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交頸
月移西牆，夜色靜謐。清風徐過，竹影隨風晃動著，發出“嘩啦嘩啦”的動靜。
但是屋內卻依舊靜謐著，燭火將兩個人影映照在牆上，那兩人相偎相依，一人坐著，另一個半靠在他的懷中，兩人臉貼著臉，有著說不出的暗昧。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動了，隻是目光相對，望著彼此，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
楊戩忽然握住沉香放在自己胸口的手，另一隻手順勢摟住沉香的腰，將他壓向自己，笑道：“可我覺得……無論從哪裏下口……都是一道美味佳肴呢……”他皺了下眉，“所以這麽一道美味佳肴，無論怎麽吃……我想都會是極品的美味！”
沉香猝不及防他會來這麽一下，神色變了一變，又重新露出笑意：“哦？”他伸手摟住楊戩的脖子，“那麽……你要怎麽下口呢？”
“可我若是舍不得破壞這麽一道美味佳肴呢……”楊戩低下頭望著沉香，手卻更加緊了幾分，隻覺得沉香的腰身纖細柔韌，手感極佳，不由得心神一蕩，“你說是不是？”
“可這佳肴……都被你吃過好多次了……”沉香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手滑進了他的衣襟，“多吃一次……也無所謂……”
他這個“謂”字剛一出口，楊戩下一刻就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下去。
舌尖從唇角到唇尖逐一細細地舔過去，隨後啟開他的雙唇，沉香唯一愣神，楊戩已經趁虛而入。吮舐過他口腔內的每一處，隻覺得這般美妙從未有過。似乎窮極一生所救的，也便是如此。令人舍不得停，也不願意停，隻能一再的將沉香壓向自己，似要將他牢牢縮在懷中一般。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似乎在很久之前，也曾經有過。
這般的唇舌交纏，相濡以沫，相互擁抱……似乎還有過更深入的交纏，更深入的肌膚相貼……
楊戩順勢舔吻上沉香的脖頸，一寸寸的吮吸下去，隻覺得無一處不細膩，無一處不美妙。就連沉香的身上都散發出水沉香的香氣，那淡淡的香氣包圍了兩人，令楊戩舍不得鬆手。
楊戩抱起他，正欲將他向後壓倒在幾案上，可他的動作忽的一滯，同一刻，懷中的沉香的也是頓了一頓。兩人相視片刻，不禁得都笑了出來。
楊戩鬆開了手，沉香從他懷中起身，笑道：“回來得可真不是時候，看樣子，你一時半會兒是吃不了了！”他將手從楊戩的懷中抽出來，很是遺憾地道，“這可不是我不讓你品嚐，實在是情勢不許呀。”
楊戩手一揮，將兩人身上淩亂的衣衫整理好，又抹掉了剛才耳鬢廝磨後的痕跡，搖頭道：“好不容易有這麽一盤佳肴在眼前，真是可惜了……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沉香坐回到席子上，伸手倒了一杯已經冷掉的茶，低頭道：“我這屋子的大門又不是鎖著的，你若要來，隨時都可以。”他衝著楊戩意味深長地道，“今夜的月色這麽好，若你真有心，咱們兩個徹夜不眠……也無所謂。”
“那一會兒你可不能趕我出去。”楊戩淡淡一笑，伸手拿走他麵前的那杯茶，一口喝幹，“這茶冷了，你還是不要喝的好。”剛才沉香雖然不說，但是楊戩察覺得出來，他的手如此冰涼，想必是身體有恙。
“多謝。”沉香心下感動於他的細心，“就衝著這杯茶，我也斷不能趕了你出去的。”
兩人相視一笑。
果不其然，兩人剛剛坐下沒多久，就聽見敖春他們的聲音傳來：“我說沉香啊，你可真不夠意思，這麽好的屋子，也不告訴我們幾個！”
沉香大聲笑道：“我要是不告訴你們，也不會讓小張帶你們來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進了屋子，卻見沉香和楊戩兩人正在對坐著喝茶，哪吒道：“楊二哥也是，說是要陪我們出來玩兒，自己到和沉香先回來喝茶了！”說著，就坐到楊戩的身邊，“什麽好茶，我嚐嚐！”說著，就要去拿楊戩麵前擺著的茶杯。
那隻茶杯是適才楊戩拿了沉香的，楊戩不動聲色，先一步拿過杯子：“這茶涼了，還是再泡一壺吧。”
