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亂

魔界的夜晚是黑暗與詭異的,紫色的魔氣充盈在空氣當中。血紅色的月亮透過那魔氣投射下血紅色的月光,血一般鮮紅。紫色的閃電不時劃破天際,陰森恐怖。

魔宮中已經是一片安靜了,但是波什卻沒有休息。他站在窗前,看著那血紅色的月,心中卻在不斷回響著一個名字:劉沉香……劉沉香……劉沉香……

他的眼前不斷浮現出沉香的模樣:他那微微上揚的唇角,還有他端起酒杯時透明如玉一般的手指,那沾了透明酒液的水紅色的唇……

劉沉香……

說起來真的是很奇怪,魔界什麽樣的美女沒有,波什自問見過的絕色也可謂是車載鬥量,可從沒有一個能夠令自己如此上心的。天界的仙子他也見過不少,甚至包括那月宮的嫦娥,但波什覺得那些仙女美則美矣,但都過於高傲冷漠,及不上魔界的女子來得有情趣。

可是這個劉沉香……

波什又回憶與他第一次見麵的情景,劉沉香那種意氣風發,眼角眉梢所帶出的那種驕傲,運籌帷幄中的那種自得,令波什很想……將他壓在身下肆意一番,看著他失去那驕傲,失去那自得,不得不屈服於自己……那該是多麽愉快的一件事情……

波什輕輕地笑了,這種想法很是愉快,但他也知道,這也不過是想想罷了。劉沉香是楊戩的人,無論是他還是楊戩,這兩個人都不是好惹的,他不會平白無故的給自己增加兩個勁敵的。

但是一想起劉沉香,波什還是感到心中有一種想要宣泄的衝動,他想了想,便朝著自己寢宮下的密室走去。

魔宮裏有很多密室,幾乎每一座宮殿的地底下都有幾間密室,波什的也不例外。

波什的密室,也就是他的囚室,用來囚禁各種各樣的犯人。有些是公開的,也有些是秘密的,在魔界,失蹤幾個人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波什打開了密室的鐵門,那裏和所有的囚室一樣,陰森而且黑暗,兩邊的囚室當中有的空著,也有的囚禁著一些人。那些人各個麵色灰白,麵無表情地坐在地上,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囚室裏很安靜,沒有任何鬼哭狼嚎的聲音,隻有波什的腳步聲回蕩在整個囚室當中。他目不斜視地從過道中走過,就好像那些囚室當中的人在他眼裏不過是一隻狗,而且是毫無價值的一隻狗。

在囚室的盡頭,有一扇小小的門,波什打開了那扇門,然後走了進去。那裏麵布置得與外麵截然不同,這是一間小小的,十分舒適的寢室。

這間小寢室布置得十分精美,起居用品也是一應俱全,最中央有一張大床,床上鋪著柔軟的被褥。在那上麵,躺著一個人,那個人的手被鐵鏈扣住,鐵鏈的另一頭被焊死在床頭的牆上。那人穿著一件血紅色的長袍,低著頭,黑色的長發散下來,他沒有說話,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波什的進來。

“我親愛的小弟弟……”波什輕笑著,朝著那人走去,“我知道你沒有瘋,何必裝出這個樣子呢?”

床上的人,也就是波旬一動也不動。波什走到床邊,伸出手,去撫摸他的長發。波旬依舊是什麽反應也沒有,波什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波旬的眼睛已經被治好了,當然,僅僅隻是眼睛的外觀。因為波什不希望看到兩個血糊糊的窟窿,那會讓他倒胃口的。現在,波旬的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他那渙散的目光隻是望著前方,也不看波什,也不說話,似乎隻是沉浸在他自己的思想當中。

波什冷笑了一聲,用力捏住波旬的下巴:“你真的瘋了?真是可惜……”他很清楚,波旬並沒有瘋,但是隻要摩柯首羅相信就可以了。摩柯首羅並不是一個狠心的父親,既然波旬已經瘋了,他便要求自己留下他的一條命。可是……波什一點兒也不相信,波旬了解自己的父親,自己也是,所以他明白波旬不過是借此苟延殘喘,好再度東山再起。

從自己將他囚禁在這裏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他們兩人的較量了。不過自己這個弟弟確實是了不起,這麽裝瘋賣傻了這麽久,居然還能夠撐得下去……

