在幹什麽？”波什一時來了興趣，就陪著他把這場戲演下去。
波旬朝著他的方向“看了看”，又轉過臉去，繼續一心一意地撕著手中床單。
“父王今天又提起你了。”波旬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道。
波旬的手指在那一刹那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複了。父王還會提起自己？他本以為自己沒有了價值，父親早就忘記自己了呢。
波什很滿意他的變化，他很是溫柔地笑道：“隻可惜你現在已經變成了個瘋子，不然……”他伸出手指劃過波旬的臉，“說不定父王還願意給你個一官半職呢……”
波旬沒有理睬他，繼續手中的動作。
“對了，告訴你一個消息……”波什笑道，“玉帝離開天界了。”
玉帝離開了天界？！波旬手中並沒有停，但是他的腦子卻在飛快的思索著：玉帝為什麽離開？不，最重要的是父王打算做什麽！是借機殺了玉帝，還是另有打算……
波什繼續道：“父王和我已經擬定好了計劃，打算趁機進攻天界。”他看著波旬，“隻可惜你沒有機會看到那勝利的場麵了……”他托起波旬的下巴，“我還記得你的眼睛曾經是多麽的美麗，可是現在……你是個瞎子。”他輕聲卻殘忍地道。
波旬不敢露出一絲馬腳，盡管波什再三揭自己的傷疤，一再嘲弄自己，他都忍了下來。
吃一見，長一智。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波旬已經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就是急躁。當初就是因為忍不下劉沉香對自己的嘲弄，所以有了自己的報複，結果……
所以，波旬決定，自己要忍，一定要忍下去！無論波什怎麽樣侮辱自己，怎麽樣嘲弄自己，自己都要忍下去！
更何況，經過了那件事情，自己還有什麽承受不住？！一想起波什那天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波旬的手中更加用力了幾分，“刺啦”一聲，將床單撤下一道來。
“當心啊，別拉傷了自己。”波什很是溫柔地拿過波旬的手，“你再生氣，也不能拿自己出氣啊……”
波旬身子一抖，波什很滿意看到他的害怕。波旬掙脫開他的手，繼續去拿那片床單，故作固執地繼續撕扯。
波什輕笑一聲，起身，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今天就不打算再繼續戲弄波旬了。
不過……他這個弟弟倒還是有點兒用處的，最起碼，他的身體比魔界的那些男寵要有味道得多！
“嗬……你就慢慢的瘋吧。”波什在他耳邊道，“你這輩子……都別想逃離我的手掌心了！”說完，他低低笑著，離開了密室。
波旬似乎什麽也沒有聽見，他繼續一下又一下，撕扯著手中的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