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就是他,就是這小子打的我們!”李強見王管事來了,立刻有了底氣,齜牙咧嘴的捂著青紫的左眼,右手朝魏五一指,告狀道。

魏五此刻被推到前台,心裏說不出的緊張,卻沒有辦法,隻得大咧咧的說道:“嘖嘖,我說兩隻看門狗怎麽變地如此乖巧?原來是王管事您來了啊!幸會,幸會,小子新來上任的低級小二——魏五。”

“哦?就是你把張坤、李強二人毆打成這樣的?”王管事見來人樣貌不凡,身為低級小二,居然對自己毫不畏懼,此刻也忍不住心中發虛,一雙老眼賊兮兮的掃了一眼低聲哀嚎的張坤道。

“喂,王管事,您沒搞清楚把?”魏五見王管事明顯被自己的表現震住,急忙打蛇隨棍上,一臉倨傲的說道。

這魏五怎地如此高深莫測,莫非他有什麽後台不成?聽說他是從赤陽塘畔樓過來的,莫非?莫非是餘掌櫃為他撐腰?王管事心中發虛,一雙老眼眯成了縫兒。

“恩?那你說又是什麽情況?你為何毆打他們二人?”王管事語氣明顯柔和了不少。

“嘿嘿,何必問我呢?不如王管事問問諸位小二、丫鬟們?”魏五嬉皮笑臉,心中卻暗自忖道,這時候發動群眾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不然等王管事強權一壓,還有誰敢為五哥我作證?

“噢?好吧,那我便問問!”王管事眯著老眼,掃了一圈,隨便指了一個摟著一堆衣服,一看便知是洗衣房的丫鬟問道:“小嬌,你說說,是誰先動手打的誰?又是因何事而起爭執?是否有人指使?”說到是否有人指使,這王管事卻是迅速地掃了一眼正站在人群中含笑不語的趙副管事。

“奴婢,奴婢被人群擋在後麵,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看到!”這被喚作小嬌的丫鬟,乍一聽竟然要自己來作證,卻懼於李強、張坤平曰裏的銀威,不敢說話了。

“我,我來作證!”梁輝結結巴巴、小聲的說道。

他本就對魏五頗有好感,此刻見眾人皆是懼於李強、張坤二人,卻是沒有一個人敢為魏五作證,又想起魏五方才被二人毆打的“淒慘”際遇,忍不住便張口作證。但是話一出口,便是沒了底氣,雖然他平曰裏頗得餘大如的賞識,常常跟在掌櫃身邊,可一想到王管事是直接管著自己,那張坤、李強二人平曰裏也作威作福慣了,是以語氣卻是越來越小。

“好!想不到梁輝兄弟你有這等膽氣,我沒有看錯人啊!哈哈!放心吧,梁輝兄弟,盡管說來,我五哥罩著你,保證在這偌大的黃鶴樓,沒有人敢找你報複!”魏五眼見梁輝語氣越來越低,忍不住張口便是給他提氣道。說到"沒有人敢找你報複"時候,還陰陰的掃了一眼王管家,後者被這一眼掃的心中愈發的沒底,下意識的扣了扣手指。

“好!李強、張坤,他們怕你,我卻不怕你們!方才是李強先衝過去打了魏五一拳,魏五方才還手的!”梁輝喘著粗氣,緊咬的牙關仿似要將王管事平曰裏給自己穿的各種小鞋都咬碎一般。

看來這梁輝還是有點骨氣的,隻不過是沒人給他撐腰罷了,哼哼,五哥我今天就把著北榭園子鬧一個天翻地覆!魏五陰陰的想了想,臉上的蕩笑讓王管事看地忍不住背脊一涼。

“兄弟姐妹們,我有一個夢想!”魏五麵色正經嚴肅的大聲喊道。

“哦?”

“什麽夢想?”

...

圍觀的小二、婢女們議論紛紛的看著這新來的落魄才子。

魏五清了清嗓子,掃了一眼好奇的眾人,緩緩地說道:“一天之前,我和一位偉大的詩人在客船上長談,這一番長談徹底的改變了我的想法,猶如江畔的燈樓、夜間的星辰一般,給予了我希望!

今曰,我將這希望分享給各位兄弟姐妹。

這位詩人說,每個人,無論你是否簽訂了賣身契、無論你是否家徒四壁。

無論你是店小二,還是服侍達官顯貴的婢女!

都應當有自由和追求幸福的,不可剝奪的權利!

我夢想,有一天,我們黃鶴樓的所有小二、婢女們都站起來,人人生而平等!

我夢想,有一天,白雲閣的紅木雕花桌上,小二能和王侯將相、文人墨客坐在一起,品酒論文!

我夢想,有一天,北榭園子這個正義龜縮、壓迫成風的沙漠,也將變成自由和平等的綠洲!

這就是我的夢想,我們一起工作,一起拜佛,一起維護我們的自由!

維護這屬於我們店小二、侍女的自由!”

這番話幾乎是魏五吼出來的,他聲嘶力竭的形象深深印在了在場所有小二、丫鬟的心中。

“恩?怎麽沒有人鼓掌?”魏五心中不禁有些悚然,這年代,難道思想壓迫的如此嚴重?連五哥我親自修改,親自誦讀的唐朝版‘我有一個夢想’都打動不了他們?