“很好……”波什點點頭,對波旬道,“你永遠都無法讓我小看你,即使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我要看看……這樣子……你還能不能繼續瘋下去……”說完,他捏住波旬的下巴,用力的吻了下去。

在那一瞬間,波什還是感覺到了,波旬有一下子的僵硬,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原樣,快得令人難以捉摸。但是這個效果令波什很滿意,這證明自己還是有辦法對付波旬的。

波什得意地笑了,對波旬道:“很好,我的弟弟……那麽……這樣呢……”他將波旬按倒在床上,開始去解他的長袍。

波旬的確是在裝瘋,而且他也清楚,波什那麽了解自己,一定會用各種方法來試探自己,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所以,在這囚室當中,他可以長時間的保持不動不說話,就是為了證明他是個“瘋子”。但是……他沒有想到波什會用這種手法來折磨自己……

波什開始啃咬起波旬的脖頸,波旬忍住那恥辱,他告訴自己:你不能夠有絲毫異樣,你現在隻是個瘋子!瘋子!他看著眼前的黑暗,告訴自己要鎮靜,什麽動作也不能有!

“你的脾氣永遠都是那麽倔強,從小開始就是這個樣子……”波什的聲音很輕柔,他撫摸波旬肌膚的手也很輕柔,好像真是一個愛護弟弟的兄長一般。可是波旬隻覺得渾身發冷,可他不能做出任何反應,所以,他隻能靜靜地躺著,任由波什的擺布。

“我要看看……你能夠倔強到什麽程度……”波什緩緩拉開他的雙腿,壓住他的身子,那凶器硬生生的插進他的體內,毫不留情地開始進入。

波旬很痛,但是更痛的是那種侮辱,令他甚至想去死。但他不能反抗,也不能喊叫,他是個瘋子,隻能承受!

壓在身上的身體很重,自己被玩弄著,擺弄著,波旬暗暗忍下這種痛苦,他告訴自己: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波什,我會殺了你!殺了你!

翡翠琉璃所做的茶具,近乎於半透明一般的,在陽光下反射出剔透玲瓏的光芒,確是好茶具。北海最好的白玉所雕成的琴台,入手溫潤,是上品。

沉香看著這兩樣東西,對身後變成小張的玉帝道:“你這算是賄賂我不成?”

“不是!”玉帝急忙道,“不是……上次打碎了你一套茶具,我就……再賠你一套……還有這座琴台!不是你說需要嗎……”

“都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這樣我可不好意思啊。”沉香笑道,“要不……明天你就不用劈柴了。”

“好啊!”玉帝心中一喜。

“改去整理我的書架吧。”沉香道,“這可比劈柴舒服多了啊!”

“反正最後忙的還是我……”玉帝嘀咕著,他本來以為不劈柴了就可以輕鬆一下了,哪裏知道……還要整理書架?!算了,整理書架就整理書架吧,總比劈柴要好。

於是,第二天,玉帝就開始整理沉香的書架。

那書架上堆滿了書籍,還積了很多灰塵,玉帝先要把這些厚厚的灰塵清楚掉,然後再重新排列這些書籍。

“你平時找書是按什麽順序來到?”玉帝一邊用雞毛撣子清掃著書架上的灰塵,一邊問沉香,“是按照人名呢?還是按照曆史順序?”

正坐在書案邊練習書法的沉香聽了,抬頭笑道:“終於學乖了,知道要問問我,不再自做主張了?”

“吃一見,長一智,我又不是笨蛋……”玉帝抱怨著,“我可不會再留把柄給你,好讓你來嘲笑我!”

沉香搖頭輕笑,然後回答:“我看書有個怪癖,喜歡按照帝王將相的官職來看。”

“官職?”玉帝不解。

“對,官職,所有書籍的作者都按照這個順序來擺列,從帝王開始,昏君擺在前麵,明君擺在後麵。接著是臣子,貪官擺在前麵,清官擺在後麵。”沉香道,“你就按照這個順序來吧。”

“那麽……時間呢?”玉帝繼續問。

“從夏商周開始。”沉香道,“這個倒是不難的,你慢慢擺吧。”

怪毛病……玉帝在心中嘀咕著,然後開始排列這些書籍,又問:“你習慣從上到下還是從下到上?”還是問清楚的好,免得又被他說。

“你又不是應聲蟲,有必要我說一句你聽一句嗎?”沉香頭也不抬地道,“你自己不會看嗎?”

