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合作
夜很黑，即使是魔界的夜也是一樣的黑甚至，比那人間的夜，天界的夜，還要黑。因為那原本潔白美麗的月，呈現在魔界的天空卻變成了血紅色的——那是鮮血的霧氣，這讓整個魔界的夜，也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的顏色。
魔界最高的山上，山巒疊起，但卻是寸草不生，隻有紅色的沙石高低錯落。這是一座荒涼而孤寂的山。坐落在山頂上的魔宮，在血月的映照之下也顯得尤為恐怖：黑色的牆體，血紅色的霧氣籠罩下，黑色的閃電在魔宮的四周時不時地劈下，一些似有若無的哀號與冷笑輕輕從四麵八方傳來，匯聚在一起，又朝著四麵八方而去，傳遍整個魔都的角落。
在魔宮的最中央，就是摩柯首羅的宮殿，這是整個魔宮的中心。在摩柯首羅的宮殿的右邊，則是他的繼承人的宮殿——而這裏，剛剛換了主人。
在這深夜，這座宮殿的新主人還沒有睡。屋內隻有一點光亮，僅僅能令人隱約看清屋內的擺設。屋子布置得富麗華貴，預示著主人的身份的高貴。而摩柯首羅的長子，這位新的繼承人，現在就坐在那張隻屬於魔族繼承人的寶座之上。他低著頭，神色淡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手卻一直撫摸著這黑紅色的精美寶座，像是在撫摸情人的手一般的溫柔。
過了很久，波旬才起身，走到窗邊。他看著那一輪血月，腥風吹動了他的長發，波什終於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自己一直以為，父親既然認定了波旬，自己這一輩子永遠也沒有機會坐上這把椅子，可哪裏知道……隻能說自己這個弟弟的運氣實在是不好！原本他可以安安穩穩的在這裏一直坐下去，可他偏偏過於傲氣，非要和那些天界的人作對！也不想想，要是天界真的這麽容易對付的話，第一代魔王早就占領了天界了，也不會讓雙方僵持到現在這個地步。
父親會選擇自己，也是因為自己不如波旬那麽的衝動，凡事……還是要三思而後行才可以……父親實在是害怕再出一個波旬了，萬一又去招惹了什麽不應該招惹的人，魔界可沒有多少王子可以揮霍！
波什的笑容僅僅出現了幾秒鍾，就立刻消失了，他又恢複了那平淡無奇的表情，他一直都是這個表情，給人一種永遠也不會傷害你的樣子。但是這一次，波什的笑容並不是為了迷惑對方，而是因為……他發現了有另一個人存在於自己的附近。
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可是魔宮，魔界守衛最森嚴，魔氣最旺盛的地方。任何達不到這個實力的人，一旦接觸到這附近的魔氣，就會被衝擊得灰飛煙滅。而這個人，能夠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的身邊。而且他一定來了很久，因為他並不是一下子出現的，而是一點點地出現的，等到自己發現他的時候，對方顯然已經觀察了自己過很久——這麽久的時間，甚至自己都沒有發現……
波什立刻就想起了波旬被暗算的事情！那毫無動靜，沒有被他發覺的暗算，究竟是怎麽做到的，摩柯首羅自己都查不出來。而現在……自己所麵對的，很可能就是這個人……
想到這裏，波什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波什畢竟是魔界的大王子，他心中恐懼，但是神色不變，思量了許久，他淡淡地開口道：“外麵風大，朋友……還是進來說話吧。”
“那就卻之不恭了，多謝殿下！”青光一閃，那人便已經出現在了波什的身邊——好厲害的身法。在魔宮這般魔氣四溢的地方，一個神仙，居然還能夠不受影響地有這般法力！現在對方是敵是友並不清楚，所以波什也隻能假裝善意，但是他的手中已經蓄勢待發，隨時可以迎戰。
對方一出聲，這聲音卻讓波什感到很熟悉，當他看到青光一閃後，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人，波什更加奇怪了。是一個青年，一個自己應該並不認識的青年，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他穿著一生素淨的白衣，眉眼間有些熟悉，但是波什更熟悉的是他身上的那種氣質，那種仙氣中帶著幾絲邪氣的感覺……隻有一個人給過他這種感覺。
“劉沉香？”波什忍不住道，可是兩人的樣子相差很大……