方才還在笑眯眯的趙管家此刻也是滿臉駭然。

而王管家更是麵色大變,那陰冷的目光仿似要將這新來的小二生生撕裂了一般。

“五哥,我,我梁輝跟你混了!我要跟你去追逐這個夢想!”梁輝愣了半晌,方才怯生生的嘀咕了一句。

即便梁輝的聲音非常小,但是在此刻被魏五一陣言論驚得落針可聞的北榭園子裏,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

“恩!”五哥十分鎮定,表情異常嚴肅的點了點頭。

“魏五,你,你,擾亂人心!倘若,倘若...你便是萬死難辭其咎!”王管家麵如寒霜,冷冷地喝道。

“哼,便是我死了又如何?倘若,我一人生死,換來天下千萬小二的自由又何妨?況且,我死,我的思想不滅,殺了一個魏五,還有千千萬萬個魏五站出來!”魏五冷笑著哼了一聲應道,心中卻是直打顫。

四周幾名丫鬟、婢女被眼前這新來的俊俏小二一番舍身取義的言論驚得呆了,忍不住熱淚盈眶。

“五哥!”一名丫鬟拚命地衝了過來,對著魏五緊繃的老臉就是一記香吻。

“啊?”魏五乍一被強吻,忍不住心中搔興大起,習慣姓的要樓起眼前的女子,手抬到一半,方才想起眼前還有一堆被自己感動地熱淚盈眶的小二、丫鬟們。

不能因為一棵樹,而失去一片樹林,魏五暗自寬慰自己,放下了罪惡的大手。

“啊,五哥!我愛你!”

“五哥,我跟你混!”

...

一時間群情激奮,魏五轉念之間隻見一群人衝了過來,連方才還在耀武揚威的兩個門丁張坤,李強也向自己奔來。

這,這他奶奶的什麽情況!被擠在人群中的魏五,接連躲閃過無數香吻之後,終於忍不住了,大吼一聲:“停!”

眾人呆立不動的站在那裏,魏五先後拍掉了摸在自己額頭、胸口、腰間、**的幾隻秀手,清了清嗓子,大聲道:“這個話,可不是我說的,是那位大詩人說的!”

“啊?五哥,是哪位大詩人?他真的是奴婢心中的偶像,若是能見到他一麵,哪怕他隻看我一眼,我死也願意!”一位頭上梳著兩條小辮的大眼睛婢女一臉崇拜的問道。

“額,額,他就是我們大唐,如今最最偉大的詩人,李太白!”魏五齜牙咧嘴,心中暗道:李白啊,不是我嫁禍你,實在是沒辦法啊!

“啊,是詩仙李太白啊?我聽說我在京城當班的小舅子說,李太白先生去年進了皇宮,楊貴妃為他捧硯台,大宦官高力士給他脫掉靴子,是他說的那就對了,隻有如此無視權貴的才能說出這般話嘛!”一個小二立刻高聲介紹自己了解的關於李太白的最新消息。

“啊,五哥,李太白真是太豪放不羈了!你能見到他老人家,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啊!”梁輝湊了過來感歎道。

呸,這話是五哥我原創的,回頭還得找李白那老頭收版權稅呢!哼,你小子遇到我也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哼,不對,是你八十輩子修來的福...魏五哥隻覺得爽就一個字,卻在心裏狠狠地揶揄了一把梁輝這小子。

王管家眼見眾人漸漸散開,紛紛討論著今天魏五哥代為宣揚的自由思想。忍不住心頭惱火,招招手,遣了一個心腹小二去向餘掌櫃匯報情況去了。

見自己輕描淡寫的就把所有同事都集中在自己這個陣營,魏五心頭暗爽,正怡然自得的哼著小曲,卻驟然間聽到一聲暴喝:“魏五!你給我過來!”

“恩?哪個喊本少爺啊?”魏五扭過頭去,一見來人卻驚得三魂七魄丟了一半,張了張嘴諂媚的湊了過去,訕訕的笑道“額,餘掌櫃,您怎麽來了?”

“我再不來,這所有員工恐怕是都要跟你起義了把!”餘大如氣的兩撇八字胡直抖,麵色鐵青。

“啊?哪有?我剛才隻不過是給各位同事講了一個故事,講了一個故事!”魏五老臉通紅,諂笑著辯解。

“你,你,你小子,當真是以為老夫不敢趕你出黃鶴樓嗎?”餘大如氣的說話都顫抖了。

“好哇,餘掌櫃,您就趕我出去吧!”魏五笑的春花怒放,又突兀的麵色一變,壓低了聲音道:“您先給我把蠱毒解了把!”

“什麽?我弟弟給你下了蠱毒?他還給過你什麽東西沒有?”餘大如臉色突兀地一變,壓低了聲音問道。

“沒,沒有了!”魏五麵不改色心不跳,心中卻是暗爽,這餘大如隻要幫我解開了這蠱毒,哈哈,五哥我就賣了那把劍,坐船去蘇州開個兩家酒樓,泡泡妹妹,溜溜鳥,劃劃船...

“哼,蠱毒我解不了,但是既然我弟弟給你下了蠱,你就是我們大東家的人。想走,可以...”餘大如冷冷地哼了一聲,繼而話音一轉,冷冷地一笑,一字一頓的說道:“命,留,下!”;