“看?”玉帝不解,“我……我怎麽看啊?”

沉香沒有再回答,而是自顧自地寫著。玉帝沒有辦法,隻能按照自己的習慣來擺放:反正……是你沒告訴我的,這也怪不得我!

玉帝就開始清掃書櫃,然後擺放好那些書籍。邊放,玉帝心裏也是暗自奇怪:什麽毛病啊……看個書也這麽麻煩!我看啊,是故意要為難我!

玉帝足足忙活了一個時辰,這才終於全部整理好了,他鬆了一口氣,道:“行了!”頗有些自得地指著清理一新的書櫃。

沉香擱下筆,起身,走到書櫃邊。先用手指試了試,確定沒有一絲灰塵,點點頭:“還算幹淨。”

“那當然!”玉帝很是驕傲。

沉香又看了看那些擺放的書籍,按照年代排序,從下到上,從左到右,他冷哼一聲:“錯了,重新擺。”

“哪裏錯了?!”玉帝急忙問道,“不是挺好的嗎?”

“哪裏好?”沉香問道,“你從下到上擺放,是要我蹲下來找書不成?”

“可……可我……”玉帝道,“我覺得挺方便的……”

“以你目前的個子……”沉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樣的確很方便,但對我來說很不方便,這是我的書櫃,不是你的!”

“可……”玉帝正要反駁。

沉香卻打斷了他的話:“還有——我們都習慣從右到左讀書,你從左到右是怎麽回事?”

“可你沒告訴我啊!不是你說不要擅作主張的嗎?!”玉帝喊道,“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這是常識,不要擅自做主不代表要我說一句你才做一件事,你的腦子是拿來幹什麽的?!”沉香冷哼著,“難不成你做玉帝的時候還要有個人告訴你自己發布命令不成?!做事要考慮周全,很多事情都要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來考慮,而不是隻想著你自己。”

玉帝被沉香說得啞口無言,隻能訥訥地去重新整理書櫃。沉香見他撅著嘴,幾乎都可以掛油瓶了,心中暗暗好笑。玉帝心裏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很對,可是一看見沉香的樣子,他就忍不住瞪他幾眼。

又折騰了半個時辰,玉帝終於又重新擺放好了書籍。沉香點點頭,順手拿出身邊的一本,乃是《史記》,他翻了翻,問道:“你覺得漢武帝是明君還是昏君?”

“漢武帝?”玉帝下意識答道,“抵禦了倭寇,且在當時政治清明,又有各國來朝見,這劉徹自然是個明君。”

“錯。”沉香道,“政治清明,不過是借了文景之治的功勞。劉徹此人好大喜功,又喜好奢侈,導致了後代都效法於他,造成國庫虧空。至於各國朝見……不過是兵力雄厚,弱者總是懼怕強者,不是嗎?”

“那照你這麽說,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殘殺手足,自是不忠不孝之人。大唐盛世也是過於奢華,又雄極一時,他不也是個喜好奢華,好大喜功的昏君?”玉帝冷哼道。

“錯。”沉香道,“我們討論的是明君,明君者,心係百姓之人才是明君,與他是否弑兄無關。”沉香看也不看他,“大唐的奢華又與西漢的不同,而且李世民與劉徹也是大相庭徑。李世民懂得減少苛捐雜稅,懂得如何利用民心,這一點……劉徹可是遠遠及不上。”

玉帝語塞,無法反駁。

沉香放下手中的書:“很多事情……往往都不能光看表麵,要深一層進行分析。也不能人雲亦雲,別人說你好,你就是好,那是不可能的。人無完人,要時時刻刻想著自己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這才是一個君王應該做的。”

玉帝不做聲了,沉香見他的模樣,笑了笑,然後道:“行了,就這樣吧。”

“這……書櫃就好了?”玉帝本以為沉香還要自己打掃一遍。

“不必了。”沉香道,“不過……為了罰你,把曆朝曆代的史書全部給我看一遍,然後好好想想,究竟什麽才是明君,什麽才是昏君。”他看著玉帝道,“很多具體的事情,你也可以自己去找找那些君王的魂魄聊聊,想明白,到底什麽才是一個君王應該做的。”

“那……”玉帝還要說些什麽。

沉香背著手,朝著外麵走去:“這幾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就好好看家吧,什麽時候想明白了,我們再好好地聊一聊。”說完,人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玉帝轉過身來,看著那一櫃子的書,似乎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