沉香微微一笑，道：“小張，去燒水吧！”他看看跟在丁香身邊的玉帝，“跟著這幾個哥哥姐姐玩了大半天，燒一壺水算是謝禮，總不過分吧？”
玉帝嘀咕了一聲，又道：“燒水行，茶我可不泡了啊！”
沉香笑道：“我也不敢讓你再泡茶了。”說著，撫摸著那紫砂茶具。
玉帝知道他在奚落自己上次打碎茶具的事情，心內嘀咕著：不過一套茶具罷了，朕要多少有多少！他也不敢反駁，隻能去老老實實的燒水了。
沉香起身挪了挪位置，於是幾人都圍坐在幾案邊了。沉香打開香爐，又往裏麵添了一點水沉香。
幾人就開始說著剛才看了些什麽，丁香自然是買了不少小玩意兒，雖然便宜，但樣式新穎。哪吒和黃天化剛才吃了一路，後來又加了個玉帝，三個人的嘴幾乎都沒停過。
“我看小張挺喜歡那個豆幹的，偏偏要做出一副大人的樣子，好像這是多麽小孩子的零食似的！”哪吒笑道，“最後，吃得最多的不還是他！”
“他就是喜歡裝大人，不願意服輸。”沉香看著玉帝在外麵的身影，笑了。
不多時，水燒開了，沉香親自起身，重新泡了茶來，又拿出幾隻新的茶杯出來。楊戩特意將剛才自己喝過的那隻茶杯遞給沉香，沉香看了看，伸手接過，又意有所指地道：“那隻……便給你吧。”
接著，重新沏茶，眾人又喝著茶，說了些閑話不提。待到半夜，眾人才起身告辭離去。
“瞧瞧，再這樣下去，你這小嘴都可以掛油瓶了！”沉香看著玉帝悶悶不樂地坐在一邊，打趣著，“怎麽……今天晚上不是挺像樣子的嗎？”
玉帝白了他一眼：“不要把我當小孩！”接著，喝了一口茶，好吧，他承認，劉沉香泡的茶的確比自己的好一些。
“都說了……小孩就要有個小孩的樣子……”沉香捏住他的臉蛋，“裝什麽大人啊……”
玉帝疼得齜牙咧嘴，揉著臉頰道：“別老捏我的臉！”
“可不是，再捏下去，這白嫩嫩的包子就被你捏成燒餅了。”楊戩一回來，正好看見沉香在欺負那個小僮，兩個人像是在鬥氣一般，著實有趣。
“我還以為你打算一去不複返了呢！”沉香起身笑道，“他們就沒說什麽？”
“我說了，咱們兩個打算下下棋，促膝長談。”楊戩笑道，“你可要陪我一夜呢！”
沉香的臉微微一紅，沒好氣地道：“還不是惦記著那盤佳肴，不然……”說著，又揉了揉玉帝的頭發。
玉帝氣得直瞪他，最後，對楊戩求救般的道：“楊叔叔，他欺負我！”
這一聲“楊叔叔”差點兒讓沉香笑出聲來，點頭道：“可不是……楊叔叔！”他特地把這三個字加了重音，氣得玉帝惡狠狠地瞪著他。
“得了，你看這孩子都說得這麽可憐了，你就別老是欺負他了。”楊戩道。
玉帝在心中感激極了：還是我的外甥好啊！戩兒，你真是朕的好外甥啊！
夜色寂靜，似水一般清冷。可是屋內的氣氛確實從未有過的炙熱，床榻上的兩人已經是坦誠相待，糾纏在一處了。
被完全貫穿的瞬間，沉香的手揪住了身下的床單，他咬著牙，愣是一聲也沒有出。
楊戩感到他的不對勁，低聲問：“可是疼？”說著，就要起身看他的情況。
沉香一把抱住他，放緩了聲音道：“無事……很好……”說著，去吻他的唇，手也一下一下摩挲著他結實健頎的脊背。
楊戩心知他有異樣，但見他不願說，也便不再問。他伸出手去，握住沉香揪住床單的手，包圍住他的手，令沉香的緊張逐漸舒緩了下來。
沉香低低喘息了一身，手漸漸鬆開，反手握住楊戩的手，兩人十指相扣，氣息漸平，逐漸合為一處。
楊戩察覺到沉香不再緊張，心內也是一鬆。他此時被那一出緊緊地壓迫住，也並不好受，但在那緊痛之間，隻覺得熱流自那處升起，隻極想要大動一番。
沉香伸出舌尖，在楊戩耳邊舔了下，輕聲道：“我無事了，你繼續吧……”
話剛一出口，楊戩的身子便隨即肆意動了起來。沉香本就與他極少有歡好，雖說平日裏對楊戩有那調笑的行為，也不過是表麵功夫。此時，也隻能隨著楊戩動作，承受著那猶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的熾熱浪潮。
楊戩肆意縱情，他本是冷清之人，之前的事情也盡數不記得了。但此時此刻，隻覺得這般之事甚是暢美。沉香本就一心迎合他，隻感到快感一陣一陣而來，幾乎要承受不住了。
兩人十指緊扣，情熱如火，肌膚與肌膚相貼，氣息與氣息相匯，腦海中逐漸一片空白，唯有彼此……
彎月如同琉璃般透明，月已經逐漸偏西。竹林中的風已經停止了，露水在竹葉上逐漸凝聚起來，月影竹影，交相輝映。
屋內的氣息已經漸漸平息了下來，兩人的食指還是相扣著，楊戩擁住沉香，輕聲道：“可還好？”
