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出了黃鶴樓,鄂州城中春風拂麵夾雜著幾許細雨,偶有文人搔客舉著油布印花傘在雨中尋找“靈感”,這些人兒,一雙尋求藝術地眼光四處朝街邊的樓上打量著,瞧瞧東街劉家的漂亮寡婦、調笑兩句西巷馬家未出閣的閨女兒。藏富於民的開元盛世,江南道一帶更是富庶的很,不少富家子弟自幼便無所事事,隻學詩詞歌賦但求考取個功名便是光宗耀祖,論起強體魄、學文章反倒是不如平常家庭了。
“梁輝,這鄂州城裏哪裏有鐵匠鋪?帶我去找一個最好的!”魏五出了“牢籠”,興致勃勃地賊眼掃向不時路過地少女們,口中嘖嘖,頭也不回地對梁輝道。
“我們鄂州最好的鐵匠鋪是老楊鐵匠鋪,聽說刺史大人府上家用的鐵器,都是去他們那裏打造的呢!不過,這價錢,可是比平常的鐵匠鋪要高的多了!”梁輝顯然是個鄂州百曉生,長期在前廳混跡自然也聽到了不少食客閑談的消息。
魏五咧嘴一笑:“哈哈,不管他多貴!隻要技術夠好啊!”
梁輝愕然,張了張嘴道:“五哥,咱們的月錢,在這老楊鋪子,也就夠打一柄刀的!”
現在誰出來混還靠那幾兩銀子的月錢,昨晚臉皮厚可孝敬了五哥我不少呢!魏五手臂搭上梁輝的脖頸,咧嘴一笑道:“這個沒關係,沒見咱們的孫將軍在這裏嗎?”
“嘿嘿,俺老孫去了,他還敢要銀子嗎?”孫卓衣咧嘴哈哈一笑,挺了挺胸膛,大手一拍腰間地鋼刀,匪氣橫生,直把梁輝嚇得抖了抖肩膀。繼而又疑惑地問道:“魏兄弟,你要去鐵匠鋪做什麽?打造武器防備昨晚那小廝嗎?跟俺老孫說就是了,俺送你一柄長劍好了!”
“咳咳,我是去做生意,去做生意”魏五望著孫卓衣一臉地流氓模樣,心中揶揄,就這腦子,就這土匪模樣也能當將軍?五哥我如果穿越去了三國,不就成公瑾、臥龍了?
魏五、孫卓衣二人隨著梁輝在鄂州城裏東穿西繞地行了半晌,方才來到老楊鐵匠鋪,魏五抬頭一看,這鐵匠鋪卻是和他前世中在電影裏見過的大相徑庭了,竟然是一間規模頗大的木質樓房,在門外已經聽到屋裏傳來“叮鐺”作響的打鐵聲,嘈躁入耳。
三人剛剛步入屋內,便覺得一股熱氣夾雜著汗臭迎麵襲來,一個老者抬眼往來一見一位一身紫袍的貴公子,端是氣勢不凡,那個身材威猛的跟班端是殺氣騰騰,而另外一個跟班則是一臉諂媚,頓時覺得來了一個大客戶,急忙拿起肩膀上搭著的汗巾抹了一把老臉迎了上來。
“老夫楊銘,見過公子了!不知公子,來小店是要打造寶劍呢?還是短刃呢?我們老楊鐵匠鋪打造的寶劍,可是遠近馳名,就連遠在西京的王孫貴族家公子都下過訂單呢!”這老者相貌頗為清瘦,一雙手臂卻是肌肉虯結,狹長如細縫地老眼不時的露出一絲光芒,顯得幹練而又精明。
“咳咳,我不是來打造武器的!”魏五被這老者的恭敬態度弄得有些尷尬,繼而老臉一昂,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道:“你瞧瞧能不能做出來,這種物事。”
魏五從懷中摸出紙筆,細細地將想象中的打火機畫了出來,繼而又按造印象中的比例畫出來零件。揚了揚手中的紙,遞給楊銘道:“這個,你能做出來嗎?”
楊銘接過這張白紙,卻見上麵畫的是一個長長扁扁地物事,右側則是不少稀奇古怪地零件,有原型帶著孔洞的齒輪,也有形狀古怪的鐵皮片。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隻覺得這物事自己從未見過,恭敬地一揖手,問道:“這個,老夫的店裏從未做過,不知公子是想做出個什麽”
“俺魏兄弟,在問你能不能做出來,不是讓你問他做出個什麽!你這老頭,若是能做出來便做,做不出來,也要做!”孫卓衣眉頭一皺,凶相畢露地道。
楊銘自覺得在這鄂州也算是個人物,自己給刺史大人打造家用物事的時候,連刺史大人也不敢對自己這般說話,是以臉色一變,眉頭一皺便要發作。周圍的鐵匠們一見老板跟人發生了衝突,自發地圍了上來,一時間五六個赤**上身地大漢手裏握著鐵匠錘將魏五三人圍了個緊緊地。
魏五一見這孫卓衣又犯渾了,一見這楊銘老臉一青滿是不善之色,急忙擺了擺手上前打了個圓場。“楊老先生,我這兄弟姓子就是急躁了些,您老可”
“哼,你這物事,我們這小店可打造不出來。”楊銘眉頭一皺,撇了撇嘴角上生著的幾根像經了霜的草兒似的黃胡子碴兒,老臉滿是不耐地下了逐客令。
“誒,老先生,老先生我們喂,你別推我”梁輝急忙擺手喊道,卻被兩個大漢從門口推了出去。
片刻後,魏五三人站在門口麵麵相覷。
魏五望著一臉事不關己,無辜表情地孫卓衣,咬牙切齒地道:“孫,孫大哥!你”
孫卓衣一臉茫然,張口齜牙道:“哼,這小小鐵匠鋪子,也店大欺客不成?我進去把他們都宰了罷!”他抽出腰間長刀,正欲暴喝一聲衝進去大開殺戒,卻被魏五一把死死地拽住了。
魏五哭喪著臉,帶著哭腔道:“孫大哥,還,還勞煩您老,不用進去我和梁輝再進去交涉一番”話音剛落,突兀地一個喊聲傳來。
“這位公子,您是要打造物事嗎?”魏五回頭一看卻是一個身材頗顯消瘦,上身著了一件白色麻布短衫,下身青色長褲的年輕男子湊了過來。
這青年相貌平常,衣著也是普通之極,唯一能給人留下印象的便是他臉上的膚色——略微有些泛紅。
乖乖隆個咚,這個家夥,難道是關雲長的後人不成?魏五一見這個青年滿臉通紅,立刻想起來武聖了。訕訕地笑著湊近了兩步道:“兄台,你可姓關?”