“沒想到殿下居然可以認出沉香來，倒是好眼力。”沉香淡淡一笑，鳳眼微挑，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
這熟悉的神態更說明了眼前人的身份，波什驚聲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沉香自顧自的一轉身，坐在了那張黑紅色寶座上。
波什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他還是忍住了：“這麽說……我那四弟……就是聖德真君你的手筆了？”
“什麽我的手筆？”沉香不解地道，“難不成……不是殿下您的手筆嗎？”
“真君這是什麽話？”波什道，“我素來與世無爭，怎麽會去下手害自己的弟弟呢？”
“那我也是與世無爭，況且要進入魔界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我又何必有事沒事的就大費周章的進入魔界呢？”沉香反問道。
波什對於他的話可不會相信，但他還是裝出一副相信了的樣子。當然，沉香也沒希望他會相信。
“聖德真君大半夜的跑來魔界，應該不是和本王子閑聊的吧？”波什不願意與他廢話，還是直入正題的好。
“殿下果然爽快！”沉香起身道，“我來……是與殿下談一筆交易。”
“交易？”波什皺起眉，“我與真君有什麽交易可以做？”
“現在，人界是在魔界的掌管下，這整整一千年，我想魔王陛下也一定想好要怎麽好好來使用。”沉香走到波什的身邊，“人界的這兩百年，卻是風平浪靜，我想……人界接下來必定有將近五百年是血腥殺戮的年代——這樣一來，那些經曆過痛苦的人類的靈魂也會更加美味，願意進入魔界的靈魂也會更多，我說得可是？”
波什沒想到這個劉沉香居然連父親的想法也猜得到，他轉過頭望著他：“算你猜對了，那又怎樣？這本就是魔界與天界訂下的規矩，我們魔界愛怎麽做是我們的事，真君難不成要阻撓？”
“阻撓？我當然不會阻撓！”沉香搖搖頭笑道，“我要與殿下所談的交易，就是關於這件事。”
“究竟是什麽事情？”
“我知道陛下是奪走人壽命的死魔，死那麽多的人類，對於陛下來說正好可以借機增強功力。”沉香道，“我要的……就是陛下在取走那些人的性命的時候……少取一年的壽命……”
“少取一年？”波旬狐疑地望著沉香，“你可知道這少取一年意味著什麽？”
“我當然知道——不死不活，行屍走肉，可這與我……又有什麽幹係呢？”沉香轉過身來道，“我隻問殿下是否願意幫我的忙？”
“幫你對我有什麽好處？”波什道，“一個人少一年的壽命，這人界這麽多人死下來，對於我的損失也並不小啊。”
“好處……我可以保證，殿下……”沉香在他耳邊低聲道，“等到下一個一千年，殿下……就可以成為陛下了……”
“你……”波什難以置信地瞪著沉香，低聲道，“你想對我父親……”
“沉香什麽都不會做，不過……殿下難道就不想早日……成為陛下嗎？”在權利麵前，很少有人可以經得起誘惑，“殿下怎麽看？”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我這麽做？”波什沒有回答，反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你是天界的人，你也隻這麽做會給天界帶來很大的麻煩。”
“我隻是喜歡給人找麻煩，尤其是令我不痛快的人。”沉香道，“所以這隻是麻煩，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這點……我很清楚。”
“哦？區區一個麻煩來換我的位置，你會不會太吃虧了？”
“不會，能夠讓玉皇大帝頭疼的事情，我認為非常值得。”沉香道。
“玉帝？你要找玉帝的麻煩？為什麽？”波什忍不住道。
“那就是我的事了，殿下。”沉香道，“我隻要殿下回答我，這筆買賣，成？還是不成？”
波什想了想，如果真的如同劉沉香所說的那樣，他可以令自己在下一個一千年登上寶座的話，這些壽命，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在話下。他是死魔，早就擁有了無情無盡的壽命，他現在最想要的……就是那寶座！
“你的承諾一定說到做到？”波什該是不太放心。
“既然殿下如此不相信我，我想我還是找別人談這筆交易吧！”沉香作勢就要走。
“哎……”波什急忙道，“真君，我答應你便是！”
沉香轉過身來，微微一笑：“一言為定？”他伸出手。
“一言為定！”兩隻手掌重重地擊在了一起！