沉香搖搖頭，把他埋在他的懷裏，楊戩隻覺得他的身子依舊冰涼，心內憐惜：“怎麽還是這麽涼？”說著，又將他的腰摟緊了些。
兩人肌膚貼緊，心內一片寧靜，也沒有倦意，隻是那麽靜靜地躺著。
“我們說說話可好？”楊戩低聲問，“你可是乏了？”
沉香搖搖頭：“你說罷。”他不由得又靠近了楊戩幾分。
楊戩這才道：“沉香，今日的事……”他斟酌了一下，“我希望你明白，絕非是我唐突了你，也絕非是我因為……過去的事情，這才……實在是，我對你……我也心儀於你。”
他見沉香沒有說話，便繼續道：“當初，我知道你的事情的時候，一開始是真的好奇。後來見了你，又與你相處下來，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確被你吸引了。哪知道，你後來又要來殺我……”他鬆開手，看著沉香的眼睛，“沉香，有的時候，我真的看不透你，你對我若即若離，你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都不明白……”
“有點時候，連我自己也看不透我自己……我是很矛盾的一個人……”沉香輕聲道，“但是我怕從未騙過你，無論你是否還記得我，我的心裏一直都會有著你。”他輕輕笑了下，“今日……也是我想明白了，這才會與你……”
“那麽……”楊戩握緊了他的手，“沉香，你是答應了那夜，我在酒肆外問你的事情了？”
“是。”沉香點點頭，“既然你願意與我重新開始，我又為何不答應你呢？”
這句話，令楊戩心內大喜，他吻了吻沉香的額頭，道：“沉香，多謝你，真的……”他凝視著對方，“我定於你，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長相廝守……長相廝守……多麽熟悉的一句話……沉香心內歎息，若真能如此，那該多好啊……
一大早，玉帝剛一起來，就看見沉香和楊戩兩個人坐在竹林當中，兩人都是一襲白衣，當中擺好了棋盤，從棋子上來看，顯然已經對弈了有一會兒了。
玉帝直直地盯著沉香和楊戩，一會兒看楊戩，一會兒看沉香，心內道：好你個劉沉香，居然趁著朕不注意，和戩兒……別以為朕昨晚上什麽都沒聽見！你這簡直是……是……寡廉鮮恥！對，就是寡廉鮮恥！
“你這麽一直看著我，我不得不懷疑，你又在心裏罵我呢！”沉香一轉頭就看見了玉帝站在屋子的門口，笑道，“是不是啊，小張？”
“我哪敢啊……”玉帝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氣鼓鼓地轉身進屋去了。
“這孩子怎麽老是一副生氣的模樣？”楊戩無奈地搖搖頭，“可是你老欺負他的緣故？”
“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沉香眨眨眼，“他呀，就是喜歡裝出一副大人的樣子，裝成熟，所以總是板著臉。”
“哦？”楊戩笑道，“這樣的性子倒也古怪。”說著，又下了一子。
沉香落子的手停住了，喪氣地道：“我輸了。”白子的包抄了自己的黑子，形式糟糕透了。
“你今天的心思不在棋盤上。”楊戩點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下棋本就是閑暇的事情，何必花太多的心思呢。”沉香答非所問，“惡鬼的事情現在怎麽樣了？”
“我們幾個人來，自然是事半功倍。”楊戩沒有繼續追問，收拾好棋子，“你打算助我們一臂之力嗎？”
“有你們，無須我出手。”沉香起身道，“能夠省些事情自然最好，我可是很懶的人。”說著，又抬眼看了看楊戩，“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這麽快就要趕我走？”楊戩也跟著起身，笑道，“你可不能始亂終棄啊！”
“天底下的美人這麽多，可是一個昭惠帝君就抵得上萬千的美人，我又何須舍近求遠呢？”沉香戲謔地挑起楊戩的下巴，“來，美人，給大爺我笑一個！”
楊戩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腦袋，打開折扇，一邊搖著，一邊朝著竹屋走去了。
沉香嘿嘿一笑，隨著楊戩一起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