這“關羽後人”顯然是被眼前這華服公子的表情嚇了一跳,心中暗暗揶揄,莫非這公子便是好男風那種?他忍不住退了一步,臉上表情緊繃,一臉警惕地道:“我,我不姓關!我姓吳!”
魏五一聽他不是關羽後人,頓時失望地瞅了這山寨版關羽後人一眼,籲了一口氣道:“嗯,吳小哥,你方才問我可是打造物事?莫非你會打造?”
“是的,小的自幼隨父親學習打造之術,奈何老楊有個堂弟在刺史府上做管家,現在整個鄂州的打造業務都被老楊鐵匠鋪接手,所以”“山寨版關羽後人”說到這裏,一臉地無奈。
這他娘的不就是官商勾結壟斷市場嗎,有什麽稀奇。魏五撇了撇嘴角道:“嗯,所以你們其他鐵匠鋪關門的關門,去老楊店裏做工的做工,是不是這樣?”
“是,公子怎麽知曉的如此清楚?小人吳安,家父去世前家裏還有些老主顧時常光顧,可是家父去世以後,這些老主顧唉!”吳安歎了口氣,憂愁滿腹,一臉蕭索。
“五哥我上知五百年,下算兩千年,這點小事兒能不清楚嗎?”魏五撇了撇嘴角,見這吳安垂頭喪氣地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沒關係,你家中現在可有鐵匠器具?快帶我們過去!”
“有的,有的!公子還請這邊”吳安一聽這貴公子有意要將生意交給自己做,立刻笑逐顏開,變臉速度之快,直將魏五三人看的愕然。
吳安家中倒也顯得頗為寒酸,院落中隻有兩間破屋,東北角是一間破房子,從門中隱約可見屋子正中放個大火爐,爐邊架一風箱,正是打鐵鋪了,而一側則是稍顯整潔的木屋,不用想也知道是吳安的曰常居所。
魏五見這碩大的院落中,隻有兩間小屋,暗暗搖了搖頭,果不其然,在任何繁榮的年代,都是有窮人的。
吳安拽過來三張小凳,請魏五三人坐下了,自己卻恭敬地站在魏五身邊,不停地搓著手,略顯緊張的瞅著魏五手中那張白紙。
“吳安,來,坐這裏,你看看這個物事,能做嗎?”魏五笑嘻嘻地將手中的圖紙遞給了吳安,繼而站了起來,負手在院落中四處晃悠著。
吳安看了看徑自行在院落中散步,時而摘下一片樹葉叼在嘴裏的魏五,突然覺得,這個公子倒是和自己所見過的其他富家子弟很是不同了。他坐在凳子上,攤開圖紙,皺著眉頭細細地看了起來。
許久,吳安站起身來,三兩步行到屋裏,摸出一塊黑糊糊的物事出來,又用手拂去了上麵的灰塵,行到魏五麵前,小聲地道:“魏公子,您看,這裏麵一層,可是這種模樣?”
魏五接過吳安遞來的東西,一看,卻是個類似罐頭盒一般的東西,上端開口,下麵封的嚴嚴實實,和自己相像的卻也沒什麽差別,就是太大了些。
“這個,內膽,你能做小一點嗎?”魏五神情略微有些激動地問道。
“什麽內膽?這是我,我用來承裝零散鐵片,自己製作的小盒子。不過做小一些卻也是麻煩,需要將兩塊鐵皮”吳安搓著手,臉上泛紅地小聲道。
“別管多少塊鐵皮,這個外冊要做的薄一些,上沿”魏五一臉激動地解釋了半天,這內膽的製作要領,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包括什麽地方要開口,什麽地方留一個固定支架繼而抬頭問道:“你,懂了嗎?”
吳安本來就是通紅地臉,此刻更紅了,他張了張嘴,喃喃地道:“公子,您說的太快”
“別叫我什麽公子,叫我魏五,或者五哥!”魏五一見大事可成,當即興奮了起來,隨口給吳安更正了稱呼,又急急忙忙地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把這內膽細細的按照前世記憶中畫了出來,又怕吳安不理解,接過吳安的那塊鐵盒子,用手連比帶劃,解釋了半個時辰,直到吳安點頭明白了所有的規格、大小之後,方才作罷。魏五解釋清楚了這內膽的做法,心頭一鬆,卻突然聽到孫卓衣咧嘴大笑:“哈哈,梁輝,你說的是真的?這芙蓉樓裏麵的姑娘當真是臀肥波壯走咱們去看看去?今天老孫我請你吃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