沉香出了魔界，往上，穿過四重天，朝著第三十三重天的方向而去。此時，天界已經天亮了，玉兔西沉，金烏東升，小金烏的光輝開始漸漸蓋過月亮的銀光。
沉香幻化成了一隻小飛蠅，躲過了北天門的守衛，往司法天神殿的方向飛去去。來到神殿的大門口，月亮還是依稀可見，依稀還有幾絲夜色。趁著昏暗不明的時候，沉香悄無聲息的飛進了大門，等進了院內，才化回了人形。來到正殿，卻見楊戩已經在換朝服了。
“一出去就是一整夜，快些吧。”楊戩淡淡地一笑，穿上銀鎧。
沉香點點頭，急忙去換朝服了。
他和楊戩，從來不過主動過問對方的事情，縱使心中有再多的疑問。楊戩當然會擔心沉香這一夜未歸去了哪兒，但是既然沉香不願意開口，他也不會問。
兩人都換好了朝服，望著淩霄寶殿的方向而去。
朝堂已經恢複了平靜，在楊戩和沉香的雷厲風行之下，那些雜亂無章的事情被迅速糾正好，又重新回到了正軌上。
眾仙照著老規矩上奏，眾仙家討論，然後玉帝裁決。沉香靜立在楊戩的身邊，看似專心致誌，其實他在想昨晚的事情，那筆和波什的交易。
是的，這一次魔界執掌人界，人界必有一場殺劫。波什自己就可以收繳幾十萬人餘下來的壽命，區區一人一年的小壽命他當然不會放在眼裏的。可是……接下來的幾千年，人間將會進入一個全新的社會，在那個信仰雜亂的時代，在那個令人無法掌控的時代，要再想隨心所欲的增加壽命可就是一件難事了……當然，這件事情發生在未來，他劉沉香是“不可能知道”的！
至於這個承諾……嗬嗬，下一個一千年之後，摩柯首羅的性命也即將走到盡頭了，要知道當無數信仰進入人類社會之後，無論是神界還是魔界甚至於是冥界，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而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摩柯首羅，就是在這個時候死的。不同的是，這一次，繼承位置的不是波旬，而是波什。??反正到時候自己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自己可沒有說過……會去殺了摩柯首羅這句話，自己可是親口說過，自己……“什麽都不會做”的。
至於為什麽自己要那些不死不活的行屍走肉……那就是自己將來要送給玉帝的大禮……
原本的壽命如果沒有取幹淨，而人體本身卻早就該死了的話，這個人就會變成行屍走肉，而且地府也隻能收到部分靈魂，而不是全部的。到時候，這些“人”隻能憑著一絲殘存著的靈魂借助屍身在人間肆意遊走——這種生物，一般被稱為“行屍”。
行屍的攻擊力並不強，也沒有什麽毒，但是要靠人類是不能打敗他們的。在這個殺劫橫行的時候，又出來了這麽多行屍，到時候可熱鬧了！玉帝一定會派人去處理，但是一下子出來這麽多，要對付，可需要不少人手，還要取走那些殘存的靈魂剩餘……到時候，整個三界將會忙得不可開交！
沉香一想起到時候玉帝的模樣，他就覺得很開心。總之，這筆交易，自己既不會失去什麽，反而可以大賺一筆，真的是再劃算不過了！
不過……下一個一千年，鬼知道自己會在哪裏了……沉香苦笑了一下，下一個一千年，清源和自己……怕是……
“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這也是我的責任……”沉香在心中告訴自己，“隻要能夠救他，就算永生永世無法在一起，又算得了什麽呢？”隻要能夠救楊戩，劉沉香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性命……
想到這裏，沉香微微一笑，苦澀而甜蜜。
“……沉香，你怎麽看這件事？”玉帝的聲音從上麵傳來。
沉香不緊不慢地拱了拱手：“既然眾仙眾說紛紜，臣以為，陛下英明，自當會有決斷的。”他壓根兒就不知道剛才他們說了些什麽，但是糊弄一下對於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此言甚是！”
“陛下聖明！”
“陛下聖明！”
拍馬屁誰不會啊？眾仙都跟著躬身，大讚玉帝英明神武。玉帝呢，也順水推舟，接受了眾仙的讚揚然後做出了決策。
雙方皆大歡喜，多好？沉香心中暗自冷笑，隨著眾仙“高高興興”地退朝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姨媽造訪中，今天睡了一天了，HP的童鞋就不用等了，今天隻更新這個了……我繼續睡覺去了，我要痛死了【捶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